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家养警犬指南>第141章 前后

  这朴实无华的愿望,谁都知道完成它的困难。

  许洛始终没有说话,任凭顾年祎亲了他一会,看起来并没有被他的亲吻所吸引,等顾年祎的拇指擦掉了他嘴唇亮晶晶的口水,许洛才抬头看他,声音淡淡道:“好。”

  “你还不开心吗。”顾年祎马上低头说,“我给你看看脚,脚好了没有?”

  “早好了。”许洛扯嘴笑笑,“我又不是傻,会自己照顾自己。”

  “嗯……”顾年祎又把他抱住,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蔫了的大狗,“我知道。”

  许洛胸口被拧了把酸柠汁,有点难受地吞咽了口口水,顾年祎抱着他,什么也不说。许洛吸了口气,双手才环住他的背部。

  这动作,换来的是顾年祎更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他昂着脖子,抚摸着许洛的后颈,是个安抚的动作道:“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年年。”许洛压着嗓子,尽量让顾年祎不要听见他声音中的不对劲,“我知道我们都有自己执着的事情,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是我害了你,其实最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不是。”顾年祎斩钉截铁说,“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会陪你过生日。”许洛说,“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这句表白猝不及防,轻轻柔柔坠入顾年祎的耳朵里。顾年祎鼻子酸涩,也有些窃喜,眼睛都开始被酝酿得湿润了。

  一大早因为男朋友原谅了他,还把他抱得紧紧的,正因此感动了自己的顾警官,说出去都挺丢人的。

  “好了,走了。”许洛说着就要推开他。

  “欸,等一下……”

  顾年祎冷不防被推起来,露出两只红眼睛看着许洛。许洛盯着他看了眼,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干什么啊?这是被我气哭了还是感动的?”

  “觉得自己没用。”顾年祎低头说。

  许洛捧着他的脸:“好了,我也不好。顾警官大早上的,要不我给你拍下来发群里给大家看看?”

  “不。”顾年祎马上弹起来,抽了张纸,开始抹自己的眼睛。

  许洛拿走了他的餐巾纸,凑近了顾年祎,用低低的声音道:“最近都忍着没有亲你,所以晚上回来你还不累的话,能不能干点成年人的事情啊顾警官。”

  顾年祎的脸颊一下通红:“……”

  “嗯?”许洛蹭蹭他的鼻子,“你怎么还害羞。”

  “好。”顾年祎说,“我知道了……”

  ……

  一天开始了。

  葛琳的案情没有给任何喘息的机会,零碎的线索也因为大胆的经验和判断被串联起来,被准备逐一击破,总体来说,还是在稳步推进的阶段。

  于是等两人到达了办公室之后,顾年祎马上就被孙城明招呼到了位置上,把包一丢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而许洛则是进了自己的小办公间,把手机拿出来丢在桌上的同时,嗡嗡两声进入了消息。

  许洛愣了一下,侧头盯着手机看。

  阳光的折角之下,恰好落在办公桌上一束明媚的光亮。

  嗡嗡——

  手机又响了一下。

  “……”许洛坐到位置上拿起手机,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弹了出来。

  虽然是陌生号码,但这几天许洛已经把这个号码背熟了。

  他划开了手机。

  ——早上好,介于这几天你都和那个警察在一起,我们没有谈话的时间。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所以如果你想通了,我希望你尽快来找我。

  ——否则,那个警察会出什么事,我不知道。

  许洛的气息不稳,感觉看完这段话之后更是觉得出气很少,胃里瞬间被气得抽疼,捂着肚子发出了低低的抽气声。

  他犹豫半晌,直接打字回复:

  ——我不知道你说的蓝色缪斯线到底是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你再骚扰我,我会把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

  对方一会就回了他信息:

  ——你回过别墅,你打开了保险柜,警察已经知道了里面的东西,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条线,不是在装傻是什么?

