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妖影重重之同心咒>第一章

  崭新的百元大钞,百张一叠,数十叠一起堆在纯净透明的茶几上。灯光炽白,映衬着票

面鲜红的颜色,煞是招人喜爱。

   “这里是预付的三十万块,事成之后我再把剩下的给你。"

    说话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额上的横纹有如斧凿刀刻一般深重,再加上面色蜡黄,

眼神混浊,看上去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坐在茶几对面的男人正好与他相反,年纪不及老人一半,皮肤细腻光滑,十指白嫩修

长,只是头顶光秃秃像个灯泡,眼神又太过奸佞,让他本来还算不错的相貌打了折扣。此

刻,他正面露贪婪,动作迅速地将老人送来的钱,装进自己的背包里。

  眼见茶几上的钞票越来越少,老人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当男人把手伸向最后一叠的时

候,他终于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真的可以办到吗?"这个男人就像是老人在溺水时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却不确定

这根稻草能不能承载他的重量。

  男人有些不悦,粗鲁地甩开老人的手,"只要你拿钱出来,没什么是我办不到的。"

 “这些钱可是我这辈子所有的积蓄,要是你……"

   “要是我什么?"面对老人的质疑,男人顿时变得凶神恶煞,"你如果信不过我,那就

看着你孙子去死好了!"

   “我不是、我不是!"老人赶紧捧着最后那叠钞票,恭恭敬敬地奉送到男人面前,"

我、我老糊涂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相信你……我……"

  生怕男人不肯收钱,老人急得差点跪在地上。他枯槁的双手哆哆嗦嗦的,眼睛也湿润

了。

  男人冷哼一声,将钱抓起来丢进背包里,扎紧包上的带子,然后趾高气扬地把背包往背

上一甩。

  虽然勉强说出一相信—的话,但疑虑依然没有离开老人的眉眼。

  他忐忑难安,只好把目光投向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女人。她和男人一起过来的,没有

亮明身分,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女人个子不高,身材削瘦,"身黑衣黑裤让身形更显单薄。

  她将长发松散地盘在脑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的脸色,衬得右眠角下方的那颗红

痒十分明显。

  朱砂般的颜色,水滴一样的形状,这样的痣乍看之下会觉得漂亮,但细看又有一种说不

出的怪异。巧的是,男人脸上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痣,只是颜色偏黑,看上去普通一些。

  面对老人无声的求助,女人始终冰冷的脸上终于漾起了一丝波澜,可惜就像游鱼在水面

吐了个泡泡,很快便消失无踪。

   “我们走了,今晚十二点再过来!"男人丢下这一句,率先走向门边。女人也站了起

来,紧随其后。

  老人又慌了,连忙追问道:"十二点?为什么要十二点?现在不行吗?"

  男人不答话,只是十分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女人看不下去了,给了个解释:

一驱邪一定要选邪气最盛的时候,不然无法斩草除根,还会打草惊蛇。"

   “哦、哦……—老人连连点头,又问:"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见他没完没了,男人不耐烦地吼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水君!"女人不悦地制止了他的蛮横。面对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她毫不畏惧,气

势上还要胜过几分。

  气焰被压了下去,名叫一水君一的男人不满地嘟囔了两句,便拂袖而去。

  女人闭眼调整了一下情绪,转头对老人说:"把你家钥匙给我,你今晚就不要出现

了。"

   “可是……"

   “你在只会碍事。"

    她不知婉转,硬邦邦的拒绝听得老人肝肠寸断。挣扎了半天,老人终于颤巍巍地掏出钥

匙串,从上面取下两把递给她。

   “我孙儿就麻烦你们……"

    不等老人说完,女人已经握紧钥匙,快步离开了房间。

    听到房门合拢的声音,老人重重跌坐在沙发上,无助的泪水决堤而下,润湿了他满是皱

褶的脸。

  这里是一家茶室,装潢风格半洋半土。走道上的条纹墙纸将原本就狭窄的地方无限拉

长,又收得更窄,走过去像穿越时空一样难受。

  女人一边走,"边决定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经过吧台时,听到水君在与老板交代茶水

钱由老人买单,她突然有股爆发的冲动,不过,那终究只是想想而己。

  与水君擦身而过,她目不斜视,假装与他素不相识。

  不识趣的他却立刻追了上来,兴奋地高喊道:"还有七个多小时,你现在打算去哪

里?"

