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楚龄睡得并不好,他一直做梦,做一些光怪陆离,稀奇古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穿着正红色的交领长衫,身上还滑稽的绑着一个大红花,正坐在轿子里,手里则捧着一盆水晶兰。

  周围一片寂静,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梦。

  这是一定红绸轿子,坐垫用的都是软棉,他撩开一层纱帘,可以看到外面到处都是黑色的浓雾,空中飘散着白色的纸钱,那些雾比进副本要走的那条必经之路还要浓郁,雾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楚龄放下纱帘,垂眸看着手里的那盆水晶兰,一颗心如同浸入冰水,寒意遍体。

  轿子晃晃悠悠得不知道抬了多久。

  “duang”的一声终于落地了。

  楚龄在轿子里如坐针毡,他抓着红色的裙角,一颗心七上八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要出去吗?还是一直坐在这?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轿帘被掀开了,外面伸进来一只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这明显不是正常人类会有的肤色,楚龄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皮肤下的神经和各种脉络。

  那只手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就那么静静的伸过来,不发出一点声音。

  楚龄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鼓起勇气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搭了上去,好冰,真的好冰,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缩回手,却被那只手紧紧攥住,挣脱不得。

  他怀疑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冰块,不然怎么会这么冰,或者这个人根本就是冰块变得。

  楚龄拼命想缩回手却已经晚了,他索性迈出一只脚走出轿子,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他看着眼前的人,整个人如遭重锤,像被施了定身咒,直愣愣的立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

  轿子……轿子外面的竟然是一尊盖着红盖头的雕像。

  就是神庙里的那尊神像,捧着一朵小白花,身披红衣,盖着红盖头的那尊神像。

  可是神像怎么会在这?

  神像又怎么会动?

  楚龄浑身一紧,单薄的身躯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他在害怕。

  他看着眼前的神像,最后鬼使神差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揭开那块红盖头,结果在快要碰触到的那一刻,场景陡然开始变换,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等再次恢复正常的时候,场景已经变了,变成了那座神庙,他一个人在庙里参观,庙中一片昏暗,地上摆满了水晶兰,红色的供桌上立着一尊盖着红盖头的神像。

  楚龄仰头看着那尊神像,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仿佛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暗示他去揭开那个红盖头,去揭开它,只要揭开,他就会知道一个秘密。

  那红色的盖头无风自动,轻轻飘扬起来,但依然把神像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红色的盖头下到底有什么?

  楚龄端起一盏油灯,爬上供桌,他看着那顶红盖头,心突突地跳,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快揭开,快揭开。

  楚龄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抓住盖头的一角,这是摸起来滑滑的,像一只丝绸,但比丝绸还要软一点,他能摸出来上面有一些浅浅的纹路,弯弯绕绕......感觉有点像一幅画。

  楚龄有些好奇地把油灯挨近了,想要看清楚一点,借着摇曳的灯光,他看到了红盖头上有一些交织在一起的线条。

  他眯着眼睛,好像看到了画上画的是女孩,好多女孩,楚龄下意识把油灯移的更近,想要看得更清楚。

  “刺啦”

  油灯直接点燃了盖头的一角,不过瞬息之间火焰就把神像点燃,浓烟四起,熊熊的火焰肆虐着整个神庙。

  那炙热的空气让楚龄呼吸困难,他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空气也逐渐变得稀薄。

  “咳咳......咳......”

  “龄龄?”

  楚龄透过朦胧的视线,看着面前异常俊美的男人,神思还有点恍惚。

  陆危行捧起楚龄的脸,轻轻拨开他额头的发丝,额头上全都是细密的汗珠:“你又做噩梦了?”

  梦?噩梦?

  那真的是梦吗?为什么会有那么清晰的梦?

  陆危行把楚龄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担心:“龄龄,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楚龄呼出一口气,手无意识的抓紧被子道:“我...我梦到那个神像了......”