  ——我相信你还没把一部分你知道的秘密交给警察,我可以和你交换,给你大笔的钱,多到比乌溧留给你的遗产还要多。

  ——然后你可以和你的爱人小警察双宿双飞,怎么样,是个不错的条件吧。

  ——但如果你不愿意,让你们俩身败名裂都是轻的,我会当着他的面折磨你,然后把他杀了,让你生生世世都活在痛苦之中。折磨你的办法我有一百种,乌溧懂我也懂。

  ——我梦想就是变成他的样子,你也是一个环节,我也会把你搞到手。

  “……疯子。”许洛低声骂了一声,把手机丢远了。

  除了威胁不会干别的,这群人真够可怜的。说是崇拜乌溧,那种烂人究竟有什么好崇拜、当作自己信仰的。

  而自己呢?是个物品吗?

  想到这里,许洛生气地把手中的本册一推,对着窗外胸口起伏着喘息。

  他倒了杯水给自己喝,一边单手敲击着键盘,目光沉下,露出了阴沉的神色:“……去死吧。”

  ……

  另一边,黄伟民和周鹏都已经分别通知来到了局内接受审问,李昂一天没回家,来人办理了取保。

  警方让李昂提供了每一个被剪辑成了偷拍的女孩子的资料,这需要他们一个个核对统计出来,之前几个他们公司的几个女网红主播也在其中,只有通过详细又枯燥的审问,再从她们的对话中进行必要的抽丝剥茧。

  至于为什么这些女孩会允许拍摄这些视频,都需要详细询问,也都是后话了。

  还有,那顶假发的事情顾年祎还是非常在意,如果有任何可以和这条链连接上的线索就好了,但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于是他只能准备用现有的证据审讯黄伟民和周鹏,有了结果之后再作打算。

  一夜过后,黄伟民的嫌疑一下就加大,思虑之后顾年祎还是亲自带队去往他的住所对他实施抓捕以防万无一失,上午的时候他们出发,结果到了地点之后,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黄伟民跑了。”

  高级住宅区内,顾年祎站在已经没有人的屋子内左右看着,语气颇为急躁道,“我说了几次了,他出小区都要报备,怎么人无缘无故就跑了?这么个大人都看不住吗?”

  “是这样的,我们警力有限,这几天要求他自行报备,昨天接到了通知之后也通知他不要外出了。”一个警员慌张道,“我们现在去通知保安了,看一下进出小区的车辆监控,如果有可疑人员会马上通知我。”

  “没事,我们现在还有时间,我分一下队。既然他在逃那肯定是有问题。”顾年祎道,“我们一起赶紧把他找出来。”

  给警员们分配好了搜查队伍,接着就要各自归位进行搜查。当楼下的警笛声响起时,顾年祎站在阳台上看了一眼,站在房间内又转了一圈。

  这个房屋不是黄伟民买下的,而是他租住的,软装不太多,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家庭的气味。毕竟老婆是个不常着家的女强人,两个人也毫无夫妻生活,连女儿也从小就在外读书不和他一起住。

  顾年祎想起来,他们的女儿似乎还没有得知妈妈遇害的消息。

  孩子还那么小,失去了母亲之后,人生又会面临什么。

  顾年祎和几个警员开始清点他家中剩下的东西,警员道:“他家里没有行李箱,衣柜有大肆翻动过的痕迹,看起来走得很匆忙,是因为昨晚得到消息后直接逃亡无误了。”

  “他有没有电子产品还留存在家中的。”顾年祎掀开他的棉被查看道。

  “没有,手机电脑都拿走了。”警员道,“他家东西不多。”

  “走得匆忙的话家里肯定还留着不少的东西。”顾年祎挪开了花瓶,在花瓶里发现了两个看起来陈年的byt,“……”

  一会有人从走廊里进来,道:“顾警顾警,他留了包垃圾在楼道里,可能是走得匆忙忘记带了。”

  “来,给我看看。”顾年祎换了一副手套,直接上手开始掏垃圾袋。内里除了一些生活垃圾之外,还有已经被撕碎的各种纸片文件,顾年祎把它们拿出来之后放在地上,希望从碎片中拼凑一些重要的证据。

  “这里的碎纸看起来都是些合同之类的。”一边帮忙一起查看证据的警员道,“哦?好像是借贷合同……”

