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佟和严司来得很快。

  没有先逼问他们又去干嘛了,两人直接找上了负责的医生,表明身份后,对方就让他们进去了解情况和采证。

  虞因和聿就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突然发现东风居然意外的没有一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怎么了。

  「你要喝的吗?」稍微咳嗽了下,虞因觉得喉咙有点怪怪的,压着声音问一旁的聿;后者摇摇头,紫色的眼睛有点忧虑的看着他,「没事,大概是被那个烟呛到。」刚刚紧张没发现,现在一松懈下来才觉得可觉得有点呛伤,不过没什么影响,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拍拍聿的肩膀,他站起身,去找附近的贩卖机或医院附设的商店。

  因为在大楼那边锁杂物间又背着黎子泓跑,身上脏脏的还沾上一些斑驳的血迹,所以绕出去时遭到几个人的侧目,虞因也只好无视那些好奇的目光了。

  很快地,就在大厅里找到商店,旁边还有小型的咖啡店,他想了想,走进便利商店打算买些矿泉水之类的。

  虞因拿好东西在饮料柜前一转头,遂不及防地差点被吓个半死,整个人反射往后弹开,撞到了饮料柜还砰地声。

  那种没肉的骷髅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这次是三具,有男有女…….他被东风影响了,竟然先看了人家的下面才抬头。

  咳嗽了几声,虞因瞥见店员奇怪地往这边看,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贴着饮料柜,从骷髅旁边绕开,慢慢往柜台那边走,但是余光很不妙地发现那几具骷髅竟然跟了上来,用很怪异的方式踏出脚步,边动骨架边掉下来泥土和干枯的杂草。

  他原本以为又是幻影,但立刻就发现不是,因为柜台的店员也愣住了,呆呆地瞪着地上平空出现的泥土,接着拿出了智能型手机—— 

  不知道该不该让开给他拍,总之虞因是让了,还有点没良心地站在比较出口的位置。

  那些骷髅一见他停下脚步,也跟着停下,深深的大黑洞全都转向他这边,让虞因全身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所有事情就在店员暗了拍照键那瞬间爆发。

  像是被什么吓到,骷髅猛地转开头骨,怪异的尖啸声从他们空洞的骨骼中传出,下一秒,所以骷髅都小时了,虞因从冰箱的玻璃上看见了黑色的倒影。

  店员手上的手机则在那秒整个炸开,不管是屏幕还是里面的零件全都爆了。然后是冰箱的玻璃,接着电灯,在商店附近的人被吓了一大跳,瞬间整座大厅安静了下来,只剩店员被爆裂波及的哀号声。

  几名护士匆匆跑来帮店员做紧急治疗。

  那瞬间,虞因确定了,也懂了。

  这次的鬼有两批。

  想要寻求帮主的,还有对他们有着强烈恶意的,所以才会有想要帮忙又威胁他们的状况发生,重点是,恶意的显然比较强悍,只要对方一有动作,就对他们出手攻击。

  「快离开这边,太危险了。」

  几名保全把他拉到一旁,接着商店被人隔离了。

  如果他没看错,那个黑色红眼睛的和火场中的是同一个,也就是这两天一直看到的……

  那么这个阿飘究竟是针对他们来的,还是有什么特别关联?


  感觉上好像是针对他们,但是出现的时间点和骷髅差不多,或者他们也有关联?

  但是骷髅是因为一太给的数据才找上他,那么黑的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吗?

  不太对劲,似乎串不太起来,找到黎子泓时,那个黑的很明显是在攻击黎子泓,而且看起来已经有点时间了,如果是因为一太的数据找上他们,没道理快了一步纠缠上前几天被绑走的黎子泓。

  应该有个什么联系,只要他们找出来。

  在一旁咖啡店买了瓶装水,之后回到走廊上就是漫长的等待。

  过了有段时间,虞佟先走出来,然后在他们旁边坐下。「虽然很想问详细,但是我必须先赶回现场了解火场状况,晚一点小伍和玖深会过来,你们务必要看好严司,别让他离开医院。」