   “哪儿也不去。"

    走到街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路面,女人的眼中透出一丝茫然。

   “去吃一顿好的怎么样?"无视她的情绪,水君开始四下打量周围可以用餐的地

方。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

   “钱你已经赚了不少了。我不会再做下去。"

   “不做这个,你能做什么?"水君不以为然。

   “不知道。—盛夏的阳光在这个时间依然刺眼,女人戴上墨镜,"面走一面说:"也许

去找份正经的工作,过一过普通的生活。"

   “普通?"水君讪笑,"萧家人能过普通的生活?别做白日梦了。"

   “你还记得我是萧家人吗?"女人猛地转头,墨镜挡住了她凌厉的眼神,却挡不住她的

愤恨,"萧家祖训再三强调,遇上妖邪要主动歼灭,不可惜机敛财。托你的福,我现在的行

为已经和欺师灭祖没什么两样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帮人驱邪,也是在尽萧家人的本分,何况钱都是我拿的,你又

没要。—不想硬碰硬,水君放缓了语气。

   “有区别吗?~女人苦笑,"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

   “就算是掩耳盗铃,也是你自己选的。—水君不痛不痒地说:"别忘了,把我们捆在一

起的人是你。现在才后悔,太晚了!"

  说完,他继续张望着,四下寻找吃饭的好地方。

  女人咬牙切齿,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于是愤然疾走,试图将他甩开。男

人察觉之后,立刻追了上来。

   “萧谨!"

    他愤怒的叫喊让女人下意识地回了头,但脚下的步子却并未放缓。两人已经分开约两米

远,本是看得到抓不着的距离,可是水君两手一伸,竟在眨眼间扣住了她的双臂。

  女人被拖得向后一仰,后退了两步,差一点摔倒在地上。身前一台公车高速擦身而过,

若不是她退得及时,只怕已经迎头撞上了。

  路人见到这惊险的一幕,纷纷驻足感慨。水君不想成为众人围观的焦点,便蛮横地拽着

女人,飞速离开了现场。

   “你给我小心点!"无人经过的偏僻小巷中,水君掐着萧谨的脖子,将她抵到粗糙的墙

壁上,"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后果自负!"

  萧谨的呼吸有点困难,但还是努力辩解道:"你眼睛瞎了吗?刚才那是意外,又不是我故 

意的!"

   “意外也不行!"水君阴森一笑,说:"别把我当傻瓜。你有什么想法,我第一时间就

能感应得到。你有胆就试试看,看最后输不起的是谁!"

  说完,他松开双手。萧谨的墨镜掉在地上,被他一脚踩得粉碎。

  摸着被掐出一道红印的脖子,萧谨咳嗽了几声,因气血不畅而泛红的双颊慢慢重回苍

白。

   “走,我们吃饭去!"水君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揽住萧谨的肩膀,带她离开了小

巷。

  萧谨沉默着,原本复杂的神情迅遮变为一滩死水。

  夜幕姗姗来迟。

  星光争不过城市的霓虹,悄悄地躲到了云后,月亮则露出半张脸,"副半遮半掩的娇羞

模样。遗憾的是,今夜无人欣赏它的美丽。

  不甘之下,月亮索性不再造作,大方地跳了出来。可惜那光华过于矫柔,只是让阴暗面

更显阴暗而已。

    当月亮失望地收起光芒,垂头丧气地走入厚厚的云堆时,"男一女正快步走进一幢二十

层高的住宅楼。

  新落成的楼房,涂料的气息还未散去。电梯的墙面裹着木板,以防搬运建材或家具时磕

碰到。

  萧谨按下四层的按钮,与水君并肩等待电梯上行。窄小的空间里,换气设备似乎没什么

作用,空气就像被人用碳火烤过,闷热难当。

    电梯门一打开,萧谨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谁知,楼道里的凉爽程度大大超出了她的

预计,站在那里,只觉鸡皮疙瘩层层地往外冒。

   “这东西怨气不轻啊!"水君嘿嘿一笑,立刻走向楼层中寒气最重的一端。

    四0三号房前,他停了下来。萧谨掏出钥匙,插入那扇暗红色的防盗门。

    门开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堵灰白的水泥墙。

    水君用手按了按结实的墙面,假装遗憾地说:"看来我们很不受欢迎呀!"

    没兴趣附和他的幽默,萧谨用手指在墙上写下一个"@ “字,然后大喊一声:"开!"

    墙体瞬间裂成数块,轰然倒塌。

    漫天的灰尘中,突然出现一道幽绿光芒,呈球状直射而来,水君反射性地推开萧谨,叫

了声:"小心!"