  “先装袋,回去再研究。”顾年祎把东西分门别类装好,结果他看见了这份拼接了一半的文件的落款,是上个月的。

  他稍微拼凑了一下,意外幸运找到了数额。

  “他借了十万块钱。”顾年祎蹲在地上看,“十万?他是有经济上的危机吗。”

  “看起来是。”那警员说,“不光是这个,还有其他的□□,还有借据,前前后后我在这些东西里算了已经有将近九十万了。”

  “可他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样子。”顾年祎道,“ 我去通知局里,调查一下他的资金缺口在哪里。”

  如果这只是黄伟民匆忙未处理掉的一部分的借款依据的话,那说明他的资金缺口可远远不止这些。

  葛琳如果意外死亡的,黄伟民通过曾经她购买的意外保险,作为受益人可以获得将近三百万元的赔偿款,他无论是从动机还是目前的证据来看,都可能是主谋。

  顾年祎拍了拍脑袋站起来,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接着把这个消息马上同步给了局里。

  李邰接了他的电话听完了他的汇报后道:“知道了,接到通知之后我们就已经全城封锁了,只要他车辆出现,进入了监控视线范围内,就可以立刻捕捉到他的行动轨迹,我们就能把他抓捕归案。他更不可能有机会坐飞机火车的,机场和火车站只要有他出入的记录,立刻就会出警。”

  “好的。”顾年祎道,“有任何的消息,就马上通知我们。”

  在此期间,他询问了周围的邻居,查看了屋子周围的环境,警察们便封锁了现场,准备先回去整理现有的证据。然而顾年祎的车还在路上开着的时候,车上的警用对讲机通讯设备就传来了声音,对方道:“通知各部门,通知各部门,在小区一公里附近的旅店内发现了嫌疑人黄伟民,请速来现场。”

  “……”顾年祎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已经找到了他的踪迹,道,“收到,立刻赶往现场。”

  这么一来,黄伟民和他之前给顾年祎的印象又不同了。

  顾年祎一开始总觉得他心狠手辣心思缜密,想不到匆匆逃跑不说,转眼就被在小区外面的旅馆找到了。

  他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真的会把这些找不到犯罪证据的案件和犯人们想象得过于高智商了,就比如这个案子其实本质很简单,只要慢慢剥离总可以出现他们需要的真相。

  或许就在今晚。

  想到这点,顾年祎立刻就非常兴奋。

  他调转了车头,那兴奋劲在胸口有横冲直撞的冲动,只想快速到达现场。

  旅馆外停了三辆警车,几个警察正站在门口疏散客人。顾年祎跨步进入大堂,前台的地方拥堵着客人,可能是在询问目前得退房情况,而警员带着他进入了小办公室,黄伟民正蹲在角落对着墙,手上戴着手铐。

  “让他转过来。”顾年祎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而黄伟民被压着走到他面前,他看着顾年祎,打量了顾年祎几眼,又撇开了眼。

  “黄伟民。”顾年祎前倾身体,声音严厉道,“你跑什么?跑有用吗?”

  “我……”黄伟民双手戴着手铐丁零当啷响,“我不是要跑,我是出差……”

  旁边那警员一听这话就笑了:“那你这出差的地方可真近啊,家里门口二里地的旅馆,你们公司给不给你报销差旅费啊?”

  “别说那些没用的话了,你还是老实交代吧。”顾年祎说。

  不跑还不至于直接锁定,如今看看他能再说出怎么样的狡辩来。

  顾年祎翻着自己的本册:“之前说周六给葛琳打电话,没有见过人,这些是不是你在说谎?”

  “……”黄伟民低着头,最终承认,“是。”

  “为什么撒谎!”顾年祎厉声道,“周六的时候你其实见到了葛琳吧!”

