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觉得那人想要引自己过去，刚刚声音明明就是从二楼传过来的，现在跑到了三楼去了。
思考了一下，他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这福利院现在这种情况太过诡异了，没孩子在，没工作人员在，完全不像是一个有人住着的地方。
“上去，我们都要注意安全。”沈睿说道。
两人继续从左侧的楼梯上去，沈睿继续打头阵。三楼的布局和二楼一样，依旧是长走廊，可沈睿刚上到来时，又觉得这里和二楼比起来又有些不同，然后就听到周元对他说：“沈睿，你看着墙壁。”
因为走廊有些暗暗，上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注意四周围的情况。
经周元一说，他看向墙壁，发现走廊的墙壁都被花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出现概率最多的是眼睛和吃东西的样子。
眼睛是和窗户一起出现的，有窗户的地方就有眼睛。所有的眼睛都偷偷地藏在窗户后面往外看，起先粗略去看只觉得有些难看懂，但一旦看多了这种画面，沈睿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就像有一只眼睛在墙壁上，透过画面上的窗户在盯着你打量。
再看和眼睛数量差不多的另一个画面，吃东西，孩子画画还是很抽象，抽象的小人在挥着圆滚滚的东西，还留着眼泪，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沈睿掏出手机对着这些画面拍了几个特写照，正要对周元说话时，那消失的玻璃珠子滚地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这次声音不是在楼上响起，就是三楼里。
因为四周围太过安静了，玻璃珠子的声音在这安静又空d_àng的环境里不停地传来回声。
哒哒哒，哒哒哒。
一声声，如同一针针，如芒在背。
沈睿沉下脸顺着声音往前走，经过了几个被关上了门板的房间，在他走到第四个房间时，忽然一颗玻璃珠子从前边滚了过来，刚好撞到他的鞋尖。
他立刻用鞋去踩住想要滚走的玻璃珠子，蹲下去要捡起那玻璃珠子。
可前边忽然又响起了很多玻璃珠子滚动的声音。
哒哒哒。
朝着他们呼啸而来。
沈睿皱眉抬头往前看，发现有五六颗玻璃珠子正朝着他滚过来，他伸手要去触摸，站在他身后的周元忽然出声叫了他一声：“阿睿。”
沈睿极少听到周元这样叫自己，乍听之下有些惊诧。
正要站起来询问他什么事，却看到周元盯着前边看。他顺着他目光往前看过去，发现距离他们不到十米，也就是在十字中心的处，有一个孩子蹲在地上昂着头看着他们咧嘴在发笑。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一个孩子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小孩子手边有还有几颗玻璃珠子，他见沈睿发现自己的存在，发出“嘻嘻”的笑声往他方向又推了一颗玻璃珠子过去。
“……怎么回事。”沈睿深吸口气，“喂，小鬼你是谁？”
小孩子没理会沈睿，以及咧嘴在笑。
嘻嘻。
然后将最后一颗玻璃珠子推向沈睿的方向，撒腿就朝着拐角处跑。
嘻嘻。
小孩站起来后，沈睿发现那身形也就只有七八岁的孩子那般大，这小屁孩一声不响蹲在这里装神弄鬼做什么？想到这，沈睿思考没犹豫就往前追过去。
可小鬼跑的很快，眨眼拐个弯就在走廊里不见了。
走廊重新回到了静悄悄状态，周元走过来说：“有影子。”
那小孩跑的身后，周围稀少可见的月光打在他身上，有影子投在地上。他现在不见了，大约也是躲在了走廊里那一整排房间里的其中一个房间。
“小朋友，你出来，叔叔请你吃汉堡包外加一条热狗。”沈睿开始使用手段来骗孩子了。
周元：“……”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在福利里估计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汉堡什么叫做热狗。这时候说一个糖果估计都要比汉堡好使了，周元不理会沈睿，干脆从拐角的房间开始一间间推开来看。
