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被大佬带飞的那些年>第175章 定下赌约

  这个亲吻不热烈也不缱绻。

  舒时眼周稍稍发红。

  他不喜欢钟如季什么都不说,也不喜欢冷战,这个人温柔起来总是让人心动,冷漠起来也总是格外伤人。

  钟如季抹了下舒时的眼尾,在他微微张开的唇缝间舔了舔。

  舒时手抵在他肩处,早就想把他推开了。

  他其实感觉到了,钟如季在哄他。

  但他还是有点生气。

  带有安抚意味的亲吻并没深入,结束后钟如季说了句“抱歉”,声音有点低。

  舒时注视他良久,之后侧过头去吐了口气。

  “没想瞒你,也不是故意不开口,我刚才是在想……这个理由该怎么说。”钟如季摸了摸舒时脸侧,目光有点发散,似乎还没从某个回忆里彻底抽身。

  “这个理由有些丢脸,对我来说。”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最后的几个字轻到几乎能被风吹走。

  舒时心中有气,但听到这样的口吻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他绷着脸,撑出一副“我还在生气,你好好解释”的表情。

  舒时知道钟如季有个习惯,他思考或纠结的时候手上通常会有些小动作,敲桌、转笔或是其他,总之闲不住。

  现在,他看见钟如季的手抬高几公分,又像意识到了什么滞在半空,随后攥了下手指若无其事地垂下手。

  他有种预感,钟如季的理由足以影响他已经做好的选择。

  “你应该知道居住区的特殊,”钟如季道,“平弈秋大概跟你讲过。”

  舒时嗯了声,继续看着他,时而瞥一眼他的手。

  钟如季的手修长有力,多数时候干燥而温暖,他喜欢看这双手稍稍用力时凸起的漂亮骨节,也喜欢抬腕就能看见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腕间。

  正是因为这些偏爱,他才发现钟如季的情绪常常会被这双手出卖。

  “我住在居住区,生活必须靠任务区的前辈照顾。”钟如季蜷了蜷手指,很快松开,“前辈们教会我很多,于我而言,他们就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

  他的眸子里浸着温润的光,舒时见过很多次。

  “我不能离开居住区,所以没法走进他们的生活,我能做的就是等待,因为他们每天都会来陪我。”钟如季呼吸稍深,随后又轻轻攥了攥手指,“后来的某天我发现,有几位前辈很久很久、再也没来过居住区……于是我知道了什么叫死亡,什么叫永别。”

  他说得愈发轻缓,声音里甚至掺了一丝微末的笑,听得人心里涩涩的:“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开我的生活,我的亲人在这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钟如季笑了笑,垂下目光:“之后我待在居住区,透过窗子遥遥地看,再也找不到熟悉的身影。我想,我可能要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舒时也深吸了口气,这一刻称得上是手足无措。

  他不曾过问钟如季的从前,这仿佛已经成了两人不必言说的约定,可这时候的钟如季把自己剖开来,将那些陈年的伤口露给他看。

  那些曾经鲜血淋漓而今结痂的疤痕,在岁月的沉淀里愈合,淡化,却永不消失,你只要见它一面,便会记起当时的痛楚。

  察觉到他的情绪,钟如季亲昵地吻了下他的嘴角:“当故事听,不用过于在意。”

  这句话和当初他讲“遮天蔽日”时相差无几。

  他好像总能坦然从容地面对过去。

  舒时握住钟如季的手腕,直到手下的绷紧的筋脉慢慢放松,攥得细微作响的手指渐渐舒展也没撤回手。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抛弃”这两个字却深重地烙在他的回忆里,刻骨铭心。他无法感受钟如季的感受,却有种名为难过的东西藉由神经,源源不断地漫过心里的角角落落,叫嚣着奔涌去四肢百骸。

  钟如季有些无奈,揉了揉他头发:“同理心太强不是好事啊。”

  “你知道还虐我。”舒时声音有点哑,蛮不讲理道,“我还没生完气呢,你就是故意让我心疼。”

