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死间恶犬>第78章 你是我很多很多的幸福

  窗帘被拉开了,一整排落地窗朝着太阳,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洒进来,把整间卧室照得雪亮。

  叶初阳把手背搭在眼睛上挡着阳光,他实在乏得一丝力气都没有,要不是被阳光刺醒了,他能一觉睡到傍晚。他很有些挑挑拣拣的毛病,比如睡觉时对光的要求颇高,但凡在阳光直射的环境中他都睡不着。他挡着眼睛忍了一会儿,想忍到江瀛回来,让江瀛关窗帘,但是江瀛在浴室待了十几分钟,浴室里水声沙沙响个不停,江瀛一直不出来。

  他想睡但不能睡,实在忍不住了,就翻了身趴在床上,手指勾起掉在地板上的浴袍。他披上浴袍,下床朝落地窗走去,但是双脚沾地的瞬间竟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往前一倒,四肢并用跪在了地上。

  叶初阳傻了,他好歹活了三十二年,人生履历虽不怎么壮阔,也算很丰富,在他已有的人生经历当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上床过后下不了床的情况,这实在大大折损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他为自己感到很羞愧,心里憋着一股气,手撑着床沿又站起来了,一路扶着墙走到窗边,把整扇窗帘全都拉上,又扶着墙回到床上钻进被窝里,把被子拉到头顶。

  昨天他去而复返,坐进江瀛车里时还很潇洒,来到酒店时也很潇洒,甚至和江瀛抱着滚到床上,那段前奏由他掌握,他还是很潇洒。他身为一个弯了三十二年的老GAY,很理所当然的充当引导者,引导着江瀛该做什么。

  但是他小看了江瀛的学习能力,江瀛是很受教的,江瀛年轻,体力强,在床事领域中比他更有造诣,江瀛只是在刚开始的前奏中略显慌乱,稍显无措,但是叶初阳一番身体力行的实践教学后,江瀛迅速的熟练起来了,很快抢走了主动权——一整晚,叶初阳都处于被江瀛压制,被江瀛摆弄的状态。

  叶初阳料到江瀛在床上会很猛,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没想到江瀛竟然那么猛,简直像是返祖兽化了一样……后半夜,他筋疲力竭,但是江瀛还龙精虎猛着,他说自己渴了,要去喝水,想躲一躲江瀛,否则他怀疑自己会被江瀛弄死。但是江瀛连床都不让他下,嘴对嘴喂他水喝,把他气得噙住江瀛的舌尖用力咬了一下。

  江瀛还很无辜,问:“怎么了?”

  叶初阳浑身汗湿淋漓,和江瀛搂在一起,觉得自己和江瀛像两条湿漉漉的泥鳅。其实他大可以松开江瀛的脖子摔回床上,但是他却没有,因为江瀛身体的温度让他很舒服,像是被温暖的炉火煨着,所以他一直紧紧抱着江瀛。

  当下他气喘吁吁,有气没力地横眼去瞪江瀛,眼角微红,眼睛里盛满了滥滥风情:“你是禽兽吗?让我休息一会儿——啊!”

  江瀛彻底变成了禽兽,他觉得叶初阳的模样真是性感的要死,色情的要死,他要溺死在叶初阳情欲绵绵春波潋滟的眼神里了。

  直到凌晨,天光破晓,叶初阳才睡着,但是他在梦里也不得安生,被好几层梦境压着,每一层都是江瀛,每一层都是颠倒的云雨,所以他很混乱,他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是不是江瀛又禽兽起来,纠缠着他不顾他死活,做出些畜生行为。

  但是江瀛这次是无辜的,在他在做梦的时候,江瀛老老实实躺在他身后,搂着他睡得很沉。

  浴室里水声停了,江瀛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简单擦了几下头发,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弯下腰凑到叶初阳蒙着被子的脑袋旁,道:“法西娅的电话,打了好几次了,接不接?”

  叶初阳慢悠悠地翻身躺正,把被子往下一拽,露出一张冷淡又疲倦的脸,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江瀛把正在震动的手机递给他,他接住,双手举在面前,因为没有戴眼镜,所以眯着眼去看来电显示,还没看清法西娅的名字,他手上一滑,手机朝着他的脸砸了下来,正中他鼻梁。

  叶初阳低低‘啊’了一声,捂住鼻子,表情很痛苦。

  江瀛偷笑了一下,接通法西娅的电话,按了免提放在叶初阳脸跟前。

  “表哥,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吓死人了!”

  他彻底未归,还不接电话,法西娅很担心,险些报警。

  叶初阳捂着鼻子,没精打采有气无力地说:“我在办公室看资料,手机没电了又找不到充电器。”

  他的谎话说得熟练又自然,江瀛挑了挑眉,露出揶揄的笑容。

  叶初阳瞧见了,白他一眼,对法西娅说了声‘我还有事’,就把脸往枕头上一歪,示意江瀛挂电话。

  江瀛挂了法西娅的电话,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挤到叶初阳的枕头上躺着,把胳膊搭在叶初阳腰上,笑道:“叶博士,我很高兴。”

  叶初阳掀开眼皮,从眼角处瞄他:“为什么?很爽?”

  江瀛用手肘撑着床铺,把脸伸到叶初阳脸前,用让人听了筋骨酥软的声音说:“当然很爽,你不爽吗?”

