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沈月不甘心地问,事关仇西,他还是非常积极的。

  徐墨思考了下,答:“凶手已经抓不到了,也不可能让薛老爷承认干过这事儿。毕竟唯一的人证已经遇害,不过就算小少爷还在,事过已久,恐怕薛老爷也能想到办法脱身。毕竟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

  说到这儿,徐墨又向沈衣投去了一眼,这男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出声,安静地听着自己的话。他现在在想什么?心里的疑惑是否都解了?徐墨很想去问他,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贵府可以去梁王那边,把二十年前的事情交代清楚,金镯子就是最好的证据,若梁王重新介入调查,当年那批货的下落一定不难搞明白,那么薛家一定难辞其咎。不过如此一来,贵府一定难逃责任,劫盗当朝王爷的货物肯定不会是个小罪。”说到这儿,徐墨又看了沈衣一眼,男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沈月的心重重往下一沉,又问:“那么第二个选择呢?”

  “你们可以查看薛夫人这些年做的账簿,她在沈府那么多年,可不会老老实实地白干活。若有什么发现,随时可以来衙门。”徐墨顿了顿,“不过,大少爷可对得起仇西的在天之灵?”

  沈月怔怔愣在了原地。

  徐墨又看了眼沈衣,沈衣这次是朝他笑了笑,拱了拱手,转身走开了。

  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一缕阳光从云间照下,沈衣离开的路被染上了金黄的颜色,不多久,那道白色身影已经见不到了。

  徐墨有点懵,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徐大人,谢谢你。”沈月的声音把徐墨的眼神拉了回来,“我这就去和爹交代下。还有祠堂中的祖父、娘、二弟……”

  等等,二弟?

  徐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声音都有些颤抖:“大少爷,您说,二弟?”

  “对了,忘记说了,我还有个弟弟,在六年前生病去世了。我母亲也是死于那种病,可怜的二弟他一出生就带着这病,看了很多大夫都说无法治了,最多活到二十岁。哎,他还是没有撑过二十岁。”说完,沈月又重重叹了声。

  徐墨却完全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若说二少爷一早就去世了,那么一直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说话的那人是谁?有人冒充沈二少爷?什么目的?

  他看着那白衣人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直到孙柯推了推他。“大人,大人!”

  徐墨回过神,想起了什么,就问孙柯:“你可还记得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个白衣男子?”

  孙柯晃了晃脑袋,“白衣男子?我一直是和大人两个人的啊,没有第三个人。”

  徐墨的脑中“轰”的一声,他想到沈衣从来只和自己一个人说话,也没有见到第三个人有和他说过话,并且从未见过他吃东西,每次他都会借口说吃过了或者不饿,还有他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徐墨似乎想到了个可能性,可是却不愿意去相信,太玄乎了,他从来不信神神鬼鬼的事情。不过他又想到沈衣说过“鬼神叨扰”,难道是真的“鬼神”?

  “大人!大人!怎么了?”回头碰上的是孙柯担忧的神情。

  徐墨不知,他现在的脸色一片苍白,他也没这余力去想自己的状态,只知要追上那个男人,问个究竟。

  可是,上哪儿去找一个“鬼”呢?

  “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

  说完,徐墨就迈开步子,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看着徐墨离开的背影,孙柯还是一脸茫然,他和身边的赵乾叨着:“大人好奇怪,这几日我经常会看到他对着一个方向说话,听着也不像是自言自语,好像在和谁说话。然后和我一起走路的时候,也会故意在身边空出一个位置。有次我们去个饭馆,大人居然点了三人份的菜!赵哥,你说大人是不是中邪了?”

  徐墨在街上快步走着,他回了县衙门,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走了一遍,没有那个身影。他跑遍了大街小巷,把他们曾经一起逗留过的小店、饭馆都搜了个遍,没有那个身影。他还厚着脸皮又回到了沈家,把沈家宅子又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那个身影。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燥热的夏季,知了声不绝于耳。徐墨觉得特别刺耳。

  这个晚上没有一丝的风,空气中的热气仿佛都被凝固住了似的,丝毫不亚于白日的闷热难耐。

  后院的那棵桃花树依旧是散发着淡淡的光,只是由于月的朦胧,那一层光更显迷幻,不像这尘世之物。

  徐墨走近那棵树,这里也没有那个人影。他伸手摸了摸树干,在这夏日里,树干却是意外的冰凉,就好像,那人身体的温度。

  徐墨在树干上靠了一会儿,觉得此刻彷如做梦一般。自己竟然如此认真的在找一个“鬼”?

  他自嘲地笑了笑,环顾了下沈家的这座大院,那人就是在这里度完了一生,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年纪,一个本该有无限前程的年纪,然而却这么陨落了。然后他居然一直在这里又呆了六年,没有人能看到他,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他每日看着这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又在想些什么?

  他……真的是鬼吗?

  徐墨的视野中,突然看到了一间屋子,沈衣说过,那是他们沈家的祠堂。

  想着,徐墨就朝那屋子走了去。

  他先是在窗上戳了个小洞,往里面瞄去。高台上放着好几排牌位,在最近的位置,他看到了“沈衣”这个名字。然后又往两边看去,黑黑一片,不见什么人影。

  突然,“吱呀”一声,把徐墨吓了一大跳。他缩回了身体,慢慢把头转了个角度,祠堂的大门赫然打开了,依然是一片黑暗。徐墨记得,这扇门刚才一定是关着的。

  他的心有点慌。他本来是不信鬼魂一说的,但是现在却莫名的打起了哆嗦。小心翼翼地走入那扇门,背后“磅”的一声,门又自己关上了。徐墨的眼前一片黑,他怔在了原地,闭上了眼睛,试图让眼睛适应黑暗,才慢慢睁开了眼。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终于看清了这个屋子。

  眼前赫然是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两边各有一条很窄的缝隙,从门到高台的距离只够前后站两个人。这是一个很小,甚至有点压抑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