  黄伟民沉默了一会,才道:“没错,其实那天我见到她了。”

  ……

  周六下午的时候,办公楼内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在。

  黄伟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找葛琳,他的高利贷已经到了最后几天,对方扬言如果他再不能拿出资金就会去他的公司告知他老婆所有的实情,他如何玩期货和赌博输了那么多钱,如何借了高利贷,又是如何最终亏损到他根本无法偿还的钱。

  黄伟民的老婆葛琳知道这件事不要紧,如果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全公司都知道了,黄伟民知道自己一定会被葛琳顺势放弃的。

  虽然他早就不爱她了,但是她仍然是自己那棵最大的摇钱树,摇钱树谁能不爱呢?

  于是,黄伟民决定找葛琳谈谈他的现状,让自己的老婆暂时先拿出一些钱来救济大家。到达葛琳的办公室,本来是想打个电话给他,结果到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发现办公室内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黄伟民如今再回想也心有余悸:“那种声音像是从胸口和鼻腔里发出的非常绝望的声音,当时这层楼的办公室内没有人,所以非常安静,我现在都记得它在空荡的环境之中的那种恐怖的感觉。”

  他沿着走廊进入了办公室内,开了门,接着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被绑起来的葛琳。

  因为葛琳当时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但已经因为极度惊恐加上大小//便失//禁,她身上已经脏兮兮的,脸上的妆容也花了大半,黑乎乎又斑驳在脸上东一块西一块,不过当看见有人出现了,她迅速来了精神,不断开始浑身动弹挣扎起来,似乎还有点微薄的意识。

  黄伟民看见这一幕的当时也有点愣住,但他第一反应并没有决定马上解开葛琳身上的东西,他在原地仔细观察了一下葛琳的现状,此刻的她被胶带封住了手和嘴,无法动弹,至少已经四五天未进食,两天未喝水喝吃营养品了,胶带因为她前期的挣脱看起来把她的手臂绑出了痕迹,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此刻大概率已经挣脱了。

  她没有力气,真是可惜。

  黄伟民还在现场看见了绑住她的那捆胶带,绑住她的人用了不少,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圈。

  “我当时想,我老婆这样,看起来就像要死了。”黄伟民说,“但我居然没有觉得她死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忽然想到,如果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了,反而对我是挺好的事。”

  “我能继承她的公司,能获得巨额的保险。”黄伟民用力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虽然我知道,这几年她的公司也大多数时候是入不敷出的,和我现在的债务比起来最后只能持平,那之后怎么办?她不在了,这公司也就不在了……”

  “你当时想得可真多,这些念头应该不是第一天想了吧。”顾年祎抱着手臂道。

  黄伟民自己思考了一会,可能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也没有回答顾年祎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她的电脑内可以看见监控录像,我迅速翻看,昨天最晚离开她办公室的,就是那个姓李的。我知道他们最近有矛盾,这些事情肯定也是那男的做的。如果我不出现在这里,不放了葛琳,葛琳再过两天可能就会饿死渴死。”

  葛琳已经因为炎症似乎在发着烧,黄伟民走过去怕她叫,所以期间也一直没有撕开她的胶带。

  “我当时就想到了个办法,我可以威胁李昂。”

  “我可以用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来讹诈他一笔钱。”黄伟民说,“讹钱的前提是我当然不能让李昂暴露,虽然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但如果他之后不小心暴露了,我可是少拿了一部分钱啊。”

  顾年祎对这个理由非常服气,抿着嘴让自己把脏话给咽下去。

  “但是胶带这个东西,本身太容易沾指纹了。”黄伟民道,“我把她手上的胶带剥下来,这些上面肉眼都能看见指纹,因为李昂的随意给警察会提供很多的证据,最后葛琳真的死了,他逃不脱干系。”

  “你帮他清理了现场?”顾年祎看着他说。

  “嗯,本来我把胶带撕下来之后,还想用胶带重新封住她的嘴,但是就算我戴着手套,还是会沾很多东西,最后都会成为证据。所以我临时改变了策略,我用湿巾擦掉了胶痕,给他手上套上了绳子,嘴上也揭开了。当时她虽然没有叫喊,但我怕她忽然乱叫,所以我用她的丝巾把她的嘴缠上了。”

  “等会。”顾年祎喊了停。

  “你用什么围住了她的嘴?”顾年祎问。

  “丝巾。”黄伟民重复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确认我使用的是丝巾,所以之后,还有人看见了她,把她嘴里的东西换成了支架。”

  “……”顾年祎重重靠到了椅背上。

  居然还有人?!

