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师从恩的承诺,萧慎言沉默了许久,然后才痛下决心似的说:“我哥有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师从恩不得不重复自己听到的话,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对,特异功能!”萧慎言认真地说:“就是常人没有的能力。”

  “比如?”

  “比如把东西冻成冰块之类的。”编瞎话也要有根据,这样才不会轻易被揭穿,做了多年的神棍,萧慎言对这点深有体会,所以他想到了易向心的特殊本事。

  “然后呢?”师从恩虽然有种想将眼前人带去进行精神疾病测试的冲动,但她还是决定把话听完。

  “然后……”然后什么?萧慎言脑子飞转,立刻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说法:“你知道我跟我哥是双胞胎。他既然有特异功能,那我也应该有,对吧?”

  师从恩无语。

  萧慎言继续说:“不是有很多研究都表明双胞胎之间的特殊联系吗?我觉得我和我哥应该也有。所以,我决定试一试。”

  似乎在为接下来听到的话做准备,师从恩将双臂抱在胸前,站得笔直。

  “我点了一把火……”萧慎言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把火灭了。结果,那火烧到了我自己身上。”

  自己烧到了自己。这个说法似乎有点逻辑,但师从恩的表情仍是将信将疑。

  “接下来的事你就看到了,我和我哥一样,也有特异功能。不过我不能像他那样把东西冻成冰块,却可以自我修复伤口。”完美!这个谎话真是编得太完美了!萧慎言都想为自己喝彩了,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嘛!

  “这么说,是你意外烧伤了自己,然后现在,你的身体在自动修复。这是你的特异功能?”师从恩还在试着理清所有事情。

  “是,正是!”

  “可你之前车祸受伤,也很严重,为什么没有自动修复?”师从恩提出了疑问。

  易向心之前遭遇车祸,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师从恩每天都为她检查,从没发现她有如此特殊的能力。

  “之前、之前那个,”萧慎言有点接不上话来,但很快又想到了新的说辞:“那个是伤在脑子,都在里面,你当然没办法直接发现。这个过程是相当缓慢的。”

  师从恩再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事实胜过雄辩,而易向心的身体正在自我修复,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师从恩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行医生涯中,第一桩毫无科学根据可言的病例。

  “还有一个问题,你被烧成重伤送进来,警方怀疑是你哥哥要谋杀你,他们逮捕了他。”既然易向心是自己弄伤自己,那她哥哥易向行就是被冤枉的。

  师从恩觉得自己有义务通知易向心这些。

  她主动提及此事,正中萧慎言下怀。

  “什么?!他们抓了我哥!”萧慎言假装惊诧。

  “你现在醒过来了,可以向警方解释事情经过。你哥很快就会没事的。”

  “可是……我要怎么解释?说我有特异功能吗?”这样可不好。萧慎言想看看还有什么更稳妥的办法,“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会把我抓去做研究吧?!我不要!”

  “怎么可能!就算需要做研究,也会以你的意愿为前提的。”

  “才不是!那些有研究价值的人,如果不合作,就会被秘密关押起来,折磨得生不如死!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那是电视。”师从恩有些哭笑不得。

  “电视也是来源于生活!”萧慎言突然觉得自己很有演戏的天分,于是越发情绪激昂起来:“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能告诉员警我有特异功能!”

  “可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我不说,护士或者其他医生很快就会发现的。到时候会有一大堆人来过问这件事,你的秘密根本就守不住!”

  “守不住也得守!师医生,你帮帮我吧!”萧慎言拖住师从恩的衣袖,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师从恩被易向心弄得乱了方寸:“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怎么帮呀?”

  终于说到了重点上,萧慎言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你帮我求一下张警官吧!他是员警,一定有办法的!”

  “张锐?”

  萧慎言猛点头,生怕师从恩不答应,立刻夸张地叫唤起来:“哎哟,我的伤口好疼!你就可怜可怜我,找张警官帮帮我吧!”

