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前因,顾任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向後舒适地靠在椅背上。

  “从凌氏投资的角度来说,我们当然不希望游客在享受我们所提供的服务时遇到任何危险。因此在第二天,我们就组织了员工往绿腰桥附近查看。然而无论是桥上,还是附近的树林里,连一片纸钱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这倒是有点意思。”夏寒将录音笔放在桌上,支手托腮,靠在沙发扶手上。

  “ 所以顾经理就决定向各家媒体发出E-MAIL,希望能够进行相关的调查报道?不过在我看来,这件事如果求助於当地的警察局,或相关民俗调查机构,是不是能更快地得到答案呢?”

  听到这句话,顾任远不禁笑出声来,低声道:

  “老实说,猛洞河、沱江、茅岩河还有娄水等等,湘西能够漂流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凌氏集团当初看中这九龙咆溪,就是想要利用当地的传说以及怪石打出夜游的牌。如果一切顺利,明年我们还将会以九龙咆溪为基地拍摄惊悚电影。”

  这一番话初听之下可谓“驴唇不对马嘴”,难怪伏唯半会儿无法理解。但夏寒却立刻换了一种口吻追问:“所以这次的闹鬼事件,我是否也能够理解成贵公司的一次人为炒作?”

  “不不不,夏记者误解我的意思了。”顾任远连连摇头,“我们只是想,在确保漂流客人身安全的同时,最大程度保留九龙咆溪漂流的原始风貌。你也知道,警察是不信那些妖魔鬼怪的,到时候被他们一搅和,哪里还有什麽神秘可言?倒不如通过媒体宣传,看看能不能吸引到世外高人,看看究竟出了什麽问题。”

  你究竟把媒体当作什麽啊……

  终於明白过来的伏唯差点直接呛出这一句话,所幸夏寒曾经严肃命令他噤声。

  而一旁的夏寒,此刻则老道而冷静地展开了思索。

  香港的凌氏企业,在第三产业的投资经营上向来很有一套,旗下那座建造在海岭半岛上的超大规模影视城,其最大的卖点就是用於拍摄灵异恐怖影片的区域。看来这一次,凌氏准备“依样画葫芦”,在遥远的湘西再次创造出一个恐怖的神话。

  见他们二人忽然沈默不语,顾任远以为是自己方才在言语上唐突了,想了一想,随即从抽屉里拿了两个早就封好的信封,起身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当然,媒体的配合将是我们解决问题的关键……这是一点车马费,小小意思。”

  哇,第一次出差采访就有钱拿?伏唯的心突跳了一下。

  但是……真的可以拿下这个红包麽?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坐在边上的那个人却伸出细长手指,动作优雅地将信封夹入了资料中。

  来者不拒,算是夏寒的人生信条之一。

  不收白不收,反正这次的稿子一定是要写的,而且这稿子的内容顾任远一定看不到。既然他如此天真地想要利用媒体,那就两个信封就权且当作学费好了。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一阵坏笑,然後抬起头来。

  “那麽顾经理,就麻烦你找个人带我们去看一看那几个闹鬼的地方。”

  “好的,好的。”

  顾任远眉开眼笑,一面再次朝窗外吼了几声,这下子换做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跑了进来。

  顾任远吩咐道:“小蒋,你带两位记者按照白天那些记者参观的流程走一遍,好好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好咧,明白!那就请二位跟著我去参观!”

  那姓蒋的小子竟然发出类似店小二一般滑稽的吆喝声,同时做了一个夸张的“请”的动作。夏寒依旧面无表情,但功力浅薄的伏唯就差点笑了出来。

  小蒋原来是这附近镇上的大学生,趁著暑期出来打工赚学费。因为脑袋灵活、嘴皮子利索,所以特别得到顾任远的器重。这两天白日里记者过来采访,大多是小蒋替他们带路,因此也将一套说辞翻来覆去练得跟个导游一样。

  “两位记者朋友请跟我来。我们现在要去的是那间流血的女厕。对,就是我手指的那个方向,最远处的那一间。”

  出了顾任远的办公室,夏寒与伏唯立在屋檐下,他们顺著小蒋的手指向不远处看去。

  昏黄的廊灯下,最远处的一间黑漆木门紧闭著,上面钉著女洗手间的标识。

  他们走了过去,很快发见木门已经上锁,把手上挂著一块牌子,上面写著“暂停使用”四个字。

  小蒋从口袋中取出钥匙,“卡啦”一声插进锁里,同时不忘回头嘻笑道:“今天没有刮风下雨,你们放心,一定不会看见那些怪东西。”

  夏寒与伏唯哑然失笑:天知道他们有多麽盼望著能看见那些怪事。更古怪、再古怪多一点才好。

  女厕的门很快就被打开,从里面冲出一股漂白粉的刺鼻气息。

  小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白色节能灯跳跃了几下,随即照亮了整个女厕。

  整个女厕大约有13、4个平米大小,门边是一面墙镜与大理石洗手台。绕过一米宽的屏风隔断,就是内间的三个厕位,都用白色三合板隔开了。

  地面上铺著深蓝色防滑瓷砖,墙上贴的是粉色暗花墙砖──典型整洁干净的洗手间。

  这是伏唯平生第一次走近女厕所。虽说有著正当理由,可潜意识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正犹豫著该把眼睛往哪里放,脑门上就挨了一记爆栗。

  “想什麽呢?”夏寒赏了他一记白眼,“还不快拍照。”

  伏唯方才如梦初醒,急忙取出相机“啪啪”地按动快门。小蒋领著他们径直走到了最里头的隔间外,指著关上的门说道:“冒出血水的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