  他晃了晃脑袋,先把思绪拉回了如今的案子上,捏紧了手中的笔:“先说你,你用丝巾堵住了她的嘴,之后呢?”

  “我清理了她身上被捆绑住的痕迹,一切妥当之后,最后如果葛琳死了,我就准备带着这些证据去找李昂,然后问他要两百万的封口费。”黄伟民道。

  顾年祎记录完,把笔一丢,道:“你可真厉害啊,你知道这样的方法让葛琳死了,就可以得到两份的钱,所以你当时不慌不忙的。而且最后就算葛琳没有死,被发现后被人救了,你还可以以此和葛琳邀功,并再次威胁李昂……你只要做了这一切,把其他的交给时间……葛琳这次没有死,算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对你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你都至少可以得到一份你需要的钱。”

  “但你没有想过吗?如果李昂不和你合作,他转头揭发了你,你最后还不是落得什么都没有。”顾年祎道,“何必去冒这个险?”

  “哈哈哈……”黄伟民笑了一声,道,“冒险?对我来说现在只有冒险才能解决燃眉之急,而且葛琳这个人,你太不了解她了。她和李昂的那些事情我都清楚,这个李昂真是巴不得她赶紧死。我也知道,对于富二代李昂,两百万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我只要开口,他肯定就会给的。”

  黄伟民摇摇头:“但是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来,警察同志你可要好好查查。”

  前面的事情和顾年祎设想的基本一样,他本以为黄伟民是凶手,结果居然还有后面的事情。如果黄伟民说的都是真的,他用丝巾堵住了葛琳的嘴部,而后面又有人用支架把她嘴部撑了起来,这个人是谁?可以想象的是,这个人也如此憎恨葛琳。

  “你有思路吗,这个人会是谁?”顾年祎转着笔问,“你之后不是还抹去了监控录像吗?”

  “因为我本来打算两天都去观察,我就直接用无人进入的静止画面录像来代替全天的录像,这在技术上不是难事。但事实上是我没有回去,有人去了,并且没有被拍摄在监控内。”

  “周鹏,肯定是周鹏。”黄伟民道,“肯定没有人比他更想让葛琳死了。”

  顾年祎想起黄伟民之前也一口咬定是周鹏干的,但周鹏的时间线上有各种有利的视频证据支撑。而且周鹏的杀人动机相对而言只是要钱的话,也未必能完全立得住脚,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也没有杀人的重大动机,其实周鹏的嫌疑相对就比较小。

  顾年祎吐出一口气来,对着旁边的警员挥了下手:“走吧,我们先把他带回去。”

  黄伟民双眼发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道:“你不用同情,葛琳这个女人,罪有应得,都是活该。”

  ……

  顾年祎缩在副驾驶整理口供,以便今晚就可以给局里其他的人同步最新的消息。

  中途他和几个警员在外面随意找了个小面馆吃饭,已经快晚上九点多,附近的宵夜面馆还不少,热热闹闹的街道上,都是炒菜的锅气。

  “顾警吃什么。”警员对着墙壁上的菜单问顾年祎道,“吃什么我来一起点了。”

  “谢谢,红烧牛肉吧。”顾年祎说着就从自己的兜里翻了眼出来,丢给了隔壁警察一根,“你们先点,我出去抽根烟。”

  “欸,好嘞。”那警员道。

  顾年祎走到了门口,没找到可以灭烟的垃圾桶。他又走了几步,想找个比较偏僻安静的地方,正想着,看见了马路对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顾年祎的视力很好,眼睛又尖,那瞬间还是有点恍惚。

  许洛?

  顾年祎的手捏着烟,看着许洛从他对面的街道匆忙走过。他戴着他习惯性佩戴的渔夫帽,穿着一件厚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正快步走着,留给了顾年祎一个侧影。

  这里离市局也挺远的,这个点他在这里干什么?

