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着饭,也没让人伺候。
也没管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一边吃一边讲,钟鸣给他夹菜的时候,他就停下来,先把菜吃了。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夹着菜,事情讲的断断续续的。
不过总还是算讲清了。
在皇宫里藏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又要防备陈茹锦,不敢调动太多人去守着。
又要瞒着祁燕陵,不想让他知道真实身份。
让他住在宫外,皇帝又更不放心。
只顾着防别人,倒没有防祁燕陵。
祁燕陵隔三差五偷跑出小院,也没人发觉。
起先他只是想混出宫,去找钟鸣。
可是他要跑出自己的小院,容易,想出宫门,却不太简单。
所以只能留下来,慢慢谋算。
他从小机灵,竟然还搞到了一套小小的太监服,经常在各宫之间游荡。
皇宫这么大,总不可能每个人都相互认识。碰上一些八卦的,即使不认识他,也还能聊两句。
慢慢的他也摸清了皇宫的状况,听了一些相关的消息,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皇帝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就让他留下来,又刚好听一些宫里的老人讲,几年前太子儿子丢了。
和自己对得上。
虽然不敢确定,但他心中也有了猜想。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反倒不那么想出去了。
“或许出去能找到哥哥,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还是会再被送回来。”
“我什么本事也没有,所以只能听从别人的决定,我不想这样。”
“太子被诬陷,只剩二皇子一个继承人,皇帝把我找回来又偷偷藏着,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想要的东西只有自己抓住才最稳当。我想有自己的势力,等我强大了,再见哥哥,哥哥就不能再把我丢掉了。”
钟鸣听他说这样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来都不知道,祁燕陵是这样想的。
他赶忙解释,“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
“我知道,我知道,等再见到哥哥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祁燕陵也连忙说,“是我以前误会了哥哥。”
可是我还是想要权势。
他这样想,但没有说出来。
两人好好吃了一顿晚饭,祁燕陵就自己回他暂时寝宫去休息了。
算起来,自钟鸣去赈灾,两个人已经好几个月没一起吃过饭了。
再过段时间时间就好,钟鸣想。
钟鸣一回来,朝堂这趟浑水又被搅动了起来。
虽然皇帝已经不在了,可钟鸣通知说第二天要早朝,也没有人敢不来。
知道祁燕陵的人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自然不会多说。
不明就里的人议论起来,就多种多样了。
“这次丞相叫上大家,是要说二皇子继位的事?”
“我瞧着不像,通常皇子继位,也不会叫上所有朝臣。都是宗室阁老做个见证,一切安排好了,昭告天下就算了。”
“我觉得,这次怕是丞相要……”
“就是就是,前几个月就已经疯传说丞相打算自己坐皇位。”
“哎,那时候还传,说是要对二皇的下手,没想到二皇子没事,陈家倒是彻底完了。”
“别乱说,说不定只是因为皇上走的时候二皇子不在,现在特地……”
他话还没说完,就赶紧安静了下来。
只因钟鸣到了。
往常早朝的时候,钟鸣虽然也是坐在皇帝的高台之上,但大概是为了避嫌,所以把龙椅给挪走了。
但是今天,他命人把龙椅搬了上来。
身旁还跟来另一个人。
不是二皇子,是个不认识的。
穿的衣服是皇子的规制。
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朝臣更加摸不着头脑。
钟鸣也不废话,只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邀各位同僚,就是为这天下大事。”
“先皇驾崩前,未立太子,但留有遗诏。”
“面前这位,是废太子之子,也是皇位的继承人。”
未等部分老臣发出疑惑,几个阁老就站出来堵他们的嘴:“先皇弥留之际,便已预见今日,特地召了臣等。”
这几个平日在朝堂都是不说话的,也多是硬骨头,平日里仗着自己年岁已高,没几个年头可活。倚老卖老的,对钟鸣也常有斥责。
这会儿站出来说话,也算可信。
“确有遗诏!”
不论朝臣打算赞同、询问还是反驳,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钟鸣命人去请的宗室贵族也都到了。
三言两语,表明祁燕陵已验明正身,确定是多年前被劫走的皇太孙无疑。
事情到这儿,其实已经铁板钉钉了。
尤其是如今陈家已倒。
“为求稳妥,还请丞相拿出传位诏书。”谁也没想到,竟是二皇子开口说了话。
要知道,以前,与他无关的事,他从不开口。
与他有关的?