  跌倒的同时,绿色光球擦过萧谨的肩膀,没有温度,却将她的衣服烧出了一个大洞。萧

谨回头再看,光球已经四分五裂,变成一小簇一小簇的,凌乱地飘浮在空中,犹如坟地鬼

火。

  这里,也的确是一块坟地。


  就像经历了时空转换,萧谨从四O三房间一下子到了这处荒山野岭。同行的水君不见

了,剩下她独自一人。

  这地方月黑风高,还好有鬼火幽绿的光芒,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萧谨慢慢从地上爬

起来,看着四周密布的墓碑和坟头,开始全神戒备。

  她凑上去想看清楚墓碑上的内容,脚下却突然被什么绊住了。

  不是坑洞,也非藤蔓,萧谨低下头,看到了数只人手。它们像雨后春笋一样从地里钻出

来.牢牢地抓住她的脚踝。

  那些手上带着新鲜的泥土,皮肤龟裂,有的连骨头都露了出来。腐臭的味道混合着大地

的气息,直冲鼻端。

  这样离奇的惊悚场面,要是换成普通人,只怕早就尖叫晕倒。但萧谨不是普通人。

  她是淮南萧家的传人,萧家世代以斩妖除邪为己任,曾经出过不少能人异士,行事低调

却影响甚广。为了传承理想,萧家子孙从出生起,就接受各种严苛的训练,以求胜任这项职

能,萧谨也不例外。

  发现双腿无法抽离,她在第一时间摸到了自己右手上的手环。那只手环是由特殊的金属

打造而成,看似软柔,其实韧性强劲。

  它长约一尺,半指粗细,蛇一样缠绕在萧谨的腕上,平时只是用来装饰,到了关键时

候,就会成为一件斩妖除邪的利器。

  萧谨握住手环最末端,然后用力往外一抽,节节相连的环身猛地增长数倍,像鞭子一

样,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长弧。

  萧谨手腕一抖,手环又缩回本来的长度,然后猛地抽向地面的黑手。只听一啪啪一一阵

乱响,那些手臂就像柴禾一般,折断在手环的劲道之下。

    呜呜——呜呜——

    风中哀嚎不断,模糊的声音与恐怖电影里常见的惊悚音效如出一辙。萧谨用力踹动双

腿,将那些仍然揪住自己裤管不放的残手踹开。

  随着她的动作,四周幽幽的鬼火重新开始聚集,似乎在酝酿着再次展开攻击。还有那些

随处可见的墓碑,"时间全都转成了活物,开始向她步步逼近。

  感应到了这股诡异之气,萧谨的手环鞭自己活动起来,不断伸长的同时,鞭身还猛地增

粗一倍。

  嗷呜——嗷呜——

  嚎叫升级,刺耳的声音中墓碑与鬼火弹跳起来,像殒石流星一样砸向萧谨的位置。更多

的手臂从地底伸了出来,这次不光是手臂了,穿透泥土的还有人的尸骨,它们张牙舞爪,争

先恐后地扑向萧谨。

  转眼间,萧谨被团团包围,俨然已是待宰的羔羊。不过这头羔羊并不认命,而且也强悍

得很。

  银鞭出手,首先飞向四周的尸群。腐烂的肉体与脆弱的臂骼挡不住抽打的力量,"时间

骨肉横飞,野兽般的嘶吼声跟着不绝于耳。

  从天而降的墓碑与鬼火比较难应付,萧谨左闪右躲,接连用鞭子劈碎好些石块,但那绿

色的焰火每每被劈开,力量却不见削弱,反而增加了数量。

  萧谨被鬼火灼伤了几处,于是将手环往空中一抛,口中念道:"银龙开道,鬼神自灭,

妖魅亡行!"

  下一秒,有银光自空中爆开,手环化傲一条蛟龙,在萧谨的头顶盘旋不停。它身披鳞

甲,角似雄鹿,两只圆眼红光炯炯。

  很快,凡是靠近萧谨的鬼火,都被蛟龙一口吞没。石块与尸群也在它的光芒下化成一堆

又一堆的粉末。

  刺目的光线中,萧谨隐约见到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那女人白衣蓝裙,长发披肩,面孔

模糊一片,与刚才的尸群有着明显的不同。

  萧谨想追上去,她却像被银光蒸发了一样,瞬间失去了踪影。

  几秒钟后,天空被蛟龙撕裂,光亮取代了黑暗,所有的威胁都消失了。

  墓地、山林统统退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普通的客厅,沙发电视、矮柜茶几,完全没有

半点山野的影子。萧谨的双腿也摆脱了泥泞,站在厅中的木地板上。

  水君正从地上爬起来,问:"你没事吧?"

