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酒吧的一张桌子旁就围满了人。
听说这里有人在拼酒，凑近一看，哟呵，还是个帅哥。
白九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想学个喝酒，结果一不小心，招来了大半个酒吧的人。
一开始很正常，可慢慢的，就不那么正常了。越来越多的人往他身边凑，还都热衷于跟他喝酒，他喝的酒度数越来越高，最后不知怎么传的，就变成了他在跟人拼酒。
讲道理，白九觉得酒这东西味道不咋地，不过他谨记钟戈的吩咐，他的任务就是跟人聊天喝酒。
所以虽然不喜欢，他还是一直喝了下去。
周围的人越看越心惊。
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酒当白开水喝的，而且喝了这么多都没醉，这哥们，牛逼。
又闷下一杯酒，白九一抹嘴，杯子在桌上嗑出一声脆响。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叫嚣着让他“再来一杯”。
白九的脸色微红，不过神志相当清醒。可能是自身体质的关系，他并不觉得醉，只是觉得肚子涨得慌。
他是典型的“一杯上脸，千杯不醉”。旁边有个哥们不信这个邪，他又抬手叫了两瓶酒来，打算混着喝。
吧台小哥已经麻木了。
就今天一晚上，已经赶得上他们一周的营业额了。
汤俊招待完那边的客人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他看着白九身边围着的那一圈人，难得的有些愣神。
他就算是在酒吧里混得最好的那段时间，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他又看了看白九脚边的那堆酒瓶子。
有便宜的有贵的，但总数加起来，价格不菲。
是他将近一个月的业绩。
这一刻，汤俊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和白九的差距。
他一直以为自己干得相当不错，有长期稳定的客源，有丰富的工作经验。
但跟白九一对比，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牛逼。
就从现在这情况来看，白九一个人，几乎就带动了整个酒吧的气氛，这是他从来没有做到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并不需要自己来带。
他们甚至没有可比性。
想明白这一点，汤俊在人群外站了一会儿，便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打算离开。
不过就在这时，他看到白九用手撑着头，垂下视线狠狠地晃了晃脑袋。
这是……喝多了？
汤俊一皱眉。
光线昏暗，但他隐约间还是看到了白九脸上的一抹绯红。
这是喝多了。
汤俊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看着周围那群人还要给他灌酒，汤俊没怎么犹豫就挤开了人群，凑到了白九身边去。
白九“嗯？”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
汤俊还有些别扭，“你……还行吗？”
白九：“？”
他没听懂汤俊这句话在问什么，只能用沉默来回答他。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他已经困了，但对这些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白九耷拉着眼皮，精神显而易见地不太好。
汤俊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喝出什么毛病来了吧？
思及此，他毫不犹豫地挡住了还要给白九灌酒的那些人，架着白九的胳膊就要往外带。他一边带一边道歉，直到把白九拉出人群。
白九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早就想走了，现在被人拉走，他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反抗。
白九直接被拉出门外，夜风吹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但他还是有些困，于是他靠在墙上，懒懒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汤俊有些惊讶地看他：“你没醉？”
“没有啊。”白九非常自然地回答。
汤俊猛地僵在了原地，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般。
他没醉他没醉他没醉……可是自己把他强行带出来了。
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故意去捣乱的啊啊啊！
这一瞬间，汤俊突然有种一巴掌抽死自己的冲动。
“那什么……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醉了……”他扭扭捏捏地嘟囔着，也不管这音量对方听不听得清。
换做其他人肯定听不清了，可白九是谁啊，他耳朵好使着呢，汤俊的话一字不差地钻进了他的耳里。
于是他更加不懂了。
“为什么道歉？”他问。
汤俊低着头不敢看他，“……你不怪我打扰了你的生意吗？”
“怎么会？”白九耸了耸肩，“我早就想走了，只是没找到机会，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把我带出来呢。”
汤俊猛地抬头。
他仔细观察着白九的表情，良久，终于把心放了下去。
多年人际交往的经验告诉他，白九说的是真心话。
没怪他就好。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在里面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你的状态不太好啊……你真没醉？”
