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九天……”易向心怔怔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模样舒适得只差没流口水的女人,低声自语。

  她有一张与易向心一模一样的脸,大到脸型、眼型、鼻梁高度,小到面痣、酒窝、牙缝宽度,她们两人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同。当然,除了身上的穿着。

  易向心穿的是一件闪着珍珠光泽的白色亮缎婚纱,经典的无肩带设计,腰后有个精致的蝴蝶结,牢牢掐紧纤细的腰肢。而那女人,穿的是居家T恤加睡裤。

  易向心坐在床沿,视线被女人脖子上挂着的一块坠子吸引了。那是一块有点像玉石的坠子,幽绿的颜色,毫无规则的形状,看上去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易向心伸出手,还没有碰到那坠子,却感觉到一股热度,越是靠近,那热度越强,最后升级为烧灼般的痛感。本能保护了易向心,她看见自己的手上冒出一层白霜,然后,便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似乎领会到易向心手上的寒冷,女人呼出了一团白气。她的双手无意识地在身上摸来摸去,抓到被角后,用力拉起来,像作茧的春蚕一样,将自己裹好。

  易向心本想收回手,却见一缕头发落在了她的鼻子上,让睡梦中的她不停地皱鼻子,一副很痒的样子。易向心好心为她拂开那缕长发,可是,她碰不到她。

  明明已经接触到了那缕头发,手指却像空气一样,从头发上穿了过去。

  女人的鼻尖突然红了,像被冻坏了那样红,紧接着,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便醒了。

  “易向心,是不是你?”女人爬起来,像望风的小偷一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易向心没有说话,因为她说了,女人也听不见。

  得不到回应,女人有点气急败坏地冲出房间。

  另一间卧室里,易向心的哥哥易向行正准备起床。

  女人闯进去,一见到易向行就劈头盖脸地抱怨道:“易向行,管管你妹妹吧!她又进房间偷看我了!”

  易向行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女人身后的妹妹。

  易向心双手一摊,表示不理解女人的大惊小怪。

  “你占了她的身体,她只不过是看一看,有必要这么激动吗?”易向行自然是站在妹妹那边的。

  “可是……”知道这两兄妹是一个鼻孔出气,女人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我、我也有隐私好不好!她总是这么飘来飘去,我又看不见她,我……”

  “够了!”易向行不悦地打断了女人的话。

  招手让妹妹走到自己面前,易向行安慰道:“萧慎言虽然猥琐了点,但还不至于下流,用不着总是去盯着。你再忍耐几天。”

  易向心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易向行满意地拍了拍妹妹的胳膊,然后对女人说:“还有九天,阴戒的限制期就结束了。你最好在这之前处理好你的事,要是再耽误了向心复原,就算你是个鬼魂我也不会放过你!”

  被批猥琐的萧慎言,虽然心里十分不爽,但还是应了声:“知道了。”

  因为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猥琐,“她”都是理亏的那个。至于理亏的原因……

  一个多月前,因为未婚夫陈实意外失踪,易向心求助于以占卜为生的萧慎言。

  虽然萧家祖祖辈辈都是以降妖除邪为己任,但传到萧慎言这一代已是人才凋零。萧慎言靠着祖上的一点名声以及自己的小聪明混饭吃,对易向心这种找上门的客人,通常是胡说两句,骗点钱财了事。谁也没想到,他的信口雌黄竟然一语成谶。

  易向心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爱妹如命的易向行知道之后差点没疯了,第一反应就是跑来找萧慎言想办法。

  俗话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萧慎言受了易向行的恩惠,便拿出祖传的阴阳对戒帮助他和妹妹的魂魄见面。还利用外甥猫仔与生俱来的“读心术”,为兄妹俩充当阴阳沟通的桥梁。但是,萧慎言忘了,魂魄分为死灵和生灵两种。

  死灵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鬼魂,因为身体死亡,所以灵魂出窍。而像易向心这种,身体未死,魂魄意外离体的,则属于生灵。

  生灵不像死灵,只要能回归本体,就不会有性命之虞。

  易向心变成了生灵,萧慎言却让她戴上了有锁魂能力的阴戒。而魂魄一旦戴上阴戒,就必须要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摘下来。

  结果,易向心不得不等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这样虽然造成了不便,但也算不上什么沉重打击。可就在易向心变成生灵的这段日子里,易家兄妹查出了陈实失踪的真相。原来,一切都是古董商邢中天搞的鬼。他为了让死去的妻子复活,不惜用活人当祭品,去召唤一张古代罗汉床里隐藏的邪恶力量。

