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其中的内容,原来是说当初顾任远一行来实地考察。当地旅游负责人邀请他坐竹筏游览镜湖。可谁知竹筏被反对开发的村民做了手脚,刚坐上去就沈了。不过被人捞上岸後的顾任远反而夸奖九龙咆溪水清澈,不久之後就通过了漂流的项目。

  “我看,顾任远可能是从那时开始和九龙咆村结下的梁子。”夏寒一声冷笑,变戏法似地取出烟来点燃。“除了他之外,那里还出过什麽事?”

  “出过,还不止一件。”伏唯又抽出几张报纸复印件交给夏寒,“还记得我们去过的起漂码头麽?以前水流可没有这麽平缓,而且还有很多漩涡,是景区建立後重新拓宽的。就是在这个起漂码头上,连续几年都会淹死一两个前来探险的驴友和学生。”

  夏寒接过复印纸,果然看见大大小小的剪报上都是将近十年来,在九龙咆溪如今的起漂点附近驴友出事的新闻。

   “我觉得这些都可能是因为太岁的戾气在作祟。”

  不待夏寒看完,伏唯就开始阐述自己的看法:“而且你知道起漂点所在的平地叫什麽?树鬼坡,一听就知道不是什麽好地方。据说这里以前生长著一片古老的槐树林,遮天蔽日。报纸上都说当地人要去九龙咆,绝不会往树鬼坡这里走,而是取道如今被栅栏围住了的雀云宫附近下水。”

  “若是太岁作祟,那为什麽在起漂点建好後溺水事故就消失了?”夏寒不以为意,但同时也肯定道:“不过关於树鬼坡的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访问几个九龙咆的村民。说不定有关太岁的秘密就藏在他们嘴里。”

  伏唯想了想,忽然主动请缨道:“夏大哥你明天休息一下,我去村子里就行了。”

   “你能行麽?”

  “我能行。”伏唯脸上露出了期待。“我是正规大学新闻学院毕业的,这点小事还能做好……而且,我也不想总是站在你背後,连句话都说不上。”

  夏寒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是伏唯身上有双重的护身符,只要不接近起漂点的那块大太岁,应该不会有什麽危险。

  於是他点了点头,正想要嘱咐一些要点,门铃忽然响了。

  “哪位?”伏唯起身去开门。

  “是我叫的快递。”夏寒说著掂了掂手里的箬叶包。

  

  第二天一早,夏寒还在呼呼大睡。伏唯则已经收拾妥当,向著九龙咆村进发。

  车子开到九龙咆山脚下,还没上夯土山路,眼前熟悉的景色忽然被什麽东西遮挡了。

  是栅栏。

  从九龙咆山脚开始,崎岖泥泞的山路旁,一夜间竟竖起两排一人来高的栅栏,密密匝匝,随山路蜿蜒向上。

  虽然知道顾任远已准备修缮这条道路,可伏唯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些栅栏并不是建筑工程中常见的PVC材质,而是货真价实的原木。

  伏唯放慢车速,仔细观察这些栅栏。

  它们虽是新竖起的,但是木材本身腐朽得很厉害,部分表面上还残留有桐油的斑痕以及泥土的污迹。

  灵光一闪,伏唯忽然想起自己曾见过类似的栅栏。

  ──是在从起漂点与雀云宫间的岸边。当时船老大说是为了防止游客随意下水而特别添加的隔离带。

  功用听起来无可厚非,但这种老旧的木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它们看起来像某种古建筑的一部分。顾任远该不会是吝啬到连正规栏杆都舍不得买,而专门拆别人的破房子再利用吧?

  伏唯心存疑惑, 於是掏出相机为这些栅栏照了几张相片,然後发动车辆向山上行驶。

  所幸栏栅并没有阻住通往村子的道路,他很快就停靠在了村口。

  在古怪栅栏的包围下,昔日热闹的小村陡然寂静了几分。户外依旧有人在走动,但是孩子们快活的尖叫声已经不见了。

  伏唯打开录音笔捏在手里,绕过水车就看见一位中年妇女,边洗衣服边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著他。

  伏唯清咳一声,用最温和的笑容上前打招呼道:“大婶,不好意思向您打听一件事。”

  那妇女见他朝著自己说话,急忙把衣服绞干丢进背篓,匆匆走开。

  吃了闭门羹的伏唯觉得莫名其妙,搔搔头发继续往村子里走。

  一路上他又尝试著询问了一位牵牛大叔,一个路边抽烟的老伯,还有另一个大婶,可是没有一人愿意回答他的问题;有的甚至只是听他开口就连连笑著摆手,然後扭头走开。

  在接连几次完败之後,伏唯停下脚步靠在墙根休息;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的脑後响起来。

  “我们这里是苗寨,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不会说汉语,你叫他们怎麽回答?当然只能一走了之啦。”

  伏唯愕然回头,发觉身後树下的亭子里坐著个十六、七岁,明丽的少女。

“你好,我阿妈也是汉人。我的汉名叫古月萍,你也可以叫我缈露,那是我的苗语名,月亮的意思。”

  少女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转眼就走到伏唯身边,同样坐在台阶上。

  伏唯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伏唯。是济时周刊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