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瞿可以对高帆这样，他也能对陈深那样，何况他已经做过一次了，可……林瞿一切都是为了家人，他是他的弟弟……
林淮沉默着，尽管高帆三番两次危及他生命，吸毒甚至威胁自己的嫂子，但也罪不致死，就像林瞿忘记掉陈深一样，他也几乎彻底忘掉了高帆，他发现自己比他自认为的更薄情，他同林瞿和林雅的相似之处比他认为的要多多了。
而且当时发现高帆死亡，他居然更加在意陈深因此心寒……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虽然男人是个礼貌的倾听者，但眼下林淮的沉默看上去并不像是简简单单的沉默。
“你说的，我那位朋友已经去世了，”林淮发现哪怕此时，自己的语气已经带着清冷，似乎毫无感情一般，“如果不是你说到，我发现都忘记他好久了。”
“你在责怪自己么？”男人说。
“我不知道，也许吧，”林淮说，“不过就算有愧疚，我大概也很快忘记了。”
让林淮意外，对于自己这种薄情的说法，男人并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有件事，你可能自己也知道，你自己有洁癖，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感情上，因此你挺难对别人的付出感情的，但你哪怕付出一丝的感情，受到感情的影响都是常人的几倍。”
“人本身就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一件事的责任假如模糊不清的话，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会去承担的，你忘掉这些，这是正常人的行为，但你感情上的洁癖并不允许。”
“你没法接受这种不够道德想法的自己，但其实也没什么，”男人说道，“人生苦短，还是要放松多享乐，完美的人很累的。”
林淮愣住了，他甚至都忘掉了这个人的名字，却没有想到对方对他如此了解，他顿了几秒：“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不会听你的。”
“哈，”男人笑了笑，“是，我知道，只是林淮，哪天你遇到真的过不去的硬石头，也许可以想一想我的话，作为一个不那么道德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的。”
林淮下车后，还在想这人的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家门口，眼下还有更让他苦恼的事，他犹豫了下，迎着头皮推开了门。
客厅的灯开着，但没有看到陈深，应该在自己房间或者洗手间，林淮发现自己的手机正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他飞快拿了自己手机，几乎是冲地快步回到了自己房间，又尽量轻声关上了门，尽管疑惑似乎解开了，但眼下他还是不想面对陈深。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了起来，对面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
“林淮……对么？”
“你是……？”
“我是叶娜，你们之前找我给我客户作证过，还记得我么？”
“记得……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么？”林淮问，原来是叶娜，他怎么可能短时间忘掉她，前不久陈深还死皮赖脸地帮他要回了自己那一部分饭钱。
“我打电话来是想说声抱歉，”叶娜说，“我当时没多想就随便选了家餐厅，是我这边没注意到，我应该主动联系你的，陈深那边要是说了什么，希望你别误会。”
原来是这事，林淮没想到对方还会因为这个事特地打电话来道歉，他有些意外：“没有事的。”
“你帐号多少，陈深他还了一半的钱给我，我把这部分也给你。”
“不用了。”林淮回答，倒不是被女性请客有没有面子的事，他以前钱多，周围的人也钱多，他从来不在意被谁请，但是这事反反复复闹了这么一出，他实在不想折腾了。
“没关系的，本来也是该我出的，你当警察也不容易，是我强拉着你聊天的，应该我请客。”
“真的没事的。”林淮说，要是他是一个普通的人，叶娜简直贴心让人哭泣，不过虽然现在很穷，但他也的确不怎么在意这一两千。
“对了，”叶娜听上去好像无意地问道，“你的手表是谁送给你的么？”
“对，是我……送的。”林淮回答，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叶娜并不是没注意到，其实刚好相反，贴心如叶娜，她就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表，才选择了那样档次的餐厅，他作为一个普通基层警察戴着个手表，显然他现在身份配不上手表档次，再想到之前自己说不想拍照出名，那个阴阳怪气的女记者还有罗技，他们一直以为他戴了个假表，倒是叶娜看出来是真的。
“怪不得，你那块手表挺值钱的。”叶娜说，她也想到了，林淮这个外表肯定有大量女性追，这里面有个有钱女友送了东西也正常，只是林淮似乎还不了解手表的价值。
“别人送的，我也不太清楚，”林淮含糊了过去，和叶娜聊天，让他原本平静的心又浮躁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叶娜对于陈深来说，其实是很特别的，一贯不爱拍照的陈深甚至主动和她合了照，之前他没有说出口，也没告诉叶娜，因为他觉得有些不舒服，现在想想，这看上去像是有些不盼着对方好的嫉妒？又像是古怪的占有欲。
林淮并不想这样，上次他迟疑了没有告诉叶娜，但现在既然有机会纠正，那还是说出来：“其实，我觉得陈深他很在意你的，对他来说，你应该蛮特别的，他主动和你合照了。”
这话说得并不清楚，但是叶娜却突然沉默了，过了几秒，她回答：“我知道。”
林淮的心猛地漏了一拍，果然，这种事当事人不可能没有感觉。
“我给过他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叶娜说完，爽快地挂了电话。
但放下手机后，她的表现并没有她挂电话那么潇洒，她走到窗边，眉头紧皱，其实她对林淮并没有说实话，出师那晚并不是她第一次心动。