  陆危行皱眉道:“神像?那个庙里的雕像吗?”

  “我......那个神像没什么,不过在梦里也盖着那块红盖头。”楚龄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有些不想对陆危行细说梦的细节,他不想让陆危行一直为他担心,便含糊了几句。

  “可能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陆危行一双漆黑的眼仁在黑暗中一眨不眨的盯着楚龄,似乎在观察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楚龄被他看的有些心虚,便拉着他的衣服道:“我真的没事。”

  陆危行低下头,深深的看了楚龄一眼,最后把楚龄揽着怀里,轻轻说了一句:“阿龄,我会保护你。”

  第二天两人去大堂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那天没钱买花,拦住他们意图不轨的人不在。

  小林是个天生嘴巴闲不住的人,他拿着一个白馍,走过去问道:“小哥,你们组那个人呢?”

  那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昨天出去就没回来了。”

  小林道:“这看来是送了第一滴血啊,你节哀顺变。”

  虽然副本里一夜未归就约等于死亡了,但像小林这么直白的和别人聊队友死亡的还是少数。

  那人瞪了小林一眼,似乎是懒得和他计较。

  其他人都默默吃着饭,正在这时,大街上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喜乐。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第一时间冲到门口去看。

  只见一个八抬大轿从门前经过,那八个轿夫全部穿着统一的黑色马褂,腰间系着一朵大红花,脸上却都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木头面具。

  不止轿夫,其他人也全部都是带着面具。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吹唢呐的人,要说最牛逼的乐器应该就是唢呐了,喜事用它,丧事还是用它。

  后面的人敲锣打鼓,一派欢天喜地的热闹景象,但看着那些人脸上的怪异面具,众人只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队人抬着轿子一路向西,越走越远,最后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楚龄喃喃道:“那个方向……好像是神庙的方向。”

  小林:“那是去神庙的方向吗?”

  楚龄点点头:“是的,我们曾经去过,那条路一直往上,就是神庙。”

  有人奇怪的嘟囔道:“抬着喜轿去神庙干嘛?神也要娶媳妇吗?”

  娶媳妇?

  楚龄瞬间就想到了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梦,那个诡异至极的梦,梦里的他不也是坐在一顶红色的轿子里吗?

  那顶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楚龄蹙着两道好看的墨眉,陷入了沉思。

  陆危行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楚龄表情不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楚龄小声道:“我也感觉那个轿子有些奇怪,那轿子里做的是谁?为什么要去神庙的方向?”

  这些问题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陆危行皱眉看着轿子消失的方向。

  就在众人对那莫名出现的轿子心思各异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昨天有一只调皮的小老鼠想要偷我的花。”

  众人回头,只见女主人穿着那身蓝花底的布衣站在他们身后,她手上还提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有人透过那模糊的面容,艰难的分辨出那似乎就是他昨天一夜未归的队友。

  “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花,这该死的老鼠,我要怎么惩罚你们好呢......”

  女主人一脸冰冷,似乎心情非常不好,她森寒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轻轻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既然快要祭神了,那么明天的新娘就由你们来扮吧。”

  “什么??”

  听到女主人的话,传来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有人都吓傻了一般,不明所以的看着女主人,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扮新娘。

  但大家几乎都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这个扮新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明天,你们刚才看到的那顶轿子就会停在院子门口,你们之中要选出一个人,当神的新娘。”

  立马有人叫到:“不,我们才不去!”

  “谁他妈要当新娘!”

  “什么新娘?”

  女主人道:“不去,你们就全部都要死。”

  “去你妈的!要死也是你先死!”

  突然有个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刺向女主人,然而就在冲向女主人的那一刻,那刀尖快要碰到女主人的时候,那个人头竟然直接滚落在地。

  像是空气里有什么东西直接把他的头割了下来。

  女主人捡起地上的头,看着剩下的人,心情似乎变好了一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很期待明天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