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柯再回渠县衙门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大人,小人在西山等了一天,总算是等到梁王爷了。”他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进来,这也不过只是过了一天,却感觉整个人都靠谱了不少。

  徐墨抬头望着他,等他报告。

  依孙柯所言,这金镯子确实本是梁王府所有,不过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随一趟镖给送走了,显然是生意上的一些买卖。

  “那你有没有问,这趟镖是押往何处?”徐墨问。

  孙柯答:“小人问了。不过梁王说这都不是关键,因为那趟镖压根就没送到目的地。”

  徐墨闻言眯起了眼,竖起耳朵,等着孙柯把话继续下去。

  原来那趟镖在押送途中遭到了山贼拦截,镖队全员无一人生还,押送之物也不知所踪。

  “大人,此物在沈家发现,是不是说当年沈家也有参与劫镖?”报告完了,孙柯大着胆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徐墨不急不缓地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可仇西又为何会想要得到此物?”

  孙柯突然眼睛一亮,略微嘚瑟地扬起嘴角:“大人,小人问了,当年是哪家镖局押送的此镖。”他缓了缓,待徐墨向他投来了目光后,又是一抿嘴,接着道,“梁王爷说,是当时国内数一数二的仇家镖局。”

  仇家?徐墨慢慢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过了二十年,镖局这一行也是风水转了好几圈了,二十年前叱咤风云的镖局现如今还在第一线的也没剩几家。而像仇家这样如同昙花一现般的镖局更是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了。这要不是渠县薛家的酒楼如今风风火火的,徐墨怕是也记不住他们家以前是干押镖这一行的。

  等等……薛家,押镖,仇家,数一数二……

  徐墨似乎是抓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如果说当年的薛家为了争个地位而策划了这一场劫镖?他们当然不能让自家人亲自上阵,这一行基本上都是个脸熟,所以必须找些外人打手。当时沈家绸缎正在倒闭边缘,特别缺钱,若以此利相诱,沈大老爷必定会上钩,而事实上,沈家确实突然暴富,一手把原来摇摇欲坠的绸缎庄做成了渠县第一富。

  不过按照这个思路,有着深仇大恨的应该是仇西。而现实是仇西是死者。按照沈小少爷的证词,他确实也在谋划着复仇。只是,发生了意外,自己先丢了性命。难道说是被人发现,先下手为强了?那么沈小少爷看到的人影又是怎么回事?经过调查,并没有发现沈家有疑似的人物。

  这时,听到衙门口一阵骚动。徐墨和孙柯往门外看去,就见一大汉抗着大包小包,一边和见到的人大声打着招呼,一边走进衙门。

  “赵哥您回来啦?”孙柯笑脸迎上。

  那大汉咧嘴一笑,把那堆包袱放在了地上,舒出一口气:“可累死老子了。呃,我从老家带了几个自己种的瓜回来,等下叫上兄弟们一起切了分了。这天真是热死我了。”

  “哎,没问题!”说着,孙柯就想要拎起那袋装满瓜的包袱,却听到背后一声咳嗽,这才意识到和徐墨的话还没完。他一个慌张,把刚提起的包袱就砸地上了。引来赵乾一串笑声。

  徐墨倒没说什么,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赵乾,微微一笑:“回来了?”

  “大人,这几日衙门里可还安生?”赵乾上前两步,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收起嬉笑的语气,严肃问。

  徐墨也一点不客气:“回来正好。沈家现在有个案子,正缺人手。”许久不见,徐墨的眼神先是在赵乾身上走了一圈,刚回来也没来得及换官服,在这高温天里,他一身布衣,露出两条黝黑的手臂,前襟全敞,两块胸肌和腹部八块肌肉粒粒分明,还都抹着汗水,油亮油亮的。徐墨皱了皱眉,观察男人的身体倒不是他的兴趣,只是……

  “那是什么?”他指着赵乾的衣襟内侧,稍露出一点的地方闪着刺眼的光。

  赵乾从衣襟中摸出了一条手绢,黝黑的脸上似乎有点点红晕,他摸摸头:“这是我媳妇给的,这天气热她硬是让带着说擦汗。”

  “什么布料?”徐墨没有理会赵乾的尴尬,接着问。

  赵乾有点为难地笑笑:“属下也不知道啊。女人家的东西……听她说好像现在很流行,他们女人家就是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唔……”徐墨摸着下巴,就往赵乾身前凑,似是要把那手绢盯出个窟窿来。

  赵乾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大手往前一递:“大人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徐墨顺着接过了手绢,走到了门外,把手绢举过头顶,对着蔚蓝的天又是一阵打量。

  赵乾不解了,问身边的孙柯:“大人这是怎么了?”

  孙柯摇摇头:“大人的心思,你永远别猜。”

  赵乾不以为然地笑了下,这小子,才几天口气都变了个样了。

  又是一会儿,徐墨才重新回到屋里,把手绢塞到了赵乾手中,道:“你去查查,有没有什么布料是可以在夜晚发光的。”

  “是!”这一应完全就是条件反射,赵乾马上也接着问道,“大人这是要查什么?”

  徐墨这才把沈家案子的来龙去脉给赵乾交代了下。

  这话刚说到最后,外头又突然急冲冲进来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报:“大人,沈家又死人了!”

  屋里三人都是心里一愣,每个人的表情都暗了下来。

  “死者是谁?”

  “沈家小少爷。”

  孙柯小声念道:“难道是被杀人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