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沈老爷认得。”徐墨道,“那可否请沈老爷告知此物是从何处得来?”

  沈老爷闭上了双眼,仰头靠在了背后的墙上,双唇微微颤动着。

  晌久,他才缓缓睁开眼,道:“这是薛老爷给的。”

  “薛夫人的父亲?”

  沈老爷点了点头。

  “听闻沈家和薛家是世交,看来不错了。”徐墨接着道,“能否冒昧问下老爷,这镯子是薛老爷何时赠与您的呢?”

  沈老爷又是闭上了眼,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在不停转动,又是一会儿,才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老夫记不清了……”

  “小少爷曾经和本官说过,当初贵府的下人仇西曾经鬼鬼祟祟地从您房中出来,这镯子是否为他所盗?”

  沈老爷睁眼又瞧了下金镯子,摇了摇头:“或许吧。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这镯子了,今日得以再见甚是惊喜,毕竟是我爹留下的东西,他一直很宝贝着。”

  徐墨心里一怔,看来沈老爷也是病糊涂了。

  “据本官所知,此物乃是当朝王爷梁王的所有物,为何会经薛家之手转到您手上?”

  听到“梁王”二字,沈老爷又是双眼瞪大,但马上就收起了表情,故作镇静地又闭上了眼。“老夫不知,大人有心,不如去薛府问问。”

  徐墨见他已无力回答,也就没再打扰,起身告辞。

  门外,沈衣倚在树旁,静静等着徐墨。

  “二少爷还在?”

  沈衣迎了上去,问道:“如何?”

  “镯子是贵府的,不过令尊说是薛家赠与的。”徐墨答。

  “薛家?”沈衣挑了挑眉,也是讶异于居然和薛家有关。

  徐墨接着问道:“二少爷可知贵府与薛家的事情?”

  沈衣靠在树干上,用手撑着下巴思考了起来,晌久才道:“在我有记忆时,就经常会见到薛老爷来我家拜访。每次他都会和爹两个人进到内屋谈话,一谈就是谈很久。每次出来时,爹的脸色都非常不好。”

  “所以说,沈老爷和薛老爷的关系其实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好?”

  “这就不得而知了。徐大人,”沈衣唤了声身边的人,并侧过头直直盯着他的脸,“人和人的关系,从表面上只能看得四成。”

  徐墨一抬头就撞上了沈衣火辣辣的眼神,立马又低下了头,视线无处可落,也只能在草丛中游离。

  “比如说,徐大人从今儿见面起,就刻意避免和我对视,那么是不是可以解读为您讨厌在下呢?”沈衣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还是非常近的距离,徐墨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扑打在自己脸上,莫名的心脏开始猛跳。

  他挪了挪身子,和沈衣拉开了距离,确定自己平复如常后,才道:“至少,不喜欢。”

  沈衣弯起了眼,笑得特别好看,“我看可未必。”

  “二少爷,我们在谈案子。”徐墨终于忍不住了,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要主动把握谈话的方向。

  他原以为沈衣还会继续逗他,没想到他却意外听话,“徐大人怎么看?”

  “恐怕令尊对此事有所隐瞒。”

  沈衣抱胸而立,等着他把接下去。

  “令尊先是说这镯子是薛老爷给的,后又说这是您祖父留下的遗物。前后证词的矛盾说明令尊内心的慌乱。事实在他看到这镯子的时候,却是面露惊慌。”徐墨分析道。

  沈衣赞许地点着头,顺着问道,“所以呢?”

  “后一句话恐怕是真的,因为是他下意识的回答,令尊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也甚是自然。所以此物应该是您祖父留下的。但前一句话一定也并非随口胡诌,这镯子的来历必然与薛家有关。”

  “此话怎讲?”

  “人的谎言一般是基于自己的经验之上的。沈老爷会把薛家提出来,说明他见到镯子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薛家。但镯子必然不是薛老爷赠与的。我之后又问了他是薛老爷何时所赠,沈老爷却答不上来。因为这是一个情急之下的谎言,他的脑中还来不及构建起一个完整的谎言世界,但若再随便诌个谎,恐怕言多必失,所以他选择了含糊其辞。”

  沈衣一脸宠溺地看着眼前言辞凿凿的徐墨,而被注视的对象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分析中,自顾自地把话给续了下去:“因此,这对金镯子应该是沈家大老爷留给沈老爷的,来头必定和薛家有关。另外,在我提到‘梁王’二字时,沈老爷的反应也很激烈。看来他应该是知道这对镯子原来的主人,并且看他惊恐的表情,恐怕这对镯子得来非法。”

  “非法?徐大人的意思是,我祖父是从梁王那儿抢来的?偷来的?”

  徐墨摇了摇头:“不知。还有为什么这对镯子会在埋尸之地被发现,是不是真的是仇西偷了之后一直带在身上?若是如此,仇西为何要偷这对镯子?他和梁王又有什么关系?这些还都未解。”

  “那接下来徐大人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