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狩猎>第86章

  “你现在在哪?”叶潮生口气很急。

  电话那边的人慢了半拍:“你,看到了新闻了?”

  被这么一问,叶潮生反而吞吐起来:“那个,那个报道说的是怎么回事?你,你现在在哪?”

  许月的语气里倒听不出什么波澜,就是说话比平常慢了半拍:“嗯,没事。潮生,我想去你家一趟,找点东西。我去市局找你拿钥匙吧?”

  还好,还肯见他。叶潮生松下一口气,还愿意见他,就一切好说。

  许月来得很快,打来电话时叶潮生正在看法医科送过来的对比报告。

  叶潮生拎着钥匙,匆匆下楼。他没穿外套,撩开市局门口挂的棉布帘子,迎面被冷风激出一个哆嗦。

  “怎么不上来?”叶潮生在市局对面的超市门口找到许月,一边哆哆嗦嗦地卸钥匙,一边随口问道。

  许月看他冻得像条狗,早上还硬撑着光腿穿裤子,不由得有些好笑,来的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弱了几分。

  “学校那边都让我回避了,市局这边我也不方便露面了吧?”

  叶潮生闻言一顿,手上劲一松,钥匙钢圈“啪”地弹回去,瞬间夹肉。

  “嘶——”他疼得倒抽一口气,却顾不上看自己的手,急急抬头去看许越的神色,“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连证据都没有的事情,学校至于吗?”

  许月摇摇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可以解释那天说的谎,也相信叶潮生会接受他的道歉。

  可是接下来呢?他该用什么谎言去掩饰撒谎的原因,以及背后的那些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真相,还有所谓的“线人”经历?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时,他该怎么向对方和盘托出,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坦白?

  许月的欲言又止让叶潮生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突然想起来,当年许月离开前不是没有征兆。在人前躲躲闪闪,不去上课也不在高峰时间去食堂吃饭,当着他的面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脸上总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消沉。

  叶潮生被人当头一棒敲在天灵盖上,忽然明白了。

  他解下钥匙,递到许月手里,顺势抓过对方的手握住,温声道:“你回去了中午吃什么?”

  许月被问得一愣,他的脑子一时还没有转到这等不起眼的小事上,舌头打结:“吃……我,到时候再说吧。”

  叶潮生隔着衣服捏了把许月骨节分明手腕:“我十二点给你订饭,你在家等着。外面这么冷,没事就别出去了,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元旦那天吃的粤菜好吃吗?”

  叶潮生同他商量定外卖的事情,口吻一本正经得好像在谈什么机要大案。

  许月下意识想拒绝,他又不是个废物,连吃什么都要人管,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叶潮生还不松手:“那还有件事,你帮帮忙,给你自己把家门钥匙配了。小区旁边的超市里就有个配钥匙的,嗯?”

  “好。”许月这回答应得痛快。他心疼地摸摸叶潮生冰凉的手指,“你也不穿个外套,赶紧进去吧。”

  叶潮生往四周瞟了一眼,没什么熟人,飞快地低头在许月的唇上讨了个便宜,丢下一句“等我回家”,这才走了。

  许月看着他过马路的背影,摸摸手心里已经被捂得温热的钥匙,“家”这个字眼在他心里突然变得生动起来。

  叶潮生一路跑进办公室,这才吐出一口气。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几百个联系人翻了一遍,才发现他没有袁望的联系方式。

  这年头想找个人,还是容易的。海公大官网上有袁望的办公室电话和邮箱。他照着号码拨出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他上次见袁望还是一年多前去海公大做讲座,远远地打过一个照面。以前在雁公大上学的时候袁望就不怎么待见他,每次碰上他跟许月在一块,都是眉头一皱嘴角一耷,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骂人。他是见过袁望骂自己学生的,凶得很。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叶潮生自报门户。不出所料,袁望的口气非常不善:“你想问什么?”

  叶潮生心里掂量着老头的态度,慢慢地说:“我有些担心许月……袁老,我想问问那个报道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望是当年专案组的核心成员,许月的导师,还帮着许月最后完成了答辩。当年一一二五案的情况,特别是许月的情况,这老头一定知道。

  袁望沉默了半晌:“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还搅和在一起?”

  叶潮生在电话这边一下就开心了,笑起来:“怎么叫搅和呢,袁老,我们是正经地谈恋爱,以后要领回去见家长的那种。”

  如果杀人不犯法,叶潮生一点都不怀疑明年他的坟头草就能开花了。他隔着电话线,都能想到袁望的脸色是什么样,那张老树皮脸这会大概已经气得爆皮了。

  袁望气得要把话筒捏碎了:“你就不能让他过点正常人的生活吗?”

  叶潮生轻轻笑了一下:“袁老,您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什么叫正常人的生活?您问过许月自己的想法吗?我们就是喜欢男人而已,比起□□犯杀人犯,还是正常多了吧?”

  叶潮生怼两句过个嘴瘾就算了,一师半父,他也不敢把这半个老丈人真得罪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袁望更关心许月。他在叶潮生蒙着眼睛过日子的六年里源源不断地向许月伸出援手,叶潮生想问出许月的事,对袁望来说,许月本身就是最好的杀手锏。

  “您知道许月现在还会发作过呼吸综合症吗?前两天他自己跟我说起方嘉容,差点自己把自己整背过气去。我找人咨询过了,他这个情况叫做急性焦虑发作。”叶潮生顿了顿,叹出一口气,“袁老,你我都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许之尧和方嘉容两个畜|生陪葬自己的一辈子。但现实是有人不放过他,非要挑起这件事。连我作为内部人员都无法调阅的保密案件,一个受害者家属是怎么知道内情的?一个远在海城的媒体又是怎么把这件事追到许月头上的?您应该比我更明白,无风不起浪,这是有人在吹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