  萧谨怔了怔,摇头说:"没事。"

  时间似乎回到了水君推开她的那一瞬,刚才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难道那只是一

场幻觉?

  很快,萧谨就注意到身上的衣服虽然完好无损,但被鬼火灼伤的地方却是实实在在的疼

着。摸了摸腕上冰冷的手环,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人在这里,你快过来!"

    跟着水君的呼唤,萧谨进入了一间不大的儿童房。

    房间里摆着粉蓝色的组合家具,一格一格的书架上有各式各样的模型,汽车、卡通、动

物……看得出房间的小主人很喜欢收集这类东西。

  水君走到床边,将床上拱起的被子揭开,下水道一样难闻的气味顿时充斥在房间里。

  萧谨拧开床头的落地灯,想借灯光将床上的人看得更清楚。谁知灯光出现的瞬间,床上

的人立刻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这个不太像被附身的样子啊!"水君摸着下巴,满脸疑惑。

    十岁左右的男孩,被家人用绷带捆在床上。萧谨和水君的由现似乎吓到他,他像惊恐的

小动物一样,想蜷起身体保护自己,却无法得偿所愿。

  绷带早就磨破了他的手脚,新一轮的挣扎撕裂了先前凝固的伤口,鲜血又将已然发黑的

绑带重新染红。

   “不怕,不怕!"担心他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眼睛无法适应光明,萧谨连忙捂他的双

眼,轻轻地安抚道:"我们不是坏人,是你爷爷让我们来救你的!"

   “爷、爷爷?"孩子仍然寒战连连,不过总算是停止了嚎叫。

   “是。"

   “爷爷……鸣呜呜鸣……浩浩很乖,爷爷不要生气,不要把浩浩捆起来……呜呜

呜……"

  小孩突然哭诉起来,听得萧谨直皱眉头,于是对水君说:"快帮他把带子解开!"

  水君有些犹豫:"你确定他没有……"

  “快!"

  萧谨的吼声让水君有些不悦,但见她焦急的模样,也就没再计较。

 “你叫浩浩是吗?阿姨知道你最乖了,你现在把眼睛闭紧,阿姨带你去把身上洗干净好

不好?"

  孩子吓得尿了床,裤子湿了一半,头发太久没洗,都结成了一绺一绺的,身上还有很重

的异味。萧谨想给他做下清理,再来追同事情的始末。

   “浩浩……听话,浩浩听阿姨的话。—孩子声音嘶哑,努力顺从。

    萧谨试着将他抱起来,却见他死死咬住嘴唇,全身抽搐,不禁有些奇怪。双手摸到一点

湿稠的东西,萧谨将孩子翻过来一看,才发现他的背上有一块很大的褥疮,糜烂流脓,腥臭

非常。

   “呃——怎么搞的?"

    水君看得一阵恶心,萧谨则是两眼泛红。

    她对孩子说:"浩浩,你忍着点,阿姨帮你把伤治好。"

    示意水君把孩子扶好,萧谨将右手的中指食指一并,在孩子的褥疮上写画起来。与此同

时,她的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过声音轻微,旁人听不清内容。

    很快,萧谨写画出来的符号带蕃金色光芒,深入了小孩的皮肤。

    脓水居然奇迹般的止住了,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大约二十分钟后,萧谨从小孩背上抠

下一块痂壳,看到下面新生粉嫩的肌肤,不禁露出了笑容。

    见萧谨累得满头大汗,水君开始唧唧歪歪:"有必要吗?又不是什么绝症,把他送去医

院治疗不是一样?"

   “如果是绝症,我也不可能治好。"抱起孩子,萧谨对水君说:"我去给他洗个澡,你

在衣柜里找两件衣服出来,再看看有没有医药箱,给他处理一下手脚的伤口。"

    水君立刻冷嘲热讽道:"还要什么医药箱呀?你再给他画个符不就好了?"