  “我知道了。”师从恩无奈地点点头,随即又说:“别装了,我刚才给你注射的吗啡剂量,至少能管用两个小时,不可能这么快就疼的。”

  把戏被拆穿,萧慎言小小地尴尬了一下,立刻谄媚地说:“师医生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拿这个人没办法,师从恩无奈地摇摇头。

  “那你可以现在就去打电话给张警官吗?”萧慎言急着问。

  “现在?”师从恩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两点……”

  “没关系!他还没睡,你可以现在打。”张锐忙着审易向行,肯定还没睡。

  “你怎么知道?”师从恩提出质疑。

  “我、我猜的!”好险,差一点又露马脚了。萧慎言立刻说:“不管他睡没睡,你都得现在打呀!要是等到明天早上,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师从恩同意了萧慎言的提议。

  当她去给张锐打电话的时候,萧慎言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他的手心里有块石头,幽绿的颜色,形状毫不规则,握住时,会觉得它有点热热的,是那种由内散发的热量。

  固灵石,他又拿到了固灵石。

  不仅如此,萧慎言发现床上还有个东西,正顶在他的腰侧。

  摸出来一看,是个红木雕花的小盒子。盒子的做工非常精巧,盒顶上还用金箔镶嵌了一块与固灵石差不多的小石头。现在,固灵石和盒子居然都到了他手里。

  萧慎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到它们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医院来,并重新附上了易向心的身体。他最后的印象是一个东西差点撞在他的眼球上。

  该死的!萧慎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决定把疑问抛诸脑后。眼前的事已经够他忙的了,其他的就先靠边站吧!

  张锐接到师从恩的电话,很快从警局赶到了医院。

  听完师从恩和易向心的详细叙述,他的眉头拧成了死结。“易向心,你要想清楚,易向行虽然是你的哥哥,但他也是名职业杀手。你如果包庇他,就是共犯。”

  失去易向心这个机会,张锐就没办法将易向行再留在警察局。他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如果就这么白白溜走了,那也太让人窝火了。

  “职业杀手?”张锐没有让师从恩回避,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师从恩大吃一惊。

  “张警官!”萧慎言头痛极了,张锐真是块硬骨头,难啃至极,“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不相信我有特异功能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污蔑我哥哥?如果你有证据证明他是职业杀手,大可以把他抓起来,要判刑还是要枪毙都随便你。但是,我已经说了我的伤是自己造成的,难道为了你的猜测,就要我陷害我哥吗?”

  萧慎言虽然表现得义愤填膺,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张锐是个尽忠职守的好员警,易向行也是真的杀了人,但是他答应了易向心,必须要指鹿为马。

  而且这次易向行被抓,本就是为萧慎言背了黑锅。萧慎言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他澄清误会。如果下一次张锐抓到确实的证据,易向行再落网,那他一定不会站在他那一边!

  这么想着,萧慎言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张警官,我当你是朋友,才请你帮忙。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方设法去整垮我哥哥的话,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明天会通过正常途径去解决所有问题。”

  气氛突然僵了起来,师从恩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张警官,向心说得很对,如果你有其他证据,大可以将她哥哥绳之以法。不过,如果只是她这件案子,她已经证明她哥哥是无辜的了,你就应该采纳她的说法。”

  “你相信她说的话?”玩火测试自己有没有特异功能?根本是瞎话连篇。

  “我没有不信的理由。”

  尽管觉得很荒诞,但师从恩还是选择了相信。易向心的伤口在自动复原,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如果易向行真的伤害了她,她也不可能如此卖力地为他辩解。

  “那易向行打的那个求救电话怎么解释?”张锐提出了疑点。

  “什么求救电话?”师从恩并不知道事情的细节。

  “急救中心接到易向行的求救电话,说自己妹妹受伤了,但电话讲到一半,他又突然说打错了。接线员就是觉得事有蹊跷,才报了警。如果不是易向行伤了易向心,他为什么反反覆覆,最后见死不救?”

  “这个有必然联系吗?”在师从恩看来,顶多是比较奇怪而已。

  “是我让我哥挂的电话,因为我发现自己可以自动复原。”萧慎言没说谎,的确是他让易向行挂了电话。

  “可是救护员赶到那里,你已经昏迷了。”

  “我哥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有昏呀!”

