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偷生>第44章 Chapter 44

安柏微走出里屋的时候,南南还缩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哭着,见有人出来,便红着眼看过来。安柏微扬了扬手里的书,把写有名字的地方展现给他看:“兄弟,别哭了,看看,是你的名字吗?”

男人泪眼朦胧地看了看,又瑟缩着点了点头,小声说是。

“你弟弟……”安柏微顿了顿,把书合上,“叫孔如北对吧?”

孔如南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安柏微,点了点头,半晌又摇了摇头,最后默不作声了。

安柏微垂下手中的书,轻轻叹了口气,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花板。刚才看到孔如南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莫名熟悉,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安柏微才想起来,在边钧的说辞中,海西师范大学的东区主任,叫孔如北。

再联想到孔如南三句不离的那个弟弟,一切就都明白了。

兄弟俩跟着爹妈在寿民山区生活,孔如南是哥哥,孔如北是弟弟,哥哥患有先天性疾病,大脑发育不健全,而弟弟最终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番天地,留在了海师大的保卫处,现在还当上了主任。在今年上半年回到了寿民山区,遇到前来支教的周文卿。

悲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也难怪后来周文卿跟丁兆声说,她在学校又看见了当初凌|辱她的那个男人,因为孔如北根本就是海师大保卫处的人。

但孔如北究竟是不是杀害周文卿的凶手,周文卿的尸体现在在哪里,海师大的保卫处到底存在什么秘密,还不得而知。

安柏微看了眼天色,时间还早,那些挑水的村民应该还回不来。他蹲在孔如南面前,温声细语地说:“别哭了,能不能仔细回忆一下,你弟弟回来的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他每年都回来吗?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有关你弟弟的一切,我们都想知道。”

孔如南的脸色有些急,生怕他们对弟弟不利,但紧接着,他就听见那个一直冷着脸色的年轻男人在旁边叼着烟说:“说清楚后,我们带你去找你弟弟。”

安柏微有些讶异地看了陆辙一眼,陆辙瞥回去,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淡淡道:“你说过,我们不是警察,我们没必要遵循那些复杂的规章制度……既然他想念弟弟了,带他去看一看也无妨。”

“陆辙。”安柏微嘴角扬起一道细微的弧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

陆辙重新叼住烟,懒得理他。

……

孔如北每年春节都会回来看看,今年也不例外。孔如南像往常一样守在村口,一天天地等,从白天等到黑夜,再一个人打着手电筒回家。

第三天的时候,孔如北回来了。

孔如南一如既往地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孔如北在外面待得瘦了,抱起来没多少肉了,他傻笑了一声,接过弟弟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含含糊糊地给孔如北嘟囔寿民村的变化——其实哪里有什么变化,无非是哪家的老人去世了,哪家的孩子又发达了把这里的亲人接走了,诸如此类。

在寿民村,哪怕是春节,都拮据得要命。

灯笼是不会发光的,用刷了红漆的白纸糊起来,再用细长的柴草编好吊起来,这就算是有年味了,餐桌上常常摆着自家孩子或亲戚捎来的好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寿民村的村民们舍不得吃的,往往从年初一一直留到正月十五才堪堪吃完。

孔如南知道弟弟很忙,过年的几天总要爬到高处去接打电话,给各种人拜年,孔如南知道那些都是弟弟的朋友,都是能帮到他的贵人,因此他从来不插话。但有一次他爬上山去叫孔如北下来吃饭,就看见孔如北笑容满面,连连说着好、可以弄来做媳妇之类的话。

那时孔如南还不知道弟弟的打算,他也没问。他只知道今年过完年弟弟没走,而是留了下来,这让他欣喜不已,每天都想变着法给弟弟弄好东西吃——但也只是想想。

直到三月份。

孔如南虽然智商偏低,但他知道寿民村每年过完年都会来一个支教老师,今年是个女老师,她来的时候,孔如南正好挑水回来,那个新来的女老师就站在村口,村长拄着拐去迎接她,而她笑得很温柔。

孔如南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寿民村的这几十年,他也不是没见过女孩子,可山里的女孩子都是傍山而长,体魄大多健壮,有的嫁去了别的村,有的干脆再也没回来过,像周文卿这样美丽温婉的女孩他见所未见。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因为周文卿的到来而轰动了,寿民村什么时候有这等福气来了这样一位姿容姣好的女老师?

接待周文卿的是村长和弟弟孔如北,作为村子里唯一的一个四肢和大脑都健全还见过世面的成年人,孔如北几乎成了周文卿和村民之间的传话人,自然就成了最接近周文卿的人。

而周文卿虽然有些腼腆,但却喜欢和人聊天,孔如北又是唯一一个跟她能聊到一起去的人,自然就多亲近了些。

其他村民喜欢周文卿喜欢得不得了,觉得她是个温柔大方的女孩,都愿意和她聊天,熟了之后,便接连邀请她去自家吃饭,而周文卿也不好推辞,便每次都带些自己的小玩意去村民家里,逗逗孩子,陪陪老人,然后在饭后礼貌地告别,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去。

天气逐渐转暖,四月的一天,孔如北像往常一样邀请周文卿到家里做客,孔如南尽心尽力地准备晚饭,也只是呈上一盘野菜、一碟咸菜和三个窝头。

尽管饭菜不可口,但周文卿还是十分感激地对孔如南笑了笑,夸他能干、做的菜也好吃。

饭后,孔如北照常跟周文卿聊天,夜色渐浓的时候,周文卿要告辞,孔如北却拉住她,说再做做,不着急,现在天黑得晚了。

没办法,周文卿不好拂了主人家的面子,便依言留下来又聊了一会儿,等到外面天黑之后,第二次准备告别。孔如北笑了笑,说今天太晚了,要不要留在这里过夜,周文卿那么内敛的一个女孩,哪好意思留在别人家过夜,便要离开。

