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头号通缉令(无限流)>第103章 阿芝

  “六叔。”春生打了招呼,看着他们一群人, 礼貌地颌首示意。

  “春生, 这些是从上面来的贵客, 要来做些历史文化民风之类的调查研究, 这几天会住在这里, 你给照顾好了。”六叔说完,又给玩家们做了介绍:“他是村里的教书先生, 姓傅,学生们都喊他傅先生。”

  “行, 交给我吧。”春生点点头。

  “那我就走啦, 你们有事可以去村头找我, 我白天都会在那里,要是晚上有急事了也没事, 随便问个人,都知道我住在哪里的,好好休息吧。”六叔说完刚想走, 突然回头说了句:“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都能告诉你们,但是嘛,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 还请你们不要离开古镇。”

  “古镇外有什么吗?”一个玩家忍不住问道。

  六叔一愣, 只是笑着说:“我们这儿, 自给自足,外面是农田,白天大家会在那里插秧干活, 还有一大块墓地,你们懂的,我们这儿的人死了就都葬那里了,祖祖辈辈都呆在这里啦。”

  他们跟着春生进了学堂,这里很大,一进去就是一大块的空地,四周是好几间大房间,里面摆着

  很多桌椅,看样子是平时学生读书的地方,走廊上到处贴着些字画什么的,很有学堂的韵味。

  春生带着他们穿过了走廊,绕道了学堂的后面,那里有几间空屋。

  “抱歉了,各位,没有单独的房间,这里只有四间双人的,和一间四人的,你们看看怎么住?”春生略带歉意。

  这次共十位玩家,六男四女。四个女人要了两间双人的,其中有两个男玩家似乎是认识的,又要走了一间双人的,还剩下任燃,谢闻易,潘胜,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玩家。

  谢闻易和任燃想要一间双人的,却听那个男玩家冷冷地说:“我不习惯和人同住,尤其是陌生人,我要一间双人的单独住,可以吗?”

  “那还有一间四人间的,你们三位可以委屈下吗?”春生笑着说:“房间都一样,四人的空间还大一些。”

  任燃他们点点头,不必为了这种小事闹纠纷。

  “那太好了,这里过去是食堂,平时中午学生会在那里吃饭,以后你们每天的伙食也会在那里,我去准备下,你们休息一下,等会儿就过来吃饭吧。”春生说完就走了。

  他们几个玩家各自看了一眼,也没有谁愿意先说话,便各自回房。

  屋里的家具很简单,床,桌椅和柜子,四人的房间无非就是多了两张床,空间更宽敞了些。

  任燃和谢闻易把带来的衣服收拾了下,也不说话,最后是潘胜憋不住了,开口说:“没想到你们也收到了短信。”

  “你忘记对我们翻白眼了。”任燃一本正经地说道。

  “……”潘胜苦笑了下。

  潘胜平日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纯粹低头只顾读书的那一类,不止任燃和谢闻易,其他班里几个学霸也没受到他什么好脸色。偶尔有些同学向他请教学业上的问题,他也只是冷冷一句“请别耽误我学习。”

  只是在这里,在这种坏境下,他也不再是那个孤傲自负,两耳不问天下事的学霸潘胜了。

  “你们参加这个游戏多久了?”潘胜问。

  “中级快通关了。”任燃说着,还没有停下手里整理衣服的动作。

  “哦,挺好的,”潘胜选了一张床,开始翻腾起自己的东西来,他带了几本参考书,嘴里嘀咕着:“明天要出成绩了,到时候我还得跟我妈发个消息,第一,我要做第一。”

  任燃觉得在学业这个问题上,潘胜真的是有些疯魔了。

  “你参加多久了?”任燃问他。

  “刚进中级不久。”潘胜的脸上浮出一丝羡慕的表情,但是很快话题又变成了学业,“我父母都是博士,做科研的,我以后要像他们一样。”说完在书桌前坐下,开始看起了书。

  任燃不再管他,和谢闻易说起了这次副本的细节。

  “那个棺材。”