  邢中天的儿子邢优,是陈实与易向心共同的朋友。得知父亲的疯狂行径之后,便与易家兄妹站在了同一阵线。


  在萧慎言的帮助下,他们得知了罗汉床的来历。它的前身是一棵长在贵州都匀的金丝楠木,千年前被当地乌里族供奉为神木,当乌里族遭遇灭族之祸时,族长的女儿||吉儿,亲手斩杀了自己的丈夫阿莽,向神木换取了非人的力量。

  其实,那神木不过是低等的树妖,它以吸收人的怨恨为生,只知杀戮,不懂救人。吉儿在报仇的同时,与它融为一体,慢慢迷失了本性。

  吉儿不知道,她的丈夫阿莽,在被她杀死之后,从来不曾怨恨过她,反而因为牵挂她,仅凭一缕意识在人间游荡了千年。他一心想助吉儿摆脱心魔,却苦于自身形态,无法行动,直到偶然附上邢优的身体,他才看到了希望。

  一场人与妖的较量,在众人与吉儿之间展开。最终,邢中天和萧慎言都死在了树妖手中,易家兄妹经过一番拼杀,消灭了吉儿,死里逃生。

  事情发展到这里,有关萧慎言的部分,本该就此结束。但是,心有不甘的他实在放不下年幼的外甥,便想到了还魂。

  还魂的必备条件是合适的身体以及稳定魂魄的固灵石。萧慎言有祖传的固灵石,却找不到合适的身体,无奈之下,他想到了正处在植物人状态的易向心。

  虽然他们男女有别,但总比随便找具尸体来玩诈尸要好。就这样,萧慎言背着易家兄妹,暂时借用了易向心的身体。这就是他现在理亏的原因。

  虽然易向行与易向心得知此事后非常生气,但还是勉强同意了萧慎言的无奈之举。萧慎言也向易家兄妹保证,不管他有没有找到合适的身体,等到易向心可以取下阴戒的那一天,他一定会把她的身体还给她。现在,七七四十九天的限制期眼看就要到了,可寻找新身体的事,萧慎言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真是要命呀!”萧慎言忍不住仰天长叹。

  张锐出了电梯,走向704号房。这里是医院,四周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儿,虽然让人不适,但也让人心安,至少这里是人间,不是地狱。

  他是一名员警,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凭着自己的努力,坐上了重案组组长的位置,他最擅长的是侦破凶杀类案件。目前他正全力追踪一个杀手集团的动向,希望能一举剿灭他们,说到这个杀手集团,张锐也是最近才得到比较明确的线索。

  一个多月前,他无意中遇见了来警局为妹夫失踪报案的易向行。通过一些线索,他将易向行与杀手集团的杀手联系了起来。他不知道,对易向行的调查会让他遭遇此生最离奇的恐怖事件。一想到自己差点被邢中天当成了人肉祭品,张锐就不寒而栗。

  还好,这一切都过去了。邢中天死了,那张邪恶的罗汉床也被他烧成了灰烬,再也不会有机会继续害人。

  “医生说你醒了,所以我过来看看。”张锐将手中的果篮放在邢优床边的柜子上。

  邢优是邢中天的儿子,张锐和他还算不上朋友,毕竟邢中天差点杀了他,和仇人的儿子交朋友还是有点困难的。不过,邢优和他的父亲并不是一路人。张锐是得到邢优的指点后,才顺利烧毁了罗汉床。而邢优因为收魂陷入昏迷时,是张锐将他送进了医院。

  没错,收魂就是收集魂魄,这种完全超出正常人理解范围的事情,在见识过罗汉床的种种之后,张锐已经能够比较坦然地接受了。

  他亲眼目睹邢优从罗汉床中收集了一个女人的魂魄,他以为邢优是在帮助受害者安息。张锐不知道阿莽与吉儿的存在,更不知道现在阿莽与邢优共用了一个身体。私享家论坛

  “谢谢你过来看我,你太客气了。”礼貌地谢过他,阿莽问:“我家的房子解封了吗?”

