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是在讲鬼故事？
宋绛自己都噎住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他自己心里清楚，见到廖沉凡要帮孟冲报仇什么的都是屁话，他刚才压根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小希, 你认真的？”程小鸣猛地打了个激灵, 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我怎么没看见凡哥？刚才后面根本没人跟来，你真看见他了？”
阴希很认真的点头。
“靠，”程小鸣呼吸一滞，“那真是活见鬼了。”
“他就在后面，你们出去就能看到。”阴希抬手指向电梯，或许是袖子有些长, 遮住了他藏在衣袖里的手, “但我只帮你们找到他，你们自己抓。”
宋绛转身去看时, 看见从电梯口处果然闪过一个人影, 虽然看不清楚, 但确实是孟冲在第一个副本遇到的那个人——当时孟冲觉得有几个玩家很可疑, 专门拍了照片传到帮派。
他示意身后人, “你去捉。”
“为什么我去？？”被他指使的青年一脸不情愿, 明显要反驳。
宋绛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侧过身使了个眼色, “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忘了？”
青年被他噎得说不上话, 脸色青白一阵，不太情愿的转身追了过去。
阴希从程小鸣手里接过录音笔, 把电池放进去。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场景，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旁边的田粒粒突然开口说了句：“我以前见过一个非人类玩家，好像也用过这样的录音笔。”
她盯过来的眼神很奇怪, “他说这种录音笔只有设计者才会用。”
.
这种笔的设计有点奇怪。
电池安装的地方在笔尾，需要扣开一个非常隐秘的开关。田粒粒刚才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这人却像是用惯了这种东西，安装电池的动作非常熟练。
“粒姐你这话什么意思？”程小鸣品出些不对。
田粒粒说：“就那个意思。”
“话也不能说太绝对，一根笔而已。”宋绛察觉到空气里迅速弥漫的□□味，也偏头看了眼阴希，“会用一根录音笔也说明不了什么，对吧？”
阴希没理这些人的试探，在笔里找到一段录音。
按下按钮的瞬间，从录音笔冒出一阵很难听的声音。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和用指甲划黑板的声音很像，听得人头皮炸起，心里一片发毛。
阴希下意识蹙了下眉，偏头。
等适应这段杂音后，他隐约在里面听到了有人对话。因为说话声实在太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你是不是个疯子？！“
“你他妈跟我这么久，你现在告诉我你这是在做实验？？还什么伟大成就，去他妈个狗屁！合着你每天就是为了测测我的心跳体温？你这人有毛病吧！”
“我认识你这么久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神经病？”
几分钟里一直都是其中一个人在歇斯底里的喊，像是承受了什么巨大打击。录音里叮铃咣当响了好久，又在某个瞬间猝不及防安静下来。
“你的性格很符合要求。”
“还有内脏，我很少在一个人身上发现这么多合格的条件，这是件很难得的事。”
“而且，我本来做的就不是正经工作，我认识的人多是很正常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至于我做什么，你又管不了。你是这几个人里最爱管闲事的一个。”
对方大概被他这番话气得不轻，换着花样骂了足足十分钟：“我呸！”
他刚呸完，声音毫无征兆的戛然消失。
像是话说一半就被某些意料之外的行为打断，气氛透出股让人喘不上气的压抑。
接着，那种用指甲摩擦摩擦黑板的尖锐声再次冒了出来，比先前更久。
“这个声音我以前也听过，”程小鸣快要被这声音压得喘不上气，“经常听，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卧槽我快要憋死了！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听对话内容，那个脾气很暴躁的人，大概就是那位。”田粒粒扬了下巴，示意被丢到池边的怪物。大抵也听到了这段对话，那东西没再挣扎，绝望趴伏在池边。