  “嗯,我的错。”钟如季又揉揉他的发丝,顺从道。

  舒时别扭地兀自咕哝:“刚才不见你这么好说话。”

  “我的错。”钟如季哄。

  舒时呼吸都乱了,多半是因为心里一阵一阵揪疼,惹得他不得不用深呼吸来让自己好受些。

  “你这么心疼的话,那个理由我恐怕说不出口了。”钟如季道。

  舒时揪眉,试图用个委婉的方式再说说。

  钟如季懂他一颦一笑里的具体含义,没等舒时想到怎么开口,他便续上了没说完的故事,只是这次没那么详细,简略得听不出太多情绪。

  “后来我被前辈们托付给了一个年纪不怎么大的人,他代替从前的亲人来到我身边,我们成了朋友。成年后我离开居住区,也就在我以为我有资本保护好身边人的时候,我们进了同一个击杀任务。”

  “他的击杀目标是我,我没发现。他帮我解决了目标,最后死在我眼前。”

  这段过去掩掉了重要的细节,譬如他的朋友是自杀,替他在挚友与生命中选择了后者。

  这个朋友,叫任栩。

  舒时愣怔了很久,极长一段时间没法回神,因为他知道这个朋友是谁。

  关于任栩的死,他听过太多版本了,却一直没想过会是这样。

  “所以我的理由其实很自私。”钟如季垂眸牵住他的衣角,声音低沉,“我会害怕,害怕失去……”

  他不擅长说这种煽情又有点软弱的话,眉头很快地蹙了下,话没说下去。

  意外和死亡是无法预知的,所以他害怕,害怕舒时一去不回。他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挚爱的痛了。

  舒时霎时心软得一塌糊涂,甚至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去了”。

  他任由对方拉着衣角,那点闷气早飞到外太空当垃圾去了。

  温度恢复到人体适应的范畴,钟如季低着眼眸,长而密的睫毛盖住眼中色彩,旁人无法辨别他的情绪到底如何。

  舒时感觉自己落在对方那儿的衣角正被一点点收紧,不算柔软的料子轻轻摩挲着肌肤,让人难以忽略。

  这种体验就好比小猫用收了利爪的肉垫在心间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边上绒绒的毛发不经意擦过,撩起一阵酥麻。

  舒时看着钟如季收起锐气的眉眼,嘴唇抿了又抿,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有原则的,后来发现这些原则遇上钟如季就什么都不是了。

  钟如季细细捻着他衣摆,安静又温驯。

  “……哥,你这样太犯规了。”舒时没办法似的亲了下他眼尾,轻声说,“可是我也害怕啊,我害怕只能看你背影,想追都来不及。”

  钟如季抬起眼眸,手指稍稍动了下。

  舒时曾说过他越变越温和,或许这不该被称为变化,因为他本性如此。

  罩在表面的外壳一层层褪下,尖锐的、凌厉的、强势的,等到这些褪去,就只剩下温柔了。

  “不如我们打个赌,赌这次任务,赌我能不能让你满意。”舒时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你不满意,我就踏踏实实继续历练,你如果满意,那就放心地让我追你。”

  钟如季对他的评价向来中肯,有褒有贬,该夸的夸,该批评的也一个不落,满意是满意,差强人意就是差强人意,并不会因为他们关系亲密就说些漂亮话。

  钟如季和舒时本质上是一类人,他们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也都懂得尊重对方,所以二人在产生分歧的时候需要一个相对公平的解决方式。

  “但凡出现一次危及生命的意外,我就自动终止个人出任务,”舒时又说,朝他笑了笑,“赌吗?我赌你会满意。”

  钟如季思量片刻,声音叹下来说:“好,赌。”

  舒时笑弯眼,说:“我得好好努力了,争取让你满意。”

  钟如季摸摸他的头,心说我已经满意了。

  舒时的自我认知不够清晰,以至于给自己打的分会比实际分数低上很多。钟如季陪了他一路,亲眼见他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不可能不满意。

  只是,真要放手的话,他还是会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