夏寒故意压低声音答道:“不瞒您说,我家有个先人埋在外头,上个月刚迁进这里。最近它都托梦说隔壁邻居不认它这个外乡人,所以要我找原先给这里做法事的大师来‘评评理’。”

  “这样啊,那是要去好好拜拜。”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阿婆信以为真,忙给他指了一个大致的方位,“你们往那个方向走,翻过山头往东不远,那个道观里的就是了。”

  夏寒愣一愣:“什麽?那个大师是个道士?”

  “阿不然你找的是谁?”阿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伸手比了比身後的办公楼,“造这幢屋子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一队道士从山上下来开坛做法事,怎麽会有错!”

  夏寒与伏唯对视了一眼,谢过阿婆之後转到角落里商量。

   “做法事的是道士,那就与缈露她所说的不一样了。” 伏唯不禁有些沮丧,“如果最後那个监狱也没有线索,是不是意味著这条线索就断了?”


  “有可能。”夏寒下意识地取了一根烟,但因为处於山林区内并没有点燃。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个道观不妨也去拜访一下,看看有没有高人隐士能够给我们一些指点。”

  说著,他便把菊花往路旁一座荒坟前贡了,又合十拜了一拜,就和伏唯往阿婆所指的那个山岗而去了。

翻过山岗,走了不到五分锺。小树丛中果然出现一座石头垒的道观,朱漆的月门半开著,前面有个小道士在扫地,远远看见夏寒和伏唯走过来,就放下了活计,主动迎候道:“请问两位是姓夏与姓伏麽?”

  夏寒与伏唯当然吃了一惊,立刻知道这道观里有能人,急忙点头:“我们是来向大师请教关於太岁的问题。”

  那小道士依旧是淡淡地回答:“师父在闭关,入关前算到两位会来。於是特意嘱咐我给两位一点消息。”

  说著,他就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与一个油纸包裹。

  夏寒接过纸展开,看见上面用毛笔写著一首道家偈子。

  “人从火去业已消,何来余气惹祸涛。泰昌自有锺馗护,碎木逢金岂无因。”

  小道士又指著油纸包道:“师父说,这包里的果子浸泡後所得的汁液,能让你们看见事情的真相。却只有一个时辰的效力,请你们好好珍惜。”

  伏唯依言打开包裹,果然看见一些带著硬壳的奇怪果子。

  夏寒追问道:“小道长,我想请问十年前你们有没有给公墓做过法事?”

  “做应该是做过。”道士诚实做答,“可是那时我还年幼,并不记得太多。我师父说过,你们要的答案,已经全在这偈子里面,请。”

  说完这一些,他微微点了点头,就往道观门里面走去了。

  见他如此坚决,夏寒与伏唯也不便勉强,两人一边思索著偈语中的含义,一边沿原路往回走,在停车场上坐回车子里。

  

  伏唯问夏寒:“我觉得那个小道士确实不像是平凡人,但是这偈语真的有我们要的答案麽?” 

  夏寒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尝试著做一下解读。”

  说著,他就将宣纸展开,将偈语一句句释读出来。

  “‘人从火去业已消,何来余气惹祸涛。’这一句指的是这片墓地。按照道士的意思是说,因为实行的是火葬,尸体已化成灰烬,所以也不存在尸气的说法,让我们不要往这上面去联系。”

  “他竟然知道我们在研究尸气绿光?”伏唯惊讶不已,“这个世界上真有掐指一算就能知天下事的高人?”

  夏寒笑他头脑单纯:“并不是掐指一算那麽简单的事。但隐藏在民间的高手确实不少。上次我和你哥在深山里调查,还差点打扰过一个正在羽化的地仙。”

  停顿了一下,他又将话题扯回来:“至於偈语所说的後一句话:‘泰昌自有锺馗护,碎木逢金岂无因。’你把两个分句的首字连在一起读出来。”

  “泰……碎。”伏唯老实地照著念,随即恍然大悟,“是太岁!”

  夏寒点头:“我看这句话就是要告诉我们把太岁埋在地下的理由,但我还没参透。先别管它,先抓紧时间去最後一个地方。”

  

  最後一个需要访问的地方是远郊的监狱。那里关押著除无期和十年以上徒刑之外的几乎所有囚犯。夏寒与伏唯赶到时正是中午十二点,监狱门口的快速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黄沙车一辆接著一辆呼啸而过。

  他们将车停在监狱外,去岗亭办理了登记手续,然後徒步走进高墙内。

  如果忽略掉墙上的铁丝网与随处可见的岗哨,高墙内倒像是个绿化得不错的工厂。但让夏寒和伏唯头痛的是,路上没有什麽行人,以致於根本无从询问十年前太岁地基的事情。而且整个监狱建造在郊区的平地上, 从环境上看也与树鬼坡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这个地方,会埋有太岁?”伏唯边走边嘟囔,“会不会是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夏寒没有去理会他的自言自语,一直皱著眉头寻思著那首偈子下半句的含义。

  正在这时,街对面的大楼下隐约传来的哭泣声。

  抬头望去,原来是几个家属模样的人,围在一起劝解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看来这个女人的丈夫应该正在狱中服刑。

  因为这是一路走来所看见的第一群人,因此明明不抱有什麽期望,夏寒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