  「严大哥怎么了吗?」虞因注意到刚刚严司来的时候还跟医生打了招呼,八成又是什么学长学弟或是相关的朋友吧…….他认识的人还真不是普通地多。

  「嗯…..用你二爸的话来形容,现在让他跑回去,嫌犯可能不死也重残。」虞佟还真不想仔细去思考某法医可能会有多少整死人的手段。

  「……懂了。」也觉得背脊凉了下,虞因看了眼紧闭的门扉,「黎大哥还好吧?」

  「不晓得呢,延误送医太久了,不过确定枪伤部分比较幸运,子弹似乎先打上别的东西创减了力道,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伤害。」没有说出口的是,医生告诉他们,头部聿身上的伤势发炎的很严重,但似乎有人每天定时擦拭和做基础药物处理,才没有感染染得太糟糕,只是也没好到哪里去,更别说头部的创伤,还不清楚会影响到什么程度,「你们自己小心点。」

  「好。」

  「安全送到医院了,现在正在抢救。」

  挂掉手机,虞夏转头看着一边的东风,后者正在和一旁的嫌犯大眼瞪小眼。

  「我在保护他。」发出低低的声音,郑仲辉看着眼前的男孩,语气非常不满,「就跟一起一样,你们破坏了……破坏所有事情……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

  「就现状看起来,你比较像是在慢性杀害他。」拉过椅子,虞夏直接坐到东风旁边。被激怒过后离开侦讯室安静了一阵子,他们的嫌犯反而会主动开口了,「黎检应该跟你没仇吧。」

  「我在保护他。」重申了一次,男人极度不悦地回着:「如果不是你们,我们现在都和安全。」

  「你用什么立场保护他?」打开手上的档案,虞夏看着整理出来的记录,「根据我们的监视器画面,我相信你已经跟踪黎检不短的时间,甚至还停留在他工作场所,住家外很长的时间,对我们来说,你才是比较危险的那一位,更别提在你家起出的那些剪报。」

  「……」

  想了想,东风偏过过看着虞夏,「我可以单独和他谈了一下吗?虽然不和程序……」

  「他劈攻击性。」这就是虞夏会坐在这边的原因。

  「你一百公尺跑几秒?」

  「十秒左右,怎么了?」

  「什么速度…..好吧,这样的话你站在门口外面,他如果跳起来攻击我,按照这个距离,你应该可以马上就到了。」

  虞夏瞇起眼,「有这种必要吗?」

  「或许也没有吧,只是纯粹想聊一下。」

  「……有危险我会马上过来。」

  看着虞夏走出门口,东风转回过头,看着对自己怀有强烈敌意的高大男人,于是他调整了坐姿,放松地靠在右侧,「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警察,也不代表警方。」

  郑仲辉握了握拳头,就算离开一段距离,门外的人还是个威胁,他稍早就体会过外面那个有孩子面孔的青年不是省油的灯。

  「附带一提,外面那位警察先生年纪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拿起桌上的杯子在手边把玩转动着,东风留意到对方的目光,然后将另外一个杯子推过去,「放松吧,想杀我的机会多得很,前提是要你不要反被我杀掉。」

  「…….」没有取过杯子,男子盯着对坐的男孩,「你们没有证据,我随时可以离开。」

  「你很确定没证据吗?」

  「你们绝对不会有录像证据,那栋烧起来的大楼如果想说跟我有关,就先找到证据再说。我收集剪贴只是个人兴趣,有人规定不能崇拜检查人员吗?」

  留意到他在讲这些事情的时候态度反而变得比较严谨,不像之前的暴怒或是反复不定,如果是现在这来态度,恐怕他也会全盘否认保护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咬着杯子边缘,东风伸出手指,「这样吧,我换一个我们双方都能好好沟通的话题,现在的事实就是你差点害死一个重伤的人,即使不是因为伤重死亡,也会在今天被烧死,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去得够快,剩下的就是一把灰。」

  「我在保护他,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再度被惹毛的男性,表情丝毫不改的东风按着桌面,手掌感受到无机材质的冰冷。

