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警局灯光彻夜通亮。
回了警局后，法医领着荣慧的尸体就去了解剖室进行更详细的尸检。
而李兵兵开着车领着下属一起去了一趟酆都大帝庙。把车停在庙门外，李兵兵率先下车，紧接着开门出来的下属被这黑漆漆的门给骇了一跳，拧着眉头说道：“老大，上次过来没认真看这门，真黑啊，是用什么油漆给涂的，怪吓人的。”
“是挺吓人的，不过这应该是这庙的特色？”好几天的连轴转，睡眠时间少的可以忽略不计，李兵兵觉得即使自己是钢，也得锈掉表层。他连忙拿出救命神器，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来临之前，连忙将一根提神醒脑的把八仙筒薄荷木奉塞进去鼻孔里，用力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那股子清凉的气味迅速从鼻腔往上窜，直冲脑门，激得他在这寒冬里打了一个冷颤，随意瞬间就消减了一大半。
他接着说：“酆都听说过没有，就是死后要去的地方。这里头供奉的可是酆都大帝呢。害不害怕？”
这庙确实有些诡异，那人顺着李兵兵的话点点头说道，“嗯嗯，挺可怕的。”
“害怕就不对了。”李兵兵抬手拍了他后背，把他往前边推了下，说道：“你可是人们的人民警察叔叔，你如果都能害怕，别人还能依靠你？赶紧给麻溜的老子过去敲门。”
这个时间点，庙里的道长都已熟睡，李兵兵他们敲了许久门，才终于从里头听到一声刚睡醒后，声带还处于休息状态下的暗哑声，可那语气里能真切听到一丝紧张，“是，是谁啊？”
声音有些熟悉，李兵兵有抽出薄荷醒脑木奉，用力吸了一口。这动作虽有些猥琐，但这清凉的感觉调动大脑记忆也是一流，他很快反应出来的人是那叫荣关的小道长。
隔着那扇黑漆漆的大门，他朝里头喊道：“小道长，我是滨海警局的李兵兵。”
“……李警官？”荣关愣了下下意识反应李兵兵的到来应该是有事情找他们，忙回，“你那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警察登门肯定也是没好事发生。
荣关只觉得眉头忽然没有来的跳了跳，只觉得这宽门大庙里莫名吹起了一阵冷风，这风吹的有些着急又有乱，他转头看向风吹来的方向，只觉得冷得他脸上都起了寒毛，似在去往内院的长廊上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眨眼便不见了。
“眼……眼花？”荣关揉了揉睡的有点惺忪的眼睛，去看那地方，空d_àngd_àng并无一人。
就在他出神之际，门外的李兵兵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小师傅，我要没事干啥子半夜三更过来早你，你倒是开门啊，难道你还准备隔着门和我们谈事？”
“呀……”
荣关反应过来，连忙把门上的栓给抬起来，随着门发出“吱呀吱呀”的老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被拉开的门缝对边出现了李兵兵的脸。
夜里的庙里四周围有一种朦胧的黑，一切都似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带着酆都大帝庙的黑色主色调，让人觉得有些对于看不清的未知，感到恐慌。
李兵兵率先进了庙里，对荣关说道：“麻烦小道长把你们这里的所有的道长都叫起来吧。”
“都叫起来？”荣关有些惊诧，如果没什么大事，贸贸然把这些师兄和师叔们给叫起来，怕是会让大家不高兴，总不能屁大点事情就打扰了他们休息，他犹豫下问道：“李警官能告知什么事吗？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时间把师父他们都叫起来，怕是不太合适？”
李兵兵看了他一眼，想到在树林里看到的荣慧，叹了口气，沉着声说道：“你掌门死了。”
“什么？”荣关以为自己幻听，下意识问了句。
李兵兵正要开口，跟在他身后的警员就已经先接了话头，“小道长，你们掌门荣慧在福利院的后山上吊死亡了。”
暖黄和白炽灯j_iao叉，让这冰冷冷的酆都大帝庙暂时回暖。
