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猎罪者全知闲>第30章 三、镜子

  “我就说昨天为什么可以准时下班,原来今天又有工作!”唐欢妍一大早就被工作电话吵醒,此刻她仿佛把驾驶座上的方向盘想象成廖处的脖子,满腹怨念地死死捏在手里。

  “求求求你了,开开稳一点!这路不不不不平,我我我要吐了!”温白凡一脸崩溃地捂着胸口,“体谅一下晕车的姥姥……”

  “姥姥?”

  “老老老男人啊!” 温白凡努力在不咬到舌头的情况下把话说完整。

  碰上了红灯,唐欢妍一跺刹车,扫了一眼正瘫软地歪在副驾上的温白凡,“哼,我们可是特别调查组啊,为什么连恐吓信这样的小案子都要我们来处理啊,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温白凡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见姑奶奶终于冷静下来了,这才拿出资料向她交待基本情况:“接到恐吓信的孩子叫金本静子,今年十二岁,移民三代。她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日混血,两人经营着一家传统手作的和式糕点店,我查了一下,这家店还挺有名的,很多美食家都曾慕名而来,虽然每份点心都定价很高,但生意依然相当不错。”

  就在昨天,金本家收到了一份不具名的快递,打开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原来,信封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十来张金本静子的偷拍照,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打印纸,上面印着一句日语,翻译成中文就是:“我会让你遭到惩罚的。”

  金本夫妇感到非常恐慌,于是迅速报了警。

  金本家住在近郊的别墅区,装修风格是传统的日式一户建,两层高的楼房,还有小型停车场和庭院。

  金本先生早早就等在门口迎接,一见温白凡和唐欢妍下车,立刻鞠了一躬。

  温白凡吓了一跳,立刻回鞠一躬:“控你吉娃,一叶,不用阿里嘎多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阿那达瓦,不必一个人背负所有东西,这个案子,就由我们两个来守护吧!”

  金本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以描述,唐欢妍一下笑了出声,用流利的日语介绍了一下两人的情况。

  金本微微一笑,用标准的中文字正腔圆地说道:“两位警官里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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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敞的庭院中生长着一棵挺拔的樱花树,因为现在只是一月,秃秃的树杈上连花苞都没有,只隐约能看见几株嫩绿的新芽。

  在前边带路的金本先生解释道:“这株樱花树就是金本店徽的原型,是我的父亲在很多年前亲手栽下的,每年到了三、四月份,用这樱花作为原料制作的点心都会特别畅销。”

  温白凡赞美道:“啊,真好,是值得守护的东西呢。阿那达瓦真有雅趣,在樱花树下还专门搭一个跷跷板,小孩子一定特别喜欢。”

  提到小孩子,金本先生的脸上浮现了担忧和无奈交织的情绪,他语气恳切的说道:“两位警官,那件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我们家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定不能让她再有什么差错。”

  “再?”温白凡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

  “你乱说!”一道清脆而尖锐的声音从身后突然响起,三人脚步一顿,纷纷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穿着淡绿连身裙的小女孩站在门边,她皱着眉头,倔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家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还有姐姐。”

  唐欢妍小声向温白凡翻译了这句话。

  金本先生轻叹了一口气,向温白凡小声解释道:“静子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叫做镜子,在六岁的时候就夭折了。静子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精神上出现了幻觉,有时会胡言乱语。无论家人怎么和她解释,她都无法接受姐姐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

  “我的姐姐没有死。”金本静子的脸上露出了与她年龄不符的诡异的笑容,“而且,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

  夏映蓝将房间的窗帘统统拉上,转身坐回电脑桌前。

  黑暗中,荧屏的光笼罩在她茫然失神的脸上。

  夏映蓝滑动鼠标,屏幕上出现了她和姐姐的合照。

  夏若岚身着一袭红色长裙,涂了口红的唇边漾开一抹艳丽的笑容,而夏映蓝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浅绿色的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对着镜头无可奈何地扯动嘴角。

  两人的气质和打扮无一相似,但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中流露出“我对旁边这家伙意见很大”的神态倒是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的发送时间是1月 22日星期五下午四点整,发件人是“姐姐”。夏映蓝看了一下发件人的邮箱地址,确实是夏若岚惯用的邮箱。

  和这个地址的最后一次通讯还是七年前。

  在最后一封邮件里,夏若岚说,她要到南城去住一段时间,让妹妹没事别联系自己。而突然离开的原因,竟是她看上了一个男人,想要全心全意地陪在他身边。

  夏家姐妹的身世颇有些坎坷,她们的母亲欠下高额赌债无力偿还,沉重的债务只能由姐妹俩来背负。那一年,夏映蓝也才刚毕业,找了一份跑业务的工作,每日起早贪黑,三餐不定,甚至一度累到昏倒被送去医院打点滴。为了赚钱,她揽下许多别人不愿意干的活儿,超负荷的工作强度给人一种她只打算活到三十岁的错觉。

