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抱着食物的人餍足的走在回程的路上,走的快的人脸上满是笑容,身后混乱的打斗沦为了背景。

  霍隰站在楼下注视着祝岚风,祝岚风在楼上抱着胳膊看着他,良久才开口:“上来吧。”

  霍隰推开破的犹如下一秒就会散架的的门,进了祝岚风所在的屋子,屋子里比门外还要破,四面都是破破烂烂的旧家具,不过还算是干净,只是一个瘸了腿的茶几上有着不怎么起眼的灰尘。

  “这边。”

  霍隰循着声音遭到了隐匿在角落里的楼梯,两三上了楼梯就看见祝岚风还抱着胳膊站在窗户旁边。

  “我说你怎么就不动一下呢?”霍隰说完才据悉往里走,这时才看见了屋子里还坐了不少人。

  开破卡车的司机,一脸黑,还有两名肤色比一脸黑还黑的汉子,以及一名短发的姑娘。

  “拿支烟给他。”祝岚风对着司机说了一声,司机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变了形的烟盒,从里面抽了出来。

  “省着点儿抽,这是最后一包里的最后三根中的一根。”司机连续比了一个一和三和一。

  霍隰差点想要跪下接这支烟了。

  把烟点燃之后霍隰对着窗户吐了一口烟,目光顺着祝岚风的目光看过去。混乱几乎很快就消失了,街上就剩了一些零散的人,不过这些人手中的战利品少的可怜。

  霍隰看着街上最后一个人抖了抖一个包装盒,里面倒出来点儿渣子忍不住开口问道:“至于吗?”

  至于吗?为这么点儿食物残渣搞得跟演唱会的小迷妹似的?

  “你要是饿上个三五天你就知道至于吗?”两个大汉中其中一个嘲讽似的说到。

  猛地被这么一问霍隰也说不上答案来,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些能做出什么来?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

  霍隰猛地吸了一口烟对着四下无人的街道发起愣来,直到嘴里的烟变了味儿他才发现这支珍贵的烟已经烧完。

  “疯疯,你怎么会在这儿?”霍隰将烟蒂一扔,烟蒂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了楼下的街道上。

  半天都没有等到答案,霍隰无奈的抬起头看向祝岚风,对方一脸怀疑的看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祝岚风皱着眉头问他。

  不是吧?来真的?真的把我忘了?这下换霍隰一脸懵圈的看着祝岚风。

  “你真不记得了?”霍隰无奈的面对他问了一句。

  “记得什么?”

  。……

  这是真的不记得了。

  霍隰没由来的觉得难过,祝岚风不记得自己了。可是算起来他和祝岚风还不如和帽子熟稔,可是这种明明我们经历过很多,但是你却忘记了,不管这人在自己心里有多重,缺一让让人觉得很难受。

  大概是霍隰眼里的难过落在了祝岚风的眼里,祝岚风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找怎样的措辞,犹豫了一下他才慢慢的说:“我……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刚到城里的时候孤身一人,只知道自己叫什么。”

  祝岚风用手指磨砂一下窗台上的沙粒,捏起两颗细小的沙粒在指尖搓了一下:“我当时差点死在沙漠里,是双哥出去找吃的时候捡到的我,后来我就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在城里。”

  “关于我是怎么到的这个地方,为了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祝岚风回头看了一眼靠在破沙发上的人。

  想必这人就是祝岚风口中的双哥,也是遇见霍隰时开着破卡车的人。

  “你来这个城里多长时间了?”霍隰问他。

  “好几个月了吧。”祝岚风说

  。

  居然这么久了?霍隰还很清晰的记得在雪地里和大家分别不过几天,虽然这几天生不如死过得就像是蜗牛在爬一样,但在他的记忆力确确实实只有几天。

  可是没想到,对于祝岚风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之久。

  这几个月之间他们发生了什么?包括祝岚风,包括帽子,包括宿吾……

  霍隰细细打量着祝岚风,之前没太细看,现在却觉这人瘦了好多,脸颊凹陷,皮肤粗糙,浑身散发着颠沛流离的气息。

  想来他过得也很艰难。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短暂的对话,祝岚风对他的敌意消减了很多,虽然不见得有多亲近,却也让霍隰在这个陌生破败的城市里有了落脚之处。

  到了傍晚,沙漠里的炙热猛地推了下去,狂风卷着细沙拍在人的脸上身上,霍隰来不及张口就被盖了一身的细沙,他左右手齐上阵背过身一通拍,脑袋上、衣服皱褶里落下来的全是细沙。

  “呸呸!”霍隰嘴里吐出一口沙子,“我能洗个澡吗?”

