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政廷也走出去后,玖深呼了口气,振作起来。

  刚刚绑得好像比之前紧,但是还是可以拆掉,他没事会跟阿柳比谁拆绳子拆得快,因为在现场常常会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打结物,他都练到可以闭着眼睛拆,这样绑在后面倒过来也没问题。

  解开了尼龙绳后,他按了按有点痛的手腕,屋内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从破洞看出去,可以看见金毛在最外面焦躁地抽烟,林梓蕾和袁政廷在另外一端的房间,要跑过来都有一小段距离。

  小心翼翼地矮下身往后缩出去,玖深慢慢退进了不远处的树丛里。

  天色已开始昏暗,如果好好移动和找藏身点,应该有很大概率可以甩掉那两个人。

  虽然是这样打算的,但在身后传来某种视线感时,玖深又快流眼泪了。这到底是该不该回头……他觉得冲入很多不科学东西的怀抱里,倒不如被绑在那里算了啊!起码坏人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内心一动摇,就觉得视线感更明显了,而且还有点开始往他这边移动的倾向。

  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要惨叫出来,玖深很抖地四下看了看,看见工寮外扔着大型废弃铁箱,他就边抖边慢慢先移动过去那边躲藏。

  这种状况他逃不了多远,先藏起来再说。

  可怕的是,视线感也跟过来了,幸好没有跟着他进铁箱,就在外面绕。

  连忙在心里不断背着忘得差不多的大悲咒和元素表,玖深用力闭着眼睛、蜷着身体,阿弥陀佛地希望不科学的东西快点放他一马。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很短,他在一片黑暗中听见了摩托车和机车引擎声……等等,车可以骑进来这边,可能附近有路可以通向马路?

  还没思索完机车行进方向,他就听见林梓蕾的尖叫声了。

  「人呢!快去找出来啊!」

  从铁箱的隙缝,他看见完全黑暗的天色,以及工寮内打亮的三道手电筒光线,有两个跑了出来,从他附近过去的是袁政廷,比较远一点的应该就是那个金毛了。

  屏住呼吸,那瞬间玖深听见了细小的跑步声,突然就这样响了起来,一下子窜进了反方向的树丛里,引起金毛的注意,「快追!」

  他很确定刚刚四周真的没有其他人,但是玖深完全不想去猜测是什么在跑……应该是山上什么动物吧!山上野狗很多!

  一这样想,树林里到处都传来窸窸窣窣的移动摩擦声,有近有远,都离他有一些距离;而追出去的两人显然也搞不懂怎么回事,就看见两道光分开深入树林了。

  两个男的离开后,靠近的机车声终于在工寮前停了下来,大亮的车头灯打进了工寮里,让玖深也可以清楚看见那里的状况。

  一辆红色的改装机车,一辆银白色的摩托车。

  ……然后两部他都觉得很眼熟。

  「火、火虎……」林梓蕾的声音都颤抖了,显然很害怕那两名各自从车上下来的骑士,「我可以解释,那个警察刚刚才跑掉,跑不远……」

  白色的骑士抬起左手。

  林梓蕾都来不及求饶,一记枪响之后,就这样倒了下去。

  红色骑士看了眼地上慢慢扩晕开的暗红色血液,朝同伴抬了下手,后者收起枪支,走出工寮,四下看了看,开始往玖深这边接近。

  同时,红色骑士也往另一边搜索,而且动作很粗暴,随便捡起了铁棍就往可以藏人的地方捅。

  再次感到了先前被关的恐怖感,玖深不自觉颤抖起来。

  手和肚子好痛……

  还来不及思考其他事情,铁箱门板突然被人一掀,光照了进来。


  瞬间,他看见白色安全帽镜片后的眼睛整个瞪大,他吓得完全不敢动弹,连遗言什么的都空白一片。

  错愕了短暂两秒,门板猛地直接在他面前摔上。

  骑士一转身,红色的同伴也很快地走回去,两人在工寮前碰头,白色骑士对着同伴摇了摇头,两人双双回到自己的车上,发动了还未冷却的引擎,像是咆哮般的声响就这么冲出了工寮空地。

  确认骑士远去后,玖深整个人瘫软,有好长一段时间直在发抖,接着才打开铁门,让自己移动出去。

  总之,要趁这个时间赶快逃走。

  视线一直追逐着他。

  玖深跌跌撞撞地努力向前跑,却压不下心里的恐慌,他一停下脚步就觉得后头的不科学往前追,逼得他只能一直前进。

  依循着引擎声消失方位的印象在黑暗中摸索,在撞得全身都是擦伤、不知道走多久后,他整个人往前一摔,就摔在铺平的道路上了。

  这里是可通行的路,不是他们来的那一条,往前走了几步后就出现柏油路了。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只是不晓得会不会顺利通向大马路,也不知道接到哪边,而且之前扭伤的脚现在也痛了起来,一跑就传来刺痛。

  趴在地上正想稍微喘口气,某种冰凉、触感超像手指的东西突然摸上他扭伤的位置。

  「哇啊!」

  玖深惨叫了声,连滚带爬整个人弹跳很远,黑暗的路上什么都没有,他被吓到完全不想休息了……爬也爬走啊啊啊啊!

