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
边行风忍无可忍抢回了手机，冷声问道：“你有事吗？”
唐睢沉默了几秒，语气认真道：“有，我查到了金石KTV的老板张大海跟赵玉瑾之间似乎有某种交易，于是带人去了鸿艺集团查。”
“查到了？”
“没有。他们做的太干净了，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害我被孙局骂了一顿。”唐睢叹了口气，心烦意乱道：“我这边线索断了，想问问你那边怎么样？”
“我在查沈君川，七巧查到沈君川曾经也在金石KTV附近出现过，还有五常一中的副校长王敬……涉案人员众多，不好查。”
边行风像饿狼似的席卷着碗里的肉卷，又问道：“苏丹阳那边招供出什么了？杜江涛呢？”
“这两人在互相咬，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唐睢说着说着，突然跳转话题道：“你真和程渡在一起了？”
嘟——
边行风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不喜欢跟人打电话？”程渡的眼睛始终在边行风身上打转，一刻也没离开过。
边行风嗯了一声，“烦。”
他不光不喜欢打电话，也不喜欢发微信。涉及到工作还好，必要的时候会用电话或者微信处理一下。
私事不用处理，一般可以拖没。
比如相亲或者随礼这种事，拖两个月，总会没的。
边行风想到很久没登的微信，破天荒的打开看了一下。
来自他妈，卫熹薇卫女士的99+的微信消息，深切地表达了对他的关心和慰问。
——儿砸，找到零了吗？
——儿砸，花钱买男儿媳妇犯法吗？
——儿砸！你又失踪半个月啦！
——边行风你死了？没死赶紧给老娘回话。
……
——没死。
边行风回复完，又转了一万块钱给卫熹薇，备注两字，随礼。
“吃饱了？”
程渡结完帐回来，边行风刚好放下筷子，那张‘性冷淡’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诧异，一个0.5，吃饭付什么钱？
“走啦，待会曾凡的店要关门啦！”程渡又切换回萌妹音，低声催促着。
要紧事当前，边行风也顾不上其他，两人打出租车前往古宁大街……
古宁大街，商业地下城。
曾凡正准备关门时，边行风带着程渡又来了。
但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曾凡先生，找个地儿，我们好好聊聊吧。”
边行风面无表情地站在店门前，不由自主就能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
曾凡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
他眼神明显变了变，关于钟晓琪的死，或者是十三年的那些事，他们都查到了些什么？
关了店门后，几人从地下城里出来，找了家咖啡厅。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曾凡沉了口气，心里竟有种莫名其妙的解脱感。十三年了，他苦苦等的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2006年12月25号那天你在不在学校？”边行风从兜里掏出录音笔，率先发问。
曾凡摇了摇头，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后悔，“不在，那天我逃课了。”
那次逃课，是他这一生最后悔的决定。他甚至恨自己懦弱，恨自己只会逃避。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受辱的那个人是沈君川的话，他或许就不会逃了吧……
“举报赵南俊嫖/娼的那个人是你吗？”
时至今日，程渡依旧在调察这个案件的细枝末节。比如打电话举报赵南俊的人是谁？刘全出现在周美涵家的目的是什么？
太多了谜团还没有解开。
“举报赵南俊？”曾凡嗤笑一声，满脸不屑道：“我很闲吗，时时刻刻盯着他？”
不是他……
程渡微微蹙眉，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那关于沈君川，你还知道些什么？”
边行风轻抿了一口咖啡，嘴里苦的有点发麻。
果然，他喝不惯这种太苦的东西。只有熬夜加班时，才会在办公的时候喝几口提提神。
“蒋文绍不是他杀的，我敢肯定。”曾凡不自觉地攥紧咖啡杯，一字一句道：“我没有证据，但是那天我看见了。他有个很喜欢的学生，是十三班的班长，叫叶胜。那天晚上在教室里，叶胜其实也在。”
“不过我进去的时候，沈君川正拿着刀……蒋文绍已经躺在地上了。后来警察来了，我就离开了。”
曾凡不自觉伸手用力薅住了自己的头发，低下头陷入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当中，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说：“我以为她们会感激他……至少不会害他！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没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我去质问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没做过的那些事！他说……他说……”
曾凡双手掩面，泣不成声道：“他不后悔，只要这一切能结束……”
“他求我什么都别说，就当是为了那三个无辜女孩的未来。可她们无辜吗？她们真的无辜吗！她们是踩着沈君川的骨头才有今天的！”
边行风掐断录音，三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沈君川所遭受的这些不白之冤，没有人能够体会，也没有人能够理解。
到头来，他们作为旁观者也只能为之哀叹惋惜几句。
“我们一定会把真相查清楚的，谢谢你。”
边行风郑重其事地对曾凡说道。
“也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些。”
曾凡抹了把眼泪，难得露齿一笑。
从咖啡馆里出来，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边行风困得要命，正想着回家时，手机又响了。
“老大，宁露带回来了，连夜审吗？”
周洲语气里满是疲惫，宁露的经纪人十分难缠，他们大晚上的，废了不少力气才把人给带了回来。
“审吧，我这就过去。”
边行风挂了电话，转头要打车把程渡先送回自己家。
0.5也挺难得了，总比没有强。
边行风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当初跟唐睢那段感情算是一时冲动。但对于程渡，他有所保留，可以主动，但也要适当拒绝。
万一注定没有可能，也好及时全身而退。
程渡不了解边行风这奇葩至极的脑回路，不高兴地回绝道：“我不需要回去休息，涉及两个案子的关键当事人，我很感兴趣。”
“我很想……见一见这位宁露小姐呢。”
边行风深深看了程渡一眼，不再坚持，迈开长腿大步朝前走去……
五常分局，深夜十一点。
值班人员已经坐在前台昏昏欲睡，边行风推门进来，步伐匆匆。
程渡在他身后小跑直追，叮铃当啷的高跟鞋声不绝于耳。
两人赶到审讯室时，周洲靠在椅子上，困得低头耷脑的，不经意间遛出几声细微的轻鼾。
“吃饭了。”
边行风轻轻在周洲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他立刻清醒过来，揉揉眼睛，奶声奶气道：“老大，你回来了。”
“嗯，去休息吧。”
边行风和程渡一坐下，对面的宁露明显神色紧张了几分。她十根手指交叉着攥在一起，指尖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
“夏曦文……不，宁露小姐，初次见面，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对话能够愉快一些。”
程渡笑容优雅，甜得发腻的女声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减轻防备之心。
宁露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眼神依然警惕，语气没有丝毫起伏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既然你们都已经拿到视频了，我想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不等两人发问，宁露就很自觉地开始主动交代，“2006年，圣诞节那天。赵南俊和其他男生要侵犯我，钟晓琪和周美涵，是沈老师闯进来救了我们，结果被……”
宁露停顿了几秒，全身止不住地哆嗦，死死咬着唇瓣道：“他们侵犯了沈老师，还让钟晓琪拿视频拍了下来。我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真的……”
宁露将头埋进双臂里，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浸湿了她的白色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