  这话说完屋里的人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他们都认为霍隰怕不是疯了,居然想在一个沙漠里洗澡。

  霍隰在众人看傻子似的眼光中也反应过来了,随后他叹了一口气摸着自己一脑袋的沙子想明白了一件事。

  一脸黑很有可能不是本来就那么黑,祝岚风也许并不是看起来很憔悴,他们只不过是没有水洗澡罢了。

  “你干脆用沙子搓搓吧。”祝岚风忍不住说。

  “有用吗?”霍隰一脸难以置信。

  傍晚的细沙还带着烈日灼烧后的温度,沙漠里的夜晚来的很迅速,不过几个抬眼间天空中就缀满了星,连带着温度都往下坠落了很多。

  空气是冷的,脚下的细沙是温热的,头顶的星空是明亮的。

  祝岚风最终还是省了一小盆水端来了给霍隰,水并不清澈,但是却十分的珍贵。霍隰格外珍惜的仔仔细细的洗了一把脸。

  感觉脸上的覆盖着的灰尘全都被带走了,难得的一阵轻松。

  祝岚风给了霍隰一件已经看不出来的原本颜色的棉衣,霍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默默的将棉衣船上,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星云吐出一口气来。

  祝岚风在旁边的窗台上伸手够了一下,递过来一块手指长的东西。

  “这什么?”霍隰伸手去接。

  “老鼠肉。”祝岚风说着自己也拿了一块在嘴里一咬。

  霍隰立马变掌为指,用两根手指捏着晒干了的肉块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骗你的!”祝岚风忍不住笑了出来,在霍隰一脸要打人的表情里又啃了一口肉才慢悠悠的说到,“是蛇肉干儿,味道还可以。”

  蛇肉……

  为什么这些东西带来的不适感比食欲更甚呢?

  可是霍隰转念一想,在这个食物短缺的条件下,这块蛇肉真的算的上是大餐了。

  “这样的日子多久了?”霍隰捏着手里的蛇肉干,还是没办法下嘴。

  “什么日子?”祝岚风在旁边低声说。

  “就是……需要靠吃蛇肉,老鼠肉来充饥的日子。”霍隰说。

  “其实也没有那么惨,不是还有人在善意的坐着赈灾的事儿吗?”祝岚风笑着说。

  霍隰想都白天里那些为了食物疯抢的人,在转过头朝着不远处看过去。那座高级的大厦在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还能看见一角,大厦闪着柔和的白光,墙体上锃光瓦亮的玻璃反射着天上的星云密布,在四周的沙漠的衬托下让人生疑眼前闪着白光的大厦会不会是那遥不可及的海市或蜃楼。

  “为什么说那些东西不干净?”霍隰收回看向那虚无的海市蜃楼的目光说到。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善意,更没有无所求的施舍。”祝岚风说。

  “你认为那是施舍?”霍隰说。

  “不!”祝岚风斩钉截铁的说,“我认为那是陷阱。”

  霍隰在一阵凉风中眯起了眼睛,祝岚风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却还保持着该有的警惕。霍隰觉得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告诉他自己所发现的和所经历的一切。

  他所认为的只不过是过了几天的日子和祝岚风所认为的过了好几个月的日子,期间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他清晰肯定的知道自己是在高级副本里,可是祝岚风呢?

  他不知道。他很有可能和霍隰所处的角色不是同一种。

  祝岚风是玩家的角色还是以另一种角色存在副本这些他都不敢肯定,这一切都还有待考证。

  霍隰看着祝岚风,也看着不远处的海市蜃楼,这个高级副本的通关条件是什么?游戏系统后隐藏的监视者还在酝酿些什么?

  明明对方有很多轻而易举抹杀掉自己的手段,可是为什么要将他强制拉到这个副本里?

  饥荒时代。

  饥荒的时代。

  到底是什么样的时代?

  “陷阱。”霍隰低声笑了一下,“什么样的陷阱?为什么布置这样的陷阱?”

  祝岚风沉默了很久觉得而自己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在这里的几个月,他眼看着对面的高楼里的食物从一天一次变成两天一次再变成三天一次。

  城里的人从三百人不断的增加到五百,一千,而食物却在减少,这些苟活在城市各个角落里的人习惯了每天都有定时定点的食物,再习惯了隔天一次,再到三天一次。

  不去抢食物的时候就缩在角落里等候,等候下一次的食物发放。

  是陷阱吗?

  是的。而且很多人都已经陷进去了,他们麻木的存在着,麻木的等待着,麻木的、麻木的像是傀儡。

  霍隰躺在角落里的破沙发里,窗外似有狂风卷着细沙掠过,他睁着眼睛不能入睡,闭上眼耳边全是咕嘟咕嘟的气泡声。

  有时候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葬身在那一片辽阔的海域里,尸体早就沉入海底亦或是被鱼虾啃食了个干净。

  只有身下破烂沙发在翻身时发出的咯吱声还在提醒着自己,还有胃里因为饥饿而翻滚的饥饿感。

  “哎……”霍隰翻身坐起,掏出踹在口袋里的蛇肉干,在无法掩饰的饥饿感之下闭眼咬了一口。

  好像……味道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