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崔兴兴追着虎子下了山，边行风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吃力地站起来，顺手从雪里扣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来，趁着乔二麻子毫无防备之际，对着他后脑勺狠狠就是一下！
“孩子们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边行风单膝跪地，在乔二麻子身上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搜到。他正欲起身时，乔二麻子却陡然睁开了双眼，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翻扑倒在地。
“妈的，臭条子敢偷袭老子！”
乔二麻子挥起拳头就往边行风的脸上招呼，边行风来不及闪躲，生挨了这两拳。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得凝固住了，甚至已经开始出现热的幻觉了。
边行风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眼看着乔二麻子举起地上的石头朝他脑袋砸过来时，只听砰地一声。
那能将人撕裂一般的剧痛感没有落到他身上，他恍惚之间见乔二麻子肥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下去，随后眼前浮现出了程渡的身影。
那令他无比熟悉且好闻的果香味，激起了他最后的一丝神智。
“虎子……虎子……”
边行风想提醒程渡去帮虎子，紧接着两眼一闭，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五个孩子都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大眼瞪小眼地望着程渡。
也许是救这几个孩子的过程太顺利了，程渡此刻心里有点乱，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试图用自己温暖边行风僵冷的身体时，许明轩带人赶过来了。
“陈顾问，对不起来晚了，边队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冻着了，带他和孩子们回村长家。”
程渡将边行风扶到许明轩的背上去，目送他们下山之后，准备抄小道去追虎子抓崔兴兴。
还没走两步，程渡兜里藏着的老年机就响了。毫无疑问，对方又是用顾茜茜生前用的手机号跟他联系的。
“恭喜呀程队长，你救了六个孩子咯咯咯……”那声音依旧阴冷嘶哑，听着让人感到不适。
程渡略微蹙起眉，反问道：“六个孩子？”
难道张大春那边也成功了吗，否则为什么会是六个孩子呢？！
“哈哈哈，你们没有让我失望。但我也说过，不要试图去违背游戏的规则，即使你们同时将六个孩子都救出来了，你们也不会赢。”
程渡心底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
对方笑声得逞，慢悠悠地回忆道：“让我想想……早在我知道你们进山之后，其实我就改变了整个游戏的计划。我说过了，你们坏了游戏规则，我要在走向胜利的同时惩罚你们。因为有一个孩子，注定会死！”
“咯咯咯……”对方笑着挂断了电话。
有一个孩子注定会死。
有一个孩子注定会死！
程渡在心底把这句话默默重复了两遍，脸色巨变。
遭了！虎子有危险！
——
一个小时前，五常市某汽车加油站。
笃笃笃！
大清早天刚朦朦亮，一辆黑色宾利车停在了加油站门前，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付了一百加油费。
男人眼神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见四周没人，驾车驶向了南边的高速架桥。
“什么情况？他们换车了吗？！”
苏七巧在加油站对面的小矮楼上，举着放大镜看了好半天，愣是连张大春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天不亮就收到了张大春发来的位置信息，和周洲匆匆赶到加油站，结果却并没有等到张大春。
“刚才给车加油的那个人就是王香香的同伙，他们一定是换车了，张大春很可能被发现了，咱们跟上！”
周洲喊上苏七巧，两人跑下楼开车追了上去，车子跟到高架桥附近时，那辆宾利车突然停了下来，在距离桥边不足五米的地方，王香香和瘦高男一同下了车。
而瘦高男怀里抱着的孩子，正是林东。林东身体严重脱水，已经连挣扎呼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手奄奄一息地垂落着，状态看起来非常危险。
“你们想干什么？！放下孩子！”
周洲心里骂着张大春不靠谱，手里紧握着枪，警告对方别轻举妄动。
王香香冷笑一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貂皮大衣，亮出手表来看了下时间，表情得意道：“时间还早，老娘就陪你们耗一会。你们可别乱动，否则我们就把这个小崽子扔下桥去摔死！”
周洲和苏七巧不敢在有所动作，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意外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这种方式暴露，甚至直接敢跟他们正面殊死一搏。
“好，我们不动。你们千万不要伤害孩子，及时回头，不要一错再错！”
周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拍视频发到网上。
“看啊，犯罪分子当众挑衅警方，卧槽太刺激了吧！”
“孩子好可怜呐，我们还是不要围观了吧，太可怕了。”
“……”
场面足足僵持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孙局亲自带着一队特警赶来控制局面。
“先放下孩子，你们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孙局放大对讲机里的声音，相同的话重复说了两次。
王香香神情渐渐有些慌乱了，一直不停地盯着手表看时间。她身旁的瘦高男人一脸无动于衷，将林东抗在肩上，仿佛只要‘某人’给他一个命令，他会毫不犹豫地抱着林东一块跳下去！
周洲站在距离王香香和瘦高男最近的位置上，他注意到瘦高男眼角下面有一道弯月型的疤痕，越看越觉得熟悉，似乎几年前就在哪见过一样。
正想着时，王香香和瘦高男身后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一抹熟悉的人影。
周洲瞳孔猛地一缩，暗骂了一句脏话。张大春这个老狗比，可算是出现了！
“时间差不多了。”
指针正好指向九点时，王香香脸上终于重新绽放出了笑容，那笑容里竟带有几分解脱。她径直走向桥边，在众人瞩目之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We will die, we will live forever.We sacrifice the dawn with our blood.”