  “早就解了。你和易向行全都一问三不知,警方无法立案,没有理由继续封存你的房子。”

  因为有人被杀,张锐从邢家逃脱后,又带着员警折返回去。

  虽然找到了两具尸体,但是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里有凶案发生,张锐也无法向同僚解释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至于那两具尸体,男尸至今也没查出是谁,因为尸检显示他是自然死亡,张锐只能结案。而另一具女尸,已经被证实是邢中天的妻子,也就是邢优的母亲。

  她五年前死于车祸,邢中天没有为她下葬,而是将她藏在了地下室的大冰柜里。

  感觉张锐的话中带着一丝责难,阿莽忍不住回敬道:“就算我和易向行全都说了,你觉得你的同事会相信吗?你自己还不是什么都没说?我们只不过跟你一样,不想被当成疯子而已。”

  “但是,易向行很可能是名职业杀手,你父亲的死也许是他有意造成的。你难道想让他逍遥法外吗?”

  “可能、也许?员警现在都是靠想像力办案的吗?”阿莽反问。

  无法反驳,张锐只好岔开话题:“你几时可以出院?”

  “这两天差不多了。”

  “那抽空来警局一趟。你妈妈的尸体还停放在那里,你过去办个手续,让她入土为安吧!”

  听到张锐的话,阿莽感觉胸口一阵抽痛。他看见窗上邢优的倒影,一脸悲伤。

  邢中天冷冻妻子的尸体,是希望藉助罗汉床的力量让她起死回生,结果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现在,剩下邢优一个人来承受这一切,也难怪他会痛苦。

  阿莽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无声安慰着邢优。

  从病房出来,张锐并没有立刻离开医院,而是去了脑外科。

  “师医生,好久不见。”

  看到坐在办公桌前,投入工作的年轻女医生,张锐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师从恩从病历堆里抬起头,正对上张锐的双眼。她将颊边略长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未加修饰的干净脸孔,模样清纯得好像在校学生。

  “有很久吗?我记得我们上周才见过。”师从恩微微一笑。

  时间上看的确是不久,但经历了死亡之后,再见到她,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没有纠缠于时间的话题,他提出邀约:“现在是午餐时间,能赏脸陪我吃个饭吗?”

  师从恩看了看手表,有些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约了人。”

  话音刚落,一个俏丽的身影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师从恩的办公室,“师医生,我来了!”

  张锐定睛一看,原来是易向行的双胞妹妹易向心。前段时间,易向心因为车祸伤到了头部,昏迷了很长时间,师从恩是她的主治医生。

  “原来你约的是易小姐。”迟疑了两秒,张锐立刻笑着说:“都是熟人嘛!中午一起吃好了,我请客。”

  易向心看了看张锐,再看看师从恩。原本指望师从恩会开口拒绝,没想到她却反过来征求易向心的意见:“你介意吗?”

  “不介意。”说介意实在显得太小气了,易向心只能违心地点点头。

  “那就一起吧!”

  师从恩换下医生袍,和两个都想与她共进午餐的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三人来到一家离医院不远的餐厅。趁着师从恩去洗手间的机会,易向心开始与张锐这位非要横插进来的警官先生闲聊。

  “张警官跟师医生很熟吗?”易向心问。

  “我们认识几年了,师医生曾经为我的好几桩案子当过顾问。”

  “哦……只是工作关系啊!那应该也不是很熟吧?”易向心拔高音调,有点阴阳怪气地说着。她就是不爽张锐破坏她和师从恩的午餐之约,她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师从恩打听,这个张锐实在太碍眼了。

  张锐“嘿嘿”一笑,反问道:“易小姐只是师医生的病人,岂不是比我更不熟?”

  “她照顾了我那么久,怎么会不熟呢?”

  “好像她照顾你的时候,你一直都昏迷不醒吧?那样也能熟得起来?”

  被张锐驳得无话可说,易向心开始强词夺理:“我那时候虽然在昏迷,可我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在我身边做了什么,我全都一清二楚!”

  “两个人之间的熟悉程度,在于他们的交流有多少。就算你的意识一清二楚,但你和师医生也没有双方面交流,既然没有交流,又怎么能称得上熟悉?”张锐讪笑。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师从恩回到座位,看到张锐脸上的笑容,还以为他与易向心相谈甚欢。

  “没什么!”、“随便聊聊!”刚刚还针锋相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收敛。

  点餐的过程中,张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易向心,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现在的样子,与他之前的印象有点出入。他上次见到能说会走的易向心,还是在她的未婚夫失踪,她和哥哥易向行一起去警局报案的时候。

  那时候,虽然只和她说了短短几句话,但张锐感觉她并不是个牙尖嘴利的人。与现在正相反,当时的她看上去非常温顺,而且对哥哥易向行十分依赖。

  是因为那时的她,正处在未婚夫失踪的阴影中吗?