  用力深呼吸个几次,他继续往前摸索路径。

  其实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白天应该有人进出,柏油路有使用的迹象,所以可能走着走着会遇到人、人吧……

  接着他真的遇到人了。

  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路边的黑色树丛中跳出个人影,夹着愤怒凶暴的气息重重将他扑倒在地,还来不及防御,肚子就吃了一脚。被硬底鞋踹到真不是普通的痛,加上对方还真的卯足了力气踹他。

  第二脚踢过来之前,玖深便翻开身体,连忙挣扎地站起。

  手电筒的光打在他脸上,他看到了金毛少年愤怒到扭曲变形的脸,半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孔,其实并没有比那些不科学的东西好看,而且这让他的脑袋也刺痛了起来,某种很不愉快的记忆隐隐浮现,可是还是什么都想不到。

  一走神,对方一刀过来,差点被插个正着的玖深险险闪过,也看清楚了那是把蝴蝶刀。不过很新,没有任何损坏,看来破坏尸体的那把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你要杀林宇骥?」玖深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开口问道:「你那种下手方式,他应该跟你没有深仇大恨吧!」

  背后的刀痕可能是他要袁政廷证明自己,切开肚子可以说是要找那块记忆体,但是最开始,林宇骥就是因为过度暴力而死。

  「……没有啊。」露出了毫无表情的冷讽表情,少年嘿嘿笑了几声:「因为很好笑啊,那家伙以为自己有车队多了不起,踹他的时候会发出惨叫,在那边抖,吐出来是有点恶心,不过吐血拉屎什么的超好笑,比起玩电动时还要好笑。他的骨头断掉还有声音,你都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爽。」

  「爽?林宇骥跟你一样是活人耶!」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玖深不敢置信。

  「那有怎样?活人不能杀吗?没想到杀真的人比玩电动还要爽,以前看荧幕喷些都没感觉了,杀真的人还比较刺激,而且还有人给钱。」抛玩着手上的蝴蝶刀,少年用手电筒照了下玖深,「不过林宇骥死太快了,我那时还在想,如果可以慢慢杀,那一定会更爽。」

  「就凭你这种人,我应该不会被杀死。」玖深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半眯起眼睛,「不过就只是个小孩子。」

  「干!」

  少年瞬间愤怒,持刀往对方挥去。

  玖深抓住了攻击那瞬间,反手隔开对方的刀,准备好的右手按住少年的下巴直接往上推,顺势把往后摔的人压制在地上。

  「毕竟,我也是受训过的。」

  用刚才的尼龙绳绑好对方的手,玖深直接坐在对方身上。

  「你应该庆幸还好不是老大,不然你现在应该已经被种在柏油路里了。」无视少年满口难听的脏话,玖深很务实地弯腰开始拆对方的鞋子。

  「干什么啦!」

  「拔证物啊。」玖深按住乱踢的脚,好不容易把左脚的鞋子拔下来,鞋纹与他们采到的果然是一样的……等等,「难道那时候不是他本人?」

  一恍神思考,身下的少年猛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撞下来。

  「我干你个——」

  正要抬脚往玖深头上踹时,几道亮光从远处打来,快速逼近。

  「干!干!」

  玖深从地上爬起来时,正好看见少年王树丛后窜逃的画面,立时就失去踪影了,照理来说好像不能放任他这样逃逸,但自己是绝对不想跟着冲击去的。

  跳着脚站起来,第一道光先煞在他面前了。

  「玖深哥你还好吧?」

  玖深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现在会出现面前这个熟人,「阿因?你怎么……」

  「不要问,你不会想知道的。」虞因看了眼笑嘻嘻跑掉的小女孩,在聿下车后才把摩托车给停好。

  「对不起我不问了。」见对方的视线刚刚往旁边扫,玖深整个鸡皮疙瘩都暴起来。

  聿绕着玖深看了半晌,然后走过去撑着对方的另外一边,扶着他靠坐到车上。

  「玖深哥你先休息一下,二爸他们也到处在找你,现在应该往这里来了。」确定地点后,虞因就给他家大人发了简讯,自己也尽快赶过来,「地上的鞋子是……?」瞄见地上丢了一只很花俏的怪鞋子,他看向玖深的脚,有点疑惑。

  「是证物,帮我看着,凶手好像还在附近,你们小心一点。」确认过那个金毛身上没有枪械就比较放心了,不过玖深还是有点担心那两个奇怪的人会再折返,看他们毫不犹豫朝林梓蕾下手,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可是那个女孩子放过他……

