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余孽>第118章

  为什么一个深受苏永登信赖的人会反过来杀了他?难道苏永登对于凶手跟林暖之间的联系毫无察觉吗?若真是这样,那当初林暖在第一人民医院住院的时候,苏永登很有可能压根没见过这名凶手。即便见过,也不清楚他跟林暖是相互认识的。

  这样合理吗?一个把林暖看得那么重要、甚至不惜为他杀人的人,竟可以做到让身边的人完全察觉不到这种牵绊,可能吗?

  凶手要多善于隐藏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聂倾感到很难理解。

  接下来就是第二起,白彰被杀案。

  案发时间推测在2016年10月2号晚23点至10月3号凌晨0点之间,与苏永登的被害时间微秒吻合,但暂时看不出太大关联。

  案发的第一现场位于平城市富宁县文化路227号——一栋二层临街出租屋的地下室里。但是在那之后,凶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将死者的遗体搬运到第一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并且在进入医院之前对那里的监控系统动了手脚,导致监控画面出现故障,从而没有留下凶手进出的记录。

  警方接到报案的时间为2016年10月3号早上8点45分,报案人为第一人民医院太平间的值班护士,刘芸。

  根据刘芸的反馈,她之所以会发现尸体,是因为接到一通匿名电话,电话里的人告诉她“太平间里有死人”。而打这通电话的人,声音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听上去像是电子音,无法分辨出性别和年龄。

  至于说到现场的情况,在第一案发现场的地下室中,警方发现了被害人白彰的血迹,其中留在担架车上的血液形态呈规则圆形,怀疑之前那里曾放置过某种工具或器皿。另外,地下室内还发现了两瓶空的药剂瓶,上面分别留有阿托品和□□的化学式,拿回实验室鉴定后也分别检验出这两种药剂的微量残留。虽然标签上的其他部分已无法辨认,但根据这两个药瓶的存在,初步推测这间地下室先前很有可能被用作一家地下诊所,然而户主的信息却至今尚未查明。

  这起案件中的疑点,主要也集中在凶手与死者的关系上。因为就现场的表现来看,凶手对苏永登与白彰有着截然不同的情感宣泄。

  凶手对苏永登的情感,毋庸置疑,显然是恨入骨髓了。

  但是凶手对白彰却几乎没表现出任何一点反感和愤怒的情绪,甚至是颇为温柔的——如果除去白彰被他杀死的这一事实的话。

  为什么凶手对待苏永登和白彰会如此不同呢?

  如果说凶手最初的报复对象并不包括白彰,那么之所以会杀死他,一定是因为某个突发事件,比如说被白彰发现他的犯罪痕迹。

  如此一来,凶手选择在10月4号下午给市局刑侦支队寄出那封类似于“犯罪声明”的信的时机,就变得有些微妙。

  聂倾尝试着站在凶手的角度去思考,就觉得这一行为中有很大一部分不合逻辑的地方。

  首先,假设凶手最开始的杀人目标就是包括白彰在内的七个人,那他为什么不在杀死第一个人之后就发表“犯罪声明”呢?

  从凶手在苏永登被害现场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是个极其注意隐蔽自己的人,尽量不留下任何一点多余的痕迹,在犯罪行为上属于“低调型杀手”。

  既然是这样一个“低调”的人,那他为什么会在杀死白彰之后忽然转变风格?变得“高调”起来?导致他发生这种转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在杀害两个人之后才这么做?

  其次,倘若凶手一开始只打算对除了白彰以外的六个人动手,那他在白彰死后突然发表声明的这一做法就更加显得匪夷所思——简直像要抢着承认白彰是被自己所杀一样……这是为什么?

  最后,还有一种可能性,也是聂倾一直在怀疑、却始终难以被证实的一个猜想。

  他心里始终有种感觉,杀死白彰的人,与杀害苏永登、邱瑞敏和杨正东三人的凶手并非是同一个。

  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真正的连环杀人凶手却主动将白彰之死背到了自己身上,从而释放了另一个人的嫌疑,因此才会让这个案件产生这么多不连贯和不合理的地方。

  不对……等一下!

  聂倾忽然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如果他的这一猜想成立的话,那么释放嫌疑的效果就该是双向的!

  也就是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只要在白彰被害时拥有不在场证明、而杀害白彰的凶手只要在其他人被害时拥有不在场证明,那么,一旦认定这些案件全部由同一人所犯,两名凶手就可以同时摆脱嫌疑,都变成清白的了。

  这样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不是么?

  聂倾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再加上他昨天已经开始怀疑刑侦支队内部有人泄密的事,将范围缩小在除自己以外还知晓全部内情的那四个人之内……

  聂倾只觉得浑身都像被泡在冰桶里一样,寒凉刺骨。

  “嗯……”不知是否是他身体里的寒意透过胸腔传递了出去,余生这时忽然低低地闷哼一声,放在聂倾胸口的手轻轻攥住他的衣服,眉心也蹙成一团。

  “阿生?”聂倾暂时把思绪收了回来,低头看着他,紧了紧环在他肩头的手臂,小声问:“醒了么?”

  “嗯……”余生又哼了一声,眼睛却没睁开。

  聂倾看了眼对面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刚过六点二十,便又轻声对余生道:“接着睡吧。今天一天哪儿都别去,好好在这里休息。我一会儿得出去办点事,晚上再过来陪你。”

  “嗯……”余生的声音极低,这一声聂倾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

  “阿生……”聂倾禁不住心疼地抱紧了他,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上问:“你会怪我吗?”

  “怎么会……”余生终于多说了几个字,然而嗓音却是喑哑难辨。

  聂倾这会儿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有好多想法想要跟他讨论,可是看着他眼下疲惫虚弱的样子,聂倾就开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