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了?”
苏韫亭一哂, “你别吓唬我!我要是带个男朋友回家,老苏和郑女士会被吓傻的!你跟我要名分……我又不是苏让。”
秦大局长抬眼向他一瞥,“所以呢?你是打算让我给你做一辈子地下情人?”
“哎哎哎, 你别这么说话啊。”苏韫亭连连往后退两步和秦展拉开距离,辩解:“明明是你提|上|裤|子|不认人, 氛围烘托到了, 睁眼玩失踪, 怎么搞得像我负心薄幸一样。咱俩充其量就一见不得光炮|友关系,见什么家长?”
“哦。”秦展收回目光,淡淡答应一声。
苏韫亭拍拍心口, 总算松了口气。
他们家老苏可是个万年钢铁直男, 很难想象他把秦展带回家,向老苏同志坦白的场景。
“嗨,老苏, 给你带回来个儿婿, 体格好身体棒, 又高又帅又冷僻, 全能型人才,深夏市局一把手,除了没办法给你生嫡亲孙子简直样样都好,带出去倍有面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老苏同志八成会用大扫把把他和秦展一起扑出去。
这种刺激,他还是不挑战的好。
秦展棕色眼珠盯着苏韫亭的眼睛, 凭多年的刑事侦查培养出来的直觉, 锐利地捕捉到了苏韫亭眼神中藏着的情绪。
一如当年他知道苏韫亭瞒着自己调离松远后连夜追去行台, 在邢台公安局碰面的那个瞬间,他就从苏韫亭的眼睛里读懂了一切。
他想, 心有灵犀一点通,不外乎如是。
喜欢一个人,就想一直守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长长久久地看着,不说话只是看着,就能看一辈子。
苏韫亭睥睨张扬的神情,跋扈之下的缜密细致,他都喜欢,还有那双幽黑璨亮不见底的眼眸,看一眼就让人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彻底陷进去。
明明是个克制隐忍的性子,却偏偏在苏韫亭面前一切高冷全都崩塌。
他控|制|不住想贴|着|苏韫亭|说话,在苏韫亭耳边|留下温|热的|吐|息,撩|拨|耳|廓,贴着沉溺。
他如此清晰地明白自己对苏韫亭的迷恋。
就像一块磁铁,忽然碰到了另一块磁铁,互相吸引的同时,又会因为行动的差异变得极度排斥。
他们是同类人,骨子里都倔强又叛逆,只不过苏韫亭毫不掩饰,不像他,内里外在割裂。
阳光正好,风过树梢。
苏韫亭仿佛有所感应,转头正对上秦展安静凝望着自己的眼神。
四目相对,黄槐花瓣像一阵微雨飘落,成为定格在秦展身后的背景板。
画面实在太过美好,看看得苏韫亭一时有些愣怔。
“那个……”苏韫亭眸光闪烁,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开始煞风景:“我觉得你需要谨慎考虑一下你的性取向,你以为你是个同,但其实实际上你可能是个双?或者只是你没接触过几个女人,一时兴起馋我身子而已,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以防你以后会后悔……这几天我还是搬到宿舍和向晨挤一挤,你冷静冷静。”
秦展盯着他,眼神带着恨不得掐死他的意志。
安静的走廊里,只能听到秦展呼吸起伏,好半天他才咬牙切齿地说:“你敢。”
苏韫亭摊手:……
“你敢去找卫向晨,我就遣送他回行台。”秦展狠狠瞪他一眼,提步就走。
根据物极必反规则,太过美好的东西都不会长久,对话以秦大局长生气离开而结束。
·
“死者吸毒。”
邹明一句话,把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震惊到了。
“什……什么?!”
高磊一口茶喝一半卡在嗓子眼里,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邹明说:“死者吸毒。生物检材报告,”他将手里的报告上下抖动两下,“对血液、组织和骨骼都进行了检测,滞留毒素成分氯|胺|酮|盐酸盐,死者吸毒。”
高磊一听,头都大了,“又是毒|品!咱们深夏以前也没这么多毒|品|横|行,今年这是怎么了?突然捅毒|贩窝了怎么着?”
“深夏每年GDP都超16万亿,全国排名第一,多的是有钱人,娱乐圈明星、富二代星二代比比皆是,地理位置又和滇西搭界,毒|品|禁|而|不绝,你们刑侦平时只管凶杀刑事案件,当然不知道我们干禁|毒的背地里要追多少条线索,接触多少人才能抓获一个毒|品贩卖链,毒|品一直有,只是活动于地下不敢上台面,也不是现在才捅的老巢,有什么可惊讶的?”谢遇知冷着张扑克脸,“现在首要任务不在这里,在于上午秦局和苏队查获的那包K|粉。”
“人不是抓回来了?”高磊好不容易压下口茶,缓过来就去问卫向晨,“没审出来点什么?”