  “嗯,一进来就有人死了,一定有某种联系,到时候打听一下,这次的副本坏境看起来也是各种和谐,不是什么好事。”谢闻易说。

  “对,第一晚还是小心一点,我们出去吃饭吧。”任燃提议道。

  他们出去的时候,潘胜还在看书,完全没有挪步的意思,他们也懒得管他,自顾自去了食堂。

  其他玩家基本都到了,后面的房间还传来炒菜的声音。

  这些玩家和之前的全然不同,谁也没有打算做自我介绍,也没人开这个口,互相大眼瞪小眼。

  直到春生给他们端来了饭菜,潘胜才出现,大家无非是闷头吃饭,春生的手艺很不错,蔬菜都很新鲜,应该就是村外农田里摘的,这绝对是任燃进副本后吃到最良心的饭菜了。

  快吃完的时候,春生又给他们拿了些李子,说是后院里的李子树上摘的,酸甜都恰到好处。这一顿不错的晚餐,让大家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

  “傅先生,我想请教一个问题。”谢闻易不会管别的玩家的想法,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见外了,学生才喊我做傅先生,你们喊我春生就好。”春生笑着说。

  “行,春生,今天村里出殡的那个人是谁?”谢闻易问。

  其他玩家纷纷竖起了耳朵。

  “翠花的丈夫,陈石。”春生说。

  “他是怎么过世的?”谢闻易继续问。

  “病死的,得了疾病,我也是听六叔说的,昨儿晚上去的,我们这样的地方,小毛小病的也就算了,要是突然得了急症,真是束手无策听天由命。”春生说。

  “我听六叔说起一个人叫做风婆,她又是谁?”

  “一个神婆。”春生柔和的表情闪过一丝不悦,又说:“大家都挺相信她的,问个吉凶,算个命什么的。”

  “春生你是一个读书人,看来是不太信这些了。”谢闻易这话有些冒险,他拿捏不准春生的态度,说过了怕引起反作用。

  “倒不是不相信。”春生倒没有什么异样,犹豫了下,说:“我只是觉得人的命运是在自己手里的,要是问个吉凶算个命真能知道以后的事,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可怜悲惨的人了。”

  有时候在太过简单的事实面前,很多人会选择视而不见。

  “出了食堂往右走有个澡堂,只是热水需要自己烧,乡下地方,没电没煤气,大家不要嫌弃了。”春生起身开始收拾桌子,又说:“你们自便吧,我晚上还要备课,睡得挺晚,你们有事可以来找我。”

  吃完饭,任燃和谢闻易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后面的澡堂,最老式的木质浴桶,旁边是一个大炉子和几个烧水壶,没有煤气,是在灶台下用柴火煮的。春生想的很周到,事先劈了柴,又整齐地堆放在旁边供他们使用。他们烧了好几壶,才灌满了一个浴桶。

  “每天洗个澡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太累了简直没有心思多去想副本的事,系统这个猫腻简直了。”任燃吐槽道。

  “这个浴桶挺大的,你要不要一起洗?”谢闻易伸手探了下水温,帅气的笑容带了似狡黠。

  任燃想到了那个晚上,嗯,反正也百无禁忌了,他直接脱了衣服进了浴桶。

  水温正好,澡堂里烟雾腾腾的,任燃感觉有双手轻轻地揉捏在他肩头两处。谢闻易双手的力度也正好,非常的舒服。

  “哎,不是说一起洗吗?”任燃反过来戏弄他。

  “我也想,但是这里不安全,要是发生什么,总有一个人保持清醒比较好。”谢闻易对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柔柔的,再加上现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任燃果然思绪有些漂浮了。

  “亲爱的,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任燃仰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谢闻易的手按在他的肩头,带着湿润的触感,像电流般滑过了他的全身。他幽深又漆黑的瞳孔弥漫了一层水汽,任燃突然联想到了深山雨林里那种隐藏了秘密危险的吸引和蛊惑。

  谢闻易低头吻了上去,缠绵的深吻和浴水的温度,任燃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雕刻的窗棂是纸糊的,澡堂里漂浮的热气和橙黄的烛光在纸窗上晕染上一层影影绰绰的模糊影子。

