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开头的冷战因舒时高烧而终结,陈子潜想到昨天送外套过去时钟如季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只觉得这是雷声大雨点小。
毕竟是真喜欢,也舍不得对方出点什么事。
钟如季用体温把被里暖热,给舒时掖好被角才离开房间。
陈子潜他们没进去,看见钟如季出来才上前。
“舒……”陈子潜未说完的话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堵回嗓子眼,只卡出一个音节,还差点闪着舌头。
“我的妈呀,看到什么了叫得这么凶。”陈子潜拍拍胸口,那几声高音都快把他魂吓飞了。
“高烧,三十八度以上。”
钟如季望向关严的大门,转而复对两人说:“对面有问题,你们过去吗?”
陈子潜想也不想地摇头。
付弋说:“这里的房子不隔音,在屋里什么都能听到,不去也没影响。”
钟如季也没打算出去,而且他已经通过外面的声音听到了关键信息。
他们说,那姑娘死了,被火烧死的,全身焦黑,面目全非。
嘈杂声中,1101响起敲门声,陈子潜前去开了门。
熊洋闪身进来,将后面的人关在了门外。
他走到钟如季面前,简明扼要地说:“死了。你们这儿呢?”
“病了。”钟如季同样言简意赅。
熊洋莫名被这对话戳中笑点,他敛了敛笑,回到正事上:“像是被烧死的,鬼怪应该是鬼。”
“嗯。”钟如季颔首。
感觉他心不在此,熊洋换了个话题:“他是发烧还是感冒?”
钟如季说:“发烧。”
熊洋:“我回去找找有没有退烧药。”
外面响起拍门声。
熊洋一顿,现在找来1101的只能是找他的。
熊洋去开门,钟如季把视线放到了窗台旁的数个小柜上。不知道有没有药,只能碰运气。
熊洋被人拉回对面,陈子潜看看貌似是在找药品的钟如季,戳戳付弋道:“我们要不要去帮个忙?”
“帮忙还用废话吗?”付弋弹了下他额头,朝另一处格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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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时做了个荒诞的美梦。
梦里的钟如季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细心地量他体温,躺进被子拥着他,他近距离地看着对方,发现对方的眉眼都温柔至极。
他喜欢这份温柔,他喜欢钟如季。
他要梦里的钟如季也喜欢他。
钟如季换水回来发现某人已经睁眼了,但却一副烧傻了的样子。
他敷毛巾的时候某人看着他,撤毛巾的时候某人看着他,拧毛巾的时候某人侧着眼也要看着他。
傻愣愣的,但又有些可爱。
陈子潜敲门进来就看到舒时整个人都抱上了钟如季,从他那个角度来看,特别像是亲上了。
陈子潜看得目瞪口呆,付弋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了出去。
挂在他脖子上的某人由于气力不济又躺回了床上,钟如季望了眼半掩着的门,想抽出手去外面看看。
可手抽到一半就被人虚虚按住了,舒时的眼睛像是遮了一层水雾,看着就很容易让人心软。
“你干嘛去,不许走。”很没气势的命令。
两人距离隔太近,钟如季垂眸看了他几秒,没忍住笑了下:“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退烧的药。”
“不许走。”某人特别不讲道理。
“很快就回。”钟如季哄。
“不许走。”某人又重复,手还抓紧了些。
“一分钟,马上就回。”钟如季撩起他额发试了试温度,“听话。”
舒时看了他好几秒,放开手哦了声。
是真的很听话。
钟如季忍笑,把他不安分的手放回被子,然后才掩了门出去。
舒时望着那扇暗色的门,迟缓地眨眨眼。
刚才没亲上,好可惜。
陈子潜拎着退烧贴,突然感觉自己和付弋是两个大灯泡。
为此,他特别真诚地问:“我们是不是不该在这儿待?”潜台词是咱走吧。
付弋弯起眼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把退烧贴留着吧,然后去看看对面的情况。”
陈子潜正准备将退烧贴放下,却看见钟如季从房间里出来。
他疯狂回想自己敲门声大不大,里头两人有没有被打扰到,他钟哥看到他没啊啊啊!!
钟如季反手勾着门把手,问陈子潜:“刚刚听你敲门,怎么了么?”
“我,我找到退烧贴了……在,在那个抽屉里。”陈子潜慌里慌张的,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才把退烧贴递过去。
“嗯,谢谢。”钟如季接过后道。
“没、没事,不用谢。”陈子潜干巴巴道。
等钟如季重新回去房间,付弋特别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本来就觉得自己没出息的陈子潜瞬间气恼,凶了吧唧地拍他一下:“笑什么,笑什么呢你?给我憋着,不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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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3,杨晚晴居住的房间。
熊洋打开所有门窗,让那股有害气体散出去。
“烧成这个鬼样子,拆了绷带估计也就这样了吧。”男人对着焦尸喃喃道。
“人家姑娘死了你还能说出这话?你是人吗?”韩酣极其不能理解地反问,话中夹杂火气。
“她死了她又听不到,你跟我较什么劲儿?”男人莫名被怼,也冒火,“有病得很。”
韩酣深吸一口气,要克制住自己想揍人渣的欲望,牢记“正常人不与有病的说话”真言。
有人退让自然也有人治,从厨房走出来的姑娘将长发顺到耳后,淡淡瞥了眼男人。
男人见是她,忙堆满笑凑过去:“你没被吓到吧?”