  「喂,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你把我们的人给剥夺了,这个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所以你没资格生气,你懂吗?你最好收敛起火气,五分钟里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或者你可以就这样过完你人生最后五分钟,」他往门口瞄了瞄,勾起唇,「你不可能在警察从过来之前就让我断气,但是我有把握在你断气时,门口的警察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当然那两个人的事情,你死了也永远管不到。」

  看着对方深沉的眼睛,郑仲辉沉默了几秒,才伸手握住杯子,「我的确在保护他,我不可能对他不利。」

  「据我所知,我学……黎检和你并没有任何交集。」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东风知道黎子泓和对方一定认识,不然就不会有那三天的面谈。

  「他有,只是没有人知道。」郑仲辉用力吸了口气,「他们一定也发现了,所以才要烧死他。」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哥哥。」

  那瞬间,房内的灯突然闪烁了下,整个失去光线。

  明明是白天,但在那一秒,整个室内随着消失的光源陷入一片完全的黑。

  东风抬起头,连自己的手指也看不见。

  接着,他感到温热的气息出现在他身后,以及聿刚刚不同,冰冷无温到诡异的语气——

  「你错了,我们有办法在五分钟内杀了你。」

  虞夏实在灯光熄灭那瞬间从进室内。

  他一进去就发现不对劲,室内太黑了,不像普通灯光熄灭的样子,更何况外面还有灯,对有窗的空间来说,不太可能会有这种近乎深夜的无光。

  虽然完全看不见东西,但是他听见的声响足以让他判断该如何行到。

  于是他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扣住已经扑出来的高大男人,在对方要掐死小孩之前用力地将他反折双手按在地上。

  光在瞬间重回房内。

  没有破碎的日光灯闪烁了几下,又亮了起来。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被自己压制在地、还想挣扎的家伙,虞夏完全没得商量地把对方脑袋往地上一砸,咚地声,让他暂时无法抵抗。接着看见的就是连人带椅被撞到在地的东风,

  「你没事吧?」

  慢慢地从地上爬起,东风按着把我撞痛的肋骨呼了口气,然后摇头,「没事。」

  看他好像真的没问题,虞夏才稍微放心,接着也发现被按住的家伙又开始挣动了,他干脆再往对方脑后补一拳,「老实一点!」

  「你也错了,我确实可以做到我说的事。」扔下话后,东风径自离开室内。

  等到小的离开之后,虞夏才发现郑仲辉的脖子上有条血痕,几乎就刮在颈动脉上方,但是不深,只是表皮伤,还带有点颜色,往旁边一看,看见了滚落在一边的原子笔,估计是在两人摔倒时的纠缠,才让笔尖划了一道。

  「站起来。」

  将人从地上扯起,但发现比他高大一圈的家伙竟然隐隐颤抖,然后发出怪异的低语——

  「不是我……不是我…….」

  严司出来已经是蛮久后的事情了。

  一整天下来,实在很累的虞因等着等着就窝在椅子上睡着了,让一旁看书本的聿给推醒。他揉揉眼睛,拉了拉酸痛的筋骨,站起身迎向完全看不出目前心情如何的某法院,「黎大哥呢?」

  「等等转加护病房,还不知道哪时侯会醒,这两天比较微笑。」懒得说明,在外面旁观的严司转头看着后方跟后方跟出来的手术医生,「如果没醒,只好砸了这家伙的招牌先。」

  「喂喂,这是对休假接到电话、用最快的速度赶来,被强迫立刻上工的朋友该说的话吗?」还未拿下口罩,随后出来的中年男性往严司后面踹一脚,「没想到会看到小黎被动过来,你们的工作有这么危险吗?」

