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
见王俊逸一副难以言说，砝怯怯的样子，边行风加重语气提醒他道：“事关命案，你以为我们是在开玩笑吗？！”
王俊逸吓得又是浑身一抖，沉默了半响后，终于肯吐露实情：“我、我妹妹有短处落在秋雅小姐手里了，我担心她会说出来，我去求、求她，但她不肯答应。”
他声音里逐渐染上了哭腔：“我跪下求她，求她放过我妹妹，她还是不答应。我没别的办法，我就、就走了。我真的没杀人，我不敢，不敢杀人。”
他所谓的短处，应该就是明秋雅手里的那些艳情照片了。
程渡叹了口气，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他把王俊逸这个人看了个七分透以后，就已经断定他不是凶手了。
“人不是他杀的。装傻充愣的罪犯我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他不是。他活得谨小慎微，能看出来是一个很有责任感，有良知的人。一个会杀人的人，是不会表现出他那种眼神的。”
从奶茶店里出来，程渡将自己判断的情况一字不漏的交代给了边行风。
边行风其实和他感觉差不多，但还是问：“他的眼神……是那种眼神？”
程渡这样形容：“似弱则强，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边行风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竟琢磨出了点异样的滋味。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回到分局，周洲正要找边行风，撞见人了之后立刻跑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一沓资料，火急火燎道：“老大你可算回来了，大圆子尸检报告出来了，孙局正下通知要开会呢。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媒体把明家死人的事给曝光了，社会影响重大，咱们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一听要开会，边行风下意识的转头朝程渡望去。程渡表情倒没什么所谓，语气很平静地说了一声：“去吧，我在办公室等你，你回来说给我听。”
边行风微微垂眸：“好。”
会议室里此时坐满了人，李圆站在大屏幕前，赵寒坐在他左手边的方向，正在帮忙整理图片。
孙局亲自到场，了解了案件相关过后，率先发言：“这是一起很恶劣的入室杀人案，对社会影响极大，有的媒体捕风捉影，对案件细节夸大其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市的楼盘抛售！我命令你们，限期破案！”
边行风和周洲进来时正赶上孙局讲话，周洲见张大春也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孙局见边行风来了，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神情严肃道：“边行风，你作为队长，一定要负起责任来，对这个案子你目前有什么想法？”
边行风看了一眼大屏幕，凶案现场的图片拍摄得很清晰。明秋雅被钉在墙上，身体偏右侧倾斜，死状极惨。
李圆很快又点开了第二张图片，娓娓道来：“死者的手腕，脚腕、心脏以及舌头上都有钉子，致命伤是在心脏处。通过二次尸检，我在死者的胃液里发现了少量的乙醚，也就是说，死者应该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被凶手固定到墙上并用钉子杀死的。”
周洲站在一旁补充完整信息：“死者明秋雅，女，二十七岁，明氏集团千金，家庭背景复杂。在死前曾见过两个人，分别是他家保姆的儿子王俊逸和大哥明秋豪。现场未找到作案工具，屋里的门窗也没有被暴力破坏过的痕迹。”
周洲说完，给了苏七巧一个眼神。苏七巧立刻会意，用自己的电脑连接上大屏幕，播放了两段监控录像。
孙局看完脸色沉了沉，目前案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他看向边行风，边行风就他刚才的问题回道：“仪式杀人，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基督教徒，注意死者额头上的那个十字架，凶手认为自己是在帮死者赎罪。周洲和七巧配合许明轩去查明秋雅的社会关系，看看有没有信奉耶稣教的，带回来严查。”
“我今天又回了一趟案发现场，在床板上发现了明秋雅所藏的，有关自己父亲和外遇的艳照，我立刻带人走访明家，本案可能跟家庭矛盾有关。”
会议结束后，孙局单独留下了边行风。
“不是说病了要请假吗？”孙局冷哼一声，不悦道：“怎么，现在连自己老领导都不愿意见了？！”
边行风低垂着眼，情绪复杂地说：“不是。我只是不愿意，也不赞同丁教授抓程队长而已。”
孙局笑了，问他：“为什么？自从程渡逃出来开始，你手里的案子就没断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你就不怀疑和他有关吗？说句实在话，打你毕业来局里，我就一直觉得你并不是个天赋平平的人，你一定也查到了关于3.12大案的蛛丝马迹了吧。”
边行风那双通透的眼睛里闪过微光，冷静又认真道：“程渡留在外面，或许是把双刃剑，您不也这样认为吗？我的确查到了关于3.12案子的线索，但时机未到，我是不会同您说的。希望这个案子结束后，您能履行承诺，重启顾茜茜自杀一案的调查。”
