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死间恶犬>第139章 我是凶手吗?

  叶初阳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中午一点二十三分,江瀛已经闯进别墅十几分钟。他很担心江瀛,想给江瀛打电话,又担心导致江瀛暴露,更担心江瀛不尽快脱身,姜往会报警。

  又是十分钟过去,叶初阳的耐心耗尽,站在大门前按门铃,没按两下,大门开了。叶初阳犹豫片刻,走进院里,他走到房门前时,菲佣从里面把门推开,说:“请进。”

  叶初阳走进房子里,在一楼大厅里看到了江瀛和姜往,他们两人相对而站,剑拔弩张,气氛很僵硬。

  姜往气愤地看着叶初阳,道:“原来还有一个贼。”

  叶初阳自觉理亏,悄悄走到江瀛身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忽然瞥见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是姜往的母亲乔安娜,和一个男孩儿,乔安娜把男孩儿紧紧搂在怀里,戒备地盯着叶初阳:“我的儿子,你不能带走他。”

  叶初阳看着男孩儿的脸,觉得这张漂亮阴柔的脸很眼熟,猛地想起了已经失踪的茂茂,而眼前这男孩儿,正是剪掉长发的茂茂。

  叶初阳大吃一惊:“他怎么在这儿?”

  江瀛看着姜往冷笑道:“解释一下吧,他怎么在这儿?”

  姜往:“你是谁?我凭什么向你解释?”

  江瀛道:“凭你现在还不敢报警,而且还不敢让我报警。”

  姜往被他找到软肋,被他步步紧逼,愤怒道:“江瀛你他妈为什么一直阴魂不散!我求你不要管我们的家事行吗!”

  江瀛微笑道:“不行。”

  姜往暴怒,扑上来想揍他,但是送出去的拳头没多少力道,反被江瀛擒住,随后江瀛把他的拳头往他胸前一窝,然后用力一推,姜往仰面跌在地上。

  乔安娜连忙跑过去搀扶姜往,即心疼又惊慌道:“不要打架呀,不要打我的往往。”

  姜往让菲佣把乔安娜以姜棣送上楼。

  江瀛看着她们上楼的背影,像个恶棍一样威胁姜往:“如果你解释不清楚,那就让你妈到警局解释给警察听。”

  姜往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低下头恳求他:“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求你了。”

  江瀛还是丝毫不动容:“我对断你们的生路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真相。”

  姜往很崩溃:“你到底想干嘛?真相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帮警察做事吗?”

  江瀛往前走几步,蹲在姜往面前,微微笑道:“为什么只有警察才有权力知道真相?我被你们耍了这么久,我就没有权力知道真相吗?”

  姜往:“你不是在帮警察?”

  江瀛:“你知道我有多厌恶警察,我和警察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就算我得到真相,我也不会告诉警察。”

  姜往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吗?”

  江瀛拧眉,面露不耐:“你现在没有资格质疑我,我倒有很多种方式撬开你的嘴,比如把海阳叫来,让他把你带回警局审问。”

  姜往忙道:“不要,不要叫海阳。”

  江瀛解开西装外套,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对叶初阳招招手,示意叶初阳坐到他身边,然后对姜往说:“那就开始吧,我不想再听你说废话。”

  姜往低着头懵了一阵子,然后狠狠一抹脸,坐在江瀛对面,道:“你看到的那个男孩儿,是我弟弟姜棣。”

  叶初阳默默走到江瀛身边坐下,温声细语地问:“可是你弟弟不是已经死了吗?前不久你还告诉我,是你父亲亲手杀了你弟弟。”

  说出第一句话,姜往像是如释重负,陡然轻松了不少:“我骗了你,姜海义骗了警察。但是我对你说的不全是谎话,姜海义确实想害死棣棣。”

  叶初阳问:“为什么?”

  姜往低着头,嘎吱嘎吱用力拽自己的手指:“他知道棣棣不是他的孩子,就想报复我妈,把棣棣——”

  姜往说着说着就停了,江瀛不耐烦地催促他:“就把姜棣怎么了?”

  姜往接着说:“他把棣棣藏起来了,对外称棣棣失足摔下山崖。”

  一时间,叶初阳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在姜往精神舱中看到的那部纪录片的画面,他心里萌生一个大胆的猜想,问:“他把姜棣藏在哪里?”