安盼眸色复杂,她微微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便是看着那具尸体,不言不语。
“昨天她还请你吃饭来着,幸好你没遇上鬼怪。”男人又道。
“嗯。”安盼闷声。
付弋和陈子潜从1101来到1103不过半分钟的事,一推开门就闻见了那要人命的怪味。
陈子潜勉强撑着进去,付弋全程用嘴巴呼吸。
他总觉得他们还没进来就能被毒杀。
两人正好听见男人说的话,付弋望了陈子潜一眼,又看向熊洋。
熊洋心领神会,朝安盼道:“请问你和死者认识吗?”
谁知安盼摇了摇头。
“认识什么啊认识,又不是一起进来的。”男人抢话,“安盼就是好心,昨天陪她吃了顿饭。”
“吃了顿饭?”熊洋疑惑地重复,又问,“那方便问一下你们一起吃饭的时间点吗?”
安盼抿唇,缓声道:“大概五六点。”
昨天五点多的时候天便暗了,如果安盼与杨晚晴是在这个时间点共进晚餐,两人是有可能同时遇见鬼怪的。
熊洋在这儿问具体情况,陈子潜拉着付弋去看旁的地方。
在一众闹鬼的场地,频率之最必然是厕所,特别是带镜子的厕所。
熊洋主搜罗线索,陈子潜付弋主观察细节,三人到最后也没能整合出有用的信息。
“烧人。如果这个鬼怪是鬼的话,那么这种杀人方式一定与它生前的经历有关。”陈子潜发表自己的意见。
“它如果一直都用这种方式杀人,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熊洋看了眼沙发上无人关心的尸体。
起火必有浓烟,这对身处事外的人来说是救命的警示。
第一天的线索还是太少,态势对他们不利,这样发展下去至少要牺牲一批人。
“他们有时间过来吗?”熊洋问陈子潜两人。
陈子潜不确定地摇摇头:“不好说,大概会来吧。”
毕竟舒时对待任务的态度很认真,好转之后一定会过来看看,更别说死者还是他昨天说过话的姑娘。
但舒时能不能好转是个问题。如果在天黑前他没能退烧,今天便没有机会来1103。
至于钟如季……陈子潜以自己关注这位多年的经验来看,啥事儿都比不上他在乎的人。
舒时没退烧,他绝对能看都不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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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时的美梦很短暂,不一会儿就醒了,醒来时两眼迷茫。
额头上贴着冰冰凉凉的东西,舒时伸手摸了摸,像是退烧贴。
他不太有力气,身上还泛冷,漫无目的地放空半晌,直到外头的门被推开。
舒时这才迟钝地想起自己不该在床上,房里也不该有其他人。很快他就看到了钟如季,于是那点警惕心又被放了回去。
钟如季将瓷碗放到床边的小桌上,看他醒着,便说:“醒了就喝点粥。”
舒时被浓郁的粥香勾起馋虫,很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说起来他好像一天没吃饭了。
本想着自己过任务来着,结果一醒钟如季就在自己床边,这种体验真的是……
舒时将被子拉高了点盖住半张脸,声音透过棉被闷闷响起:“你怎么来了?”
“集合点没看见你。”钟如季自然回答。
“哦。”舒时没话说了,揣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揪了揪床单。
他本来以为他和钟如季得冷战下去,谁知道这人会在第二天过来照顾意外生病的他。
突然就特内疚,后悔昨天的口不择言。
“再不吃就冷了。”钟如季说着,只字未提两人间的不愉快,“还是你想让我再重做一份?”
舒时望着他,一时没说话,盖在被子下的呼吸声有些重。
钟如季也看着他,看见他从被子里冒出来的一双眼睛带着点小心翼翼。
昨天的事貌似还有人在耿耿于怀。
“首先,我先说声对不起。”钟如季把他的被子往下折了些,“昨天说出一些话的时候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是我考虑不周。”
正酝酿着道歉的舒时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钟如季端起碗递给他:“厨房没动过,冰箱里也是满的,你昨晚一直饿着?”
“嗯。”舒时搅动瓷勺,碗里冒起白丝丝的热气。
钟如季看着他一口一口抿着白粥,很快将碗里的食物消灭干净,又说:“不够还可以盛。”
实打实饿了一整天的舒时捧着空碗道:“没有,我饱了。”
钟如季微微点头,将瓷碗搁在床边的桌子上,他交叉十指,面色如常:“跟你说个事。”
“嗯?”舒时抬眼,“有什么事说呗。”
“今早上发现死者了。”钟如季道,还是没用什么委婉的方式,“很不巧,是你对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