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保姆和杜彬的死存在关联性后,黎白提出对这两起命案做弹道分析。
柳乘铨别墅里的两枚子弹壳都被找到了,而打死杜彬的那枚子弹,被他的颅骨卡住,解剖时才取了出来。
两个案发现场的子弹口径一致,通过比较显微镜观察,子弹旋转着冲出枪膛,膛线在子弹外壳留下的擦痕——也就是膛线记号是相同的。
由此可以判断,杀死保姆和杜彬的,是同一把枪。
只是他们用现有且比较常见的枪支做了测试,没有发现匹配的枪支。
杀死保姆和杜彬的虽然是同一把枪,但并不能说明杀两个人的凶手也是同一个人——后者的手法明显比前者更专业,是有过相关训练的人,或者是警察和军人类似职业,又或者,是职业杀手。
那人杀了杜彬后带走了画,目前无法断定,凶手是为了那幅画而找到杜彬杀了他;还是一开始便是团伙作案,只是后来起了内讧,另外一人杀掉杜彬然后带着画销声匿迹。
而杀死保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杜彬。
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挖,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
许解捧着自己的电脑坐在车后座,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击,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他一边敲键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去,当私人教练这么赚钱的吗?我也想改行了,感觉他上一天的课都快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庄笙坐在前排翻看资料,闻言头也不抬,“那首先,你得会一样——”抬眼扫了下后视镜,“女人喜欢的东西,比如跳舞。”
许解快速敲击键盘的动作有片刻凝滞,露出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以及,”孟衍靠在椅背上玩手机,懒洋洋补充了句,“小白脸一样的外形,这你得去找整形医生了。”
许解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不上鸡蛋般光滑,但好歹不糙手。他视线不自觉抬起去看后视镜里的两人,比起他来,明显这两人更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啊。如果这两人跑去俱乐部当私教,那绝对有大把的女人挥舞着钞票来报名。
孟衍淡淡横过来一眼,许解吓得赶紧低下头,做忙碌状。
切,只有他们说的,自己就说不得?
可真是夫唱夫随啊。
三个人坐在车厢里各自忙碌着,没人说话,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响。过了片刻,车厢里响起许解的欢呼声。
“啊,查到了!”
庄笙放下手中资料,转头往后看去。
孟衍只有一个简单的字,“说。”
“我查了杜彬的银行流水,发现他从三年前开始,时不时会收到一些私人转账。几百几千到上万不等,最多的一次转账12万。给他打款的账号也不一样,有时是某段时间同一个账号连续打款;有时会存在好几个账号同时打款的现象。我随机抽查了两个账号,发现是常乐俱乐部的会员,最重要的是,已婚,丈夫不是企业家就是高管。”
许解说着自己咋舌,“有钱人都这么玩得开啊。”
“有钱人”孟衍丝毫没有把自己代入的意思,抬了抬眼皮,语气不咸不淡,“查了这么半天,就查到这么点东西吗?”
原本还有些得意洋洋想求夸奖的许解,一下憋了回去,想反驳又不敢,最后哼哧着小声说了句,“这么点时间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我可是冒着违规被处分的风险在帮你们。”
对被杀死的受害人进行综合调查,只要按照司法程度来是完全可以的,但问题是庄笙现在被停职,按理来说并不能介入这些案子,许解私底下帮他查,确实是冒了风险的。
庄笙清楚这点,所以横了眼还打算继续埋汰许解的孟衍,让他适可而止。孟衍挑了挑眉,很听媳妇话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后视镜,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
许解:???
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冷,车里的空调关了吗?
“查一查里面有没有施琴琴的账号。”庄笙淡声说道,并给了一个大概的时间范围。
许解二话不说又开始敲起键盘,一边敲一边给庄笙打预防针,“涉及到的账户有些多,可能没那么快查清楚。而且,一般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大部分人不会用自己真实姓名的账户,很可能拿别人的身份证办卡。”
然而他很快被自己打脸了。
“……那个转账12万的账户,账户名就是施琴琴。”
许解都无语了,现在的人婚内出轨找小三都这么光明正大吗?
什么,你说没有证据显示施琴琴婚内出轨男私教?那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施琴琴转账二十多次,总额将近五十万,这是干什么?