  「大概就是被花心巫婆虐待了三天,本来不严重的都边严重了。」耸耸肩,严司接过对方递来的档案夹,翻看了下,「脑震荡……应该不会变更笨吧…..都够笨了唉。」

  「我还以为你会问那些淤青的事情。」看了虞因和聿一眼,医生拿下口罩:「这两位…..」

  「自己人。」严司抽出了照片,递给他们、

  那是好几张局部拍摄照片,从火场从出来时因为太多紧急,所以虞因根本没发现有这么严重,现在拿到照片,才赫然看见黎子泓身上有非常多淤青,几乎都呈现黑紫色,大多是在手脚上,不过背部也有一些,但是这都不是重点,最诡异的是,这些淤痕全部呈现手掌的形状,密密麻麻地抓握住手脚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一剪开衣服就吓倒我们的护士和团队,这到底是什么案子?」当时也被这些痕迹愣了有几秒说不出话来,医生啧了声,说道:「有部分区域出血还满严重的,幸好都在可恢复范围。」

  「这还真勾起了我和被围殴的同学第一次见面的遥远回忆。」严司看向虞因,想起了辉煌的当年。

  听着答非所问的话,医生还真想给对方一拳头,「有通知小黎父母了吗?」虽然不想诅咒自己认识的人,但是这种状况的确需要有亲人在旁边签署一些必要文件。

  「说了,不过他们人不在国内,交办事物赶回来要一段时间,要我帮忙先照顾。」也和对方家长很熟的严司接回了相片,和档案一起还给医生,「所以我暂时会寄居在你们的病房,不用太感谢我的付出。」

  「……随便你,你欠我一次。」看了下时间,医生向虞因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先匆匆去忙其他事了。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虞因有听到护士叫他主任,看来地位不低,所以他有点松了口气,接着突然想起虞佟的话。「严大哥你应该都会在这边吧?」听起来应该是不用担心他会跑回警局。

  正在思考事情的严司转头看向旁边两个小海,挑起眉,「用这种方式问,被围殴的同学,你是很不想我离开这边吗?」

  「呃….只是确认一下,」虞因连忙摇头,「要不要去帮你们整理一些行李和换洗衣服之类的?」他很聿也得换掉身上的脏污。

  「也好,那就麻烦了,我前室友的衣服收在我家柜子下面第二层。」翻出钥匙,严司递给虞因,然后冷笑了下,「还有,我不会马上回去剁了那个嫌犯,你大可以叫佟和老大他们不用担心。」

  「……」他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虞因摸摸自己的脸,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泄露的。

  「攻击我前室友的不是那个家伙,我前室友的伤和他很相似,说明他们两个是同时被袭击,我不会和他算这笔,但是拖延三天伤势恶化、外加被开了一枪的帐,事后我会自己找时间私下好好跟他处理,你们大可以先放心。」一开始他就发现了,他家大检察官的伤都是被打出来的,而且那些创伤和混蛋嫌犯身上的形状、范围区域差不多,都是类同武器,会比较严重八成就是这个笨蛋家伙呆呆地去挡了致命攻击。

  严司在心中盘算了下,大致预定好秋后算账的时间。

  觉得眼前的某法医瞬间看起来好像是黑色的,虞因咳了声,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私下算账是他家的事,他已经完成他大爸的交代了。

  低声吩咐聿先留在这边帮忙,如果有事情要马上告诉他,然后虞因摸摸口袋剩下的钱,打算先回家一趟准备衣服和牵车,果然没有把摩托车骑出来去哪里都不方便,早上实在不应该偷偷搭他二爸的顺风车……说不定也差不多该考驾照了。


  说到开车,虞因想起了某件还没确认过的事,接着他转向一旁的聿,「小聿,你会开车?」上次那个恐怖驾驶的东风的确说过他们用一样的方式开。

  聿偏头看着他,想了想,摇头。

  「奇怪,那东风……」

  「东风小弟又怎么样了?」从后面往前搭住两个小孩的肩膀,严司很有参与感地问道。

  把上次开车的事情告诉对方,虞因发现后头的某法医露出诡异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东风。

  「喔,那个啊,下次他如果说他可能会开飞机时,你们最好要买个保险再上去,买多一点比较好,」不怀好意地勾起笑,严司拍拍两个误上贼船的脑袋,「小东仔只是在复制他看过的,可能是书上或影片或是在旁边看别人动作,他会把步骤记得很清楚,但是实际操作会有落差。」

