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浣衣局没过片刻,天上就飘起了朦朦细雨。
叶远歌身无分文,荷包比脸还干净。
莫名其妙的,还有一种悲情戏的感觉。
“这个恬莲啊,应该不会傻到把这件事情揽下来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更加担心了,因为她的确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公子让一下哎。”
他不过刚刚走神,一辆运货的马车就往他这边偏了过来。
幸亏叶远歌反应快,及时避开了,但还是难逃身上被溅一身泥的悲惨命运。
“公子,对不住啊,我这没停住。”
车夫下车给他道歉,叶远歌摇摇头,没太计较。
待到车开走后,他才发现一身的泥土,嫌弃的不行。
雨越下越大,叶远歌咬咬牙,打算先冲到对面客栈避雨。
跑的太急,与一人擦身而过。
再接着,便没有雨水飘落到脸上。
“主人总是说,烟雨中执一把纸伞,合着这周边的景色,足以称得上是人生慰藉了,倘若再遇上个明朗的人,更觉得畅快。”
脑海中闪过恬莲前两日说过的话,叶远歌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眼眸中。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那人拉到一旁。
“我找了你好久,叶师弟。”
熟悉的声音传来,叶远歌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一低头,瞥见自己脏污的衣裳,默默离顾辞暮远了些。
“顾师兄,你怎么也进来了,那个变态带你进来的?”
顾辞暮轻轻摇头,“我自己来的,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
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叶远歌早就忘记了之前顾辞暮不信他的事情。
现在突然看见一个认识的人,心头一暖。
“幸亏顾师兄过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实惨。”
顾辞暮目光向下移,落到他布满泥污的衣襟。
“先去客栈换身衣裳吧,淋了雨小心别受了风寒。”
叶远歌点点头,怔怔的跟在他身后。
“二位公子里面请。”
店小二招呼着,将他们往里面拉。
进了屋子才知道外头是极冷的,叶远歌往里头缩了缩。
“两间房,备些热水,给他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房钱我现在便结了。”
顾辞暮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都不用叶远歌担心什么。
老板办事也效率,不过一会儿,就给了两把钥匙,连带着热水,一并送到了房里。
“你先自己处理一下,洗完了叫我,我有事情与你商量。”
说罢,顾辞暮就自己去了隔壁的房间。
叶远歌十分嫌弃自己的衣服,三下两除二解了衣带,末了,又觉得头发脏的不行,顺便把发带也拉了下来。
水汽氤氲,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浮现起顾辞暮一袭水墨衣裳,持一柄纸伞,自青砖瓦巷,一步步朝他走来。
不知是水的温度太高,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他只觉得浑身发热。
半个时辰之后,顾辞暮还是来敲了门。
“叶师弟,你人还在里面吗?”
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又低头看了看玉石,瞧见光芒变得微弱,随时都有熄灭的趋向。
手稍稍用力,门便被强行打开。
正对着他的是一方木桶,只是看不见叶远歌的身影。
顾辞暮唯恐他出事,匆匆上前,只见几缕青丝浮在水面上,咕噜咕噜的水泡往上冒。
“叶师弟?”
叶远歌整个人睡死了一般,依旧不肯回应。
顾辞暮没再犹豫,伸手往水里捞他手臂,指尖触及细腻的皮肤,顿时让他生出了几分异样感。
泡在水里的人被一把拉了起来,裸.露着的上半身隐隐有青紫色的痕迹,与白皙的皮肤相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依照卫朝晨的性子,说不准真就将叶远歌打了一顿。
顾辞暮心一揪,手探上他额头。
滚烫的感觉袭来,他又扫了一眼叶远歌,见他双颊泛着红,想必发热许久了。
如今叶远歌睡死过去,贸然去把他拉起来,只怕是不尊重。
顾辞暮没得办法,抽下自己的发带,牢牢的遮住了眼睛。
“多有得罪了!”
顺着抓住的这条手臂,他将叶远歌从水里带了起来。
叶远歌身子不稳,竟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即便是穿着衣服,顾辞暮也还是能感知到对方身上温热的气息。
更何况是在蒙住眼睛的情况下,他都不敢去想,此时的叶远歌该是怎么一副模样。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恍惚中,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念清心咒。
仿佛这样就能打消自己的一些想法似的。
方才的动静太大,叶远歌眉头一皱,此刻耳边又萦绕着诸如大道无形的话语,努力睁开了眼。
就只是睁开了一只眼,就瞥见遮着眼睛的顾辞暮。
这么近的吗?
叶远歌猛地睁大眼睛,意识到自己如今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两个大男人,搂抱在一起,其中一个还没穿衣服。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他就不用活了,一张老脸差不多丢光了。
顾辞暮念完了咒语,说服自己拿起湿布替叶远歌擦干身上的水渍,刚一伸手,就被叶远歌推开了。
“顾师兄,你…你要不然还是先出去吧。”
叶远歌十分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先让顾辞暮离开,还是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顾辞暮不比他好到哪儿去,虽然脸不红心不跳的,但一时也讲不出什么缓和场面的话来。
最后只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抱歉”,而后头也没回的出了门。
他走的很急,似乎是怕场面变得更窘迫。
系上的发带也没有摘下来,出了门貌似还撞上了柱子。
但那只是叶远歌隐隐听见的,不太确定。
“好家伙,我这是干了啥啊,不久累了休息一会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叶远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恨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女主角还没出场,自己差点就贴到顾辞暮身上去了。
罪过罪过,实在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