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为什么屋里的灯罩上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黑灯瞎火的堂屋里,当然不可能准确的切断周德兴的脖子,如果当时灯点亮了,是怎么不留下指纹就取掉沙织灯罩将其吹灭的?如果屋里的灯自始至终没有点亮,是有帮凶为他提供照明吗?

  其三河岸洼地的第二现场,为什么找不到凶手拨弄血衣灰烬的烧火棍?凶手难道懂得指纹原理,所以把烧火棍也丢进河里冲走了?或者他根本就是无意识的一个丢弃动作?

  揣着这些疑问,秦林试图从犯罪行为学角度予以解释,但总觉有几处自相矛盾,难以说通。

  周德兴家离河边不远,经过一条偏僻小巷就很快来到了现场,尸体被搬到了府衙的殓房,房间里空留下许多血迹,给人某种难以明言的诡异感觉。

  陆远志和徐辛夷都想尽快破案两人再次仔细的检查现场,一寸一寸地查找遗漏。

  秦林看似谩不经心的翻弄着这家的各种东西,心中则快速地思考着,他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似乎这次从一开始自己的侦破思路就走上了歧途……

  “这么多治跌打损伤的膏药?”秦林拉开衣柜,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花布棉袄和绣花比甲上,发现了一叠膏药,他皱了皱眉头。

  徐辛夷漫不经心地道:“还不是紫萱妹妹下令打了周德兴几十大扳,这是他医治棒疮的呗。”

  秦林笑笑,将膏药重新放下,又拿起一只漂亮的铜壶:“咦,这个铜壶的底部有凹陷的痕迹,像是用力撞过什么东西,缝隙里还有点儿黑黑的东西,很像干涸的血。”

  “啊,秦哥你说那个壶啊。”陆远志抬起头来:“昨晚我们也发现了,但是印子比较旧了,血也是旧痕不会是昨天命案时留下的。”

  家里面有点血算什么呢?鼻血、切菜时刮破手指的血、小孩玩闹弄伤的血、乃至女性每个月都会来的……无论如何,这陈旧的一点印迹,不会和昨天的命案有什么关系吧?

  陆远志和徐辛夷终于结束了搜索,胖子昨晚连夜查案,没有休息好这会儿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徐大小姐的精神还不错,拍了拍双手:“什么都没发现,秦林你说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再去问问隔壁的聋子老婆婆?”

  陆远志撇撇嘴:“那老婆婆聋得天上打雷都听不见,找她有什么用?”

  “也是啊。”徐辛夷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她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可仔细想想,就觉得不大可能有什么新发现吧。

  秦林稍微想了一会儿,挥手道:“且慢,去她家里看看,好歹是邻居,也许她知道点别的东西。”

  聋子老婆婆有六十多岁了,大约是独自带大儿子的艰辛,加上儿媳早死、儿子鳏居的无奈,她看上去足有七十多岁,身子佝偻下去,满头银发,脸上皱纹好像包子褶。

  这位老婆婆在案发当时,算是附近唯一的“在场者”了,偏偏她耳朵聋得厉害,完全等于没在场,真叫秦林小郁闷一把。

  “老婆婆,嗯,你聋了是吧?”秦林摸了摸鼻子,求助地看看旁边有点惶恐的卖蒸糕小贩,不知道怎么和老人家交流。

  哪知那位传说中的聋子老婆婆,居然慈眉善目的笑起来:“这位后生,老身知道你说的什么,有什么话你就问吧,老身虽然聋了,却没有哑巴。”

  秦林张口结舌,徐辛夷也目瞪口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坠梦中。

  小贩忙不迭地解释:“小人的老娘聋了十多年,只要面对她说话,就能从嘴形知道你和她说什么……娘啊,这位是钦差大臣秦少保!”

  “青菜大葱秦烧包?”老婆婆点了点头:“哦,原来是你的朋友,你卖蒸糕,他卖菜包子。”

  秦林绝倒,好,我还卖人肉叉烧包呢!

  徐辛夷、陆远志和众官校笑得直打跌,看来老婆婆看唇形辨声音的本事,准确率还走过得去嘛,至少字音是大部分弄对了的。

  徐辛夷眼珠一转,心说这老婆婆别是装成聋子的吧,我且试她一试!

  大小姐悄悄溜了出去。

  秦林仔细盘问这位聋子老婆婆,大部分时候可以直接交谈,少数时候需要她儿子代为翻译,其实就是把官话的口音,按山东兖州话的土音读出来,老婆婆就通过儿子的唇形看懂了。

  “咣……”忽然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脑袋发昏发胀,心脏都猛地跳了两下。

  正当校尉们准备拔枪应付,徐大小姐挑着大铜锣笑嘻嘻地出现在窗口,指着老婆婆道:“哈,她真的能读懂唇语呢!我看她懂得你们说话,还以为她装聋子,结果铜锣一响,你们都吓了一跳,只有她呆呆地站着看来确实是全聋的。”

  “喂、喂……”众人满头黑线,心说大小姐你还真……

  秦林揉着嗡嗡直叫的耳朵,黑着脸要去整治徐辛夷,徐大小姐冲他扮个鬼脸儿:“你能捉到本小姐?老婆婆久聋能读唇语,本小姐被你害久了,逃命的功夫,哎呀……”

  脚下一滑,徐辛夷手舞足蹈的就要摔倒,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铜锣也飞了出去。

  亏得秦林已走出了屋子,离她很近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合抱大小姐的小蛮腰,将软玉温香揽入怀中。

  看来徐辛夷的逃命功夫还没有练到家啊!

  “放……放开啦!这么多人,老夫老妻也不害臊……”徐辛夷羞红了脸,挣扎着要从秦林怀里站起来,可这家伙浑身像是僵住了似的,怔怔的抱着徐大小姐出神。

  “咳咳,咱们什么都没看见!”陆远志和官校弟兄们背转身互相挤眉弄眼的坏笑。

  聋子老婆婆干瘪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所感触地道:“唉,两口儿都像这么相亲相爱才好哩,自打我那媳妇儿过世,就没见过这么恩爱的大妻了……”

  “喂喂……”陆远志伸手在老婆婆眼前晃了一下:“老婆婆你糊涂了吧,两口子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才算恩爱嘛,咱们秦哥和大小姐这样也算?”

  老婆婆把嘴一瘪:“年轻人你知道个什么,两口子打是亲、骂是爱,床头打架床尾和,要是不吵不闹不声不响,那就麻烦大啦!”

  陆远志闻言一怔,继而喜上眉梢,女兵甲和他也是打打闹闹得欢喜冤家呀,这么看来倒是很不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