  已经完全体会过这点的虞因马上了解那可怕的开车技术从何而来了。

  「不过当然也有一些是真的,反正别全信就是。」松开手,严司笑笑地说。

  「……」

  离开走廊之后,虞因看了眼在走道上跑来跑去的小女孩,在对方跟上来之前先移开视线。

  接着听见了同样吵杂的急诊室。

  护士正在推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路过,对方看了他一眼,就这样离开了。

  踏出医院时,他看了下手上的钥匙,呼了口气。

  「加油。」

  「郑仲辉和黎检并没有任何关系。」

  把餐盒放在桌上,虞夏看着手机上传回来的消息,「我请问阿司联系了黎检的父母,他们非常确定没有其他流落在外的兄弟,同时也提供了出生医院给我们做调查,医院方面也肯定这个说法。」

  「我想也是。」窝在角落,东风看着墙上的钟,已经深夜了,不久之前维修人员才把换灯的工作告一段落,一边换一边问其他警员是不是气爆了,怎么整间的灯都坏成这样。

  「但是我托人问了他在狱中的室友,对方却说郑仲辉在服刑期间,常常说他有个弟弟很优秀,总有一天会回去一起生活之类的。」将手机递给一旁的小孩,虞夏说道:「起码有两个以上都是相同说法,也说了他在狱中很勤劳地收集某些剪报,问了也不肯明说。」

  「他是养子吧。」看着上面的文字,东风抬起头,

  「八岁时被发现在东部山脚下,当时因为严重惊吓和受伤失去记忆,问不出原生家庭,由当地机构代为照顾,发布了失踪儿童也没有人来认,约十四、五岁时候一对夫妇收留转籍到南部居住,当时的机构记录上有记载他曾有过几次逃家记录,时间大约为五至七日,但是也是因为这样,某次凑巧在山区救了那对迷路的夫妇,才有被被收养的结果。」已经托当地的朋友再帮忙去问清楚,虞夏也在等待对方的回讯。

  「既然失忆,怎么会认为我学长是他弟弟…….」

  「这就不清楚,他的养父母也没有其他孩子,因为无法生育,所以才收养他。」翻出特别买来的麦片饮料,虞夏摇一摇,抛给窝在角落的小孩,「那时候,你是故意让他攻击你的吧。」他们后来交谈的事情东风也全都转述了,所以根本没有支开他的必要。

  「…….不然他现在可以铐在那边让你们继续调查吗。」没有足够的理由扣押,他只是延长一下时间而已。打开了饮料的盖子,东风皱着眉慢慢地唱着。

  「你也看得出来他和黎检都是被攻击的那方吧。」重新打开医院传来的照片,虞夏一边咬着迟来很久的晚餐,一边写着报告,顾问萦不太往这边跑,相对地要求他们这里一有变化就马上发给她,所以要花点时间做一个简短报告过去。

  「所以把他扣住在这里也是对他好,他才是真的目标,我学长应该只是被牵连进去。」饮料入肚后,涌上一股想吐的感觉,东风用力地吸了口气,缓慢地爬去拿开水喝。

  「不去医院没关系吗?」看了眼在那边弄水杯的小孩,虞夏问了句,他知道对方之所以会在这边是因为黎子泓的关系,人找到之后,他反而拒绝一同前往,所以有点诧异。

  「恩,没关系。」喝着水压低呕吐感,东风稍微思考了下,「那个姓郑的冷静了吗?」

  「看起来是冷静了,不过变成一直在自言自语,听不太出来语意,也完全不回应。」停下手边的工作,虞夏想着要不要顺便把这件事通知顾问萦,他们的嫌犯看来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这就比较麻烦了,还得送精神鉴定。

  「我可以去他旁边待着吗?」

  看着不是在说笑的小孩,虞夏瞇起眼,「你是真的想自杀吗?」

  「我不会再惹他,只是想听听他在讲什么,你可以派人在旁边。」拿起两个杯子,东风说道:「如果可以,想尽量问出另外两个人的来路,他一天下来也很累了,精神和身体疲劳时说不定可以问出意外的信息。」