  从背包里翻出弹性绷带,聿小心地先帮对方固定好扭伤的位置,然后检视其他伤口。

  正想说点什么,虞因却整个人愣住。

  他看见摩托车灯光照去的尽头处出现了一双脚,就这样站在那边,然后慢慢浮现的是个女孩惨白的面孔,那是他和东方都看过的女孩子,在康哲昌案件中不见的那名女大学生,现在就站在黑暗中怨毒地看着他们。

  缓慢地张开口,女性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这样慢慢在黑暗中淡去。

  「有、有什么不科学的在那里吗……」玖深感觉到某种视线,发毛地跟着看向灯光尽头。

  「没有了。」盯着玖深看了几秒,总觉得他应该真的有点敏感体质,虞因拍拍对方的肩膀,「放轻松、放轻松。」

  推了推虞因,聿看着比较后面、越来越接近他们的两道光线。

  眯着眼睛辨认来者,玖深很快就看出来一个是大温,另外一个就不认识了,好像也是大学生的样子,两部机车一前一后冲过来,直接在虞因的左右边煞住包夹他们。

  「玖深你没事吧?这家伙是谁!」大温伸出手,直接抓过人,警戒地看着虞因两人,包夹在另一边的大学生也露出不友善的表情。

  「啊,这是我朋友,很熟。你们怎么……?」被抓啊的踉跄跳了两步,玖深连忙介绍了一下虞因和聿,也很讶异大温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小袁要我们过来接你,这是宋鸥,林宇骥的兄弟。」还是有点怀疑地看着虞因,大温朝对方点了下头,就转回玖深这边。「你和我们一起下山吗?你朋友只有一辆车不好载吧?」

  「等等会有人来接我们。」会有很多警车……玖深打了个冷颤,突然想到等等不知道要怎么像虞夏解释,感觉好像会被往死里打,但是被揍似乎又好过刚刚被不科学和各种东西追打,他现在心情真是有点复杂啊……

  「OK,那我再联络你。」拍拍玖深的头,大温表情有点复杂,「怎么这样子会是警察……」感叹完之后,就和宋鸥掉头离开了。

  愣愣地看着车尾灯远去,玖深才警觉刚刚大温在感叹他啊啊啊啊——

  「玖深哥乖,别哭。」虞因很怜悯地看着整个惊愕掉的友人。

  「我没有哭啊!」谁哭了!

  「二爸来你大概真的会哭。」看着远方开始亮起来的许多车灯,虞因拍拍对方的肩膀,给予默哀。

  「呜……」

  他真的要哭了。

  *********

  之后,警方在山区的废弃工寮前发现了林梓蕾的尸体。

  一枪贯穿心脏,女性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生命消逝前最后一个景色。

  但更让人意外的是,扩大搜山的的二天,在另一侧的山沟里发现了金发少年的尸体,同样被开了一枪,不过这枪直接近距离开在脸上,而且肚子整个被切开来,野狗将肠子、内脏拖了一地。

  「我们在玖深拔下的鞋子检验出林宇骥的血,尸体上的鞋子也是,机车也采到相关检体,后来在他家里发现了作案用的蝴蝶刀,杀害林宇骥的凶手差不多都已经确认了。」

  阿柳关上报告,看着对面的友人,「这样你应该比较安心了把,除了追查组织的部分,下午会有人去通知林宇骥的家人,你要一起过去吗?」

  「嗯,我和大温他们也约了要在林宇骥家那边见面,现在先过去。」玖深抓着旁边的拐杖,从座位上爬起,「感谢阿柳。」

  「不用我载吗?」看着对方脚上的一包,阿柳还是有点担心。

  「小伍说要载我,没关系。」玖深跟着看下去,默默有点血泪。

  其实他的脚伤本来没那么严重的。

  是那天晚上虞夏带着员警赶到时,不由分说就往他踹了一脚,结果不偏不倚踹在他的伤脚上……接着他就悲剧了,直接一个月后才能完全康复。然后无良的某法医招呼了一堆人来乱签字涂鸦,害护士帮他换包扎都一直笑。

  不过很难得看到虞夏露出愧疚的表情,玖深就觉得好像有点那啥、值回票价的感觉。

  「下午我们会去搜查袁政廷的住家,别忘记现在大家都被盯上,自己出入要小心点。」阿柳看着对方猛点头,叹了口气,都不晓得这样讲有没有用,接着猜想起另一件事,「虽然主任叫你先休息,不过你为什么突然翻起旧案啊?」

  如果没看错,从山上回来的这几天,本来应该乖乖静养的玖深找出了一些旧案子,突然研究了起来。

  「因为我突然想到,鞋子这种东西是可以换人穿的。」玖深微笑了下,和有人打过招呼,就去与小伍会合了。

  「换人穿?」

  算了,随他高兴吧。

  在约定的下午时间到达,小伍说要先进去找林宇骥家人后,玖深就乖乖坐在门外等了。

  很快地,就看见宋鸥骑着自己的重机出现,相差了两分钟,大温也到达。

  「外面说话。」看了眼林宇骥的家,宋鸥抬抬下巴,几个人步行到对街的阴凉处。

  到位后,玖深有点担心地看着车队的两人,「袁政廷没事吧?」那之后,就没有青年的消息了,拨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中,警方暗地封锁了袁政廷的住处,也不见人回来,真的没有任何踪迹。