  窗外有一个人。

  谢闻易松开了任燃,抬手“嘘”了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影子不见了,等他拉开了门,门外站着拿着衣服的潘胜。

  “你刚才在外面”谢闻易问。

  “没有,我刚来,想洗澡。”潘胜说。

  “你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其他人?”澡堂前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月色投下的树影。

  “没有,澡堂里还有人吗?”潘胜问,显得不太耐烦的样子,“我还等着回去看书的呢。”

  “没有现代化的设备,只有分批洗了,我们好了再来喊你。”

  “行,那我回去看书了。”

  谢闻易关上了门,他不认为刚才是树影或者是错觉。

  “不安全,我们洗完就回去。”

  这一个晚上玩家都在分批洗澡,虽然房间挺干净的,但是这样的村落毕竟很多人住不惯,尤其这里的天气虽然阴沉,却有些闷闷的,浑身出了一层细腻的汗水比大汗淋漓还难受。

  十二点的时候,第一条消息来了。

  【亲爱的玩家小伙伴,你们一定非常高兴再次见到你们漂亮到无意伦比的游戏播报员。第九十一号通缉令,参与玩家人数10人,目前存活人数10人,宁静幽美的古镇啊,是否会成为你们最后的长眠之地呢?】

  夜深人静,他们都在睡梦中的时候,分明听到一声响亮的哭声,是一个女人的哭喊,凄惨又痛苦,没多久声音消失了,周围再次陷入了宁静。

  出事了。

  任燃的睡意全无,他的床靠着窗户,他侧头看的时候,对面的潘胜裹紧了被子,瑟瑟发抖。

  第二天一早,他们起床后去了食堂,有几个玩家已经在那里了,包括潘胜,一个二十左右的女人忍不住了,问道:“你们昨天有没有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

  另一个女玩家摇摇头:“我昨天特别的累,睡得很熟,没有听到。”

  倒是一个男玩家也表示自己听到了。

  潘胜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最后来了一句:“忘记了。”

  “……”

  那个女玩家说:“我估计肯定是出事了,没有听错的可能,只要能听到些什么,就一定存在问题。”

  他们吃过了饭,回房间收拾了下,就准备出门。

  潘胜犹豫了会儿,踌躇地对他们说:“那个,能不能和你们商量一下。”

  任燃甩过去一个“你说下去”的眼神。

  “我想复习功课,我有很多书要看,很多题要做,实在不想浪费时间,你们要是找到了线索通关了,能不能带我一起,我会回报你们的,不会让你们白忙活。”

  这个要求倒在任燃意料之外,他本来以为潘胜会要求组队,原来是想直接当挂件。

  “我可以给你们钱啊,多少都行。”潘胜怕他们不同意,使出了绝招,金钱诱惑。

  “你别告诉我你之前都是这样通关的。”有钱人,啧啧。

  “我也不怕你们笑话,的确,我之前都是花钱请人带通关的,但是最近肯接单的越来越少了,这一次实在找不到人了,没想到碰到你们了。”潘胜苦笑了下,要不是找不到人,他也不至于找这两个他经常翻白眼的人帮忙。

  “我们要是可以出去了,会告诉你一声,其他的我们也帮不了。至于钱,不必了,我不差钱。”谢闻易一副大佬的姿态。

  意思也很明白,可以出去了,你跟着一起走就成。你要是出了□□烦,他们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至于钱,他们不需要。

  潘胜点点头。

  他们穿过了走廊,往前门走去。

  “他难道是打算一直呆在屋子里?”这脑回路也是理解不能。

  “可能吧,不用管他倒合我们心意。”谢闻易说。

  “哈哈,你该不会是记恨他朝我们翻白眼的事吧。”任燃说。

  “我眼里只容得下我想关心的人和我必须做的事,其他的,我从来没看见过。”

  谢闻易这话又是无形中表白了一次,自从两人互道了心意之后,任燃才发现他原来这么会说话。

  早晨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开始来学堂上课了,走到前门的时候,好几个孩子背着斜跨布包,开开心心的来上学,完全见不到苦大仇深不想来读书的模样。