别告诉我说是投资做生意,投资做生意也没这么频率转账的吧。
怎么看都像是难耐寂寞的少妇花钱养小白脸。
“所以,施琴琴借上私教的名义,实则每次是与杜彬幽会。而杜彬借上课之名,跟有夫之妇勾搭,从她们手里骗取钱财。”庄笙手指轻敲腿上的档案袋,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
“从近几年的转账记录可以看出,杜彬的胃口越来越大。以前或许只是抬高私教费用,赚冤大头的钱,后来干脆不用借口,直接从女人那里要。”
“施琴琴与丈夫年龄相差悬殊,柳乘铨又时常忙于生意,少有时间陪伴,在常乐俱乐部见到杜彬后,几次下来便跟杜彬暧昧上了。施琴琴虽然嫁入豪门,但本身只是普通人家,在柳家的生活不如表面风光。再加上与丈夫年龄相差太大,又是续娶,难免被拿来跟第一任作比较,或许家里保姆不经意间说两句,都会让她难受很久。这时出现一个温柔体贴,会哄她安慰她的男人,自然很快沦陷。
“开始的时候,杜彬只是要一些钱,越到后来越不满足。或许是施琴琴没有那么多现金供她挥霍,又或者她怕引起柳乘铨疑心不敢给太多,得知柳乘铨家底的杜彬便打起偷盗的主意。而那幅画做为柳乘铨最喜欢的收藏品,价值更是难以估量,或许是在聊天时施琴琴透露给杜彬知道,于是杜彬盯上了那幅画。
“他说服施琴琴帮自己,又或是以两人的奸情威胁,然后联手导演了一出‘强盗入室盗窃打死家中保姆’的戏码。所以才会那么巧,当天只有施琴琴和保姆在家,施琴琴又为什么在楼上练习瑜伽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庄笙说到这里停下,微微皱了下眉,“但这里有一个疑点,以杜彬的条件,他是怎么弄到枪的。还有,最后他被同一把枪杀死,凶手是同伙还是另有其人。”
说着他看向孟衍,“衍哥哥,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孟衍笑着摸了摸庄笙的头,毫不零吝啬自己的赞赏,“笙笙推测得很完美,要知道杜彬还有没有同伙,再去找另一个同伙问一下就知道了。”
庄笙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他笑得眼睛微弯,对孟衍点了下头,“嗯。”
坐在后座如同不存在的许解非常无语,很想提醒一句:你们还记不记得,这车里还有一个我啊?
驱车来到柳乘铨别墅,许解坐在车后座没下去,他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说道:“我可不像你们那样喜欢查案,刚才动的脑子已经够了,现在只想玩几把游戏放轻松。”
孟衍呵呵一笑,“你刚才有动脑子?”
许解气结,敢怒不敢言,“……那我仇富,去有钱人的家里会满身不自在可以吗?”
他小声逼逼完,末了还非常意有日内指看了眼孟衍。
孟衍回他一个字,“呵。”
庄笙无奈地摇摇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客厅里,只有柳乘铨坐在沙发上,不见施琴琴的身影。
听到庄笙问起自己妻子,柳乘铨看起来有些疲惫,摇了摇头对庄笙歉意地说道:“琴琴生病了,躺在床上养病,暂时没办法见外人,还请两位见谅。”
庄笙与孟衍对视一眼。
再次拿出杜彬的照片,庄笙递到柳乘铨面前,“柳先生,这个人,你真的不认识吗?”
柳乘铨看了一眼,沉默了。
上次黎白来的时候,拿着杜彬的照片问柳乘铨,他否认自己认识照片上的人,也没见过。这一次面对庄笙的询问,他却沉默下去没有给出回答。
“柳先生,根据我们现在掌握到的证据,你的妻子很可能是监守自盗,贵府保姆的死或许和她也脱不了干系。”庄笙的语气严肃起来,“还有,现在盗画的最大嫌疑人死了,种种迹象表示,你的妻子有很大嫌疑。今天是我来问你,明天上门的就是警察了。”
当然庄笙自己就是警察,只是他现在没办法以警察的身份行事。
柳乘铨沉默了有一分多钟,他夹了根雪茄在手上半天没点。
“其实,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柳乘铨抬头看了看孟衍和庄笙,缓缓地说道,声音透着丝疲惫。
“我和琴琴结婚后,留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她年轻,闷在家里会无聊,是我把她带去了常乐俱乐部。那里除了会员,会员的家属也会经常去,包括丈夫同样忙于事业无法获得陪伴的富家太太们。我希望她能找到几个有共同语言的人,一起喝喝茶,跳跳舞,做美容SPA,消磨时间。”
柳乘铨说到这里露出苦笑,“没想到,她确实找到了有共同语言的人,却不是我想的跟她同样身份地位的名媛贵妇。”
他抬头看向庄笙,眼神冷下来,“那个杜彬,就是一个专骗女人钱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