“死不承认那包K|粉是他的,一口咬定就是被苏队误抓,口口声声要我们提供纸包上的残留指纹。妈的,那小子全程带手套,确实没有直接接触毒|品包装,也没有目击证人能证明那包K|粉是他扔的,气死我了。”
卫向晨气的眉头紧锁。
“诶,秦局,苏队。”
最末排坐着的小警察起身冲门口打个招呼。
秦展和苏韫亭一前一后进来。
“没有目击证人吗?”苏韫亭径直走到座位坐下,“把人给你审,审这么费劲,一会儿去训导员那牵警犬来辨辨纸包和乔天亮身上的气味,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教?”
卫向晨搓搓手:“苏队,不是找个警犬来辨认气味的事儿。乔天亮人已经落网了,问题是他什么都不肯说,我审了那么多案子,头一回遇到这种软硬不吃的,要不是开着摄像机,我差点控制不住让马辉和点辣椒水给他灌下去。”
“还辣椒水……”苏韫亭斜他一眼,“你干脆老虎凳、吊索、撬杠和电刑都给他来一遍,我看你身上这身警服是不想穿了。”
卫向晨脸一红,丧气道:“所以才没敢啊。”
苏韫亭去看马辉,“死者身份查实了吗?”
“我们排查了今年一二月份失踪人口,本市查到的没有和死者相符合的,倒是有个三月初从临芝乘坐高铁到深夏来的男性比较符合死者特征。”
“具体信息。”
“吴勇,男,四十六岁,身高一米七一,临芝市乡土洼人,农民工。”马辉把情况如实汇报一遍,“和死者的身高、年龄都相符合。”
苏韫亭点了点头,“吴勇,这个人生前和陈林霞曾经是不是夫妻关系?”
马辉说:“户籍科正在查。”
这边刚说完,户籍警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秦局,苏队,高副支队,谢队。”户籍警刚进来就跟领导挨个打招呼,打完招呼才把材料交给马辉,“这是吴勇的户籍资料,调取的户口薄页,家庭成员关系页,还有这个,联系到民政局拿到的离婚协议等相关资料和财产分割协议书、抚养费用支付协议书。”
马辉捏着资料看了一遍,缓缓看向苏韫亭,默默地把资料交过去,“苏队,你是不是长千里眼顺风耳了?还是孙悟空师父须菩提,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我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也不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须菩提老祖,是秦大局长说要去案发现场复勘,我们过去的时候,从几个小区广场舞大妈嘴里听到的。”
苏韫亭接过户籍资料,果不其然,吴勇就是陈林霞的前夫,陈璐的亲生父亲。
尸检报告一出来,基本就能确定:吴勇十多年没管过陈林霞母女,突然不远几百公理跑到深夏向陈林霞索要钱财的动机了。
一旦染上毒|品,那就是穷途末路,杀人放火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向晨。”苏韫亭把户籍资料往桌子上一拍,起身单手揣兜,喊卫向晨:“走,去看看陈林霞。”
卫向晨抓起桌子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说:“陈林霞不怎么配合审问,哭得很厉害,一阵晕过去一阵晕过去的。”
“老秦。”苏韫亭单手抵在下巴上,低头想了会儿:“办案期间总不能来回送嫌疑人去医院,也不方便。你让老陆除带狂犬疫苗外,再带几剂镇定剂过来吧,以防万一备用。”
“老陆又不是我私人物品,那么好说话?”秦展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声音里带着一点气恼,他说完顿了顿,还是捉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老陆,已经出发了吗?”
“好,现在正在审问死者家属,情绪波动较大,你带着镇定剂一起过来。”
挂掉电话,秦展抬头,苏韫亭已经和卫向晨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秦局,乔天亮那边……”谢遇知直接开口询问,“他不说,我们是不是从别的地方找找突破口?”
·
不算明亮的审讯室,无论是桌子还是板凳还是嫌疑人犯坐的不锈钢椅子,都冷冰冰地透着严肃清泠感。
出于人道主义,陈林霞手上并没有带手铐之类的刑具,不锈钢椅子的机关按钮也没打开,审讯室里还特别配了两名女警守着。
卫向晨还没开口,陈林霞就已经是第四次哭昏厥过去。
守在旁边的女警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好不容易陈林霞长出一口气,重新醒过来,醒了也只还是哭。
卫向晨轻轻地拿胳膊肘捅捅苏韫亭:“苏队,她现在这个状态,能审问出什么来?”
陈林霞的状态,现在确实不适合审问。但是,也不是不能审。
苏韫亭定定看着她,把户籍科调出来的资料往桌上一放,“陈林霞,我们知道你现在沉浸在丧女之痛里走不出来,很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是有件事我们有必要如实告诉你,我们在你家中卫生间内,发现了砌进水泥墙里的吴勇的尸体,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年三月份,尸体已经尸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