  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唱着陌生的儿歌,手牵着手欢天喜地的一路蹦跳着走来。

  “你昨天有做什么梦吗?我跟你说我昨天梦到我阿娘给我做糖糕,可甜嘞。”男孩说着,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我昨晚听到有人在哭,好大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女孩认真地说。

  “阿芝!别乱说话,我阿娘说那是我在做梦呢,咱们村是最好最太平的。”男孩一脸认真,又说:“阿娘说了让我放学早点回家吃烙饼。”

  “最近一放学就让我们回家,都不能去河边玩了。”那个叫做阿芝的女孩哭丧个脸。

  “有东西吃我才不要去玩,河边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捉泥鳅我都捉腻了,你也不要去河边呀。”男孩说。

  “不去就不去,我回家背诗去。”阿芝说。

  “哎,我忘记背昨天的课文了。”男孩说。

  “哈哈,你要被傅先生骂了!”

  “上次我罚站了大半天呢,真是讨厌,我想念莫先生,他从来就不会骂我们。”男孩说。

  “傅先生说莫先生去其他地方教书了,再也不会不回来了,我也很喜欢他。”

  阿芝和男孩手拉手走远了,大门口越来越多的孩子过来上课了。

  他们决定先去找村长六叔,不管他怎么说,先去探探口风。

  六叔在村头的一间屋子里,这里只有一间平房,被改成了类似办公的房间,他正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你们来啦,还住得习不习惯?来找我有事?”村长让他们坐下,又给倒了水。

  “挺好的,春生很客气,我们有件事想请问一下,昨天我们刚来的时候有见到你们在送葬。”任燃说。

  “哦,是的,翠花她男人陈石,病死的嘞,可怜哦。”六叔还是抽着烟,这旱烟的味道特别重,还有些刺鼻,闻着非常不舒服。

  “那昨晚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任燃也是开门见山。

  “哎。”六叔含着烟嘴,吧唧着嘴说:“刘婶他男人。”

  任燃和谢闻易对望了一眼,又问:“昨天你说做饭特香的那户?怎么死的?又是急症?”

  “对啊,这天气也不好,今年还特别的热,哎,八成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现在就怕全村传染。” 六叔不停地叹气。

  “六叔,如果是传染病的话,一定会有某些病症,他们之前有提到过吗?”任燃问。

  “谁知道,这里人口不少啦,村民没有大事是不会来打扰我的,哎。”六叔说。

  “那六叔可知道他死前是怎么样的?”

  任燃这问题可让六叔实打实的颤抖了下,冒了一额头的冷汗,抖索着说:“可吓人嘞,从脸到胸口都给抓得血淋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了什么皮肤病,看得大家都恶心坏了。”

  谢闻易沉默了会儿,又说:“是不是今天就要下葬了?请原谅我们的冒昧,正常情况是会在家停留几天的。”

  “大家都怕得病嘞,哪儿敢留着,还得让风婆算好吉时才能下葬,今天的吉时是晚上,村里有几个壮年会抬棺,大晚上的还得我这个村长去坐镇。”

  “六叔,我们可以一起去吗?”谢闻易问。

  任燃也正有此意,忙说:“我们实地考察就是需要做一些素材收集,比如下葬的过程礼仪什么的,保证不会影响你们,说起来我们其实也很难受。”

  六叔想了会儿,还是点头说:“行,今晚十点,就在村口等。”

  他们离开了六叔这里,问了路人,找到了翠花家,碰巧看见两个女玩家从翠花家里出来。

  他们没有打招呼,任燃刚想过去,那两个女玩家突然说:“你们是不是想去问翠花关于她丈夫死的事?”

  “怎么了?”谢闻易说。

  “嗯,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其中一个女玩家说:“我叫许莹,她叫余童。”

  “几个意思?”任燃问。

  “这些女人的嘴巴可不容易撬开,这么说吧,不愿意说实话,看见你们几个男人估计就更不愿意了,我们费了大的功夫,才挖到一点消息。”许莹略有些得意。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没准掐掉了最关键的部分诓我们呢。”任燃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问。

  “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本事撬开她们的嘴。”谢闻易补刀。

  “大家混到这个级别的有几个是傻子,当然不排除那些弱者靠别人通关,这个是后话了,暂且不说。”

  这许莹一看就是强势的女玩家,利弊在她心里划分得清清楚楚。任燃一路走来,还没见过类似的女玩家,倒想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交易了。

  “大家第一天来这里都看到了那口棺材,顺藤摸瓜就会去找那个人的底细什么的,我想今天大部分玩家会集中在六叔,翠花和昨天死掉的刘婶家,对吧?”