“后来讲话这个，我猜测大概就是一开始刚进副本时，工作人员说的那个死相很惨的人。他说他做的不是正经工作，又认识很多人。”田粒粒说：“应该是他了。”
“这种声音一直听会精神崩溃，”阴希关上了录音。
程小鸣面露感激，觉得大佬最近似乎变得温柔有人性了，都会考虑到他这种弱鸡玩家的感受。
“电池可能不够用，”阴希偏头看他，“再找点。”
程小鸣：“……”
程小鸣：哦，是在考虑电池。
停了大概十秒钟。
阴希拨下按钮，放出剩下的内容。
中途又多了些不明物入水的声音，听起来动静很大。这些杂音交错了将近三分钟。田粒粒刚准备开口，想说后面大抵没什么内容了。
然后就听到从录音笔里传出男人的一声笑，
“我家那位怎么跟你说的？你就这样应付？等他下来视察工作的时候被气到，回去还是要我哄。”
阴希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怔了下神，太阳穴突地开始刺痛。
“卧槽？”程小鸣有点懵，“虽然但是，这个声音我听得好耳熟，但我为什么会耳熟？”
田粒粒瞅着这两个人明显异样的反应，也有些懵。
“你平时太闲，也该给你找点事做。不过确实，哄我那个上司可比哄鬼难多了。”另一个声音叹了口气，“你看看，创个世界有多难，还不让两人搭伙做。”
“我家就是两个人。”男人有点小得意。
“你那是两个人？你那是一人一祖宗。”
对方大抵被他的话逗到了，笑得快岔气，那个人又忙不迭补上一句：“卧槽，来了来了，说祖宗祖宗就来。稍后祖宗要是生气了，你可要记得回去哄。”
这段对话比刚才更莫名其妙，
男人的笑渐渐停下来，显得录音里的平缓脚步声愈发清晰。
短暂几秒钟的寂静以后，青年干净冷淡的嗓音从录音笔里传出：
“你打算怎么哄我？”
.
程小鸣直接傻了。
如果说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只是耳熟，那这个青年的声音绝不仅仅只是耳熟——这也太像了吧？？这不就是阴希的声音？
但阴希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录音笔里？？
这他妈的，
细思极恐。
“这录音笔你用的这么熟练，我们也不说什么，毕竟这只是根笔。”宋绛意味深长看他，“但里面的录音怎么解释？阴希，最后那个说话的人是你吗？”
阴希撩起眼皮，眸子定定盯过去，“不知道。”
“不知道？”宋绛要被气笑。
“他确实不知道，上个副本我就跟他一起了，小希以前出过意外，失忆了。”程小鸣知道自家大佬性格，急忙出来解释，“声音像的人很多，不能只靠这个断定身份吧？”
“只靠这个？”宋绛冷笑，“你自己数数已经出过多少次意外了，有哪个玩家进副本闯关这么轻松？”他将视线转回面前闷声不吭的少年身上，“阴希，你敢说你是怎么知道绿毛球可以刷NPC好感值的吗？还有温泉室底下的那个密室，你是怎么发现的？”
“用这根笔用的这么熟，录音里还有你的声音。”宋绛得了上风，咄咄逼人。
阴希依旧只是回他：“不知道。”
“你可以在下次投我，我不反对。”这人认真坦诚的眼神让人察觉不到分毫敌意。他似乎是很真诚的给出建议，并不打算为自己做任何解释。
“宋哥！我抓到那个叫廖沉凡的了！我还用绳子绑住他了！”从电梯那边的入口冒出这道声音，来人很是激动的扯着绳子跑进来，一抬头就被当场紧张压抑的气氛搞得张不开嘴。
宋绛白他一眼，刚想说你怎么这么不长眼色。
然后就看到了他口中的“廖沉凡”。
那货被绳子绑着，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歪着脑袋瞅他，一看就是不太聪明的压子。
躲在后面吃瓜的某球：“……”
廖沉凡风评被害。
“你确定是这个人？”宋绛开始怀疑照片的真实度。
“是啊，不是有拍过廖沉凡的照片？不就长这个样？”那人回他：“不过确实有点蠢，我追到他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看到我掏绳子不利索还帮忙来着。”
宋绛：“……”
宋绛：“就这货能杀了孟冲？”
倒也难说。
毕竟身后那小孩靠运气就能连闯多个任务。
阴希像是毫不意外，“你抓到他，是不是该兑现诺言？”
宋绛愣了一会，这才记起来自己之前试图拉拢阴希，告诉过对方帮派会给帮忙抓住廖沉凡的玩家1000幸运值的事。他确实允诺过。
“等一下，”宋绛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低头敲了会字，大抵是在跟什么人发消息。
“好了，”他说：“我加一下你，然后把幸运值转过去。”
阴希让他加了好友。
喵喵球探头探脑凑了过来，顺着自家主人的裤腿窜上去。见阴希没反对，就蹲在他肩头，眯着眼睛看他手里的手机屏幕，上面正好弹出一条消息：
[您因帮助宋绛所属帮派抓捕仇人廖沉凡，获得幸运值1000点。]
阴希顺手点了已阅。
他偏过头，看见肩膀上的球表情肃穆，一动不动。
.