孔如北突然翻脸了。

他锁上摇摇欲坠的门,一把抓住周文卿,在她没来得及叫出来的时候抡起椅子把她打晕了。孔如南第一次见弟弟这么暴虐,吓得紧缩在墙角哭,他不明白为什么弟弟要打这个漂亮的女孩。

然后孔如北走过来,把沾了血的椅子放在孔如南面前,低声安慰他说,这个女孩不是好人,是坏人,特别特别坏的那种人,现在需要他们兄弟两个惩恶扬善。

孔如南不明白女孩怎么就成了坏人,但他对弟弟的话深信不疑,被安慰了几句后就不再哭了,看着孔如北把女孩架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孔如北出来了,他问孔如南,想不想要个媳妇。

孔如南不明白弟弟为什么要给他找媳妇,但弟弟说的话一定没错,于是他稀里糊涂地就点了点头,说,想。

孔如北就把他叫进里屋,让他给女孩脱衣服,孔如南尴尬至极,他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随随便便脱人家衣服毕竟不是什么道德的行为,磨蹭了半天后,孔如南还是在弟弟的注视下僵硬地把周文卿衣服脱了,层层衣衫褪下,露出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身体。

孔如南不知怎么就开始脸红,他畏畏缩缩地向后退,要退出屋子去,反被孔如北抓住,弟弟把他床头的书给他看,一幅图一幅图指着告诉孔如南,成年人之间要怎么亲热——简单来说,就是怎么让床上这个漂亮的女孩变成孔如南的媳妇。

孔如南一开始不敢动周文卿,他怕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想,床上的人其实没有晕过去,只要他动一下就会被惊醒。后来他的磨蹭让孔如北不耐烦了,弟弟亲手指导着他,告诉他怎么和床上的人温存,那天晚上孔如南第一次体验到情爱的感觉,很美妙,尤其对象是周文卿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发泄过后,孔如北领着他出来了,安顿他睡着,然后重新进了屋,不多时,孔如南被吵醒了,他缩在被窝里,听见周文卿哭叫的声音,很凶很凶,一直到后半夜才没了动静。那时孔如南才觉得,这个女孩真的好坏,她竟然对自己弟弟大吼大叫。

第二天,孔如南看见周文卿拎着行李箱要走,却被村长拦住了,紧接着,孔如北拿合同将周文卿威胁了回来。孔如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记得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周文卿笑。

从那天以后,孔如北每隔几天就会把周文卿带回来,女孩每次都哭叫着不愿意,但邻居都没有出来管的,偶尔有小孩跑出来,孔如北也只是说,我跟你们老师闹着玩呢。

小孩信以为真,无论周文卿怎么叫都无济于事。

每次孔如北把女孩带回家,都制着她让孔如南先发泄一通,然后把哥哥赶到外屋,自己再单独享受,当然,在孔如南的耳中,这一切就变成女孩在里屋打骂自己的哥哥。孔如南想进去看看,但孔如北勒令他不准进去,孔如南便真的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某天晚上孔如北突然把女孩绑了回来,就绑在里屋的桌子腿上,一绑就绑了好几个周,孔如南曾经偷偷溜进去跟女孩说话,但周文卿不理他。

孔如南觉得这个女孩越来越坏了,都不理他。

七月份,雨水多了起来,某天的暴雨冲了寿民村,孔家兄弟忙着去搬东西收东西,整个村子都忙完了之后,回到家才发现女孩不见了。

孔如北倒是也没心急,那天晚上他开了瓶酒,跟孔如南对饮,絮絮叨叨了许多事情,大部分是孔如南听不懂的,而他能听懂的一部分就是——弟弟需要钱,弟弟现在没钱了。

没过几天,孔如北就离开了寿民村。

此后,孔如南一直想找个机会溜出寿民村挣钱,但最远也只到过那个停车场,那天停车场人还挺多的,他特别诚恳地挨个问过去,有没有人想跟他上床,结果还真问到几个。

孔如南特别开心,尽管第二天早上起来后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但一看到床头上摆着几张钱,就激动到要打滚。

此后几天,他一直在停车场附近转悠,孔如南虽然年龄大了点,但长得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十分秀气。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一直浪迹在停车场招待所周围,哪怕被各种各样的陌生人这样那样地折腾到起不了床,他也乐在其中,甚至觉得这真是个来钱的好办法。

过了几天,孔如南回到村子里,兴奋地给孔如北打电话,说自己给他赚到了钱,并且要把钱给他送过去,孔如北既没同意也没反驳,只是模棱两可地让他再说,结果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其间孔如南往外跑过,都被村长看见呵斥了回来。因为孔如北走之前叮嘱过,要看好孔如南,不能让他乱跑。

这次孔如南看准机会,本想趁机出山去找弟弟,结果大雪封路,被半途堵了回来,还遇到了安柏微和陆辙两人。

听到最后,安柏微让他把钱拿出来数数有多少,孔如南珍重地从床底下翻出个破旧的布袋,小心地把里面的钱倒了出来,嘟囔着:“你可不能给我拿走,这是我要给我弟弟的钱……”

安柏微没有细数到底有多少,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

——也不过两百块钱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