  “那为什么易向行在警局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说了你会信吗?你一直对他有偏见,他要是照实说,你根本就不会当回事吧?”话都说到这个分上,张锐要是再紧咬不放,萧慎言就要随便拿点什么,往他头上用力敲下去了。

  还好,张锐没有让萧慎言真的发狂。

  “好,既然你坚持这么说,我也没有理由再拘禁你哥哥,但是我不会放弃搜集证据。想想那些被他杀害的人,想想死者的亲友,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希望你不要隐瞒。”

  “如果我哥真是那什么……”萧慎言看着张锐,肯定地说:“我一定会大义灭亲的。”反正他又不是真正的易向心,易向行也不是他的亲戚,所以这句算不上谎言。

  张锐紧锁的眉头没有因此而舒展,看着萧慎言的眼神依然锋利如刀。萧慎言暗暗咬牙,与他对视,努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心虚。

  “好了,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现在来说说向心的病情吧!”相对易向行的问题,师从恩更担心如何帮易向心隐瞒病况的事。

  “这个,恕我无能为力。”张锐一句话就打碎了萧慎言与师从恩的希望。

  “就说为了协助调查把我转走不行吗?”他苦着脸,后悔刚才把张锐得罪得太狠。

  “你昨晚进来伤得那么重,医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同意把你转走?就算要转,他们也会要检查你的状况,以明确责任,到时候,等他们来检查,你还瞒得住什么?”张锐下意识看了看易向心胸口的伤势,随即又尴尬地撇开脸。

  因为胸前有伤,护士们并没有给易向心穿上衣,只是使用了隔离罩。刚刚萧慎言说得激动起来,一把掀开了隔离罩。所以……


  纯情的家伙!

  张锐的表现让萧慎言直想笑,但他忍住了。现在可是个严肃的时候。

  这时,师从恩发现易向心胸口的烧伤,已经愈合到一半以上了。

  “你的复原速度好像变快了!”她惊讶地说。

  “是吗?太好了!”萧慎言猜测应该是重新佩戴了固灵石的关系。不过,这个他是不会对师从恩解释的。

  “按这个速度,她应该明早就能痊愈了。”师从恩转身看张锐,提议道:“如果申请保密治疗,只让关键的几个人知道行不行?”

  “这……”

  “这种事毕竟太不同寻常了,如果公开的话,一定会对易向心造成很大影响。”易向心是她的病人,师从恩不能袖手旁观。

  “我试试吧!”张锐无法保证什么,只能这么说。他无法拒绝师从恩的要求。

  后顾之忧解决了,萧慎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为了避免有护士进来,师从恩继续守候在他身旁。

  当萧慎言再次睁眼的时候,张锐已经将易向行带来了医院。易向行手里还牵着睡眼惺忪的猫仔。

  “猫仔!”看到自己的外甥,萧慎言欣喜万分。

  可当他想去摸摸外甥的脸蛋时,易向行却立刻避开了,“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

  接收到他的眼神,萧慎言立刻停止了动作。他知道易向行是担心猫仔的“读心术”。房间里还有张锐和师从恩,要是猫仔转述了什么不该转述的东西,易向行和萧慎言的麻烦就大了。

  “你们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和师医生去把保密治疗的事情处理一下。”张锐带走了师从恩。

  房间里没有外人了,萧慎言松了一口气,问易向行:“是向心叫你把猫仔接出来的吧?”

  “是我。”一直跟在哥哥身后的易向心,通过猫仔回答了萧慎言。

  “谢了。”

  “你也帮了我哥,我们扯平了。”

  易向行不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只想知道:“你到底跟张锐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萧慎言瘪瘪嘴,略带犹豫地将自己编的故事重复了一遍。

  “特异功能?!你也太能扯了吧!”猫仔机械地转达了易向心的惊诧。

  易向行则是一言不发,嘴角隐隐有些抽搐。

  “那我能怎么办?总要把谎话编圆了呀!而且,我觉得我编得挺不错的,至少他们全都信了。换成是你,说不定都编不出来呢!”萧慎言颇为得意地说着。

  易向行忍不住拿话刺他:“的确编得挺好,不愧是神棍出身。”

  “易向行,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一致对外,你最好不要再挑事端,不然,吃亏的可不止我们两个。”担心易向行再找碴,萧慎言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你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吗?那你就记着给我小心点,不要再出娄子。不然……”

  易向行的威胁还没说出口,张锐和师从恩就回到了病房。

  医院的高层在不久之后也赶了过来,虽然每个人都因为半夜被人叫醒而略带不悦,但检查了易向心的伤口之后,所有不悦都转化成了惊叹与兴奋。

  院长当即就提出要为易向心开设一个研究项目,并承诺了优厚的条件。那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若不是易向行一口回绝了,萧慎言还真有点想答应。

  为了不让谈话离题太远,张锐从中斡旋,总算是让院方答应了易家兄妹的保密请求。只要等易向心的伤口完全愈合,院方就以转移治疗的名义,将她送出医院。

  医院的高层走后,张锐在易向行耳边低语:“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不会放弃调查的。”

  易向行毫不畏惧,面无表情地回应道:“悉听尊便。”

  师从恩站在他们旁边,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去。她想缓和一下气氛,便说:“我去买杯咖啡提神,你们要吗?”