  姜往却不说了,也不再拽动自己的手指,浑身上下都僵住了。

  叶初阳轻声问:“是三十七号宇宙吗?”

  姜往狠狠一震,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叶初阳:“……你,你说什么?”

  至此,叶初阳心里有了答案,道:“我说,棣棣是被送进一个名叫三十七号宇宙的组织里了吗?”

  姜往慌张的环顾四周,明知这里只有他们三人,但他还是坐立难安:“你疯了吗?你怎么敢直接说出来?你就不怕我们被监听了吗!”

  叶初阳镇定自若地看着他:“我说对了是吗?”

  姜往:“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瀛:“那我现在报警,让警察去查?”

  姜往很痛苦的抱住脑袋:“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么多?知道这些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江瀛道:“好处就是不会再被蒙蔽。继续说吧,你刚才说到三十七号宇宙了。”

  姜往猛地抬头看着他们,神情前所未有的坚毅:“我不能告诉你们,就算警察来抓我,我也绝对不说。”

  叶初阳在心里分析把姜往交给警方会有几分胜算,结果发现几乎是零,因为三十七号宇宙只是他的一个猜想,姜往不在警察面前亲口承认,警方就永远无从查起。

  叶初阳只能选择迂回战术,道:“那我换个问题,既然姜海义把姜棣关起来了,那姜棣为什么还能回来?”

  姜往目光炯炯地看着叶初阳,道:“只有姜海义死了,棣棣才能回来。”

  叶初阳恍然:“所以你杀死姜海义,是为了救姜棣?”

  姜往不落圈套,依旧不直接回答:“姜海义是我们的噩梦,我妈、我弟、还有我,我们都被姜海义控制,只有姜海义死了,我们才能自由。”

  叶初阳:“你什么时候把姜棣从三十七号接出来?周青楚出事那天吗?”

  姜往面目紧绷,不语。

  叶初阳又问:“你知道周靖也把周青楚带上山又把周青楚杀死,然后让姜棣假扮周青楚做伪证骗过警察吗?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吗?”

  姜往还是不说话,但脸色逐渐虚白。

  虽然没有得到姜往的答案,但是叶初阳已经推理出大概,并且找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地点,他伏在江瀛耳边轻声说:“红楼山庄。”

  他们放过了姜往,离开了。

  姜往跟着他们走到门口,叫住江瀛,道:“我劝你们就此停手,这样对我们都好。”

  江瀛露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混蛋模样:“我也劝你就此停手,这样对你肯定好。”

  回到车上,江瀛开车往山下走,道:“你刚才说红楼山庄是什么意思?”

  叶初阳望着窗外沉思:“周青楚出事当晚,周靖也只去了后楼山庄一个地方,如果周靖也在山上杀死周青楚,作案地点一定不会离红楼山庄太远。如果周靖也从某个神秘的地方带走姜棣,那个地方也不会离红楼山庄太远。红楼山庄是中心,周靖也全部行为线的中心。”

  江瀛:“因为江紫烟打了我一枪,红楼山庄已经被警察盯上,而且海阳他们已经搜查过山庄。如果那里有疑点,警察应该会查出来才对。”

  叶初阳道:“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警方还没有发现疑点。”

  他们又到了龙泉山,在林子里发现小松鼠的地方。江瀛把车开进公路边的草地里,和叶初阳步行进入山林。林子里潮湿闷热,叶初阳解开一颗扣子,往前面指了指,道:“前面有警戒线,往那儿走。”

  江瀛帮他拨开横竖错乱的树枝,一路穿过警戒线,走到被掀开水泥板的管道边。

  叶初阳蹲下身,看着管道底部积攒的污水,闻到一股腥臭,他捂住鼻子,说:“海阳说过,周青楚的随身物品就掉在这条管道里,那周青楚死后应该就被扔在这里。”

  江瀛道:“那这条管道就是第一个抛尸现场。”

  叶初阳:“不是案发现场吗?”

  江瀛用脚踢了踢管道两边坚硬的水泥,道:“周青楚身上除了咬痕,没有其他伤口。如果周青楚在这里被老鼠咬死,她一定会挣扎,身上不可能不留下任何伤口。”

  叶初阳想了想,道:“你说的对,但是这里有很多老鼠,也附和案发现场的假设。就算管道不是案发现场,案发现场也不会离这里太远。”

  江瀛仰起头,看到山腰之上,被密林环绕的山庄楼影,道:“会在红楼山庄里面吗?”