  一想到林梓蕾的下场,玖深有点紧张。

  「没事,我昨天半夜和他通过电话,他人目前很好,就是对你很抱歉。」宋鸥环着手,带来友人的口讯,「然后他说他是真的吧你当朋友看待,那几天夜游不是因为目标才对你那么好,是因为真的当朋友。」

  「我真的不介意,而且我也把他当朋友。」玖深连忙回答:「不管他有没有目的都一样。」

  「那就好,我们不太相信警察,但我和大温可以信任你,袁政廷也要我把事情跟你说清楚,你可以保证不告诉其他人、甚至你那些警察同事吗?」宋鸥眯起眼睛,「虽然小袁说可以说,但我和大温还是得保护他,如果你口风不紧,那我们绝对不会开口,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们这边,对大家都好。」

  「……好,我不告诉其他人。」但是其他人自己察觉就不算了。玖深默默在心中补上这句。


  「嗯,那就两件事情,一是小袁他爸,那个家伙我们是绝对不会出面领的,看你们机关要怎么处理就处理掉吧。」顿了顿,宋鸥继续开口:「小袁既然已经告诉过你状况,你们就别再查了,查下去对谁都不好。」

  「……」

  「第二件事情,小袁之前就在追那支车队,好像是要找他亲人。后来林宇骥帮他打探消息,查到车队背后不知道有什么人在控制,而且规模还不小;黄旭光出现之后,林宇骥他们因此查到诊所有问题,所以林宇骥没告诉我们,就入侵诊所下载了一批资料,备份给袁政廷了,你们封锁他家,应该可以找得到……如果没有被干预的话。」

  「根据小袁昨天说的,林宇骥把备份寄到他家之后,就突然失联了,小袁觉得不对劲赶紧到处找人,最后循着飙车族找到时,林宇骥已经死了,而且他也被发现。在那状况下,他立刻表示他是要加入飙车族背后的团体,因为厌烦车队,要他们引介,于是才有后面一些事情。」

  听到这边,玖深大致上了解这次事情了,那个通报电话说不定就是袁政廷本人打的。

  不得不说,如果他是袁政廷,应该也会有一样的考虑和做法,只是实在太危险……说不定林宇骥也不希望他这样涉险。

  啊,该不会是因为这样,才一直出现不科学的东西吧?搞不好那东西是希望他挡住袁政廷?还是希望他不要对袁政廷不利?

  因为不敢接触这方面的事,玖深也无法了解太多,只能默默在心底承诺如果有机会再看到袁政廷,得好好保护对方。

  「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不然他们之前做的都会白费。」也是现在才搞清楚状况的大温释怀了,「我和小温不怪他出卖我们。」

  宋鸥颔首,「最后,小袁会故意撞你,除了是那批人的指示,要他接近你让你放下戒心之外,他也希望可以透过你,让你去插手,间接让警方去追捕那些人。」

  「嗯,我大概知道。」虽然袁政廷不说,但一连串事情下来,包括遇到黄旭光,可能都是他故意要让自己发现的吧。就算神明再怎么恶整他,玖深也不觉得巧合真的会那么多,有些时候也就是人为了。

  见对方似乎真的没有怪罪袁政廷,宋鸥也差不多吧话都带到了,便把话题告一段落。「那我们要先去和林宇骥父母商量后事要如何帮忙了。」

  「等一下。」玖深喊住迈开步伐的人,「金毛被发现时已经死了。检验后,是左撇子开的枪,你觉得是谁开的?」

  袁政廷是左撇子。

  银白色的女孩也是左撇子。

  「……你知道林宇骥为什么会这么保护车队吗?」没有回答玖深,宋鸥反问了对方。

  玖深摇摇头。

  「他想要一个家,以及要回他原本的家。」

  随着宋鸥落下的话语,各式各样的引擎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马路上、巷道内,钻出了大小车辆,男男女女都有,有大人也有小孩,就这样开始聚集在林家门口,白色的花在每个人的手上、车上摇曳着。

  就像那天晚上在废弃的庙宇前一样,每个人都带着花过来。

  「所以是谁开的枪,有那么重要吗?」

  不过就是死了一个败类。

  *********

  天空非常湛蓝。

  虞因收到他家二爸的简讯后,按着上面的地址寻找到一户丧家。

  远远就看见应该休息中的某鉴识吃力地抱着慰问品,靠着拐杖跳着跳着要往那户丧家走,他停好车后马上冲过去帮对方拿东西。

  「玖深哥你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啊?」他家二爸竟然会发简讯要他过来看看,虞因实在有点意外。