  当然也知道这点的虞夏沉默了下,「我等等会过去,你别又故意激怒他。」说着,打开门,喊了个没事的人过来帮忙。

  因为这件案子是压着在办理,加上嫌犯有攻击性,所以是被关押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避免被不必要的人看见。

  东风进去时,郑仲辉抱着头,全身蜷缩在一起,不断地喃喃念着别人听不清楚的话。

  把饮料放在一旁桌上,他拿下橡皮圈,把有点长的头发扒了扒,然后蹲在隐隐头东的男人面前,仔细地听着对方的话,过了好半响,才听出来那是一些重复的只字词组。

  「不是我…..那个不是我……」

  「不对……是那个人……..」

  「不是我…….」

  侧听着反复不断的低语,东风伸出手,往对方的手臂上摸去,似乎收到极大的惊吓,郑仲辉整个人狠狠地弹跳了下,往后撞上墙壁,和先前凶狠态度不同的脸充满了恐惧和慌张,接着不断左右张望,整个人缩到椅子的最角落,再度抱住自己的头。

  「不是我…..」

  跟着挪动了位置,东风试探性地开口:「那么是谁?」

  郑仲辉的低语在那瞬间停止,像是被切断电源般浑身僵硬,安静了几秒,突然缓缓地从指缝中窥视般地露出眼睛,「是那个人……」

  「那个人做的吗?」

  话语才刚讲完,冻干粉猛地眼前一黑,原本蜷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大张双手往他扑过来。一旁的警察立刻冲上来,他马上抬手制止对方的动作,接着被一手铐住的男性抱的死紧,像是抓住浮木般,用力收紧到骨头都痛了起来。

  「那个人[],做了[事情]吗?」忍下疼痛和极度厌恶想吐的感觉,东风尽量用最平常的语气再次说道。

  「不不……是我……..不对…….是那个人…….」

  「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不是…….是他们……..是他……」

  「[大家]都做过吗?」一发问完,东风突然感觉到身体被更用力地攥紧,连呼吸都被压迫了,于是他开始挣动,旁边的警察看状况不对,也立刻伸出手想拉开他们。

  但是郑仲辉的力气非常大,大到像是把命都压上来了,皮下的青筋整个浮起,激动到连瞳孔都不断地收缩。

  警察的大喊马上引来路过的其他人,几个人用力拉开郑仲辉的手,一出现空隙,东风马上挣扎出来,摔回一边的地上。

  失去了[东西],郑仲辉在那瞬间整个失去动力,突然停了下来,几名警察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什么事情,于是戒备地挡在中间隔开他们的距离。

  用力吸了几口气和咳嗽之后,东风觉得喉咙很痛,整个人很疲惫也暂时不想起身,然后他听见警察在骂[老实点],就反射性地偏过头,看见了被按住的郑仲辉又动了起来,挣扎地从那些警察身边朝他伸出手。

  然后,巨大的手掌摸上他的头。

  正确地说,是在摸他的头发。

  「请相信我…..」

  在那些警察之间看去,他看见的是很惶恐的眼神,「相信什么?」

  「我杀了人。」

  回家拿到摩托车和整理一些物品之后,虞因是在深夜到达严司的住所。

  隔壁的豪华别墅可能在办什么聚会,看起来还留有点会后的残余热闹,灯光也打得很亮,在围墙外就能隐约听见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开了大门进去,他才发现玄关门外被房东摆了一大箱东西,上面贴着纸条,大意是他们今天在开派对,严司不再没参加到略有可惜,他们就闹着装了一箱给他,要是隔夜就把熟食仍了,才不会吃坏肚子。

  有点无言地看了下隔壁,虞因边拨了通电话给严司,边把箱子搬进去,然后在严司同意打开来看,结果就更无言了,箱子里面装的是好几大盒熟食,有用保温袋,所以摸起来还有点温熟,接着就是插了几支看起来不便宜的酒在一边,还挟着一些拉炮的纸片…….虽然曾听过隔壁房东爽快的个性,不过这也太爽快吧。

