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思正想说话,忽然觉得脚底下一空,摔了下去。他直觉地伸手想抓住什么,但身边居然毫无着力的地方。

砰地一声,他结结实实摔在了实地上,整个人都好像要散架了。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面叫:「辰轩,你没事吧?」

「……没事。」锺辰轩慢吞吞站了起来,活动着手脚。

「真不可思议,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会有机关、有暗室。几千年的古墓……」锺辰轩用手电筒照着四周。

他们正在一条很窄的小路里,只能容一个成年人进出,四壁都是石块,没有光亮,但空气并不浑浊,反而相当新鲜。

程启思往头上望了一下,刚才他们跌下来的那个洞已经不见了。「我们运气也未免太好了,这里是旅游景点,来的人不计其数,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会跌下来的。」

锺辰轩把手电筒对准了地面,地上也洒着一串血迹。「我看,我们确实是有运气─也许,我们是撞上什么很难得一见的仪式了。」

程启思望着前面,这条路又长又深,手电筒的光远远照不到尽头。「现在怎么办?上不去,只能往前面走了。」

锺辰轩说:「你走前面。」

程启思甩给了他一个白眼,往前走去。

两个人不声不响地在里面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居然还是没有看到头。这条路虽然窄,但很直,没有岔路,连弯都没有拐过,程启思忍不住说:「这路倒好,我们绝不会走错。」

锺辰轩说:「只要不是一条无头路就行。」

突然,前面的通道中间,似乎有一团东西卧在那里。他们两人都停下了脚步,互望了一眼。

「我看像个人。」程启思说,他的心也揪紧了,他看过太多的死人,那个黑影蜷缩的姿态,实在不像是个活着的人。他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手电筒的光照在了那人身上。锺辰轩轻声说:「他已经死了。」

这个人穿着当地人的服装,外貌特征也是当地人的模样,留着一脸黑黑的络腮胡子。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眼珠几乎都要突出眼眶之外了。

程启思把眼光移了下来,这人的胸口也被人剖开了,内脏全部被人摘走了,血迹早已干涸,深深地浸入了石块里,染成了一片深赭色。程启思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被摘下的内脏的踪影。

他的眼光最后停在了那人的右手上,那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从指缝里露出了一点什么闪光的东西。他伸出手想去扳开那手,一扳之下竟然还扳不开。

他一用力,只听卡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应该是指节被扳断了,在寂静的通道里听起来,简直像是扣动扳机的声音一样,把

程启思自己都吓了一跳。

锺辰轩在一旁不耐烦地说:「快点啊,他手里的肯定是线索。」

程启思心一横,又使力去扳,只听又卡嚓卡嚓地响了两声,弄断了两个指节,那人的手总算是松开了。程启思也出了一身的大汗,他慢慢把那人紧攥在手心里的东西拉了出来,一看之下却怔住了。

那是一条被扯断掉的金炼,做工非常精巧,波浪形的,垂着黄金的纤细的流苏,和几个小小的黄金铃铛。

这金炼本来很细,看来是被这个人用力一拉,扯断在手里的。


锺辰轩伸出手,从程启思手里接了过来。他掂了一掂,说:「是纯金的,看长度……我觉得像是条脚炼。你不觉得有点像波斯舞姬脚上常戴的、那种带铃铛的金脚炼吗?」

听他这么一说,程启思觉得确实有些像。他再看了地上的死者一眼,「他是在临死的时候,从凶手的脚踝上扯下来的?」

锺辰轩说:「有可能。」

他拿着那条脚炼反复地看了半天,有点疑惑地说:「我怎么觉得,这条脚炼不太像是现代的工艺。

「我对古董虽然不算太精通,但好歹有点研究,这条金炼很像是古波斯的工艺啊。浇铸雕刻的技术,还有上面的花纹,都跟现在的大不一样。」

程启思望着地上那个死者,「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跟罗景见面的人之一。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

锺辰轩沉默着,然后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程启思简单地说:「我越来越担心罗景。」

锺辰轩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我们也不能一直停留在这地道里。」

程启思说:「我们继续往前面走,既然这个人已经出现在了这里,我想罗景也不会离得太远了。我们对于居鲁士墓地的想法看来也没有错,至少是找对了方向。」

锺辰轩也望了一眼那个死人被剖开挖空的胸腔,「如果说是杀人灭口,为什么要把人弄成这样子?看起来,倒挺像是个祭祀仪式什么的。在不少古代宗教的仪式里,都有这种把活人的内脏掏出来的例子。」

程启思听了这句话,却蹲下了身,用手电筒光对着那个人细细察看。「我不是法医,你来看看,他是死前被人剖开胸膛挖出内脏的,还是死后?」

锺辰轩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好像没有在你面前表现过我懂法医这一行吧。」

「心理医生都会修完整的医学课程的,你既然是做的这一行,也不例外。」程启思说,「别废话了,你看看吧。」

锺辰轩蹲下身,他的手指慢慢按过死者胸前那道吓人的口子,说:「僵硬成这样子,至少死了十个小时,我觉得还不止。真奇怪,我觉得按这么算起来,他似乎比馆长死的时间还要早。

「你想想,馆长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四点到五点的样子,也就是在我们下去不久之前。那时候距现在大约也就十个小时……根据出血的程度来看,你看,这里的血管被切断了,但是没有出血,换句话说他的胸口是在死后才被剖开的。他致命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