“真没有。”白九用手捏了捏鼻梁，“我就是有点困了。”
说着，他还发了个呵欠。
汤俊：“……”心情复杂。
他没再说话，场面一时便安静了下来，只剩夜风从他们耳边吹过的声音。
这气氛让汤俊有点不太自在，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抬头一看，白九的神情却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看起来有点低落，像是……思念？
他在思念什么人吗？
汤俊不由问出了口：“你在想什么？”
白九抬眼看向了夜空，“在想一个人。”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极浅的笑容。
汤俊沉默了。
“是……喜欢的人吗？”
“喜欢？”白九认真想了想，“是喜欢的吧。”
汤俊沉默得更久。
“那……他喜欢你吗？”
白九弯了弯眼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嗯。”
汤俊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这回换白九沉默了。
他思考了很久的措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因为一些……我们无法控制的因素。”
他总不能告诉汤俊，是因为系统把他们强制分开了吧。
不过这话落到汤俊耳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无法控制的因素？
这范围可太广了。
世俗的偏见、父母的压力、对未来的迷茫、或是身边人异样的目光……
他都经历过，因此他了解这条路的艰辛。
可他没来由地有些生气，“那你为什么不坚持一下？说不定会有希望呢？”
白九：“这哪来的希望。”
系统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坚持而改变规则？
闹呢？
汤俊的心里又泛上了一丝心疼。
他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对未来不报任何希望的啊？
他又想起昨天早上，白九刚来的时候。
他身无分文，一身狼狈。
汤俊不由自主地开始脑补白九之前的经历：他被迫跟自己的爱人分开，失去一切的他，独自在这座喧嚣的城市中游荡。最后，他走投无路，只能迫于无奈，选择这最为人不耻的工作来维持生计……
这也太可怜了。
汤俊握了握拳，突然上前几步，给了白九一个很轻的拥抱。
他说：“没事，以后跟哥混，哥会让你看到希望的。”
白九一脸懵逼：“呃，谢谢？”
不是，他咋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白九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中，汤俊变得非常照顾他。他也不提什么竞争头牌的事了，白九来这才两天，几乎就让所有人都认可了他的身份。
钟戈非常欣慰。
他的眼光果然没错。
总算是解决了生存压力，白九却依然无法放下心来。原因无他，他对这关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是有什么他没发现的东西吗？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白九无所事事地坐着，目光落在对面的墙壁上，却没有焦距。
脑子有点乱，容他理理。
汤俊这时候正好出来了，他看着白九这幅样子，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东西，眼神一瞬间柔软了下来。
他走过来，轻声道：“又在想他吗？”
白九被他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他反应了两秒，然后点了下头，“嗯。”
真是痴情。
汤俊忽然有些羡慕。
被他喜欢的那个人还真是走运。
他拉开白九身边的椅子，不动声色地向他靠近了一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给我讲讲吗？”
“他啊……”白九偏了偏头。
“他是个超级可爱的人。”白九提了提嘴角，“头发长长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他一边说一边比划。
汤俊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刚才白九比头发长度时直接比到了腰，这么长的头发，女生？
后面的描述听起来也很像女的。
汤俊不由皱了皱眉：“女的？”
白九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谁告诉你的，人家是男孩子。”
哦，这就对了。
他就说嘛，能来这种地方的人，怎么可能是直的。
汤俊了然地点点头。
不过，白九喜欢这种类型吗？
白九的话还在继续：“他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而且他还很善良，总喜欢帮别人的忙，有时候我还挺苦恼的。”
话虽这么说，可白九的眼中却溢满了笑意。
“他总是跟在我身后喊我的名字，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说到这里，白九眼神一黯，“可惜现在，他跟不了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辣鸡系统不干人事。
白九在心里疯狂吐槽。
与此同时，汤俊看向白九的眼神更加复杂，有几分怜悯，夹杂着几分心疼。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心思。
这样的一对有情人被强行拆散，白九的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或许……他可以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