更早之前，她有个客户是狂热的黑胶碟收藏家，为了更了解客户，她和陈深来到了客户收藏室，他们一起查看碟片时候，陈深问她要不要听《love story》。
“泰勒·斯维特的？黑胶碟里还有这种流行歌手的？”叶娜笑道，也是这个时候，她能感觉到陈深同自己年龄差距，小年轻喜欢的歌手和她还是不一样的。
让她意外的是陈深摇了摇头，拿起一张唱片放入了黑胶唱机中，按了播放键。
虽然有年代的差距，但她还是听过泰勒·斯维特的，只是这首《love stroy》与那首《love stroy》截然不同，前奏钢琴的敲击感让她一愣，在她长大的年代她从来没听过这种风格，这歌应该是七八十年代的了，接下来的男声的唱法也让她确认了这点，这首歌的旋律还真特别……但接下来的歌词更加让她惊讶。
Where do I begin
我该从何说起
to tell a story of how great a love can be
诉说这个爱的故事有多伟大
the sweet love story that is older than the sea
这个甜蜜的爱情故事比海还要久远
the simple truth about the love she brings to me
她给我带来的爱的真谛
Where do I start
我该从何说起
With her first hello
从她的第一次问候
she gave a meaning to this empty world of mine
她使我空虚的世界变得有意义
There'd never be another love
不再会存在一样的爱
……
she fills my heart with very special things
with angel songs
with wild imaginings
She fills my soul with so much love
that anywhere I go
I'm never lonely
With her along who could be lonely
……
with angel songs……with her along who could be lonely……叶娜听着歌词，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她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歌，这样的歌词了，这首歌的歌词还真是……真挚而又单纯，她经历过很多，几乎已经快忘了这种热烈真挚的爱情，陈深这个年龄的爱情也应该如此，只是陈深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相当成熟，有时候陈深甚至比她还老念，她没法把这种热诚同陈深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这种老歌的？是哪个长辈喜欢么？”叶娜皱眉，她都没听过呢。
“要跳舞么？”陈深没有回答，他微笑，对她伸出手。
啊……音乐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就像电视剧中同样的场景换了bgm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一样，叶娜看着陈深的眼睛，陈深长得很好看，好看的人哪怕是没有感情凝视对方，也是能让人自动多情的，她一贯很擅长分辨，但如今她却也纠正不了自己的错觉，她从陈深的眼中也看到了歌曲中一般炙热的深情，简直是疯了。
I reach for her hand……
叶娜伸出了手，陈深一笑，将手搭在她的腰上，凑这么近，叶娜突然发现陈深居然比她高了一个头。
“你居然这么高。”叶娜脱口而出。
陈深一愣，接着他一笑，他牵起了她的手，让她转了一圈，陈深眼神温柔，他凝视着她，像是在看心爱的宝物，叶娜从未见过陈深如此专注的模样，陈深张开嘴，又轻轻抿上，一笑：“是的，我都长这么高了呢。”
这叫什么话？叶娜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红了，她和陈深认识不过半年，陈深怎么可能长高，倒不如说是陈深在故意调侃她，她一直没注意到陈深，之前明明是需要照顾的小弟弟的感觉，如今一看居然其实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她同陈深伴着音乐轻轻起舞，典藏室仿佛都消失了，她在虚无之中，但脚下却是坚实可靠的，眼前这个人也是。
How long does it last
这份爱能会持续多久
Can love be measured by the hours in a day
这份爱能以时日衡量吗
I have no answers now， but this much I can say
我现在没有答案，我只能告诉你
I know I'll need her till the stars all burn away
直到群星燃尽，我也一直需要她
and she'll be there
她也将会在那里
Where do I begin
……
她今晚大概是疯了，叶娜感觉自己的手在轻微颤抖，心跳得飞快，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哪怕是初恋，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过，这种感觉让她既激动又害怕。
这首歌很短，他们跳舞也不过跳了不到一分钟，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歌曲结束的时候，叶娜几乎快感谢起上帝了。
陈深松开她，那股神奇的魔力消失了，她之前觉得陈深是个男人，现在却又能当徒弟或者朋友看了，之前那种炙热的深情仿佛不过是音乐带来的错觉。
只是……叶娜给自己点了一根女士香烟，现在想起来，就算告诉自己是错觉，是荷尔蒙和抒情音乐带来的错觉，但细数和陈深相处的那些时光，她仍旧还是觉得那是陈深感情流露最多的一次，她也希望是。
尽管这些一点都不像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