他就由着一群陈家的人替他吵来吵去,也不开口。
他这会儿开口,一众人都颇为吃惊。
“从前有人替他说话,自然不必开口,如今只剩他一人,只能靠自己了。”
“那可是皇位啊!到手边的皇位跑了,还是要争一争的。”
“都这时候了,还有何用啊……”
人们想得多,但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说出口。
不管别人想什么,二皇子一直出列站着,眼神坚定。
他其实还是很怕,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头,还出言质疑钟鸣。
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有一些事情,他一定要知道。
钟鸣也很坦然,诏书本来就是真的。
他拿出来,给祁东昀看,也给群臣传阅。
祁燕陵也没说话,祁东昀突然来这么一出,出乎了他的意料,撇了撇嘴,也没有很不高兴。
他想要祁燕陵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诏书先传到祁东昀手里,他情绪还很稳定,没干出当场怒撕遗诏这种事来。
看起来有些陈旧了,微微有些泛黄,盖的印章都有些褪色,像许多年前就写下的。
有些失落。
在发现还自己有个侄子时,就有猜测了。
从一开始,父皇就没想过要立自己吧,所以也不存在,是自己让父皇母后失望了这回事吧。
既然这样……
“臣,参见皇上。”
祁燕陵没看见他出洋相,有点失望,没想到他突然就俯首称臣了。
那些以为二皇子还要争一争皇位的,也没想到他会第一个认可新皇。
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多了。
一排又一排的人依次跪下。
山呼“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在大殿之内回荡,穿过房梁,冲出房顶,直达云霄。
这样声音的围绕着,大殿内的盘龙金柱都显得得更加活灵活现。
一层层一层层的声音,像击打在祁燕陵的心口上。
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很满足,这就是他一直都想要的。
钟鸣是最后一个跪下的,他的学生,他的弟弟,现在是天下至尊,至高无上的皇帝了。
因为是他当皇帝,连平日里看着极其碍眼的龙椅,也变得顺眼了起来。
祁燕陵看见他往下跪,感紧伸手扶住了他。
“夫子是我的恩师,师恩如父,恩重如山,不可跪我。”
钟鸣本人也并不看重这些君臣之理,也没有随便跪他人的嗜好,自然同意。
“愿夫子与我,共领天下,共赏天下。”
说完他又小声的说。
“希望哥哥喜欢。”
钟鸣不喜欢天下,但很喜欢现在管理天下的人。
闲云野鹤的日子再美也不及他。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在理着朝政两三年,又何妨。
“好。”所以钟鸣这样答道。
“平身。”祁燕陵说完,就顺势坐在了龙椅上。
他轻轻抚摸着龙椅,扶手上的花纹雕得精致,好似真的抓了几条龙,把它封印在了这龙椅之上。
龙椅自然是精致的。
这份精致,显得龙椅子上的人格外高高在上。
嗯,也是他想要的。
他又看向站在身旁的钟鸣。
这更是他想要的。
钟鸣眼神里含着骄傲和喜悦。
他虽然常常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在笑里通常是有一份讥讽的;他在祁燕陵面前也常常笑,但通常是一种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现在的眼神就有一些不一样了,是一种赞赏,是对祁燕陵成长的承认。
祁燕陵很喜欢。
他眼神暗了暗,还是不够,在钟鸣眼里可以看出,他还是觉得自己没长大。
自己已经很大了。
皇位定了,人心也就安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需要一个人,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一个像神一样的人,作为领导者,带领他们前行。
“礼部。”这次发话的人不再是钟鸣了。
以后也不会再是了。
“臣在!”礼部尚书出列。
“国不可一日无君,即刻祷告天下,继位典礼也该开始准备起来。”
“臣遵旨。”
“户部。”
“臣在。”
“登基大殿相关事宜,由户部配合礼部。”他虽然第一天站在这大殿上,处理起事情却有条不紊。
“臣遵旨,敢问皇上,历代新皇登基之后,会先查近十年的国库状况,可要核对?”
对此祁燕陵早有准备,说:“不用,丞相办事,朕放心。”
祁燕陵很快就将相关事宜安排好了,宣布退朝。
朝臣们这一天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了。
总体来说,我感觉自己被耍的团团转。
三三两两的走出大殿,回家去慢慢消化今天知道的事情。
再过不了多久,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二皇子;没想到吧,我不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