  而就在夏映蓝奋身工作的同时,夏若岚居然还在天真烂漫地追求所谓的爱情,甚至不惜背弃家人,这让夏映蓝如何不感到愤怒。

  面对夏映蓝在邮件里强硬的质问,夏若岚嘲笑夏映蓝的幼稚,认为光凭借妹妹那份微薄的工资,姐妹俩这辈子都还不了债。

  她得意洋洋地表示,自己看上的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男人,只要能一举收服他的心,金钱的问题自然能够迎刃而解。

  果然,在那此不欢而散的对话过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夏若岚就将足够偿还母亲赌债的四十万打到了夏映蓝的账上。

  自此之后,姐妹俩就再也没有联络过。

  又过了一年,夏映蓝忽然接到一通来自警察的电话,这时她才知道,姐姐夏若岚已经意外身亡了。

  夏映蓝颤抖着双手再次点开了昨天的邮件,把一字一句都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确定这是夏若岚习惯的措辞和语气,连从小就用错的成语都如出一辙。

  她不是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映蓝苦闷地揉了揉额角。

  “我想跟你见一面。”夏映蓝颤抖着敲打键盘。

  点击发送。

  她疲惫地舒了一口气,陷在椅子里,抬头凝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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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本先生端上来了一道佐茶的樱叶饼,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不愧是做金本店里招牌的点心,只见那光滑匀润的深色食器上,粉红色的糯米团子外裹着一枚盐渍的樱花叶,清甜的气味扑鼻而来,唐欢妍顿时眼前一亮。

  温白凡伸手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热茶,眼眸微抬,只见坐他对面的金本静子盯着面前的点心,皱了皱眉头,流露出困扰的表情。

  温白凡问道:“静子,你刚才说,姐姐很快就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金本先生手忙脚乱险些打翻了茶杯,陶瓷与木质茶桌碰撞,发出了一声并不刺耳的声响。

  静子垂着头,一声不吭,像是根本没有听懂温白凡的问话。

  但这沉默的原因显然并非因为语言障碍,因为方才进门的时候,金本先生说的就是中文,而这小女孩的反应恰好说明了她听得懂。

  “那些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您大可不必上心,”金本先生讷讷笑道,“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恐吓信的事情上要紧,这件事一天不解决,我们全家人都没有办法放下心来啊。”

  他掏出一沓照片,推到两人面前。

  温白凡接过,细细查看了起来,这些照片的角度巧妙得令人生疑,人像的清晰度和完整度都不似一般的跟踪偷拍技术能做到的,更像是有人站在静子不远处光明正大地拍摄。

  再往下看,竟然还有卧室的照片。

  “静子的房间在二楼,窗户开在了床靠着墙的一侧。”金本先生用手比划着,解释这当中的诡异之处,“除非把照相机伸进屋内,否则是根本没有办法拍到床上的情况。”

  “父亲,你紧张什么。”静子抬起头,嘴角漾开一抹讽刺的笑意,“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的。不要欺骗自己了,不可能有人做得到这一点的,除了我的姐姐。”

  金本先生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无数斥责到了嘴边却化成了一句无奈的叹息:“静子,你该长大了……”

  温白凡看了唐欢妍一眼,后者会意,温言安慰金本并转移话题:“我们需要对案发周边的情况做更详细的调查,麻烦您带我们把静子照片里出现过的场景都走一走,先从学校开始吧?”

  金本连声说好。

  温白凡懒懒地笑着对唐欢妍说:“你一个人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金本迟疑了一下,妻子外出未归,家里只剩下静子和佣人,让静子独自温白凡警官会有问题吗?

  可没等想出说辞,唐欢妍就在门口迭声催促,他只好起身走了。

  温白凡慢条斯理地嚼着点心,看向重又低下头的金本静子,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用食指和拇指细细揉搓着浅绿色的裙摆。

  “好了,现在聊聊关于你姐姐的事情吧,什么都可以。”温白凡笑了笑,“我可不会日语,你还是说中文吧。”

  静子抿了抿唇,眼神变得飘渺。

  “我的姐姐,名字叫做镜子……”