  他记得这户丧家好像是那件堕胎案死者的家,案子真相曝光后,吸引了许多媒体前来报导,带女孩去堕胎的张家在网路上被挞伐得乱七八糟,媒体几次前往都是大门深锁,电话不断被挂光,完全杜绝与外界的联系。

  虽然主要都是针对张家,不过对于女孩的言论也不少,有些人口出恶言直指小女生自己不检点,年纪轻轻就和别人乱来什么的……虽然虞因不知道丧家有没有看到或听到、是否造成二度伤害,但有时候觉得这些「外人」在不了解所有事情真相之前,实在没有什么立场这样指责。

  即使犯下错误,他们也已经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之后,就让家属慢慢抚平伤痛吧,只看片面被编写过部分简单文字的人,就少造点口业。

  「唔……不晓得耶。」看到虞因出现,玖深大概也知道虞夏叫人来的用意了。但是这用意让他很抖,如果可以他还真不希望用到。

  拈了香后,孙家父母邀请他们进去坐坐。

  「虽然不太好意思这样说,似乎像在告状,不过元翔的妈妈这两天一直来这边大闹。」端了茶水后,妇人这样开口:「一直吵着说卉盈在她家不让她好过,还要去找法师收她。」

  「可以借我看看房间吗?」虞因看着死者父母,只好这样开口:「好像有点突然,不过我稍微可以看得见。」

  「哎呀,我们房间都整理过了,那种血衣媒介什么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是那种做法啦……」

  跟着家属走到死者房间后,玖深用力深呼吸,然后抖抖地跟在虞因身后踏入。

  一踏进房间,虞因就看见有道浅浅的影子站在床边,背着手,裙摆与腿上都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液,房里有种蛋蛋的死亡气味。

  似乎察觉他们进入,女孩缓慢回过身,苍白的面孔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不管是谁,都不能免除惩罚。

  不是吗?

  「你……」

  正想和对方说点什么,楼下外面突然传来锐利的吼叫,然后是东西呗推到发出的碰撞声响。

  「元翔的妈妈又来了。」

  有点无奈,妇人只好先退出房间下楼。

  其实踏进房间后一直感到那种很可怕的视线感,一看见家属离开,玖深马上拉着虞因往外逃,顺便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踏下台阶,立刻就看到在玄关处被孙父挡着的张元翔母亲,但和之前看见的不太一样,现在的张母脸上居然多了一大块血红色的痕迹,几乎扩及整张左脸,许多血丝浮现在上面,看起来非常可怕。

  「我一定要让你女儿下地狱——」

  冲着妇人尖叫,原本就很恐怖的脸变得更加扭曲,张母无视在场的其他人大吼着:「下十八层地狱——」

  虞因揉揉眼睛,竟然看见刚刚的影子浮现在张母面前,抬起了右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对方鲜红的脸颊上,似乎没有感觉到异状的张母持续吼叫,女孩越打越凶,那些血丝更加赤红,然后渐渐往右脸蔓延。

  好不容易将对方推出去,孙父关上门,随便对方在外面乱吼乱叫,边摇头边打了电话给管区,让管区过来处理状况。

  确认影子消失后,虞因抓着一边的玖深,马上往房间跑去。

  踏回女孩的房里,果然看见了纤细的身影站在原地。

  不甘心。

  我不甘心。

  「你还要继续这样做吗?」

  有点迟疑,虞因轻轻地问着:「你还要让她这样一直打扰你父母吗?」

  她骗我。

  如果因为犯错,我们必须受到大人的惩罚。

  那么大人欺骗我们,也应该要得到惩罚。

  她害我,永远回不来了!

  房间震动了下,桌上摆放的小饰品发出细微碰撞声响。

  玖深被不正常的波动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头撞上墙壁,然后连忙巴住虞因,很惊恐地看着那视线感传来的方向,「还在吗!」

  「还在。」虞因点点头,然后被抓得更紧了,「玖深哥,会痛。」当鱼被章鱼抓到时,说不定是这种感觉。

  「呜……」玖深稍微放松了点,还是害怕到不行,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他只好低着头,豁出去开口:「孙、孙同学……你要看看你爸妈,他们……」

  「卉盈在这边吗?」

  打断玖深的话,不知何时,孙卉盈的父母已站在门口,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往女孩所站之处。

  原本愤怒的女孩眨着大眼,巴巴地看着门边的家人。

  「你要安心地离开。」妇人抹着眼泪,握着丈夫的手,「我们知道你还不甘愿,但是你要安心地走,别再去找张家的人了,这样我和你爸爸才可以放心让你回去。」

  我不甘心啊!