酆都大帝庙好多年都没在夜里开过如此多盏灯，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聚在一堂。
荣关站在靠门的位置，攥着衣袖子，一脸苍白地看着前边的师兄和师叔们一脸凝重的同李兵兵的谈话，只觉得今晚一切都太不真实，用力咬咬牙，却又能感受到这真真切切的痛。
师父，真的不在了？
“李警官，你说是在天海福利院后山发现我师兄的尸体？”一名年纪稍长的道长，僵着脸，可额间的川字纹却出卖了他心里的千愁万绪，“你说我师兄是上吊的？”
“是这样没错。但具体是不是自杀，我们还需要做详细的尸检。”李兵兵看着和他对面站着的那名留着小胡子的道长，继续说道：“这次我们过来，是想要了解下，荣慧今天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什么？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从体检机构里回来后，就接近下午了，这名叫荣芳的道长沉思想了片刻，今r.ì一同出行期间，师兄一切举动看起来也并无异常，还特地嘱咐他们回去后给大家加些餐食，毕竟今天体检抽血，需要补补营养。
“我们一起回来寺庙后，师兄就一个人先回了房间，说要休息一会。”荣芳道长说道，“这之后我就和其他师兄一起准备晚餐和例行的清扫酆都大帝的大殿，便没见再过师兄了。”
有一部分道长也附和了荣芳的话。
“有没有接到电话之类？”李兵兵继续问道。
他不相信一个人就这样无缘无故的选择了死亡，他又随口问道：“你们荣慧道长有没有一些疾病，就好比抑郁症之类？”
道长们听到李兵兵的话都纷纷拧起眉头，似是觉得李兵兵的话是天大的笑话，他说：“修道之人，首先是要修己，自己的心都没能平静下来，又如何有能力去普道。师兄在我们之中，悟x_ing最高，他常常指点我们解迷津，他要是病了，那我们这些人该是重病了才对。”
“道长别在意，现在社会压力太大，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心理疾病，我也就随口问问。”李兵兵从眼前这些道长里听到了愤怒。他明白这样问话大概是损了他们修道之人的“心”，连忙转开话题，说道：“那这期间，荣慧道长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见过什么人？”
“体检机构的体检的人员外，就没其他人了。”荣芳努力去回想今天的情况，而后摇摇头道，“你要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我还真不知道。师兄一回来就进房间去了。我们晚饭是在下午六点，期间我去通知过他吃饭，但师兄似乎没胃口，我也就作罢了。在这之后，我也没见过师兄，甚至他出去了，我也不知道。”
庙里的掌门出去了，也不知道，万一他晚上回来没门进怎么办？
李兵兵把这问题给问了出来，有道长回复他，“掌门经常外出，我们也习惯了。掌门会带后门的钥匙，有时候他回来时，我们已经休息了，他会用钥匙开后门进来。这……这回如果不是你们突然登门说掌门出事了，我们也只会认为掌门应该是出门去了。”
“你们掌门经常出门？”李兵兵询问，让自己的下属录好音。
道长们摇头，“应该算不上经常，有时候有些施主有事，便会请求掌门上门处理。”
李兵兵想到了这庙灯火不旺，但庙之大，费用之多，资金来源应该是非富即贵。他抓住话点继续追问下去，“你说的施主，是随便有人请求就能上门去处理的那种吗？那如果假设我遇到一些事情，来请求处理，你们会上门来处理吗？”
“李警官，你气势高虹，正气足，没东西能缠上你。”荣芳如是说。
李兵兵当然不怕那些虚虚道道的东西，他本意就是问，他们酆都大帝庙是不是有上门办业务的习惯而已。他叹了口气，直白问道：“道长，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意思是，随随便便一户人家，如果觉得自己遇到了麻烦需要酆都大帝庇佑，不方便上门，或者那麻烦就在家里，你们能提供上门的驱疫的业务？”
这回荣芳他们听明白了，直截了当回应，“不能。”