  镜子和静子是同卵双胞胎,长相一模一样,镜子仅仅比静子早出生几分钟。

  为了被家人区别开来,姐妹俩会有着不一样的习惯选择,譬如她们的生日是1月29日,因此镜子的幸运数字是1,而静子的幸运数字是29。

  她们会在看到童话书上出现幸运数字的页码时摁下小印章,镜子的印章是红色的,而静子的印章是绿色的。

  二选一的时候,镜子一般会挑左边的,而静子会挑右边的。

  姐妹俩喜欢恶作剧,小时候,她们最热衷的游戏就是互相装作是对方,家里人也常常被她们瞒骗过去。

  “他们都说姐姐死了,我不信。我明明看到姐姐就在我的身边。”静子定定看着温白凡,脸上露出了有点渗人的笑意,“我看过的每一本书,第一页都会出现红色的记号。还有樱花树下的跷跷板,每年到了1月29日,在我们生日的那天,都会咿呀咿呀地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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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人,躲一只毛烤一只毛,有点古怪呢。”温白凡系上安全带,抓好头顶的扶手,这才指挥唐司机,“去酒吧吃午饭吧,店长萨玛让我们去试新菜——!”

  唐欢妍猛地一踩油门,“本来还以为这件恐吓案子只是无聊的恶作剧,可是金本先生的态度倒真是让我没有办法不去怀疑些什么啊。方才我不过是顺口问了一下关于静子姐姐的事情,他竟下意识地就和我说起了日语,虽然只是支支吾吾地回避话题,也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哎,你说,当年金本镜子的死亡真的是意外夭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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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微风拂过,树上的樱花簌簌落下,像一场温柔的大雨。跷跷板此起彼伏,小女孩咯咯的欢笑声伴随着金属零件碰撞的声响,这是金本静子童年的梦境里日复一日出现的场面。

  可是那一天,她在树下等了很久,被隔夜雨水沾湿的粉红花瓣似漩涡般层层堆叠在她的脚边。

  后来,父亲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素色的点心碟,上面孤零零地搁着一块樱叶饼。

  他说:“静子,你今天可以一个人吃完一碟点心。”

  静子很开心,吃了一口,才想起来问道:“爸爸,姐姐在哪,为什么我一整天都见不到她呢?”

  金本的眼神闪烁,迟疑良久,才道:“姐姐今天不在了。”

  静子悻悻然把只咬了一口的点心放下,赌气道:“为什么?”

  “静子不是最喜欢樱叶饼了吗,怎么不吃完?”金本答非所问,“浪费食物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你看,镜子就从来不会浪费。”

  “哦。”六岁的静子只好捧着樱叶饼一口一口接着吃完,可当她抬头看见父亲阴沉的表情,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有一件事,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静子,其实金本并非姐妹俩的亲生父亲。

  这也是静子后来无意中听说的,而那时,姐姐已经去世很久了,久到“金本镜子”这个名字已俨然成为了家里一个不可触及的禁忌话题。

  人们普遍认为镜子正对着床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在更传统的观念里,连卧室都不要摆放镜子是最好的。因为夜间阳气衰弱,而镜子是附聚魂灵的风水之物。

  这种观点也并非全是迷信,试想一下,一个人从梦中惊醒坐起,心如雷战,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在张目如盲的黑暗里,赫然看到自己冷汗涔涔、苍白如纸的脸庞,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这就是金本静子在无数个夜晚的处境。

  从粉红色的梦境里抽离出来,瞬间又踩空坠入无边的漆黑深渊里。

  无数次,静子在那面镜子里看到了那张脸,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姐姐的脸。

  她在哭泣。

  姐姐在哭泣。

  在无人的夜里放声哭泣,没有人阻止她。

  不像母亲,每次在眼眶里冉冉打转的眼泪,都会因为父亲的阻止与呵责而迟迟无法落下。

  在那件事以后,家里的所有人的面目都让静子感到异常陌生。

  “不过,至少,我还能认得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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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

  夏映蓝拘谨地坐在卡座里,不情不愿地抬手喊了一声。

  “叩叩”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夏若岚踩着纤细得令人心颤的高跟鞋朝她稳稳走来,浑身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美艳气场,从门口到咖啡桌的短短一段路就吸引了不少注视的目光。

  姐妹俩长得一点都不相似,夏若岚继承的不仅是母亲的美貌,还有轻佻和爱折腾的性格,而夏映蓝则长得更像生父,性子也比较理智沉稳。

  走到夏映蓝面前,夏若岚风情万种地脱下墨镜,侧过脸,从头到脚打量了夏映蓝一番。

  “头发都这么长了,以前不是非短发不可的吗?我那时让你和我留一样的发型,你还跟我闹来着。”夏若岚款款坐下,撩了一下头发,慵懒地抬了抬眉梢:“说吧,找我什么事?”

  夏映蓝轻咬下唇,努力克制脸上多余的表情,眼中却不由自已地浮起一丝倔强,“你当年一声不吭地‘死了’,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明一下的吗?”