  发出凄惨的叫喊声,女孩跪倒在床铺前。

  她很不甘心。

  她甚至还没成年,她还在幻想可以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过一辈子,还在幻想他妈妈会实现她的承诺。

  她甚至都还没离开爸妈的羽翼。

  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她好想再回来这个以前不怎么满意、现在却已经回不来的普通生活。

  「你就安心好好地回去吧,爸妈总有一天也会回去,你要像以前一样笑笑地来帮我们开门。」泪珠一颗颗地掉,妇人的话语已不成串了,「下辈子……我们再继续……继续……」

  继续当家人。

  深深地看着变得很苍老的父母,女孩转头看向虞因和玖深,然后身影转淡,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之中。

  将最后那句话转告给家属后,虞因沉默了。

  捂着脸哭泣着,强自振作起来后,孙家父母朝玖深与虞因轻轻一鞠躬。

  玖深和虞因在悲伤的空气中,同样回以一礼。

  在这件事过后的第三天,张元翔逃家了。

  张家父母再度过来大闹被警方驱离,发出了警告禁止他们再来骚扰丧家。

  有几个学生说看见张元翔加入外县市某支车队,和一些奇怪的人走了。

  就这样,彻彻底底消失了。

  ********

  所有事件平息后,玖深南下了一趟。

  因为虞夏的坚持,所以小伍和虞因一起随行。

  不晓得是不是下下意识不想再接触这边,案子过后,玖深再也没回来过这个区域,短短几年,周遭环境变得很多,当初的工寮已经被拆除了,鱼池也被填平,城镇小路拓宽变成了大马路,不复记忆中的模样。

  拜访了当年承办的员警友人,对方给了他地址,让他搭了便车,找到当年那个民代。

  数年过后,对方的模样也略有改变了,除了老了些,腰似乎出了问题,束着固定用的袋子,背部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出一团东西。

  见玖深来访,民代显得很惊讶,但并没有变现得太激动,就让旁边的人为他们泡茶了。

  虽说是民代……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稍微看了下周围,玖深看见一些陈旧的助选物,看来应该是从那件事之后就没再当选过了吧。

  「都那没多年了,你们又有何贵干?」大大方方地坐在高价的沙发上,中年人如此冷讽般开口:

  「那桩事害我死了儿子,还不满意吗?」

  「当年你儿子会被列为疑犯,是因为鞋印,以及他提不出那晚的不在场证明,你指称下午和他吵了一架他就跑出去了;而他会获释,是因为后来出现了人供称看见他在偏僻的路段上喝得烂醉,大半夜睡死在坟墓边。因为太奇怪了,目击者记得很清楚,所以法官才会做出裁决。」玖深顿了顿,眯起眼睛,「前不久我请教了对这方面比较了解的朋友,他很确定地告诉我,初阶段的性骚扰不会一下子进化成高明的强奸杀人,你儿子还没到转变期,照理说不太可能会发生这种攻击。」

  「所以你是来报告你们当年抓错人?」

  「不,当年你告诉我们案发当时你在家,你儿子出门,后来仔细想想,只有你没有人可以证明是不是真的在家。」看着对面的中年人,玖深说道:「你儿子出门那天穿的也不是那双鞋子,如同我们当时发现的,‘放置在家中的鞋子经检验后,有涉案嫌疑。’但是,鞋子每个人都可以穿,而且您的鞋号,似乎与你儿子一样啊。」

  中年人猛地站起身,一旁的小伍也立刻挡了过来。


  「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中年人眯起眼睛,发出阴冷的声音,极度不善地看着来访的几个人,「给我滚出去!」

  「后来我再重新检查了资料,发现证人供词是你儿子出现在坟墓边大睡,那是接近清晨的事情,他在死者失踪那天下午到上半夜的关键死亡期间依旧没有不在场证明。另外,再反观你的案底,虽然几乎都和解或者搓掉了,还有人出来说是误会,但你的暴力和性骚扰纠纷也很多啊。」

  站起身,玖深拿过自己的拐杖,「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工作就是检验,他就继续找,直到找出来符合比对的那一天。

  「滚!」

  被轰出去之前,虞因看见了那个小女孩笑嘻嘻地站在中年人背上朝他们挥手。

  在那人后面,有更多等待着要讨回公道的黑色影子。

  搭上火车后,玖深看着窗外发呆。

  然后小伍就在另一排座位上嗑铁路便当。

  「玖深哥,我现在懂你们的意思和事情了。」坐在旁边的虞因看着手边的便当盒,「这阵子给你们造成困扰,真的很对不起。」

  「咦?不用对不起啊。」玖深回过神,笑笑地拆开便当,是很香的排骨便当,「每个人都会这样,我也会、小伍也会……而且真的要说,好像是我造成的麻烦更多……」他还是很难接受不科学的东西,还给虞夏带来一堆葡萄串的麻烦。

  虞因勾起唇,点点头,「我想,以后应该可以知道自己改怎么走了。」

  他就只是对很多事情无法释怀,然后一直将压力变成不该有的负担,但是最开始,他并不是想要变成这样子才做这些事情的。

  他很想做更多、更多,但是人,是不可能全部都做得到的。

  所以他的身边才会有那么多人。

  可能以后这种坏习惯多少还是改不掉,但他现在知道自己的路了。

  「我也知道了,我会努力去搞清楚以前发生什么事,不过在那之前……」玖深转过头,很诚恳地看着旁边的大学生,「阿因,你可以教我关天眼的办法吗?」根绝他个人的悲惨遭遇,要先从不科学的接受源做起,这种事情问有经验的就对了!