孙局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道：“你去吧。”
如果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那么所有人都将深陷漩涡里，接受命运的安排。
那个人也说过，我最后的一点人性之所以还残存于世，是因为爱我的人还相信我。
别回头，也别畏惧深渊。
……
边行风从会议室里出来时，发现李圆正站在门口等他。
李圆悄悄塞给他两份尸检报告，压低声线道：“这是李童和王香香的尸检报告，我在这两个人的后背上查到了一模一样的图案，是用一种特殊药水制成的，很不容易发现。”
边行风眉心一跳一跳的，只觉得内心疲惫不堪，整个人都在超负荷的工作当中被迫清醒。他看了看尸检报告，问道：“笑脸图案？”
李圆瞪大眼睛，表情很是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边行风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别问那么多，辛苦了。”
话落，匆匆离去。
下午四点，时间已接近傍晚，边行风开车带着程渡抵达了明家。与此同时，周洲几人查到的关于明家的信息也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
明家祖上三代都是经商的，明云锋年轻时爱上了一位才情出众的女大学生，但奈何两人家世不匹配，父母阻拦之下，这位女大学生在生下明云锋的大儿子明秋豪之后就跳河自尽死了，后明云锋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姜雪萍，生下明秋旭和明秋雅，姜雪萍因病去世没多久，明云锋就再娶了现任妻子温可喻。
图片上的一排排小字看得边行风眼睛都乱了，他把手机递给程渡道：“不愧是豪门世家，够乱的。”
程渡笑了笑，调侃他：“边队家里难道不够豪吗？要是再把他们这些人的私生活调查一遍，只怕会更精彩。”
父亲的花边新闻都足够乱套了，何况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尤其是明秋旭这样花天酒地的富二代，只怕是都查出来，得让人大跌眼球。
边行风转头看他，语气上扬：“我家？我家大部分亲戚还在农村，连我家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边行风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他上学的时候，说他自己是富二代恐怕都没人相信。
当然，现在也没人相信。
程渡觉得有趣极了，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当警察？”
匡扶正义，除暴安良吗？程渡不以为然。大学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边行风只想当个没心没肺，快乐的小混子。
边行风回答得无比诚实：“因为我的第一志愿是我妈报的，如果是我爸，我现在应该是个牙医。”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得接受现实，不能总混日子。其实当队长也挺好的，就是工资少点，得罪的人多了点！”
程渡与他对视，见他面无表情，但是真的在很认真的吐槽自己的工作，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
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看似无欲无求的边行风，也会有这样平凡可爱的一面。
边行风摁响了门铃，瞪着他一脸严肃道：“别笑了。”
没过几分钟，屋里就有人跑出来开门了。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人，穿着打扮的很是平庸，但却眉慈目善，妆容干净，见到他们两个语气很平静地问：“两位找谁呀？”
边行风亮出证件来：“警察，来查案子的。”
妇人面露惊讶，表情又很快恢复日常，请他们进来。
一进院子，程渡就打开了话茬，亲切地走到妇人身旁问：“阿姨叫什么名字，在明家做事多久了？”
妇人毫无戒备，叹着气道：“我叫周静，来明家做保姆有七年了。秋雅小姐平时不怎么回家，但她爱吃我做的糖心酥，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唉……”
“静姐，是谁来了？”
两人说话间，温可喻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背着包像是要出门。
周静回道：“是两位警官，来查秋雅小姐的案子。”
温可喻步伐明显停顿了一下，笑容僵持在了脸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中式的粉红色旗袍，妆容精致，还特意将几件价值不菲的首饰戴在了身上。与清早刚见她时相比，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继女刚死，老公也病着，身为明家的太太不忧心家里的事，竟然打扮成这样出门。
程渡不经意间与她对视，笑得格外优雅迷人，但后者的眼神却明显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