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疼吧?”苏纪心里愧疚的情绪忽然开始觉醒。他意识到慕西泽原本不该躺在这里,他才是本应受伤的那个人。
“小纪……”慕西泽目光深沉地望着他,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眼神看起来还有几分迷蒙,显得颇为神秘。
“谢谢你……”慕西泽轻声说道。
苏纪不由怔了一下,“你……谢我?”
“对啊……”慕西泽笑着点了点头,“这下子……你可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了……”
“……这话说反了吧……应该说是你救了我才对……谢谢……”苏纪因为内疚,话音越来越低。
而慕西泽这时却反手将他的手攥在手心,拇指在他的手腕处轻轻摩挲着,“是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多亏有你在……我才能够活下来……”
苏纪不知是因为自己手腕那里过于敏感、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他只觉得当慕西泽这样用手指抚摸他时,他的指尖仿佛带着一小簇细微的电流,一阵阵地渗透进自己的皮肤里,再沿着血管流窜至浑身各处,让他感到有些痒,还有种异样的酥麻。
“我……真的没有那么厉害……我之前学到的那些……早就废了……”
苏纪边说边尝试着想将手从慕西泽那里抽回来,可是慕西泽却又稍稍加了些力拉住他,拇指沿着他的手腕绕过半圈后,又缓缓地从他手背上面滑过,最后落在他纤细的指骨上,将他的四根手指轻轻蜷在掌中,眼神格外温柔地凝视着他道:“这双手,废了多可惜。”
苏纪的身体猛地一震。
“抱、抱歉……!”
他忽然用力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后退两步,仿佛有些无措似的慌乱说道:“我……我忽然想起来,聂倾让我等你醒了之后就给他打电话……他应该有比较重要的事要问你……我先、先出去通知他……”
苏纪话没说完人已经退到了门口,接着再一个转身人就没影了。
慕西泽定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从清澈变为复杂,表情也变得有几分深沉。
片刻之后,他扭头看了眼立于自己另一侧的床头柜,那上面放着他的手机和钱包,还有家门钥匙。
慕西泽让自己小心地靠了过去,将手机拿起,点开上面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图标后,从那里面将手机通讯录调了出来,然后找到一个未署名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
慕西泽眼睛留意着门口,声音压低,却不再有刚才跟苏纪说话时的那种明显的虚弱感,“是我。”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声线颇为清亮,呵呵笑了两声后问道:“听你说话的感觉,伤得不重?”
“左胸中弹,差一点就要打中心脏,你说重不重?”慕西泽不愠不火地问。
只听那边顿时又哈哈大笑了几声,“到底是没打中。你就当长个记性,下回别再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慕西泽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我告诉过你,不要动他。”
“嗬,既然这么紧张他,那你就看好了不要让他在我眼前晃悠。”对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要是再敢去我的地盘上招摇过市,我保不准会动他第二次。”
“芳羽。”慕西泽声调骤降,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怎么了?你就这么替他提心吊胆?”电话那头的人,正是余生和连叙口中的“二哥”,陈芳羽。
慕西泽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终于将语气放平缓了些,“芳羽,所谓‘吃水不忘掘井人’。师父替你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尸骨未寒,倘若你再对他的独子下手,未免太忘恩负义了吧。”
“我忘恩负义?”陈芳羽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这些年,他苏永登拿的钱还少么?我亏待过他么?大家无非是搭伙做生意,你情我愿的事,何必要牵扯到恩义上面去?说老实话,要不是怕他死了没人顶得上,我早就想把这个狮子大开口的老吸血鬼给做了。”
“是么,听上去倒像是委屈你了。”慕西泽淡淡地说。
“不然你以为呢?”陈芳羽反问,“我可是看在你叫他一声‘师父’的份上才忍了他这么多年,你难道不该多感谢我几句?”
“嗯,谢谢。”慕西泽顺口接道。
可是陈芳羽在听到他这么说后,却莫名安静了几秒,忽然道:“西泽,你这言不由衷的毛病该改改了,不然每次无论我拆不拆穿你,都觉得很讨厌。”
“嗯,既然让你觉得讨厌,就把我做了好了。”慕西泽说得轻描淡写。
“你还来劲了?”陈芳羽的语气听上去有一丝不悦。
然而在双方僵持了几十秒之后,还是陈芳羽先半妥协地开了口,对慕西泽说:“行了,这次让你受伤总归是我的人下的手,算我有错在先。不过你放心,那个开枪的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自然不会让你白挨这一枪。”
慕西泽闻言眉心一跳,“惩罚?你该不会——”
“没有,我轻易不会杀自己人。”陈芳羽说完这句莫名笑了一声,自嘲似的补充道:“其实我这个人挺不错的。”
“你开心就好。”慕西泽又朝门外看了两眼,感觉苏纪应该快要回来了,于是道:“先不说了,这次的账我们回头再算。但你记住,如果你再敢对苏纪动手,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算了吧西泽,你的威胁对我毫无作用,还是考虑些更现实的问题比较好。比如,不要再跟我大哥捡的那条快瞎了的狗纠缠在一起,就是个不错的选择。”陈芳羽说着冷笑一声,“从他被捡回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野狗靠不住,养久了,总会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