  叶初阳站起身,果决地说:“可能性很小,除非红楼山庄有个不为人知的暗室,暗室里养了很多老鼠。”

  江瀛悠然转头看着叶初阳,微笑着说:“不可能吗?”

  叶初阳一愣,心里涌起一股恶寒:“可是海阳搜过山庄两三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江瀛环顾四周:“既然案发现场就在附近,那我们在周围转转。”

  周围除了林子就是山,江瀛找了个东偏南的方向,沿着山腰横切线,踩着碎枝乱石往前走。他运动天赋极好,爬高上低对他来说如履平地,但是叶初阳就很吃力的跟在他身后,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说:“江瀛,你慢点。”

  江瀛折回去接他,说:“我背你吧。”

  叶初阳看他一眼,把他的手推开了,说:“不用了,谢谢。”

  江瀛放慢速度,和叶初阳慢悠悠地往前走,目光在四周来回扫视。

  叶初阳走着走着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走这个方向?”

  “不知道,直觉。”江瀛顿了顿,又说,“叶博士,刚才姜往好像有话想对我说。”

  叶初阳也察觉到了,刚才他们在姜往家里,江瀛和姜往对峙时,姜往屡次欲言又止,目光急切望着江瀛,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江瀛说,但却什么都没说。

  姜往只在江瀛临走时对江瀛说:别再查下去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叶初阳在心里反复琢磨这句话,道:“他让你别再查下去,说是为你好。”

  江瀛冷笑道:“就是这句话让我很不爽,他们算什么东西,还敢说是为我好。我好不好难道由他们说了算吗?”

  叶初阳看得出江瀛很愤怒,被人操控的愤怒,或许这份愤怒也是驱使江瀛一定要查出真相的原因。正如江瀛对姜往所说,他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只是不愿意被假象蒙蔽。而现在所有的假象都在试图蒙蔽他,所以他很愤怒。

  叶初阳握住他的手,道:“你还是怀疑星羽的事不是巧合吗?”

  江瀛神情冷峻:“没有巧合,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没有一件是巧合。”

  叶初阳听出来了,江瀛又陷入极端的情绪当中,他现在敏感愤怒,情绪波动无常,精神状态很糟糕。叶初阳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就故意说:“那你跟我谈恋爱,也是设计好的喽?”

  江瀛看他一眼,道:“你是意外。”

  叶初阳又想起了展星羽,展星羽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江瀛又说:“只有你是我选择的,其他都不是。”

  叶初阳瞄他一眼,似笑不笑道:“话别说的这么肯定,你跟我在一起之前有过不少女人。”

  江瀛毫无察觉的被叶初阳分散了注意力,当下有些心虚:“没有,我,她们,她们不是。”

  叶初阳是个聪明人,平常绝不会提及江瀛以前的那些风流事,但是现在他需要找些事给江瀛做,才能阻止江瀛一头扎进偏执阴鸷的深渊中。所以他借题发挥,非让江瀛解释清楚不可。

  江瀛在他面前一向笨嘴拙舌落下风,此时也一样,渐渐抵抗不住了,就落荒而逃,把叶初阳甩在了身后。

  叶初阳跟在他后面小跑:“你又走那么快,江瀛!”

  他喊了江瀛几声,江瀛始终不回答,他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加快步伐转过一面斜坡,看到江瀛蹲在一地油绿的结缕草中。

  他走到江瀛身边,问:“怎么了?”

  江瀛用手在草地里摸索,道:“刚才我从这里走过去,下面好像是空的。”

  叶初阳也蹲下,在草地上乱摸:“空的?地面怎么会是空的?”

  江瀛把他的手拿起来,还撩起衣服擦掉他手上的土,道:“地上有很多小石头,会割到手。”

  说着,江瀛站起来,朝左右前后来回走了两步,然后选中一个地方,猛地用脚跺了下去。

  叶初阳眼角抽了抽,道:“当心脚啊。”

  这一下的确把江瀛的脚跺麻了,他甩了甩右腿,往左移了一步,又是一脚跺了下去。

  这下叶初阳听到一声闷响,的确和脚跺在地面上的声音有分别,像是跺在了厚厚的木板上。

  江瀛确定了位置,抱了一块大石头,朝着那地方狠狠往下一砸,呼通一声,地面发生轻微的颤动,出现两道垂直的裂痕。江瀛顺着那道裂痕往下摸,摸到笔直的边棱,抬起头对叶初阳说:“下面是快木板。”

  他又抱起石头砸了几下,木板终于撬开了一角,江瀛搬住那一角用力往上一抬,终于把一块两寸来宽的木板掀了起来,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

  叶初阳站在洞口往里看,只看到黢黑一片:“这里怎么会有个洞?”