  见他们默然不语,许莹更是得意了,继续说:“刘婶的丈夫今晚下葬,这大白天肯定不会搭理我们,去了只有被赶出来的份,只有翠花这里可以试着问一下了。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位怕是今天会跟着一起去下葬。”

  谢闻易也是听出了她的意思,“你也想去,但是不敢,想跟着我们有个照应?”

  “没错,我性子就很直接,反正就是交易,你们要是愿意我们就一拍即定,如何?” 许莹说。

  “行,晚上十点,没问题,你从翠花这里挖到了什么消息?”谢闻易问。

  “这里的人很奇怪,表面很祥和,但是提起最近这些得了急诊猝死的人,都是不太愿意多说的样子。说实话,我不太相信是什么急症,翠花怎么也不想多谈那晚丈夫死时的情形,只说他不停地抓着自己,像是痒得受不了似的,抓得鲜血淋漓的都停不了手,不过最后她说了句,那个人是个祸害。我是个心理学家,比较会诱导别人说出内心不愿说的话,但是这种系统的设定太死了,我今天打听到的就这么多,那个人是谁就不清楚了。” 许莹说。

  “本来我们还真以为是什么传染病了,听到了那一句就知道其中一定有隐情。”余童说。

  “好了,今晚十点,准时见。”两个人说完就走了。

  “这些玩家一个比一个有意思。”谢闻易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那个人?村里的人就范围太广了。”

  “你相信她们说的话?”任燃问。

  “你怎么看?”谢闻易反问。

  “半真半假,或者说了一些,但是藏了一些。”任燃说。

  “亲爱的,我们真是心有灵犀。”谢闻易笑了笑。

  今天的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在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回了学堂,正值孩子们放学,比刚来的还是时候还开心。春生和他们打了招呼,收拾了课堂,就开始给他们准备晚饭。

  潘胜还真是一整天都蹲屋里复习做题,只有吃饭和上厕所的时候离开了房间一下,在十点不到的时候,他看到任燃出门,甚至还吃惊地问他们要做什么。

  在听到答案后,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不说话继续低头看书,嘴里继续唠叨着:“这一次的第一一定是我。”

  “……”

  他们一脸无语的出门在十点前赶到了村口,没多久,许莹和余童也来了,他们站着等了一会儿。

  “心理学家,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会找我们,没有找另外几个玩家?”任燃忍不住好奇。

  “你们同屋的那个在房间里没出来过,这种等死的从来不在我考虑范围内,另外两个女玩家我暂时不考虑,还有一个单独住的我拿捏不准,更何况今天也没碰到他,剩下两个听说他们猜测今晚一定还有人死,估计想到时候在村里找线索吧。但是我的思路和你们一样,这下葬很蹊跷,一定要去看一次。”

  任燃心说你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于是他们站着不再说话。

  这个古镇到了晚上,四周都会点起红灯笼,但是烛火的亮度始终有限,这里的空气又特别暗沉,能见度并不好,那个下葬的哀乐在深夜出现的时候,合着摇摇欲坠的灯笼烛影和突然感觉到的雾气,心里的确是一阵发凉。

  许莹和余童明显有些怕了,她们往任燃那里靠了靠。

  哀乐声越来越近,披麻戴孝的人影和抬着的棺材,这个场面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六叔走在了最前头,经过他们边上的时候,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跟在自己边上就好,

  一路往村外走去,他们离开了祥和古镇。

  山路还算平坦,巨大的树影和深夜融为了一体,走在前面的人打着白色的灯笼,就像两个鬼影子在前面飘飘荡荡。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了脚步,前方是一大片的墓地,有墓碑也有坟包,都是祥和古镇世世代代的村民。

  那里已经事先挖好了一块地方,刘婶出神的站在一旁,直至棺材被抬到了一边准备下葬的时候,她突然红了眼,扑上去抱着棺木痛哭着。

  六叔一把拉过了她,大喊着:“作死啊,你忘记风婆说的了,不许哭,也不许碰棺材。”

  其他人站在一旁,灯笼把棺材整个照亮了,任燃这才发现棺木四周都贴了黄色的纸头。

  “符纸?”任燃轻声说。

  “没错。”谢闻易说。

  病死的为什么要贴符纸?

