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偷生>第90章 Chapter 90

浮华可以说是雁北最大的声色中心,据说这家夜店背后的势力有点来头,就算知道浮华披着营业的外衣在做些黑暗肮脏的勾当,一般警察也不敢招惹。

浮华囊括了夜店、酒吧、KTV以及餐厅、酒店等各种高消费娱乐场所,作为雁北最大的夜晚狂欢中心,浮华的表面工作做得一等一的好,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大学生进入其中,一般都会被态度极好的服务生带到专区就座,很好地把娱乐和交易分了个清楚,省得一些不懂门道的人着了套,莫名其妙惹上些是非。

可以说,在浮华里面,光明与黑暗泾渭分明,除非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某个权贵,这才会惹出一场闹剧,不过,在闹剧之后依然白是白、黑是黑,各自安好,倒也十分和谐。

陆辙穿着战袍抵达战场时,时间刚过晚上十点,他不是第一次来浮华了,上次来是因为安柏微闲得全身难受,非要拉着陆辙来喝酒,两人去了酒吧那一层拼酒,陆辙差点就把安柏微给喝吐了。

事后,安柏微扶着墙软绵绵地走出去,陆辙则若无其事地叼着烟。

陆辙谢绝了服务生的带领,径直朝着戴小舟说的殷明常出现的几个位置去了。殷明喜欢喝酒,几次高消费都花在了酒水上,陆辙便找了个视线好的位子坐下,点了杯度数极低的鸡尾酒。

浮华的酒吧向来是很安静的,空间里播放着舒缓优雅的古典乐,人与人之间的交谈声很小,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坐着,看看手机,品品酒香。陆辙虽然看不懂什么字,但也装模作样地拿了手机出来,只不过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手机上,而是迅速而隐晦地把酒吧里的人扫了一遍,没有看见跟殷明相像的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酒吧里的光线太过昏暗。

陆辙不着急,他点开聊天软件给安柏微发乱码打发时间,其间有不少人走过来询问他要不要喝一杯,都被陆辙婉转地拒绝了。

时间走到十一点的时候,安柏微给陆辙回了个问号。

陆辙用手写键盘给他发了个“不”,意思是人还没来,他没有找到目标。

安柏微不再发了。

陆辙便继续给他发乱码,从拼音全键的左上角一直点到右下角,又从右下角点到左上角,点到手机的电量下去百分之二十,还是没有见到殷明的人。

十二点的时候,安柏微又发了个问号过来,陆辙回了个“不”。

凌晨一点,陆辙打了个哈欠,由发乱码改为发“不”,一连发了好几条“不”——他已经生生等了三个小时,酒都喝了第三杯。

凌晨两点,陆辙垂了垂脑袋,刚要给安柏微发消息,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在吧台那里要酒,他反复打量了那背影几眼,低头给安柏微发了一条对号,随后关机撬卡,掰断后一同扔在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这个殷明终于来了。

殷明不高,一米六几接近一米七的个子,小眼睛、黑眼镜,有些微胖,穿一身休闲装,身边跟着两个年轻女子,坐在了卡座里。

陆辙把自己点的酒喝尽,又去吧台点了杯高纯的白兰地,步履从容地端去了殷明那边。殷明不知在跟两个女子说着什么,一听见旁边传来脚步声便噤了声,小眼睛有意无意地瞥着陆辙,想等他过去再继续话题,结果谁知陆辙就这么站定在了自己桌边,把那杯白兰地放在桌子,慢条斯理地往他这边推了推,声音压得很低:“收货吗?”

尴尬又死寂的氛围弥漫了足有两三分钟,陆辙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杯白兰地,他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动作,毫无波澜的眼神定在殷明脸上,而殷明则对着那杯白兰地陷入了沉默,脸上始终没有太多表情。

如果不是陆辙曾经长时间的端过枪,现在恐怕已经无法抑制手的颤抖了。

这近乎凝固的气氛又保持了两三分钟,殷明才抬起老鼠般谨慎而小心的眼睛看向陆辙,随后从他手里将那杯白兰地拉了过来,蓦地笑了:“兄弟有来头啊,干什么的?”

陆辙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刚才那几分钟的对峙里,自己后背衬衫都已经湿透,现在直起身来只觉得凉飕飕得难受,尤其对于还发着高烧的他来说。

“不足挂齿。”陆辙嘟囔出一个安柏微教他的成语,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比了个抽烟的手势,淡声说,“都是些小事情。”

殷明也是个明白人,看陆辙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再联系到他刚才娴熟的手势,便知道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个抽大烟的,他转了转眼珠,嘿嘿一笑:“你这风险高啊兄弟,我做不了主。这样,正好今儿晚上有个场子,咱俩联手看住了,我就把你推荐给我们头儿,成不?”

“白嫖打手?”陆辙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哥们,以为我是新上道的,在这瞎忽悠呢?拼死拼活给你看个不知深浅的场子,事成之后万一您卷铺盖跑了,我上哪哭去?”

殷明倒没有因为陆辙这番话而动怒,他咧了咧嘴角,露出个老好人的笑容:“小兄弟看事情挺明白么,别气别气,你们年轻人就容易动怒。你找我找的实在有点急,我这也没什么能证明自己信誉的东西,这样,你能够找上我来,肯定对我们有了解,我们押刀约定。”

陆辙微微眯了下眼,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押刀约定是雁北黑道上独有的行话,在双方都互不知底的时候要求合作,所要冒的风险是很大的,这时候如果双方诚意足够,就会拿一把刀插在桌上,双方互相压住刀身握手,便当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达成一个暂定的合作契约,这也算是雁北黑道上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若哪方违背,是必会遭到谴责的,搞不好还会把命丢掉。

但这并不意味着押刀的时候就不会出现意外,万一哪方起了歹心,突然拔刀捅人也是存在的,只不过极为少见就是了。

殷明已经把随身带着的折叠刀立在了酒吧木桌上,转眼看陆辙:“小兄弟?”

陆辙没什么表情地把手伸了过去,五指并拢贴在了一侧刀身上,殷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把手贴在了另一边,两人双手交握,同时被锋利的刀身划出了血来。

殷明摊开自己的手,上面是一道齐整的血口子,他笑道:“诚意足够吧。”

陆辙摊开手,他的手上同样是一道还在流血的伤口。

“这杯白兰地收了,等三点的时候跟我下楼,咱去干一场。”殷明边甩手边笑,“你得好好表现啊小兄弟,表现不好,说不定就见不着我们头儿了。”

陆辙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怕到时候你们头儿求着见我。”

“哎,年轻人说大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殷明公式化地微笑,“来,坐,咱先喝几杯聊聊天。”

陆辙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一点面子也没给他。

殷明冲着他的背影低低哼笑一声,旁边一个年轻女子靠了上来,噘嘴道:“明哥,这毛头小子这么狂,你还用他?说不定就是个没钱吸毒的破花瓶,看我们名气大就粘过来,不知要蹭掉多少好处。”

“是不是个花瓶,等会打起来不就见高下了?要真是个想过来捞油水的小子,等会动起手来把他一块弄晕,丢去地下招待那些脏人去。”殷明露出个阴测测的笑容,“不管怎样,我们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