“廖沉凡是谁？”
从游泳池回去的路上，田粒粒瞅着前面两个人，忍不住问：“刚才那个二傻子真能杀人？”
程小鸣和某球：“……”
“凡哥他，是我们上个副本认识的，跟小希有点过节，也是个玩家。”程小鸣也想不通，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歪头问阴希：“不过小希，刚才那个真的是凡哥？？”
阴希反问：“为什么不是？”
“他是经历了什么？”程小鸣难以置信，“被人挖了脑子？”
再次躺枪的某球：“…………”
“上次见凡哥的时候，他脑子还是挺好使的，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小鸣嘟囔道：“不过人都已经被抓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不谈他了，谈点别的。”田粒粒状态切得非常快，又问阴希：“你解释一下？”
阴希一副没听懂她意思的模样。
“刚才宋绛说的那些，虽然他肯定是有个人私欲在里面，但是他说得也有道理。你就准备用一句不知道搪塞过去？”田粒粒盯着他，“你最起码给个准信吧。”
阴希说：“你也可以投我。”
“这是投不投的问题吗？？”田粒粒一下子恼了，“这是给队友的交代！”
阴希半晌没出声。
他好像一直都没有给谁交代的习惯，从来都是他做什么就是什么。包括那个人，他对那个人做的所有事都可以被包容、被理解。
阴希想，到底怎样才算给人一个交代。
“不是我。”
这人甩出回答的时候也非常干净利落，一句解释都不给。
田粒粒：“……”
行叭。
“那现在回去？”她看了眼时间，“离九点还有很长时间，回去后估计也是被那群人问来问去，问的人脑子都要炸了。我不想回去。”
阴希说：“继续找线索。”
“还有线索？”程小鸣愈发觉得自己的智商可能随了他的那张N卡。
“你找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探索剧情？现在剧情已经浮出水面，当然应该顺着往下继续找线索。”田粒粒说：“我感觉线索差不多够刷点好感值。”
程小鸣：“QAQ”真没听懂。
“现在已经知道的是，设计者就是那个海王，他利用创造这个世界的机会来实现自己的设计。为了这个设计，他找到几个符合自己要求的人，并且不断进行标准化，于是就出现了目前的几个NPC。”田粒粒指着后面，“刚才那只鬼显然就是被盯上性格和内脏，所以才变成那样。”
温柔家妻鬼是被盯上了体型。
这个幼稚鬼是被盯上了器官。
程小鸣说：“还差一个五官？是花心鬼？”
田粒粒看他一眼，“你可长点心吧。”
程小鸣：“……”
“可那个鬼不是在温泉池吗？我们还要再回一趟温泉池？”程小鸣走在最后，说话时低着头，他发现自己鞋带开了，蹲下身准备系个鞋带。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程小鸣再抬头时，发现前面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他起初以为是灯的问题，快走两步，想要离大佬近一点。但还没等他走近，程小鸣突然察觉到有处不对劲的细节，他瞪大眼，冷汗直接淌了满背。
他看到走在前面的田粒粒偏了下头，正面却依旧是个后脑勺。
“田粒粒”抬起手，拍了下阴希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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