  叶初阳当然也爽,爽得要死,也爽得快死了。他看着江瀛的脸,江瀛刚起过澡,上身赤裸着,头发湿漉漉的,被他往后捋,捋成背头,有几缕头发垂下来搭在他眼角,眼睛里的光明亮又深邃,浑身的肌肉散发出温热又湿润的水汽,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蓬勃怒张着一种叫做雄性荷尔蒙的东西。

  叶初阳又想起了江瀛高潮时的样子;江瀛高潮时会盯着他,用手托起他的后脑勺,使他被动地和江瀛相互凝视,所以他能清楚看到江瀛拧着眉,眼尾发红,愤怒似的紧绷着下颚,脸上露出即沉醉又疯狂的神情,然后江瀛会吻他,发狠般吻他……

  又想起那些旖旎的画面,叶初阳脸红了,就默默偏过头,道:“还可以。”

  江瀛道:“我高兴是因为我觉得你和我的距离更近了。”

  叶初阳闭上眼,微微翘起唇角:“近到能上床?”

  江瀛确实很高兴,从他一睁眼就看到叶初阳躺在他身边开始,他就难以自抑地感到激动,感到兴奋,他一直期望着能和叶初阳的关系更加亲密,更加紧密,现在他如愿以偿了。这么多年来他都活的很空虚,他头一次从另一个人身上获得幸福感和满足感。

  其实叶初阳不知道,江瀛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之后就坐起来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等到天光微亮,他如梦如醒,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似乎他和叶初阳已经渡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漫长到有十几年,几十年那么久……他沉浸在自己热烈又幸福的幻想当中,在他的幻想中,他和叶初阳会以这样亲密的关系渡过很漫长很漫长的岁月。

  他自顾自的幸福着,并没有捕捉到叶初阳语气中的消沉和苦涩。

  “有这个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很复杂。”

  江瀛气馁似的叹息一声,把身体往叶初阳身上一压,紧紧抱着叶初阳,脸埋在叶初阳颈窝里,脸上始终蔓延着静默又满足的笑容:“叶博士,我真的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和你上床。”

  江瀛说不清楚,叶初阳就更不清楚了,他轻轻抚摸着江瀛的后颈,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坠着的吊灯,轻声问:“你不后悔?”

  江瀛抬起头,纳闷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叶初阳笑了笑,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又把他抱紧,道:“我以为你是一时冲动才想和我发生关系,第二天就会后悔。”

  江瀛道:“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想要你很久了。”

  叶初阳莞尔一笑:“是么。”

  他回答的太漫不经心,江瀛心里添了一层忧患,又抬起头看着他,问:“你在想什么?”

  叶初阳不想让江瀛看到自己此时的脸,他没有信心能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表现出自己想表现的洒脱和淡然,所以又把江瀛的脖子紧紧搂住:“抱着我好吗?”

  江瀛把他紧紧抱住:“叶博士,你有点不对劲,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叶初阳:“我只是在想,我们以后该怎么相处。”

  江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还和以前一样,我们的关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叶初阳闷闷地笑了一声:“你还把我当朋友?”

  江瀛以为他想要的答案和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样,所以把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说给他听:“对,你还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

  叶初阳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也明明不对江瀛抱有期待,但是听江瀛口中得到的答案还是让他忍不住心凉,忍不住心疼,他太疼了,所以对江瀛心生怨念,想让江瀛也疼,就说:“那你会和你的朋友上床吗?”

  江瀛却犹如铜墙铁壁,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情,仍然保持着不自知的自私和狠毒:“我不会和朋友上床,但是你是例外。”

  叶初阳刚才让江瀛抱着他,现在他后悔了,因为江瀛把他抱得太紧,紧得他要窒息了,但是他没有把江瀛推开,反而愈加温柔地蹭了蹭江瀛的脸,和江瀛耳鬓厮磨着:“所以你是第一次和朋友上床吗?”

  江瀛侧过头,亲他的下巴,亲他的脸,亲他的唇角:“对。”

  叶初阳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和朋友上床,那我们昨晚算是一夜情对吗?离开酒店之后,我们都应该当做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江瀛忽然用力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沉声道:“不行,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叶初阳皱起眉,轻轻呻吟了一声:“那应该怎么办?”

  江瀛:“我没想那么多,你也别想那么多好吗?很多问题想复杂了就会变得很麻烦,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很麻烦。”

  叶初阳忽然捧住江瀛的脸,看着江瀛的眼睛,微微喘着粗气,道:“在你心里,什么样的关系会很麻烦?”

  江瀛低下头,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刚才你问我,我们以后该怎么相处,为什么要想这种事?还和以前一样就好了。还有你说要当做昨晚的事没发生过,我不懂为什么要装作没发生过,我和你都不会因为我们上过床而发生任何改变,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发生改变。我喜欢简单的关系,有些事顺其自然发生了,为什么要刻意改变它?”

  叶初阳静住片刻,忽然笑了,笑得双眼泛起水光,又把江瀛用力抱住:“你真的是,真的是……”

  江瀛:“真是什么?”

  叶初阳摇摇头,在心里说:真是自私。

  江瀛搂着他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躺着,紧紧拥抱在一起。江瀛低头亲吻叶初阳的发顶,道:“叶博士,以前我说过,你是我很多很多痛苦中的一点点幸福。现在不是了,你是我很多很多的幸福。”

  叶初阳笑道:“听起来像是表白。”

  江瀛却说:“不是表白,我不会向你表白,表白会让简单的事变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复杂的关系。”

  江瀛正说话,叶初阳忽然扬起脸,很热烈地吻他……

  一个白天又过去了,叶初阳再一睁眼,已经到了傍晚。

  他朝身边看了一眼,江瀛还躺在他身旁睡着,他慢慢坐起来,把又一次被江瀛扔掉的浴袍捡回来穿好,拖着有气无力的步子离开卧室,在起居室里找齐自己散落的衣服,穿戴整齐后朝房门虚掩的里间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酒店。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路边,看着来往的车辆和人群发怔,面前过了一辆又一辆的私家车和出租车……路灯忽然亮了,强光打在他身上,他偏过头躲了躲那光,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戴好,挡了一辆出租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