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余孽>第23章

  事实上,在聂倾看来这里已经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了。

  这就是一间老式筒子楼里的单间。只不过内部重新打了道墙,分隔出一个洗手间来,灶台和洗衣机都在外面。房间里一共就屈指可数的几件家具:一张简易书桌,一把塑料转椅,一个双开门的衣柜,一个木制隔板书柜,一台冰箱,还有一张宽一米五的床,再无其他。这些东西全部都靠墙摆着,只有床放在房间的正中央,看起来就像一个被隔离出来的孤岛。

  聂倾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胀得有点疼,他便背对着余生问:“你堂堂一个夜总会老板,为什么不住个好点的房子?”

  “这里不错啊,我要求不高,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足够了。”余生耸耸肩笑道。

  聂倾想到自己之前生他的气,主要原因就是本以为他这三年半来有什么身不由己的苦衷,最后却发现他当着老板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可是现在看到余生住的地方,聂倾又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可能是对的,余生过得并不好。

  他又四下看了看,然后弯身坐到床上,硬邦邦的,应该就是张床板上面铺了层薄褥,有点像大学时候宿舍床的那种感觉。

  聂倾心里心疼,见余生还站在自己跟前,就伸手把他拉到身边坐下,轻轻叹了一声问:“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你不在,哪里还有人肯对我好啊,包括我自己在内。”余生说完就笑着在聂倾的腿上躺下,枕在他大腿上舒服地蹭了蹭,闭上眼睛道:“阿倾,我们再睡会儿吧,你不困吗?”

  聂倾看他一副连眼皮都撑不开的样子,眼神里不由多了些许怜惜。

  他把余生抱起来,回身放到床的另一侧,然后自己也脱了鞋在床上侧身躺下,他枕着枕头、让余生枕着他的胳膊,最后拉起被子将两个人都盖住。

  “我八点钟要去局里,陪你躺四十分钟我就走,我走之后你接着睡好了。”聂倾另一只手覆在余生胸前,把他跟自己又按近了些。

  余生低低地嗯了一声,气息渐渐沉了下去。

  其实他刚才醒来那一会儿原本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可是等聂倾一来他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困意,根本抵挡不住。

  像现在这样被他拥在怀里,余生便觉得身心都难得地都放松踏实下来,总算不必再时时保持一个半睡半醒的警戒状态。

  可惜这样的时间很短。

  四十分钟后,聂倾将余生放在枕头上,自己悄悄起身拿起外套关门出去。

  而余生在他关门的瞬间就睁开眼睛,然后,再没有睡着。

  Chapter 10

  十月三号上午八点整,聂倾准时出现在平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办公室里。

  办公室中人员寥寥,除了几个因昨夜办案太晚而直接睡在座位上的警员以外,就剩下一个清醒的人——一组组长池霄飞。

  聂倾走进来时池霄飞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张焦黑的尸体图片仔细看着,愁眉紧锁,手指上夹着已经灭了的半截烟屁股,轻轻地敲着桌子。

  聂倾认出他在看的正是十月一号傍晚发现的那具无头焦尸的现场照片,想问问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他收起目光,准备走回自己的位置,而池霄飞这时却刚好抬起头,看见聂倾便开口叫住他,“哟,这不是‘太子爷’么。”

  聂倾转过头看着他,“池组长早。”

  “你也早啊。”池霄飞脸上是对聂倾标志性的不屑,可惜他眼下那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让他这个表情少了很多杀伤力。

  聂倾此时无意跟他抬杠,见他已经先开了口,自己的话便好说多了。于是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你管得真宽。”池霄飞冷冷地顶了一句,可说完后又仿佛疲惫得没力气再斗气了,声音便放平缓了些道:“确认不了,有用的身份信息太少了。”

  “本市的失踪人口都排查过了吗?”聂倾问。

  “废话。”池霄飞瞪他一眼,“这还用得着你来教我?我们已经把本市和邻近几个市县最近六个月内的失踪人口都排查过了,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也没有接到相关报案。”

  “那看来死者是外地人的可能性很大。”聂倾思索一会儿,又道:“可如果是外地人,在本市没有多少熟人,至今无人报案也说明他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关系,那凶手何至于如此大费周折地隐藏死者身份呢?除非……”

  “除非,死者的身份一旦暴露,凶手就必然会暴露。”池霄飞接过话,脸色沉了下去道。

  聂倾认同地点了点头,“死者和凶手之间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目前只能这么推测了。”

  “我会再着重调查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内来到平城的外地人口,看看有没有结伴、搭伙来,现在却少了一个人的。”池霄飞长长地吸了口气,“还好有苏永登的案子分散媒体和群众的注意力,不然这件没头没尾的焦尸案放在刑侦队手里可真是个烫手山芋。”

  “对了,关于苏永登那边你有头绪了吗?”池霄飞捡起手边的打火机,重新将手头那一截烟屁股点燃了搁在嘴边问。

  聂倾摇摇头,停顿几秒后又点了点,“有些线索,不过还需要进一步分析。”

  “你这次算是摊上大事了,”池霄飞幸灾乐祸地笑笑,“苏永登在咱们市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边一天破不了案,外头那帮人的眼睛就一天不会从你身上转移。万一你出点什么差错,那这‘太子爷’的名号以后可就不好听了。”

  “现在也不好听。”聂倾淡淡看他,“总之,我们都给队长省点心,各自尽力吧。”

  池霄飞听了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又回过头去看现场照片了。

  聂倾默默地回到座位上,罗祁坐在他旁边的椅子里睡得正香,头仰得高高的,嘴张着,轻微的鼾声从鼻腔中间或发出,还好没有哈喇子从他嘴角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