  夏若岚美目微睁,笑道:“拜托,我是意外身亡诶,难道还要去死之前敲锣打鼓摆流水席禀告乡亲父老吗?”

  夏映蓝恨恨地回瞪她,因睡眠不足而微青的眼底蓦地泛起了淡淡的红。

  十四岁那年,有一次,夏映蓝意外在街上看见姐姐和一个男生相携走进了一家精品店,而那个人,正是自己那声称在上补习班的初恋男友。

  那个男孩的模样,夏映蓝其实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她还记得自己那天发了很大的火,对夏若岚说出许多口不择言的话:“最讨厌你了,坏女人!为什么你总要抢走我喜欢的一切!”

  等到怒气平息了以后,夏映蓝才从已经成为前男友的男孩口中知道了真相。原来,那天两人只是一起去店里挑选准备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那天晚上,夏映蓝忐忑又扭捏地回到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向姐姐道歉,眼前的情景却让她眼前蓦地一黑。

  夏若岚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尖锐的刀片掉落在一滩鲜血里。

  “姐姐,你醒醒……对不起,之前我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豆大的眼泪簌簌落到自己脸上,夏若岚没忍住噗嗤一笑,旋即睁开了眼睛,“哈哈哈!被骗到了吧,小傻子!”

  夏映蓝用力擦去脸上的眼泪,愤愤然转身就走。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夏若岚从地上爬了起来,追在妹妹身后厚着脸皮哄她,“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死掉的,就算死掉也会变成鬼魂在你身边陪着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在过去这些年,在多少个混乱的梦境之中,夏映蓝都希望已经被宣告死亡的夏若岚能够像那年那天一样,可以突然睁开眼睛,笑嘻嘻地追着自己喊小哭包。

  她多么希望,姐姐的死亡只是命运同她开的一个拙劣的玩笑。

  “你怎么又……哎,不要耍无赖啊。”夏若岚啧了一声,摇摇头,露出了被打败的表情,“好了好了。真是的,从小到大都这样,一有什么事情就只会哭。”

  “哪有!明明你才是那个喜欢眼泪攻势的心机女。”夏映蓝反驳道,声音里还带着少少鼻音,显得可怜又可爱,“小时候为了一块小点心、一件新衣服就总在爸爸面前装可怜,上初中以后就乱教我‘漂亮女人的眼泪就是男人的软肋’之类乱七八糟的话。”

  夏若岚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现在后悔了吧。如果当时听我的,你的初恋小男友也不会被你气跑。再说了,我那时候拿到的点心都有分你一半的好不好。”

  “什么嘛,分给我的明明是你不爱吃的那一半,你讨厌豆沙馅!”

  “我才不讨厌豆沙馅。还有,衣服我也会主动借给你穿。”

  “因为这样你才能让爸爸给买下一件!”

  “拜托,我挑的都是适合你的尺码!”

  “搞清楚,我俩的尺码是一样的!”

  “哈,真有脸说,你比我胖多了好不好!”

  “你!”

  “哼!”

  她们手臂交叉,同时朝反方向撇开头,神态、动作都如同照镜子一般,相映成趣。

  最后还是夏若岚先破功,扑哧一下笑了,她伸手戳了一下夏映蓝气鼓鼓的脸,“喂,好不容易见一面,别生气啦。”

  夏映蓝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低声连连追问:“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彻底消失,不知道来找我也罢了,你不是还和那个医生生了一个小男孩吗?我调查过的,那个男人一直独自抚养着孩子……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才不得不和他骨肉分离这么多年……”

  夏若岚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沉吟了半晌,似乎是在尝试从千头万绪之中找出一个话头。

  片刻后,她轻笑一声,“那个孩子只是我自由的筹码罢了,倒也谈不上什么骨肉情深。”

  夏映蓝蓦地瞪大眼睛,复又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嗯,很奇怪吗?”夏若岚挑眉一笑,笑容中却显出几分深沉的悲哀,“看来那个人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怎么还不明白呢,自私无情的女人心里永远只有她自己。这才跳出火坑几年你就忘了啊,那个女人沉迷赌博,爸爸一死,她就迫不及待改嫁,让我们姐妹俩住到那个人的家里去。明知道老人渣对自己的继女心怀不轨呢,她却一直装聋作哑。”

  过往的情景在眼前纷至沓来,夏映蓝的情绪也变得低落,紧紧绞着手里的餐巾。

  “你说,这世界上是真有神明的吧,如果当年那个人渣不是突然失踪了,真不敢想我们现在会活成什么样子。可惜啊,神明也不能拯救所有人,那个女人逃走了,把几十万的债务压到了我们的身上。”

  夏若岚自嘲一笑:“我的身体里可也流着她的血啊,你怎么还能对我有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