  顾年祎忽然有点担心,马上叼着烟打了个电话,不一会,许洛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顾年祎直接道。

  “我?哦,我去帮林濮办事。”许洛道,“这刚出来一会,已经准备回局里去了。”

  “我看见的是你啊,我以为我看花眼了,你要跟我们车回去吗,我在你对面的面馆吃饭。”顾年祎道,“我招招手,你看过来就能看见我。”

  许洛马上停下了脚步,他侧身,顾年祎在对面果然跟个电线杆子一样,正在热情洋溢对着他挥手。

  “……你们,在吃晚饭吗?”许洛在电话内道。

  “对。”顾年祎说,“你过来吧。”

  许洛从横道线走过来,一边走到顾年祎的旁边,一边道:“这可真巧,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你还没吃饭吧,一起。”顾年祎看见许洛,还有点兴奋和开心,“这里的面不错的。”

  “嗯,不了。”许洛对着顾年祎笑笑。

  察觉了他兴致不太高,顾年祎和他走到门口就问:“你怎么了?”

  “没,我就是有点牙疼。”许洛单手捂着自己的脸,“早上就有点了,中午更厉害了,我吃了点甲//硝//锉/消炎,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早说。”顾年祎道,“回头去配点药。”

  “被你气上火了啊。”许洛翻翻白眼,“没事啦已经。”

  顾年祎跟着他后面进去,低头嗅了嗅,感觉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你怎么跟个狗一样。”许洛转头打了他一把,“同事都在里面,矜持点顾警官。”

  顾年祎赶紧退开,让他先进去。

  许洛坐下来就开始和周围的人打了招呼,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几个警员也追问他要不要吃碗面,顾年祎还解释道:“他牙疼,没事,我们吃。”

  许洛就安静坐在一边,看着一群男人呼噜呼噜吃着面。

  “顾警,你说这案子该怎么定性啊?绑了被害人的人是她的合作客户,但是她丈夫脑子不好又把她绑了一次,最终她死了,导致她死亡的原因应该归结于第一个人还是第二个人啊。”一个警员道。

  “这得看检察院怎么调查,法院怎么定性了吧。我们还是要负责把所有的嫌疑人全部先抓起来。”另一个警员道。

  顾年祎大口吞咽着面,抽了张纸抹嘴:“现在看来,可不一定只有这两个人。”

  “怎么,今天是有什么进展吗。”许洛问。

  “大进展啊!”一个警员把这件事和许洛说了前因后果的,等他说完了,顾年祎也差不多吃完了,他擦擦嘴道:“回局里说吧。”

  “得嘞。”警员道,“今天那个周鹏应该是孙哥那边正审着呢。”

  “回去看看情况。”顾年祎说,“走吧。”

  ……

  晚间十点多。

  顾年祎走入审讯室的观察室内,发现李邰也在,他看见顾年祎来,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审了多久了。”顾年祎道。

  “两个多小时吧,案件倒是没审出什么东西,但是交代了不少的qs交易内幕。”李邰喝了口茶。

  顾年祎忽然想起来了那天金尤立的事情,想到难怪周鹏被审讯的时候李邰要在一旁听全程。他看了一眼李邰,坐了下来。李邰正在悠悠喝茶的时候,顾年祎侧身向他,开口道:“李队,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什么。”李邰说,“你说吧?”

  “你是不是把我撇开,在调查旗山的案子?”顾年祎问。

  李邰侧目看他,道:“你说什么?”

  “那天我去酒吧调查周鹏的事情,当时分局的金队长也在,金队长说接到命令正在这里蹲守和旗山案件相关的人员,而我作为调查小组内部成员,没有接到任何有关的命令,也并不知道你们最新的调查进度。”顾年祎道,“内网的所有调查报告卷宗都被施加权限,我不能进去,但是之前是我带回来关于旗山案件的一些重要证据。”

  “现在,你们在审问周鹏,也是为了能够知道你们一直在调查的酒吧负责人和中介究竟是什么人吧。”顾年祎道。

  李邰没有说话,转头吹吹自己的水杯。

  “我想知道你的顾虑。”顾年祎站起来,走到李邰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如果我做了什么令你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

  “但这个案子对我而言很重要,我想亲手抓住幕后主使,而且是事实上我本身就是案件负责人。”顾年祎一动不动看着李邰,等待着他的答案,“李队,我希望知道为什么。”

  李邰换了一只脚翘着,脸从他旁边凑出,还是看向了审讯室内,道:“一个案件每个人的职能划分不同,有负责物证收集有负责审讯有负责推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不想听这种废话。”顾年祎打断他道,“我想问,是因为你觉得我和许洛走太近吗?”

