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俊！你敢！”
沈君川拼命挣扎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半哑着嗓子喊道：“放开！”
蒋文绍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紧攥成拳，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地瞪着赵南俊，喊道：“你们他妈是疯了吗？你连老师都敢……”
这群疯子！变态！
“老师又怎样？”赵南俊开了瓶啤酒，小酌几口，见班里不少人都有所动摇，冷笑道：“你们以为今天不做就没事了吗？要是这个姓沈的告发了咱们，我看你们谁能跑得掉！”
这话一出，原本已经有所动摇的几个男生脸上又纷纷露出了迷茫之色。他们似乎进入到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只要赵南俊一声令下，他们甚至可以冲锋陷阵在前，成为杀人的刽子手！
是的，他们原本不愿意这样。都是沈君川的错，谁让他闯进来多管闲事的。只要听赵南俊的，把沈君川这个麻烦解决掉，就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了。
他们没做错什么，都是沈君川，都怪沈君川……
赵南俊从矮个子男生手里夺过相机，一步一步走向了钟晓琪。
“你别过来，别过来！”
钟晓琪缩在角落里，只顾着呜呜地哭。
她不敢反抗了，连沈君川都救不了她们，她还能怎么办呢？
谁都救不了她们！
“呵，你们敬爱的沈老师就要代替你们参加这个活动了。”赵南俊把相机硬塞进了钟晓琪手里，语气阴森地命令道：“好好把他今晚的样子拍下来，听懂了吗！”
“我……我……”
钟晓琪用力喘息着，在赵南俊的逼迫下，她泪如雨下，颤抖着手缓缓举起了摄像机。
蒋文绍咬紧牙关，还要扑过去时，被宁露从身后死死抱住。
“别……你别去。就让沈老师……”
宁露实在说不下去，她将整个脸埋在蒋文绍的后背，逃避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周美涵全程呆呆地坐在沈君川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泪已经流干，心里既难过又庆幸。
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屋里的欢笑声很快再次响起，围观者依旧滔滔不绝。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活动，一次游戏。
以前做过那么多次游戏都能平安无事，在他们的眼里，赵南俊才是统治者，甚至能高于法律的存在……
崔兴兴脱下袜子堵住了沈君川的嘴，嬉皮笑脸地跑到了后面排队。
真好，他是第六个呢。
……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时，教室早已恢复沉寂。而大部分人被这铃声一激，纷纷从一种诡异的迷茫之中恢复了清醒！
屋子里倒处弥漫着酒精和某种腥臭物的混合味，熏的人几乎难以呼吸。
不少人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瞬间慌了神。
他们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居然对自己的老师……
“沈……沈老师？”
有人试图上前凑近，却又被同伴拉住，再也无法鼓起勇气去面对那个无辜，被迫代人受过的娘娘腔老师。
此时的沈君川半跪在地上，身上的白衬衫被撕得七零八落。长达将近两个小时的欺辱折磨都没有迫使他屈服，他挺直着背脊，死死咬着唇瓣，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愤懑和坚决。
“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些畜生……畜生……”
沈君川神情冷静，喃喃自语道：“有监控的，是有监控的。”
“我去报警，我去报警，我去报警……”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朝外走，却被几个男生拦住苦苦哀求。
“沈老师，你别去沈老师。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沈老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们这次吧。”
“沈老师……”
几个围观的男生清醒过来也开始后悔，甚至有胆小的男生跪下求沈君川。
“沈老师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只是围观了而已……”
“对，我们只是看了看，我们什么都没做，是赵南俊他们干的，跟我们没关系啊！”一个高个子瘦弱的男生跪了下来，哭着哀求。
沈君川还记得他，这场荒诞的‘活动’从开始到结束，这个男生始终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参与也没有发声，最多只是偷偷看了几眼而已。
“老师，你要是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我们以后没法做人了，求求你！”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老师了！”
好几个男生跪了下来，苦苦哀求沈君川放他们一马。
他们只是围观了，只是看了看而已，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错的都是赵南俊那帮人，他们多无辜啊。
“你们……只是看了看而已吗！”
沈君川几乎吼着嗓子重复出的这句话，忍不住低声笑了，笑声既苦涩又悲凉。
只是看了。
只是看了看……
原来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能舍己为人，救苦救难的。
更多的人选择了独善其身，冷眼旁观，隔岸观火，见死不救。
这就是人性吗？
最残酷，最真实的现实，足以杀死一个无辜的良善之人。
沈君川想笑。
他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当学生跪下苦苦哀求他放过他们时，作为一个老师，他又能怎么样呢？
沈君川走了。
他背影沧桑，整个人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几岁。
他回到家时，叶胜已经等到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要送给他的礼物。
那是一份手抄的诗词三百首，其中大部分的诗词来源于诗仙李白。
沈君川换好衣服又洗了把脸，才小心又认真地捧起来看。
少年的字很青涩也很秀气，在手抄本的背后他写了一句话——谢谢我的老师，我要用我的一生来报答你。
沈君川又笑了，灯光照在他清俊惨白的脸上，燃起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
“老师？”
叶胜醒了过来，嘟着嘴不高兴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了好久好久，作业都没写。”
沈君川还没等回答，叶胜又凑了上来，一脸关心，“老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吗？”
少年的呼吸喷洒而来，沈君川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将他推开了。
“没……没事，太晚了，你回去吧。”
“哦。”
叶胜挠挠头，走到门口又突然道：“老师，周末咱们去爬山吧！”
沈君川没回答，他已经疲惫地合上双眼睡着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深，掩盖住了地上所有的污秽，只留下一片纯白。
就像这个世界，黑白交染，物种复杂，让人期待的永远都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