  「……抱歉,没办法。」虞因决定吃他的铁路便当了。

  「呜!」

  尾声

  「后来玖深小弟还帮忙处理掉袁政廷他爸。」

  靠在外面的门边,严司打开了手上的茶水,边喝边说道:「那个人说起来不知道该算报应还是可怜,竟然没有一个亲戚朋友要出面处理的,真不知道生前做人是多失败。最后是玖深小弟联系以前几个包粗工的地方,一些老头子凑钱帮他办个便宜的后事解决掉,我家小孩真是乖啊。」

  「不要随便占别人便宜。」

  「啊啊,我才没有,玖深小弟超乖的啊。」怕成这样竟然还可以冲进去啊,严司觉得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对方的忍耐度,早知道玩他就不要手下留情。

  「…….他问我的那件案子。」停下手边的粘土作业,他微微偏过头,「当年小女孩失踪时并没有抵抗现象,推测是被熟人或是可信任的人带走。儿子手段太过粗浅不太可能是计划犯,这应该也是法官考虑的一环,但如果加上另外个人,就完全做得出来这些事情。」那个人,已经是成熟的计划犯了。

  因为成熟,才知道完成所有手续后,要在下半夜把嫌犯赶出去游荡,在那深夜喝得烂醉或其他什么的,恰巧被路人发现睡在特别奇怪的地方加强印象,如此一来,就算真的不经意留下蛛丝马迹,也不成立了。

  唯一出错的是,一周后嫌犯不明死去。

  「你对玖深小弟真有爱啊。」还帮到这种地步,他好吃味啊~

  「……你如果是来废话就快滚。」

  「当然不是啊,我是来喂食的,大厨师一听说你妈回去了,就赶快要我们帮忙带东西过来。」那个杨德丞之前抱怨超大的,结果现在还很热衷在那边研究各种液态食品咧,而且玖深他妈妈还带了类似的食谱来,那家伙根本全副精神在挑战了,做得比谁都还认真。

  「……」

  「学弟,连个谢字都不会说吗?」把纸袋放在门里,严司瞄进去,看到蹲坐桌前的小孩背对着他在按手机。

  「我才不是你学弟!」发了道谢的简讯给杨德丞,东风反射性骂回去。

  「对了,说到这个,听说被围殴的同学计划要找个假期出去玩啊,学弟你有没有想去哪里啊?我和我前室友应该拨得出假喔。」看大家都要出去玩,他也很想出去玩。

  「去没有你们这群人的地方。」真是烦死人了。

  「去学校散步如何?我是指,你以前的那所学校……」

  话还没说完,严司整个被甩门,还好他靠的比较墙边,才没有被有点重量的铁门摔个正着,「别这么凶啦,我前室友已经得到同意,过两天要去那边拜访了,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门内再也没传来其他声音。

  「学弟,我是很认真在看待这件事情,并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们会尽量小心…….」

  大门咻地被打开。

  「小心并不够,你还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人。」将手上一袋子的罐子丢到严司脸上,东风冷冷开口。

  「我看过当年的验尸报告,手法还真不是普通凶残…….杨德丞哪来这么多保温罐给你用啊。」看到袋子里全都是和他刚刚带来一模一样的保温罐子,严司心想那家伙还真是下足本钱在养小孩了,改天只好补偿一下抓他去吃些高档货吧。」

  「你死了就算了,别牵连我学长下水。」他完全不担心眼前的混蛋怎么死,东风觉得自己会非常愉快看这个家伙被杀。

  「放心,我很惜命…….等等,有萝卜的罐子你是不是没吃?为什么洗的特别干净?你是不是心虚?」好奇地转开那些有贴标签的保温罐来看,严司发现当中的不寻常,「你是小孩子啊,小孩子才讨厌萝卜…….」

  砰一声,大门二度在严司面前摔上。

  「里面的小朋友,我要跟我前室友说你挑食萝卜~」把柄啊!好大一个把柄!不抓下去对不起自己!