李兵兵嘴角抽搐了下，很快就恢复正常，虽已经多少猜到答案，但还是本着答疑人要更准确的答案的态度，再次发问：“为什么？”
“……李警官，你要真遇到什么事情，觉得我们酆都大帝庙能给你解决这问题，你可以亲自来庙里。”荣芳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没权利决定出去步法，也极少有出去步法的先例。”
“那你们的荣慧掌门，为什么会亲自出门去给人处理法事？”
这问题问道了核心点，李兵兵盯着荣芳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果然，听到他问题后，荣芳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皮子往下耷拉，再抬眸的时候说道：“那些人是我们寺庙的贵人。”
“是给你们庙出资的人吧？”李兵兵打量着这会客室的布置，虽简单但处处都透出雅致，没香火钱供着，如何能养着那么多的道长，维护着这寺庙的干净和体面。他说：“现在所有和荣慧有关系的人，都是怀疑对象，麻烦道长把你们庙的资金来源，给我们做个笔录。”
荣芳沉默了下，点点头。
李兵兵还想要从他口中问出更多东西，但荣芳能回答的已经回答了，只听到他说：“师兄从外头回来一直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出去了。”
说着荣芳转头看向后边的一众道长，询问：“你们有人知道师兄什么时候出去了吗？”
一直站在门边的荣关缓缓地举起手来，“我，我知道。”
荣关对大家说，下午刚吃完饭没多久，他当时在庙门扫枯败的落叶，就见掌门走了出来。他对大家说：“我当时喊了他一声，掌门当时打着电话走着出去，听到我叫他，他回头告诉我，有朋友出了一些事情，他要出去处理。”
其他事情，荣慧也没和他说了。
有朋友出了些事情？
李兵兵询问荣关，有没有听到是哪个朋友，但荣关还是摇头表示当时荣慧就只和他说了那句话就离开了，他低头嗫嚅了一句：“掌门穿着新衣服，应该是去见挺重要的朋友吧。”
这话让李兵兵眼前一亮，想起周元的话，荣慧是全身穿新过去的，他连忙询问在场的道长，“道长，有一个问题我得问下你们，你们的掌门平时多穿除了道服外的便装吗？”
“极少，在我印象里，掌门一直都是穿着道服。”荣关低声说道。
其他道长也跟着附和，荣芳说道：“师兄确实极少穿r.ì常的便服，但也不是没穿。他有一个衣柜就放了几套新的西装和大衣，我以前问过他不穿没来作甚，他说终会有穿上这些衣服的机会……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李兵兵拧起眉头，怎么越听越觉得荣慧就是知道自己去送死，所以才会穿得那么“得体”，可是，死者要得体做什么？这个问题，他从一开始就想不明白。
再挨个确认了他们的不在场和时间证据后，李兵兵拿着目前询问到的口供，回滨海警局，准备从荣关说的，“掌门有朋友出了一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去调查。
这朋友是谁？给庙提供资金的人？还是另有他人？
开车回去警局路上，李兵兵询问跟车做口供记录的下属，“小牛，我们应该先查下荣慧的手机联系人是谁，你和他们说下，把荣慧手机的联系人给弄一份放我办公室。”
李兵兵的下属小牛听到命令立即打电话给同僚，可片刻后，他挂断了电话后说，“他们说现场并没有找到荣慧的手机……”
凌晨三点，酒店外的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
沈睿听到周元起来的动静，也跟着弹了起来。
两人走下酒店时，酒店大堂经理牟忠忠还在值班，见他们三更半夜下楼要出去，上前问道：“哎，警官，这三更半夜的，你们这是要出去吃宵夜吗？”
周元点点头，不打算多说。
两人上了车后，沈睿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元，为什么要特地等到三点再去那地方？”
“因为酆都大帝，只会在三更拘魂。”
沈睿还是一脸迷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