  张锐不知道,他在邢家发现的那具无名男尸,与眼前的易向心本质上是同一人。

  点完餐,萧慎言假装不经意地询问师从恩:“师医生,你那里是不是还有像我这样,头部受了伤,然后一直昏迷不醒的病人?”

  萧慎言马上就要把身体还给易向心了,所以必须找到另一个身体。

  但这身体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先不说性别、年龄、相貌,光是灵魂离体、身体未死且没有损伤这几个条件,就足够把范围缩小一大圈。

  所谓灵魂离体,就是说他要找的身体,必须没有其他灵魂在里面。不然,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就算他有固灵石,也不可能还魂成功。

  再来,身体未死且没有损伤这个条件,是指身体的心跳不能停,呼吸不能停,体内的重要器官也不能有太大损伤,否则他还魂之后,身体状态太差,很快就会再死一次。这就好比他去找一具尸体去还魂,最后只能变成僵尸先生。

  那样的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所以,要找到合适的身体,是一件难度非常大的事情。萧慎言跑来找师从恩,就是想看看她那里还有没有像易向心这样条件的病人。

  “我那里当然还有像你这样的病人。但不是每一个都能像你这么幸运。”

  “真的吗?!”师从恩的话让萧慎言大喜过望。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萧慎言的反应让张锐皱起了眉头。

  “当、当然不是高兴!”萧慎言立刻掩饰说:“我只是,只是知道有人与我同病相怜,感觉没那么孤独了。”

  “你觉得孤独吗?”师从恩问。

  “有、有一点。”萧慎言被问得直冒冷汗。

  正好服务生过来上菜,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萧慎言连忙低头猛吃,以掩尴尬。

  “有那样冷漠的哥哥,想不孤独都难。”

  张锐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萧慎言有些摸不到头脑。

  什么哥哥?他表情迟钝地看着张锐。

  师从恩觉得张锐的话过于直接,连忙安抚萧慎言:“很多人在处理亲友的变故时,都会因为没办法接受现实,而不知所措。易向行先生,也许正是这种情况……”

  萧慎言这才意识到,张锐所说的“哥哥”是指易向行。

  “我哥啊!”萧慎言打了两个“哈哈”,“我哥对我很好啊!”

  他和易向行根本不是亲戚,但见张锐和师从恩对他有误解,依情理也该帮衬两句。只是他与易向行并不密切,所以帮他说话难免辞汇贫乏,除了说“好”之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这个样子,反倒像是间接附和了张、师二人的说法。

  师从恩拍了拍易向心的手背,鼓励地笑了笑。

  萧慎言只能回以傻笑,然后低头专注于食物。

  这一幕如果被易向行知道,只怕会被气死吧?萧慎言认识他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他宝贝妹妹的程度一清二楚。那个家伙为了妹妹绝对可以上刀山、下油锅,而且保证眼都不眨一下。他不明白张锐和师从恩为什么会对他有这样的误解。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易向心车祸之后就变成了生灵,一直跟在哥哥身边。躺在医院里的那个不过是具躯壳,易向行也就没花时间去关照、探望。

  这样,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不过,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重要的是找到合适的身体。这么想着,萧慎言便问师从恩:“师医生,我能不能去看看你的那些病人?”

  “你想去看他们?”

  “嗯。去看看,鼓励一下嘛!”

  “易小姐刚才说,她在昏迷期间,意识都是清醒的。”张锐插了一句。

  师从恩点头:“好啊!有你这个强有力的见证人在,一定能给他们不少信心。”

  “给病人信心?”萧慎言笑,他可是去窃取别人身体的。

  “是给家属信心。”

  一瞬间,师从恩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有很多家属,因为长期看不到希望,最后放弃了。一旦他们放弃,病人复原的机会就变得更加渺茫。”

  这个沉重的话题,让用餐的气氛突然降到了谷底。张锐注视着师从恩,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不说这个了。快吃吧!东西要凉了。”

  张锐贴心的回避,让师从恩从短暂的低潮中恢复了过来。三人开始安静地用餐。

  “你喜欢师医生。”

  送师从恩回到医院后,张锐好心将萧慎言送回家。萧慎言在车上发表了上述言论。

  “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张锐没有否认。

  萧慎言忍不住疑惑:“你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一点?”