福利院的房间很多，但近些年来收留的孩子越来越少，所以很多房间都被搁置了。尤其是一二楼的房间都足够使用了，所以三楼这一个楼层都被搁置下来，因此上了三楼后，沈睿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三楼的房间里都结了蜘蛛网，但三楼的走廊却没灰尘。
他觉得有可能是这里的孩子把这地方的走廊当成了游乐场，所以喜欢上来玩闹，再或者是福利院的职工会定时过来清扫走廊。
可如果这样，房间大概也会整理一下。所以沈睿认为第一种情况的可能x_ing比较大。
连续推开了几个房间后，他们几乎是打开了这一行的所有房间，到了新的啊拐角处。周元还是和之前那样推开房间，可房间门被卡住了。
卡住，并非是锁上了。
“里面有人。”周元对沈睿说。
沈睿让周元后退，敲了敲门：“小朋友，在里面吗？”
里面没回应。
静悄悄的，就仿佛里面根本没人有一样。
既然小朋友不喜欢温柔的呼唤，沈睿觉得大概是吃硬不吃软，不给这小朋友一点颜色看，他还一定不会知道胡乱吓唬人，是会吓死人的。
心里想着他立刻lū 起了袖子，后退一步往前撞了上去。
门应声打开，沈睿正要去抓小朋友，可这房间更邪门，正对着门口的墙就挂着一张黑白照片，一老头的黑白遗像就盯着沈睿看。
忽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让沈睿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退。
“靠。”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周元扶住了沈睿，看向那张黑白照片。这福利院怎么整得像个恐怖无人区。
因为里边没有电灯，周元推开沈睿自己走了进去。房间格局和医院很像，直入的方向就是一条小走廊，往左拐去，就是放置病床的地方。
周元走了进去，发现床上躺了一个人。
他一开始也因为是刚刚那个小鬼，可仔细一看，床上那人很高大，身形不应该是一个小朋友该有的。
再仔细看，床上那人还有呼吸，胸口会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沈睿也进来了，看到了这一幕，也舒了口气，因为终于确定这里走动的还是活人。
“不好意思打搅了，我们是过来福利院找这里的院长，不知道……”
沈睿率先发出声音。
他们在这里发出这样大动作的声音，按道理睡着的人应该也早就醒过来了，可床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沈睿觉得不对劲，连忙走到病床前，正要将盖着那人的被子给拉开。
忽然觉得小腿一紧，有人在床底下攥住了他的小腿。
这一茬茬，这一，都没消停。
沈睿再次炸开了，正要用力甩开攥住自己小腿的东西，忽然听到两声稚嫩的声音在说：“你们走开，我不让你碰我爷爷！”
进来福利院那么久，终于听到一句人说话的声音了。
沈睿忍着自己想要揍人的脾气，立刻蹲下去，发现病床地下藏了两个小朋友，其中一个小朋友还攥着他的小腿不放，他把小朋友给从床底下扯出来，让他们站直。
“给我站好。”沈睿压低声音，发出威严的警告，“给我捣乱啊，小心我打你们板子。”
两个孩子到底年纪还是小的，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沈睿皱着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给你们吃。”周元从口袋里把随身戴着的糖果都贡献了出来，塞进了两个小屁孩的手里，他们才堪堪收住了哭声，将糖果给收起来，然后站在病床前，拦住沈睿他们前进的路。
“你们快走，别打搅我爷爷睡觉。”
他们在这房间里闹了那么久，床上躺着的老人都没起来。如果不是他胸口还有呼吸，沈睿会觉得他们口中的爷爷是死人。
“小鬼，你们爷爷是生病了。”沈睿老鹰拎小j-i一般，左右手分别提着一个小屁孩，将他们提到周元身后，故意凶神恶煞的对他们说：“你们要再上来胡闹，你们前边站着的这个叔叔，就把你们给吃掉。”
周元：“……”
小屁孩可不是吃素的，现在的孩子都是吃恐怖片长大的。
立即回击：“哥哥给我们吃糖，才不会吃我们，你这个凶巴巴的怪叔叔，你才是坏人。”
“……”沈睿眉头抽了抽，不太愿意接受事实，“我就比他大几个月，我是怪叔叔，他是帅哥哥？”
人艰不拆啊！