“We will die, we will live forever.We sacrifice the dawn with our blood.”
瘦高男人紧跟着她重复了一遍，在所有人都沉浸这两句话的意思时，她已经翻身过栏，毅然决然地纵身跳了下去。
“啊——”
现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顿时乱作一团。
眼看着瘦高男也要跳下去时，周洲冲上去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林东被甩飞出去，瘦高男和周洲滚倒在地上撕扯了半天。
瘦高男是个练家子，没几下就把周洲踹飞，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来，反扑过去刺向周洲的心脏。
周洲目眦俱裂，死死攥住了瘦高男挥刀的那只手。危机时刻，张大春从瘦高男身后偷袭狠狠给了他一拳，瘦高男倒地，匕首瞬间飞了出去。
周洲大口喘着粗气，正欲制服瘦高男时，瘦高男突然从另一只袖子里又抽出把匕首来，正面朝他脸上划去。
“闪开！”
张大春手疾眼快推开周洲抗了一下，刀剑擦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血痕来。
瘦高男杀红了眼，嘶叫着举起匕首冲向人群还欲行凶，只听砰地一声，特警开枪将他当场击毙。
林东被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周洲瘫倒在地，刺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来，打开微信给边行风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老大，任务完成了。”
苏七巧跑过去扶他，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个劲的问周洲有没有事。
张大春的手背还在流血，见他们两个人你侬我侬的，顿时不乐意了，找茬道：“他没事，老子可快死了！你好歹也是个女警察，怎么让边行风那个废物给带成这样了，娇滴滴的，看了就烦！”
“你还有脸说七巧，你自己跑哪去了？！”
周洲气得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张大春鼻子骂：“你敢说你不是临阵脱逃吗？有种你现在就去跟孙局解释去，为什么这次行动会变成这样，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任！”
张大春嗤笑一声，懒得理会他，转身跑上了孙局的车。
苏七巧扯了扯周洲的袖子，劝说道：“算了周洲哥，他刚才好歹救了你，就当扯平了。”
“扯什么平？他平时还没少气我呢！”
周洲白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别扭，他压根没想过张大春这种人会帮忙，甚至还替他挨了一下。
这要是好好的人长了一张破嘴也就算了，张大春人品都烂成这样了，又长了一张破嘴，真是谁见谁烦！
“好啦好啦，幸好这个孩子是救回来了，还不知道老大那边的消息，我们先回局里吧。”
苏七巧几天都没睡好觉了，这下总算是能松口气，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两人跟着车回到局里，周洲去找孙局请示后续工作安排时，恰好在门口听到了孙局和张大春的谈话。
“什么？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自杀？！”孙局语气十分难以置信。
张大春点点头，神情严肃道：“没错，我原本是一路跟着他们，直到他们换车的时候，王香香接了一个电话，对方似乎是更改了他们的行动任务。具体内容我没听清，但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不在是孩子，我推测有可能就是在万众瞩目之下自杀，完成某种仪式。”
“而且，那两句英文……”张大春低垂着眼眸，情绪万分复杂道：“三年前，也可以说是3.12大案发生后，程渡在进精神病院时，曾经对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