  「滚!」

  「玖深学长,不用陪你上班吗?」

  晚间,载人回家的小伍看着同僚,问道。

  「对啊,玖深学长不用吗?」跟在旁边的花茑眨着大眼睛,和小伍一样的表情。

  「不用了啦,刚刚还被你们带去吃饭已经够麻烦了,租屋有电梯,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们再继续去约会吧。」休息一阵子下来,其实脚伤已经好了不少,玖深对于麻烦到很多人这件事感到很不好意思,最近都是被大家好心轮流接送居多啊。

  「老大说最近要小心点。」小吴很认真的表示。

  「没关系啦,都已经到家门口了,那我先进去了,晚安。」

  挥别小伍和花茑后,玖深回到套房,电梯一打开直接回到住处,丢开拐杖松松筋骨,跳着跳着打算拿衣服去洗澡。

  路过矮桌时顺手按开答录机,有几通留言,一些是堂表兄姐们的问候和嘲笑,有一则是他阿母打来的,其实晚上吃饭前才通过电话,不过因为最近又受伤的关系,家里果然还不太放心,阿母想一想又打来租屋里留言。

  「小玖啊,你扭到要卡注意点,推拿师傅说那个没照顾好会留下病根,以后会常常痛。刚刚忘记问你,家里给你寄过去那些补药有没有按照时间煮来吃啊……」

  「吃了吃了。」虽然是答录机不是直接对话,玖深还是一边抽衣服一边回答:「水果也吃了。」

  正要往浴室跳时,他愣了下,明显感到视线,而且是真的人。

  从黑暗角落中扑出了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接着一阵上下倒转,然后背脊一痛,整个人被摔翻在地上。

  被摔了头昏眼花,再来是一张印有他模样的相片被扔到胸口,然后黑枪抵在相片上,枪口直压他心脏处。

  「原来你也是其中一个。」

  玖深甩甩头,这才看清楚压在自己上方的是那个银白色摩托车的女孩子,对方神情不善,带着隐隐杀意,「你们警察是用选炮灰的方式来当我们的对手吗?」

  「炮、炮灰?」玖深整个愣。

  「因为自己不想死,所以选几个笨蛋来充数嘛?」女孩挑起眉,见对方还不在状况内,表情呆呆蠢蠢的样子,突然一肚子火上来,「反正还不是不想让自己一身腥,可以理解你们长官的想法。」

  「咦?」还是有点状况外,不过玖深稍微一想搞懂部分了,「没有人想死啊,不管是谁都不是炮灰。」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搅合进来,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了。」

  「啊对,还要向你道谢,谢谢你。」玖深很诚恳的感谢对方那天晚上放自己一马。

  「谁要你道谢啊!」直接一枪柄往对方头上敲去,女孩突然觉得自己都跟着笨掉了,只好骂了几句后收起枪,站起身,冷眼看着抱头的大人,「总之你快点退出吧,还可以活久一点。」

  按着对方刚刚揍他的痛处,搞不懂为什么会被揍,玖深有点委屈的半坐起来,想了想也很诚恳的开口:「为什么你要杀林梓蕾?杀人是犯法的,你才几岁,未来……」

  「她失败了好几次,警察在追她,所以已经被下了格杀令。我是专程来处决这些人的,这是我的工作。」女孩耸耸肩,从口袋摸出细烟,然后划亮了火柴点燃烟头,「清洁工。」

  「……另外一个呢?」

  「也是清洁工,不过我是听他命令办事,这是规则。」呼了口淡色的白烟,女孩冷漠地说着:「而且他比我狠,如果不能马上到手,他就会立刻处理掉,做事很简单利落,所以你最好离这些案子远一点,自己想死就算了,别弄到最后牵连家人。」

  按掉了还在说话的答录机,玖深沉默下来。

  「通常我们只针对当事人,但是有些人不是那么守规矩,你是警察应该也知道各种手段。你想保护家里的人吧,那就快点退出,保好自己的命。」女孩按熄了烟蒂,看了对方一眼,径自往门口走,「就跟你说到这里了。」

  「还是谢谢你。」

  虽然没有虞夏他们那么敏锐,不过玖深也晓得女孩会今晚出现在这里,是特地来警告他的,她大可以像对付林梓蕾一样完全不用给一个字,可她却大费周章的避过巡警混进来,和他讲这些话。「你一个女孩子在那种地方要小心点,好好保护自己。」

  啊,这样跟一个杀人犯讲好像哪里不对。

  玖深默默思考应该得把对方抓起来的,不过她有枪,等等弄不好自己就真的吃子弹了,还是别乱动吧。

  「白痴喔。」

  骂了一句不好听的脏话,女孩横瞪了玖深一眼,便走去玄关拉出自己藏好的鞋子,「下次再见面就不是这样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多活几年总比少活几年好。」

  「谢谢。」

  坐在地上,玖深听见套房门被用力摔上的声音,对方还帮他反锁好。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想打电话。

  号码拨通之后,很快就连上了通话,那端的人还精神奕奕,似乎正在看晚上的电视节目,背景传来了综艺节目的效果声。

  「没啦,就是听到答录机……」

  「嗯嗯,有吃,都有吃…….」

  「你跟阿爸不用担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更小心……嗯,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承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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