  棺材下了葬,盖了土,六叔在兜里掏出了一大张黄色的纸,任燃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就被六叔点着了,瞬间化为了灰烬。

  “好啦,走啦,都无事啦。”

  一行人回头往古镇走去,那几个过来做苦力的壮年累得是腰酸胳膊疼的,边走边继续敲敲打打。

  刘婶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在最前面,留下一个很伤心的背影,也没人去扶她一把。

  “六叔,那几张符纸是?”任燃没说出最后的关键。

  “风婆给的,说是随着棺材一起下了葬,可以保平安,村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大家心情都不好。”六叔说。

  “也是,刘婶的背影看着好可怜。” 许莹曾经辅导过一些丧偶或者失独的家庭,明白很多时候劝慰的话根本没用。

  “刘婶还年轻,以后要是再遇上合适的,就会好了。”余童说道。

  “你莫要乱说话!”六叔彻底板起了脸,“祥和古镇的女人要是成了寡妇,这辈子都是不能再嫁的。”

  这种落后的地方,有这样的习俗倒是一点不奇怪,余童轻轻地嘘了一声,表示不满。

  “那如果真的有一个女人遇上合适的,你们也不允许吗?强迫他们分开?”任燃问。

  “对。”六叔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如果她是要嫁给村外的人”谢闻易说。

  “祥和古镇的人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朦胧的月色下,六叔说这话的表情阴寒又可怕,一股凉意四起。

  他们回到学堂的时候,春生房间里的灯还亮着,透过单薄的窗纸,能看到他正低头写字。

  他们正好路过他门前的时候,春生房门打开了,他拿着一个有些缺损的陶瓷壶,和他们打着招呼:“哎,你们刚才出去了吗?”

  “嗯。”任燃简单地回答。

  “小心些,天黑路不好走。”春生说。

  他一直都是浅浅的笑容,温柔的表情,在副本里见过太多伪善的人,任燃很多时候都不会选择去相信NPC,但是他觉得春生的和善是真的。

  “今晚有人哭吗?”任燃问。

  春生拿着陶瓷壶的手一怔,便说:“有,我听到孩子和女人的哭声。”

  “哦,和你们一起来的伙伴有人听到声音就出去了。”春生已经走了数步,特意回头说道。

  “多谢,玩晚安。”

  【亲爱的玩家,穿着雪白的布鞋,打着油纸伞,踏着青色石板路的游戏播报员正悄悄地走来。第九十一号通缉令,参与玩家人数10人,目前存活人数10人,从本次起播报员利用她的天眼神通,继续为大家播报个人进展。玩家任燃,目前领先90%的玩家,请继续努力。】

  第三天,他们起床去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包子和米粥已经摆放在桌上了,他今天起得很早,没想到春生更早。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玩家已经在吃早饭了,另外还有两个没说过话的男玩家,就是他们两个昨晚一听到动静就出去了,他们脸色如常也没有说什么话。

  潘胜是最晚一个来食堂的,等其他玩家都走了,潘胜往他边上挪了挪,说:“你们两个调查得怎么样了?有希望通关吗?”

