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开盖,徐枝举着火把探头一瞧,惊道:“红衣!”
“什么?!”
饶是见多识广的恶棍们,也被这棺中情形唬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众所周知,红衣进棺,这是要炼厉鬼!
相比起他们的吃惊,雷全更是骇然。他想要夺门而逃,但腿软得几乎瘫软,趔趄几下差点没站稳。他抖着声音道:“是、是杨……?!”
他甚至说不完杨惜莲的名字,不过其他人都理解了他的意思。稍微冷静下来的徐枝道:“是她?就这么两天就……?”
雷全心说才不是这么两天,她本来就是……!
可他很快想起一件事,颤巍巍地说道:“不对,那个牌……这人姓傅!”
因为这个牌位,雷全心中迟疑不定。原本这宅院里只有杨惜莲是女的,他和吴子非都认定她一定就是“红衣女鬼”。可现在棺材里躺着的竟然姓“傅”,所以他们都搞错了吗?
“哈?!”徐枝被这话惊得都忘了怕,“不是吧,难道是那个姓傅的?”
一直惦记着傅老爷的张三也道:“他前天不还好好的吗?”
徐枝举着火把到棺材前看了牌位,仔细念了一遍:“不对,这人叫‘傅言’,还是嫁入梵家女人,不是男的。是那个姓傅的亲戚吧。”
“那就好。”张三闻言,心底的恶心散开一些,无论如何不想相信自己看上的人已经没了,不然那真是够怄的,“我还没玩上呢……”
“啧,你别在这地方说这事,怪恶心的。”徐枝搓了搓手臂,“我都觉得更冷了。”
“这地方阴气重,怎么不冷?”张三问徐磊,“师兄,棺里有东西吗?”
张三这么一问,徐磊才回神想起了方才瞥见的某个物事:“对了,棺里有东西!好像是玉石黄金带!”
“哎?”徐枝精神一振,“快拿!”
“等等!”雷全觉得这里太诡异了,要是棺里就是红衣女鬼,拿了她的东西的话……!
“那里面可是红衣!”
“红衣,现在也不过是死人一个,怕什么?”徐磊说着就拿过了亲姐姐手里的火把,再次接近了棺材,“人不横财不富……!”
火光之下,躺在棺材里的红衣显得愈发鲜艳,其腰间的东西也闪闪发光。
“真是黄金玉带!”徐磊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饰品,瞬间眼睛都直了。他又下意识地看向了红衣人的面部,发现上面居然盖着一块白绢,直接遮住了逝者的脸:“有东西遮了脸,看不着!”
雷全一听真有宝贝,顿时觉得对上了:那肯定就是红衣女鬼的宝物!
徐枝也大着胆子接近来看,打量了一番棺中人的身形,皱眉道:“这人……”
“怎么?”徐磊道,“你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徐枝一时间没说话。
看身形,看身高,这红衣人十有八九是个男的!
一个男的,立的牌却写的是嫁入梵家的妻,这……?!
而且他进棺了都这么高,要么是生前很高,要么就是还没怎么萎缩。徐枝还看了他的手,觉得年轻得很,怕不是横死的。
年轻、忽然死亡、男性……别真是那个傅老爷吧?
两天之内就暴毙了?还被当做梵家的媳妇,穿了红衣放在棺材里……对了,这里可是姓傅的院子,那确实极有可能就是他!
徐枝觉得这个事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她思索期间,徐磊也低头再看了看棺中人,好一会儿后,恍然道:“他……”居然是个男的!
徐枝忽地出声打断:“不要讨论了,赶紧拿东西盖棺!”
徐磊其实还挺想八卦的,但黄金玉带确实更重要,他早就想拿了。只是他多少还有点顾忌,试探着边伸手边道:“他把手搭在带子上了……姐,搭把手。”
于是姐弟俩捏着红衣人的两边袖子,将其叠放在腰带上的双手缓缓拉开,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惊起沉睡的逝者。解腰带也费了好一番功夫,但总算是整条取了下来。
徐枝把整条腰带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单纯的腰带,侧边居然还挂着一把匕首。
不过匕首的手柄和鞘,都显得十分朴素,不像是什么宝贝。徐枝考虑了好一会儿,猜想万一这把匕首也是什么宝物,弃之就可惜了,便没马上把匕首解下来。
雷全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道:“师姐,我先帮忙拿着吧。”
徐枝正好不想多拿红衣遗体上拿下来的东西,当真给他了。雷全如获至宝,直接扣到了自己的腰上。
——我拿到了,红衣女鬼的宝物……!
雷全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只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心里大大窃喜。他心底甚至开始盘算待会儿就马上躲起来,或者跑远。远离这帮匪徒,存活的机会才更大!
徐磊道:“快盖棺!”
棺盖之前被推到一边,现在要抬才明白它尤为沉重。雷全被盯着,不得偷懒,只得上前帮忙。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看棺盖要合上的瞬间,余光中似乎察觉什么东西动了,视线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
红衣人脸上的白绢轻轻一动。
“啊啊啊!!!”
哐!!!