  李邰笑着摇摇头,站起来道:“你既然自己都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想告诉你这之间没有必然的关系。”顾年祎语气沉沉,“再者,你如果觉得许洛会出卖我们警队,你根本就不会把他一直留在这里,还参与那么多机密的行动。”

  “顾年祎。”李邰站起来,走到他的旁边,拍拍他的肩膀,“你记得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吧?”

  顾年祎瞳孔一震,盯着他看:“……”

  “你也记得你母亲和你师娘被一起带入密室进行危险的游戏吧。”李邰说,“他们那群人都是一等一的反社会人格,也擅长操纵人心。许洛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所以我们才要把他保护起来,保护、利用和信任是两件事,你明白吗。”

  “你别太真情实感就行,他可是随时都会离开你的人。”李邰拍拍他的肩膀,“想想警队,想想你妈妈,这么一个人就很微不足道了,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顾年祎还没来得及思考,审讯室内忽然发出了一声大叫:“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李邰和顾年祎一起回头,李邰拿着麦克风道:“怎么了?”

  顾年祎也走到了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的情况,周鹏坐在桌子一侧,拿着自己的手机道:”这不是我拍的,你们去找拍的人啊!这明显是我那天喝醉了有人拿我手机拍摄的,我穿的衣服都是那天的。”

  “见鬼,这什么时候拍的。”周鹏气道。

  “你确定这是你?”孙城明坐在桌子对面问。

  “是我。”周鹏指着脖子,“那天我戴的是她给我买的全球限量五条的蛇纹项链,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再给我找个一摸一样项链的人出来。”

  “是什么东西?”顾年祎侧头问李邰,决定暂时先中止关于旗山案子的事情。

  “刚从葛琳的另一个手机绑定的邮箱中找到的视频。”一个一直在审讯室中的警员道,“这个邮箱也是她的常用邮箱,里面有一段这周六晚她收到的视频,就是这个。”

  “我想看看。”顾年祎道。

  视频内男人看不见脸,但是能看得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不太清晰,但熟悉的人就能看得出是谁。也看得出周鹏的状态不太清醒,拍摄的角度也非常私//密,配合灯光简直就是sq视频,男士主角袒露的部分确实能看见一根蛇纹的金属项链,女士的话,她的长波浪发型,看起来很像是葛琳。

  “追踪过邮箱吗?”顾年祎问。

  “嗯,是个虚拟号码注册的。”警员道,“目的暂时不知道,不过这个葛琳的号码内还有很多别的信息,技术那边正在恢复中。”

  “我懂了。”顾年祎点点头道。

  “所以说你们找证据东一块西一块的,跟了我那么久都学不会整合。重要的被害人手机内容今天才找到?早点找到的话明明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烦。”李邰在一边道。

  “李队不好意思,主要是这个事儿吧,她这个号码的注册人是她的助理,平时用于工作商业交流比较多,她助理今天才想起来这事儿。”警员道,“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李邰懒得听这些话,指挥道:“听他怎么说。”

  顾年祎则是等不了了,直接推开了门走入了审讯室内,站到了孙城明的旁边。

  “顾……警。”孙城明把笔记本电脑给他看,“你知道了吧。”

  “嗯。”顾年祎接过电脑,道,“你和这个邮箱没有过来往,也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拍摄的这个视频吗?”

  “那天是葛琳来接我的,应该是她拍的。”周鹏说。

  “这视频明显是第三人的角度拍摄的。”孙城明看着那视频道。

  顾年祎也倾身看着视频上的人,低声说:“我感觉是有人想利用这个视频威胁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