  “没希望了,你赶紧去抱其他人的大腿还来得及。”任燃神情很严肃。

  潘胜当然明白这是在暗讽他,嘴里咕哝了一句听不清的,三人一起往前走去。

  春生正和一个男人在说话,他的穿着和春生差不多,粗布马褂,背对着他们。春生看见了他们,不知道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他们一起回了头。

  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和陈博士一样的脸。

  连潘胜这个不管线索只想活命的也当场愣住了,他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下,结巴着说:“陈。。陈博士。。班主任。。老师。。。”

  春生给他们做了介绍,这是学堂新来的老师,姓陈。

  陈博士完全不记得他们了,他如今只是一个NPC,一个没有通关而变成NPC的玩家,在现实中他是失踪名单上众多名字的其中之一。

  任燃的情绪很复杂,他虽然闷头读书,却是一个对很多人很多事都会在意的人,他很喜欢这个老师,穿着中山装活像穿越过来的人,对学生含羞又畅谈,关心又严厉。人无完人,他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是最适合的。

  春生和他边谈着学堂的事走远了,潘胜低着头,说:“他失踪前总是魂不守舍的,讲课的时候老是拼错单词,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游戏的玩家,是不是没通关的就会变成这样。”

  “是。”

  “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要活着出去,我要拿到第一。”潘胜加快了步伐,回了自己的房间。

  “任燃,你还好吗?”谢闻易关心地问。

  “我们早猜到了,不是么,我们走吧,我们也要活下去。”任燃又向着陈博士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学生陆续来上课了,昨天他们见到的那个叫做阿芝的女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背着书包走到了门口,却也不进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又转身走了。

  “昨天和她一起的男孩呢?”任燃觉得这是一个关键,副本中任何不一样的地方都需要留意。

  “我们跟着她。”

  阿芝沿着巷子走了很久,走到了村头,六叔正好从房子里出来,还对她说:“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晃悠,小妮子,不读书啦!”

  阿芝走了上去,仰起脸,很认真地说:“村长爷爷,阿华是不是不会再来念书了?”

  六叔摸了下她的脑袋,“当然不是,明天就会来嘞。”

  “可是爷爷,我昨天听到了哭声,是阿华和他娘。”阿芝说。

  “不要瞎说!”六叔板起了脸,“小妮子是夜里做噩梦吧,让你阿娘给你煮些草药,喝了就好了,不要再瞎逛了,赶快回去上课吧。”

  六叔嘴里咕哝了一句“女人压根就没有必要念书,整天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读书有个屁用嘞。”边打开了门,还不让对着站在原地的阿芝呵斥道:“赶紧去读书去,快走。”

  六叔回屋去了后,阿芝并没有听他话回学堂去,她继续往前走,那个方向是古镇的出口。

  “阿华和他娘的哭声,昨天死去的莫非是那个叫做阿华的男孩的父亲?”任燃说。

  “是,第三个人了,这孩子是要去哪里,我们跟着去看看。”谢闻易说。

  出了古镇往左是他们昨天去过的墓地,阿芝却是往右走去。

  山路比昨天通往墓地的狭窄不少,并没有人为踏出的小路,看来是很少有人往这里走,再过去越发显得杂草丛生,凌乱不堪。

  穿过了密集的灌木群,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河,阿芝在河边停下了脚步,任燃和谢闻易躲在灌木后看着她。

  阿芝托着腮一个人在河边坐了许久,从他们的角度看去,这女孩子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了起来,没多久又笑了出声。

  任燃心说她莫非是见鬼了?但是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而且阿芝说话的时候基本是低着头的,倒像是自己和自己说话。

  不久,她站了起身,走到了一棵大树下,蹲下空手挖了起来,没多久她从里面挖出了一个东西,又把那堆土重新埋好,慢慢地走到了河边。

  任燃看着她把东西扔到了河里,又对着河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说起了话,任燃听不见她说什么,而阿芝的表情像是对着一个久违的朋友。

  良久,她笑了笑,还向河流挥了挥手,掉头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他们藏得很好,阿芝没有看到他们,她原路向村落的方向走去。

  这条小河不浅不深,河流缓缓地流动着,他们不可能去找刚才阿芝扔下的东西。

  谢闻易走到了那棵树下动手挖了起来,“这些土很松,也许是雨水太充足的时候山脉也移动过的关系,让里面埋着的东西往上浮动了,否则以一个小姑娘的力气,不可能挖得动。”

  一截白骨骤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是一段连着手掌的胳膊,五指少了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