雷全吓得松手的瞬间,棺盖重重砸下去,正好盖上。雷全整个人跌坐在地,语无伦次道:“她、她动了,她动了……!!!”
“胡说什么?”徐磊道,“我们怎么没看见。你就是胆子小,自己吓自己。”
“不是,她真的动了!”雷全道,“那块布动了……她在呼吸!”
“我看你是真吓糊涂了,即便是起尸,那它也不需要呼吸。”徐枝也不相信,她看雷全好几次表现得怯懦,只觉是对方胡言乱语,“你要实在怕,就找钉子给他钉上,这样他就出不来了。”
雷全疯狂摇头,还连连往后蹭了好几步。他是绝不会再接近那个棺材了,要不是怕现在带着宝物跑马上会被徐氏等人砍死,他甚至想直接一跑了之!
“这个牌上的,倒是姓梵,叫什么看不清了……开吗?”张三去看了另一个牌位,“不过他是隔壁的丈夫,那应该有更值钱的陪葬品才对。”
徐磊直接上前推了推棺材盖,摇头道:“这个推不动,钉死了。”
“行,那走吧。”徐枝道,“这里的其他东西,完事了再回来拿。先去杨惜莲的地方,肯定都集中在那边了。”
——虽然也不一定。
徐枝现在怀疑姓傅的已经死了,但疑虑之余,也觉得少一个人可能就更好办一点。对方少一个战斗力,收拾起来就更简单些……就是张三之后可能会觉得遗憾,那也没办法。
一行四人终于离开了这个屋子。
随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傅言一骨碌坐起来,脑袋和肩膀都穿过了棺盖。白绢从他的脸上飘落,他随手接了扔在一边。
“你为什么让他们拿走匕首?”
梵君的声音响起,傅言一扭头,看到他坐在旁边的棺木上,跟坐王椅似的大马金刀。
“拿走,也用不了。”傅言站起来,红衣飘飘的他站在棺材里,还是穿盖而过的那种,画面够古怪的。不过傅言不在意,跳下地面道:“我还以为他们会直接打开看看。”
“然后就直接当场暴毙?”梵君道,“他们当中有玩家,你想要这样弄死他?”
“我只是吓了他一下。”傅言道,“至于生死,随缘而定。”
随他们什么时候拔出匕首的缘分而定?
梵君想起傅言抓着恰到好处的时机,故意吹了一下手帕,说不清自己的感想到底是什么。
觉得这人真是无聊,但又觉得吹一下也……有点意思。
而且吹一下就能把一个玩家差点吓尿,看来这人也深谙吓人之道。他之前还喜欢为难另一个玩家,看别人战战兢兢,这个性格……
“梵君。”傅言又道,“你知道这衣服怎么换掉吗?”
梵君回神,望向他。傅言的红色衣袍虽然样式简单,在他身上却异常合适,甚至把他衬出几分意气风发和灵动来。尤其他的眉眼间,有种神色,让梵君在某个瞬间会想起另一张脸。
一张更为明艳、动人、叫所有人见之难忘的脸。
相比之下,傅言的长相就朴素多了。
梵君收回无声的打量:“你连这个都不会?”
傅言回得理直气壮:“你和杨惜莲都没教过我。”
“那便不要换了。”梵君回了这么一句,消失了。
傅言:???这么玩儿我呢?
***
另一头,徐氏一行四人朝着杨惜莲的院子去了。
雷全被夹在中间,逃脱不得,只好不断摩挲腰间的那把匕首,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到了院子,依旧干干净净,依旧进来就更冷几分,这种熟悉让几人心里有了些定数。尤其看着主屋似乎有点微弱的烛火,众人更确定了,这屋里有人!
雷全抬眼瞧到门廊下挂着的竟是白灯笼,扯了徐枝一把:“灯笼是白色的!”
徐枝根本不在意,她猜测傅老爷忽然暴毙了——虽然牌位很蹊跷——那府中挂奠再正常不过。她回道:“故弄玄虚罢了,进去看看!”
众人这就到了门前的檐廊下,各自悄然抄起武器。
徐磊上前,轻轻地、徐徐地,推了推门。
吱呀一声,门居然直接开了。
正厅中空无一人!
这场面,反而把正要拔刀的四人搞得懵了一下。在他们的想象中,这里应该开门就会遭遇反抗的。然而现在却一个人影都没看着,四下平静得很,甚至连屋中的贵重陈设都一一还在。
四人谨慎地跨过门槛,一步步悄然进屋,环绕四周。
这一看,才发现屋内的烛光是从一张供桌上发出的。这供的不是神佛,而是牌位,没人闲得去认上面的字。供桌上摆着的饭菜居然比之前那俩棺材的四菜一汤还多,可惜也闻不出什么味儿,可能因为冷了吧。
众人的目光很快从供桌上挪开,只有雷全盯着那些饭菜,总觉得其中一些菜有点像前天吴子非做过的菜色。
不过他没时间细想了,因为一帘之隔的里屋,正传来一道娇滴滴的问话。
“谁……在外头?”
——是杨惜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