  “我陪你去。”

  “我一起去吧!”

  易向行与张锐同时出声,师从恩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慎言立刻插话:“让我哥去吧!顺便帮猫仔带点零食过来,他可能饿了。”

  “那好吧!”师从恩立刻表示赞同。

  张锐不太高兴,却不好再说什么。看他的视线扫到自己身上,萧慎言只能傻笑。

  出了病房,师从恩和易向行走去自动贩卖机那边。

  长长的走道上空无一人,无论多轻的脚步声都能传出去很远。

  “你不怕我?”易向行突然问师从恩。

  “为什么要怕你?”

  “张锐没告诉你,我是职业杀手的事吗?”易向行相信张锐一定说了,因为他感觉到师从恩若有似无的窥视。所以他才决定化被动为主动,抢先把事情摆上台面。

  “他说了,可是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

  师从恩十分确定地说:“因为易向心太维护你了。如果我有一个杀手哥哥,我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好像有点道理。”

  走到自动贩卖机旁,易向行为猫仔挑了几样零食。师从恩则在一旁的投币式饮料机上买咖啡。

  咖啡有些烫手,师从恩一时端不起来,于是对易向行开玩笑说:“你妹妹说你能随意冷冻物体,可以帮我把咖啡变凉一点吗?”

  易向行愣了愣,表情随即变得有些僵硬,他哪有什么特异功能,那都是萧慎言顺嘴瞎编。见易向行如此反应,师从恩不禁尴尬起来,刚想把话岔开,就见杯子里的咖啡突然凝固起来,变成了一坨冰块。师从恩立刻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易向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妹妹把手从咖啡杯上挪开,并对他做了个调皮的鬼脸,让他哭笑不得。

  “我刚发现自己有这个天赋,所以掌握得不是太好。”易向行假装无奈地对师从恩说道。

  “呵……”师从恩低头轻笑,说:“你和你妹妹,都是让人吃惊的人物。”

  “过奖了。”

  与病房外的愉快相比,病房内的萧慎言和张锐就不那么舒坦了。

  “你上次见到你爸爸是什么时候?”萧慎言想起了老鬼,就突然提了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鸡婆,他只是觉得有必要让张锐知道老鬼的心情,不然老鬼就太可怜了。

  张锐似乎很不乐意听到这个,“为什么问这个?”

  “你知道我这次差点没命,所以……就像开了天眼一样,能感觉到一些常人感觉不到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

  “你爸死了,昨晚是他的头七。他去看你了。”

  “他告诉你的?”

  “嗯。我遇上他的鬼魂了。”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不想你抽太多烟,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先是特异功能,现在又是鬼鬼怪怪,你的日子过得未免太丰富多彩了吧?”张锐不客气地打断了萧慎言的话。

  萧慎言反问:“你不相信有鬼怪存在吗?”

  张锐不语。

  萧慎言又问:“在邢家经历的一切,你这么快就忘了?”

  他的问题开启了张锐沉埋心底的痛苦回忆,那些难以磨灭的恐怖画面再一次袭击了张锐的脑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锐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于是他飞快地冲出病房。

  萧慎言撑起身体,对着他的背影高喊道:“抽空去拜祭一下你爸爸,他真的很惦记你!”

  张锐没有回头。

  喊过之后,萧慎言又有些后悔了。他开始郑重考虑太鸡婆是不是不太好的问题。

  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因为张锐的匆忙离去而敞开,值班的护士们忍不住全部溜了过去。这一晚上,又是医生,又是员警,还有医院的高层在里面出出进进,在外面的一帮护士们早就好奇得要死,可有上司的禁令在,谁也不敢贸然进去。

  现在门开了,她们总算找到了一探究竟的正当理由,就这样,赤着上身,豪放地叫喊着的易向心落入了她们的视线。一个昨晚被烧得心脏都露出一角的危重病人,短短几个小时,竟然可以自己坐起来,中气十足地喊来喊去。

  有眼尖的护士,甚至看清了易向心胸口的伤痕,那个小小的创面,比昨晚整整缩减了三分之二,护士们惊呆了,没人能解释发生在易向心身上的事情。

  当易向行和师从恩回到病房,重新关上大门时,流言早已像病毒一样迅速传播了出去。等到易向心身上的伤口完全长好,兄妹俩准备离开医院时,欢送他们的是大批蜂拥而至的记者。

  在这个资讯发达的年代,记者就像蝗虫一样无孔不入。政治风云变幻要追,明星八卦绯闻要追,百姓家长里短也要追。现在出来个有特异功能的,一夜之间伤口复原,他们能不追吗?