  江瀛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往里照,照出一片往下延伸的梯形石阶。他脱掉外套递给叶初阳,道:“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等着。”

  叶初阳也很好奇这里为什么出现一个地洞,所以叮嘱江瀛:“看一看就上来,一定要小心。”

  江瀛捋起袖子,拿着手机照明,踩着台阶往下走;台阶坡度不算陡,十几层台阶下是近两米高的圆形地道,周围都浇了水泥,所以没有泥土剥落,就像一条黑暗的隧道……

  江瀛走下最后一层台阶,顿时闻到一股腐臭味,刺得他鼻腔发硬。

  叶初阳在上面问:“江瀛,听得到吗?”

  江瀛道:“听得到,下面是一条隧道,我往前走走。”

  他用手机照亮往前走,里面的空气浑浊潮湿又夹着腐臭味,很让人窒息。不远处忽然响起吱吱响声,他把光晃过去,照见水泥壁下几只老鼠;老鼠异常的肥硕,其中一只的毛发呈坚硬的红色,贴着墙根爬走了。

  看到老鼠,江瀛隐约觉得找对了地方,又往前走了几步,腐臭味反倒不那么浓烈。他专注观察前面,没留意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他拿着手机一照,看到一只黑色运动鞋。

  江瀛心猛地一跳,把光照向前方,在几步外看到一个人……其实那不是人,而是一具白骨,白骨身上还穿着完整的衣服,一件运动衣外套,一跳牛仔裤,靠着墙坐在地上,头歪向一边,就像一个人睡着了。

  江瀛盯着那具骷髅,慢慢走近,近到可以看清楚骷髅头左侧缺失了一块顶骨,他看着骷髅脸上两只凹陷的黑黢黢的眼窝,还能看到虫蚁产卵留下的痕迹……骷髅身旁躺着一只黑色的破旧的皮夹,江瀛弯腰把皮夹捡起来,看到一张身份证,身份证的主人想必就是这具人骨骷髅。

  叶初阳在地面上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江瀛上来,他喊江瀛,江瀛也不应。他急了,正要下去看看,就见江瀛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下。

  他连忙握住江瀛的手,把江瀛拉上来。

  江瀛似乎很累,摇晃两步就坐在草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地面发怔。

  叶初阳蹲在他面前,看到他的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了一层汗,神情空茫茫的,像是把魂儿留在了地底下。

  他擦掉江瀛额头上的汗:“下面有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江瀛低着头,自言自语着什么。

  叶初阳仔细听,才听到他在来回默念四个字:黑洞、隧道。

  叶初阳急道:“什么地洞?你在说什么?”

  江瀛:“小娅看到我在隧道里,宋友海说黑洞里有死人……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叶初阳愣了愣,又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方形洞口:“你是说,这下面的地道就是小娅说的隧道,宋友海口中的黑洞?”

  江瀛没有回答,神情更加恍惚空洞。

  叶初阳发现江瀛手里攥着一只破旧的皮夹,他把皮夹从江瀛手里拿出来,翻开皮夹,看到一张身份证,又愣住了,

  薛林,这是薛文桥的父亲薛林的身份证。

  皮夹显然是江瀛从地道里拿出来的,薛林已经失踪了十几年,他的身份证为什么会出现在地道里?答案不难猜想,正是因为猜到了答案,所以叶初阳心生恐惧。

  江瀛猛地抓住叶初阳的手,神情几近狰狞:“我是凶手吗?”

  叶初阳心跳得很快,在江瀛的注视下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他想对江瀛说‘你不是’,但是他迟疑了,他没说出口。

  江瀛没等到叶初阳的否定,所以他对自己有了判断:“我是凶手。”

  这句话说出口,他筋疲力竭般阖上眼睛,倒在叶初阳身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