   “你明知道去伤咒一个月只能用一次。"

    “嘁——"

    在水君不属的眼神中结束了争论,萧谨将孩子带到浴室。

    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看着萧谨的眼神就像迷途的小鹿。手脚上的伤口浸在温水里

明明会带来刺痛,他却没有喊疼,只是用小手抠住浴缸的边缘,努力忍耐着。

    为防污水沾到手环,萧谨将它取下来,放在洗手台上。

    她用毛巾暂时扎住小孩的伤口,再把洗发精倒在他的头上,慢慢揉搓出泡沫。清新好闻

的柠檬香味顿时溢满了浴室内,小孩终于放松下来。

   “浩浩,告诉阿姨,爷爷为什么把你绑在床上?"萧谨轻声询问。

   “妈妈来看浩浩,爷爷不高兴。"

   “妈妈?你妈妈来看你?"

   “嗯。"小孩点点头,表情既开心又忧伤,—我告诉爷爷,妈妈每晚回来给我讲故事,

爷爷就生气了,说我中了邪,是坏孩子。"

   “你妈妈……"

    萧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打开莲蓬头,用流水冲去孩子头上的泡沫。没有再问话,她像

一名慈爱的母亲,细心地为孩子擦洗。

  过程中,她突然觉得胸口一痛,就像有人给了她一拳。那疼痛来得突然,过去得也快,

她下意识地回头,发现自己放在洗漱台上的手环不见了。

  萧谨不动声色,继续为孩子清理,直到完全干净了,才用毛巾把他包起来。放光浴缸的

水,她把里面擦干,然后再让孩子躺进去。

   “浩浩先睡一觉,醒来之后,阿姨就带你去找爷爷好吗?"萧谨一边说,"边用手指在

孩子的额上面了一个符号。眨眼间,他便安然睡去。

  萧谨走出浴室,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门框上,然后转向客厅。

  经过儿童房的时候,她着见倒在地上的水君。他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看样子应该是没有

大碍。

  刚才还普普通通的地方,这一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所有家具都像是摆放了几百年的老古董,油漆斑驳,藤蔓缠绕。木地板上爬满了苔藓,

处处都是水渍,踩下去甚至能看到虫蚁钻来钻去。

   “你偷了我的手环也没有用,不用那个我一样可以把你打得魂飞魄散。"萧谨展开手中

剩馀的黄符,故意用力抖了抖。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只是空气中的寒流陡然加重了。

  萧谨放软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可你在这里只会吓到活着的

人。人们会害怕他们不了解的东西,你也看见你父亲是怎么对待浩浩的了。不要再留恋这个


不属于你的世界了……"

    呜呜——

    既像哭泣又像嘶喊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四下冲撞着,为找不到出口而疯狂。

   “让我为你超度吧!"萧谨停下脚步,诚恳地说:"好好转世投胎,说不定还有机会与

浩浩再续母子缘分。"

  房间安静下来,地面的苔藓以萧谨为中心,慢慢向四周退散。见情况好转,萧谨稍稍放

松下来,但仍未解除戒备。

   “很好,今晚我会带浩浩离开,明天白天再过来。"

    还是无人回答,不过破烂的沙发恢复了原样,家具上的藤蔓也不见了。

    萧谨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于是她收起手上的黄符,准备返回浴室抱孩子,可意想

不到的事情却在这一刻发生了。

   “呃——"

    萧谨本能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因为一把尖利的长型水果刀刺穿了她的身体。随着它的抽

离,鲜血就像决堤的洪水,从缺口蜂拥而出。

   “你……"

    揪住刺伤自己的人,萧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是白天那位拜托她拯救孙儿

的老人。见他面孔发黑,两眼呆滞,明显已经被邪灵控制,顾不得流血的伤口,萧谨迅速掏

出身上的黄符,用力贴在他的额头上。

   “嗷——。"

    老人抱头惨叫,像中风一样猛烈地抽搐起来,跌跌撞撞中碰上墙壁,然后慢慢滑倒在地

上。符纸沾着萧谨的鲜血,盖住了他的脸。

  黑色汁液不知是从他的嘴里还是鼻孔里不断冒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臭。

  萧谨用力捂住伤口,踉跄着往房间走去,边走边喊:"水君……水君……"

  没等她摸到儿童房,地上的苔藓又重新回来了,这次回来的还有墓碑和鬼火。

  失血过多的她双膝一软,跪倒在泥地里。地里的死人也爬了出来,骷髅手都摸到了她的

脸上,身体受伤,又失去了手环,萧谨不由有些绝望。

   “水君!水君!"

    呼救无人理睬,眼睛被捂住了,舌尖还尝到了土腥味,她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家

伙为什么关键时候就派不上用场……混蛋……"

  就在萧谨忍不住猜测自己会被砸死,还是被烧死,或者干脆被撕成碎块的时候,"个白

影从远处飘了过来。

   “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