  “什么?”

  “你刚才说你们认识已经有几年了。你居然现在才向她示好?还是你刚刚才发现自己喜欢她?”

  “之前,我总想着把工作干好一点,觉得要有一点成绩,才有资格去追求她那种名校毕业的大医生。你知道的,我们当员警的……论条件,真的很难跟她相比。”

  “这种想法很蠢的!”萧慎言直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啊!”张锐自嘲地笑了笑,“这次我差点丢了性命,才发现自己真的很蠢。”

  “你是说邢中天差点拿你祭床的事?”萧慎言见张锐差点没命,只有这一次。

  “你知道?”在张锐的记忆里,事情发生的时候,易向心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萧慎言当然不能说自己就在现场,“我哥告诉我的。”

  想也是,张锐继续说:“如果我当时死在邢中天手上,就永远没办法对师医生说出心里的话了。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勇往直前,这样,就算我突然死了,也不会带着遗憾离开。”

  张锐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线条粗犷,且有些不修边幅。光是看他的外表,就会觉得“勇往直前”这四个字,真的很适合他。

  “那你要加油了。师医生这么优秀,动作太慢的话,小心被人捷足先登!”萧慎言像男人一样用力拍了拍张锐的肩膀,忘了自己现在是女儿身。

  拍完之后发现张锐表情奇怪,他才知道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

  “你的个性挺豪爽的。”张锐含蓄地说。

  还好不是豪放。萧慎言干笑两声,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遇上一个转弯,张锐转动方向盘,最后却走了直线。

  “你走错路了!”萧慎言提醒他。错过这个路口,他们要绕上一大圈才可以回家。

  “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谈谈。”张锐突然说了一个与路线完全无关的话题。

  萧慎言转头看他,一时间拿捏不准他的用意,只能说:“可以。”

  “我现在不是以警官的身分在与你交谈,所以有什么问题,你不用太紧张。”

  听张锐这么说,萧慎言才意识到自己该紧张了,“请说吧!”

  “我怀疑你哥哥是一名职业杀手。”

  如果开车的是萧慎言,估计此时他已经把车子撞到路边的树上了。

  “你说什么?”

  “别紧张,这还只是我的猜测。”张锐把车停到路边,十分严肃地开始了谈话:“我本不想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时候跟你讨论这些,但是,我觉得……”

  “既然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易向行是职业杀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萧慎言已经紧张得开始直呼易向行的全名了。

  “你哥既然跟你提了在邢家的事。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邢中天死了?”张锐侧过身,认真地询问坐在副驾座上的萧慎言。

  萧慎言点点头。他根本不用易向行告诉,邢中天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那他有没有说邢中天是怎么死的?”

  “那是个意外。”萧慎言当然知道邢中天是被易向行捅了一刀,然后被树妖撕碎吞了。不过,那时候邢中天一心要置易向行于死地,易向行会反击也是理所当然。

  “那不是个意外,至少你哥哥给邢中天的那一刀,不是个意外。”张锐十分肯定地反驳了萧慎言。

  “是邢中天要杀他在先,难道他应该站在那里让他杀?”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易向行当时的动作和表情,太像一场预谋了。邢中天的疯狂,就好像给了他顺水推舟的机会。”

  萧慎言摇头,“我不相信。”

  “我知道我没什么证据,所有结论都是来自于自己的直觉。但是,”他顿了顿,问道:“你是你哥哥最亲近的人,请仔细想一想,有没有什么细节可以印证我的猜测?”

  萧慎言刚想开口,却被张锐打断了:“不要太快回答我,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宁愿自己猜错了。但是,如果它是真的,你就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跟一名杀手共同生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即使你是他妹妹。”

  “不会的,易向行很疼……”萧慎言差点把“易向行很疼易向心”这种话说了出来,好在他及时记起了自己现在的身分就是易向心。

  “不管他是不是疼你,如果他真的在做这个,你绝不能放任他越走越远。想想那些被杀的人,不是每个都像邢中天那么该死,他们的家人,必须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张锐故意停下来,给萧慎言一些消化的时间,然后接着说:“请你好好想一想,易向行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是一名职业杀手。如果他是,我希望……”

  “我要回家了。”萧慎言不想再听下去,打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张锐没有拦他,看着他截了辆计程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