沈睿懒得和他们两个小鬼说话，赶紧去探床上躺着的老人。拉开他被子，发现他正睁开眼睛看着他。
……沈睿又被吓了一跳。
靠，这地方五行靠吓的吗？
“靠，老大爷你醒过来怎么都不开口说话啊。”沈睿拍拍胸口，心有余悸。他伸手探了探老人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又倒回去玩到问道：“老大爷，你怎么了？”
老大爷只是转动着眼珠子，还是有没有回声。
沈睿又耐着x_ing子问道：“老大爷，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哪儿不舒服吗？需要我带你去医院吗？你说句话啊，说句话我就立刻带你去。”
老大爷还是只转动着眼珠子没回应。
沈睿：“……”觉得自己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被拦着不让过来的两个小鬼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我爷爷不会说话。”
“对，我爷爷是哑巴，哑巴是不会说话的，你这个怪叔叔怎么一直让我爷爷说话啊。”
老爷子是一个哑巴？
可是就算是哑巴不会说话总归也能动弹和比划一下吧？这样躺着一动不动，总不会是一个残废吧？
“老爷子，你不会说话能比划比划吗？”沈睿问道。
两个小屁孩连忙说道，“我爷爷前几天摔倒了，手和脚摔伤了，医生说暂时不能动来动去，你这怪叔叔怎么这样莫名其妙啊，要让人家说话又要让人家动来动去。”
沈睿：“……”
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缩在门后角落里的电灯开关，打开是混黄色的灯，沈睿坐了下来。
不会说话，手脚也暂时不会比划，给谈话增加了难度。
可沈睿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对老爷子说，“老爷子，我们这次过来是来找福利院的院长。你是这里的院长吗？如果是就重重眨两下眼睛，不是就着眼一下眼睛。”
老爷子眨眨眼表示自己听懂了。
“你是这里的院长吗？”沈睿问。
老爷子眨了下眼睛。
“你是福利院里的员工吗？”沈睿继续问道。
老爷子眨了两下眼睛。
“福利院这里只有你们三人？”
这次老爷子还没有回应，旁边两个小鬼就率先回应了。
“不是，院长妈妈他们带着其他哥哥和姐姐们出门去检查身体了，我们两个太小没的去，哼哼。”
小朋友似乎很不满意自己被留在了这里，语气透露处浓浓的不满。
沈睿转过头看着两个小朋友：“去检查身体？身体不舒服吗？”
“……我也不知道。”小朋友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在他们的世界里，能出去玩，干什么都是好事情，“我就听哥哥他们说，是去检查身体。”
给孩子定期检查身体，这福利院还是挺良心的。
沈睿还尝试去询问老爷子其他问题，但发现两人根本沟通不便利，就准备离开了。
可他们刚走出福利院门口，恰好就看到了乘坐小面包车回来的福利院院长和出去做体检的孩子。
“你们是？”
问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看样子略有些富态，但不妨碍他长得和蔼可亲。
沈睿看着她身后的那些孩子，知道这人大概就是福利院的院长，也就是孩子们口中的院长妈妈。
他连忙上前说道：“您好，警察。今天我来过电话，但因为院里没人接听，门也没开，就擅自进去了。我们来这里是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情。”
福利院院长叫做杨梅，是滨海本地人。她知道了沈睿他们的身份后，回身对还站在他身后的孩子们说道，“今天大家都累，进去休息吧，晚点让阿姨做饭的时候给你们多加一个j-i蛋。”
孩子们点头，路过沈睿和周元身边时，好奇地看了他们几眼才陆陆续续进去了。
周元打量了下这些孩子，人数在十个左右，年纪大概从十岁到十五岁都有，要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这些孩子长的都很标志。