  然后严司就告诉他看要自己在那边吃干净,还是带去医院当夜宵,他就决定和衣服一起打包,当然酒就放在桌上等屋主自己回来处理。

  严司的屋子整理得很干净,几乎和刚搬来的时没两样,客厅里有一些游戏片和主机,接着就都是书和看不所以然的奇怪摆饰品…….虞因在看到很奇怪的手制扭曲青蛙、或是某种像青蛙的突变东西之后,决定对这些摆饰品不予置评。

  翻出了行李袋大致整理几套换洗衣物之后,虞因突然感觉灯光变得很暗淡,并不是完全熄灭,而是很暗,原本亮度充足的室内大量失去光线,远一点的地方甚至都感觉到有点黑了,折射出异样的阴影。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身后慢慢拉长出来,明明光源没有移动,但是那道影子就是越来越长,越过了他所在的位置,一直拉到墙壁,整个人形被拉成诡异的长形,连头的部分都变形成尖长的样子。

  「……我先警告[你]或[你们],如果敢炸这间房子,我一定会尽全力跟你们作对。」开玩笑,炸了这里之后先死的就是他,不管是严司或是房东他都得罪不起,他肯定跟这些害死人的阿飘同归于尽。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那个影子就真的固定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不晓得从何时开始,意外的亮光也全都不见了,明明隔壁刚才还在热闹,现在却连一点声音和光都没有,外面呈现在一整片无法视物的漆黑,而且安静得完全无声,静到虞因觉得自己的呼吸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室内光还是很黯淡,而且有更加偏暗的倾向。

  那个怪异的人影还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与他对峙着。

  吞了吞口水,虞因小心翼翼地拉上行李待,提着打包好的东西走道客厅时,突然发现不对劲。

  客厅的电视是开着的,但是画面却是无讯号的雪花杂频,像是被按了静音般,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这样不断跳动闪烁着光。

  然后,是混杂着泥土的树叶的冷风从某处吹了进来,把窗户紧锁的窗帘吹得不断飘动。

  不知不觉,虞因突然有点迷糊,脑袋在那股风吹来时变得有点晕,但是又不至于不适,就是有点晕乎乎的感觉,也不觉得哪里奇怪。

  总之,他坐了下来,面对着无频的电视,不自觉地等待着什么。

  等着,继续等待着,等到时钟上所有指针都重迭在一起的那个时候,就会像那天,他们一直以为很平常的那天。

  门外,有人敲响了门扉。

  「请问友人在家吗?」

  是女性的声音。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米罗了,可以帮个忙吗?」

  是男性的声音。

  「我们不是坏人。」

  是另外另一男性的声音。

  然后他站起身来,像是被牵引般走动着,缓慢走到玄关,伸出手,轻轻打开了门锁。

  几乎在那瞬间,虞因整个人回过神来,还没抹掉满头的冷汗,他先用力地关上已经打开一条门缝的门。

  一眼就够了,他在门外的黑暗中看见了非常多的影子,巨大且拉长的黑影在同样也变大的门外晃动着,根本不知道有几个。


  关紧了门,重新死锁了门锁,虞因整个人用力按住门板,心脏跳得非常快。

  接着,传来的是反复的敲门声。

  「请问有人在家吗?」

  是女性的声音。

  「可以开开门吗?」

  「请问有人在家吗?」

  门板震动起来,像是有无数的手在另外一端敲叩着,密密麻麻的敲门声不断地叩响。

  「请问有人在家吗?」

  他突然觉得空气变得很稀薄,像是有人扼住喉咙似地,呼吸变得很困难。

  「可以开门吗?」

  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虞因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像是友人掐着他的颈子越收越紧,,几乎快到了难以喘息的地步。他也不懂自己找手机干嘛,就是翻出了手机,随便按了号码,在接通之前,他就已经整个人先跪下地,电话那端传来什么声音他完全听不清楚。

  「救命…….」微弱地朝手机那边发出声音,他整个人趴倒在地。

  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客厅那里传来了电视噪声的沙沙声。

  黑色的头颅从门缝外探了进来。

  「请问,有人在家吗?」

  他的意识最后就中断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