  萧慎言长这么大没见过这阵势,各式相机全在眼前喀嚓一顿乱闪,闪得他眼花脚发软。若不是有易向行一直架着他,旁边还有张锐在开道,只怕他爬都爬不出医院。

  “易小姐,请问你昨天是不是被烧伤了?”

  “易小姐,你的伤口复原了吗?”

  “易小姐,让我们看看你的伤口吧!”

  “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可以让自己一夜之间从重度烧伤中痊愈?”

  ……

  迎面扑来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萧慎言本想回答两个字,却被易向行严厉警告“闭上嘴”,他便再也不敢出声。而一直跟着他们的猫仔被这场面吓坏了,陷在人群中,他开始抱头尖叫,那叫声分贝高得惊人,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易向行没有办法,一把将猫仔扛到肩上,然后抓住萧慎言冲出了重重包围。

  张锐打开车上的警笛,载着他们,一路闯了N个红灯,总算是摆脱了记者的追访。

  小猫仔一直无法平静,易向行几番劝说无效,不得已在他颈上敲了一记,将他敲晕过去。

  萧慎言看着心疼,忍不住责怪易向行:“他还是小孩子,你就不能不这么野蛮吗?”

  “还不都是你惹的麻烦!”易向行不悦地回敬了他一句。

  被堵得无话可说,萧慎言只好收起了自己的不快。

  见妹妹的生灵被卡在座位中间,易向行又不耐烦推了推萧慎言,“坐过去点!”

  萧慎言立刻抱起外甥,缩到了一边。

  张锐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十分不快,但也忍着没有发作。

  等到了目的地,看易向心抱着孩子进了屋,张锐才猛地将易向行推了一旁,用力压在墙上,警告说:“你这次能脱罪,靠的是你妹妹。如果你还是个人,就对她好一点。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脸颊擦着粗糙的墙面,带来轻微的刺痛。易向行用力张开五指,努力压抑住反抗的本能。

  说完话,张锐便放开了易向行,然后驱车离去。易向行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锐的车尾消失在视线中。就在这时,那些阴魂不散的记者们也追到了这里。

  易向行快走两步,回到家中,然后关紧大门,拉上了窗帘。

  “哥……”变成生灵的易向心走到哥哥的身边,看到他脸上的擦伤,十分难过。

  张锐误会她哥哥是个不爱惜妹妹的人,她却无法挺身而出。她痛恨现在这种无能为力的状态,她痛恨别人将她哥哥当成坏人。


  不想让妹妹有心理负担,易向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我没事。”

  易向行此时的神情是柔和的,就像初春的一丝暖风,盛夏的一抹阴凉。

  萧慎言看在眼里,不禁动容。他其实看不见易向心,但易向行的这一面,只有在妹妹面前才会展露,所以萧慎言很清楚易向行此刻是在安慰自己的妹妹。

  他是易向心的全部依靠,而易向心是他唯一的感情出口。这对双胞兄妹,就像共生生物一样彼此扶持。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萧慎言对这对兄妹的了解也越来越多。慢慢地,他好像已经能够理解,易向行在妹妹的事情上表现出来的极端情绪。

  他也渐渐看清楚,自己的疏失给这对兄妹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对不起。”第一次,萧慎言诚心地说出了心底的歉意。

  易向行没有看他,对萧慎言的话他没有任何反应。责怪或原谅都无法改善现状,易向行不想为这个浪费时间,他只希望媒体可以尽快对易向心自我愈合的事情失去兴趣。

  成为公众视线的焦点,对他们兄妹俩都不是好事。

  “还有五天,向心就可以摘下阴戒了。你快点去把新的身体搞定吧!”快一点让妹妹恢复正常的生活,是易向行现今唯一的目标。

  “我会的。”萧慎言点点头。

  “总之一句话,时间到了,你就要让向心回到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