杨院长将周元他们领到了院里的接待室，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问道：“不知警官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时间也不早，看样子杨院长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忙碌。从进来开始就抬手在看手表，沈睿他们有察觉到这现象，直奔主题：“杨院长，这次来访，主要想要问问林yá-ng和酆都大帝庙每年都过来挑选道长领养的事情。”
“林yá-ng？”杨梅听到这个名字看向沈睿，“这孩子怎么了？”
在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夫人面前，对于比他们年轻的人他们都喜欢称他们为孩子，更何况林yá-ng之前还在他们福利院生活过两年时间。
“他死了。”沈睿不打算隐瞒她，“自杀。”
听到林yá-ng的死讯，杨梅一脸惊诧，“你说这孩子死了？还是自杀？不可能。”
沈睿觉得疑惑，每一个从他们口中听说林yá-ng死讯的人都说“不可能”。不可能干坏事，不可能自杀。不可能这个字眼太过绝对，但从荣慧掌门，道长还有眼前这福利院院长的口中听起来，就是绝对。
不可能干蠢事。
可他们口中不可能干这些事情的人，偏偏就是如此做了。
“警方今天在他家里发现他自杀了。”沈睿没有说他自杀的方式，“听说林yá-ng之前在福利院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才被领养到酆都大帝庙里。杨院长，请问林yá-ng是什么原因来到福利院，具体多少岁？”
杨梅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是让亲戚送过来的，送他是丧门星，被送过来。送过来的时候马上就要上高二了……这孩子挺可怜的，父母在一场火灾中没了，钱让亲戚给吞了后还把他给赶出来。”
话里浓浓的皆是对林yá-ng的可惜和心疼，“这孩子太能忍了。什么开心不开心都搁在心里，刚来福利院的时候，还让其他孩子给欺负了一段时间，后来是我无意中发现了，才知道这事情。可这孩子就咬牙忍着，那时候都气死我了，衣服都搞破了，睡觉还让人故意恶作剧……”
“这孩子求生意志很强，我真的不信他会自杀。”杨梅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不能随便污蔑一个好孩子。”
沈睿点头：“放心吧杨院长，警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当然有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会污蔑一个好人的，林yá-ng的事情我们会继续调查清楚……对了，酆都大帝庙是你们福利院里最大的领养地？”
领养孩子需要一定的手续。
酆都大帝庙作为一个庙长期频繁的领养福利院的孩子，如果没有足够的程序，和领养后的条件供给，证件是极不容易办理下来的。
杨梅掀起眼眸看了眼沈睿，点头，“被领养后，我们会跟进两年被领养人的情况，也会去实地询问他们对于领养方的意见，一旦出现不一致的意见，我们就有权从领养方手中把孩子给带回来。负责的说，酆都大帝庙背后有资金赞助，孩子被领养去哪儿，如果还想要读书，庙也会继续供他们读书到成年能够有能力自力更生位置，想要学手艺也会给机会去学，这样的地方，极少地方能做到……”
听杨梅的话，乍然一听，沈睿也觉得酆都大帝庙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可还是一句话，资本是逐利的，如果无利可图，他们是不会长期把钱投入到一个只进不出的地方去的，但酆都大帝香火不旺，可庙堂却辉煌，生活也不困苦……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元，眼看着话题即将要结束之前，他问杨梅要了林yá-ng送入福利院之前的亲戚家属的联系方式和信息。
拿着林yá-ng亲属的资料信息，和沈睿一起出了福利院。
回城的路上，周元忽然开口问道：“你会随便做好事吗？”
被忽如起来一问，沈睿摇头：“短时间内有可能，长时间大笔资金的投入，我觉得很难坚持。”
“所以，投资酆都大帝庙的人，到底想什么呢？”
沈睿耸肩，“行善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