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季辛群的出现对于张局来说就是麻烦的开始，那么他的消失则是麻烦的最大化。
两天之后，张局接到电话时，这个明明白白活了几十年的“过来人”整个人都是懵的：“什么？刑侦队队长联系不上？小季两天前就走了啊？不是说您那边因为两条人命，提前几天把人调回去了吗？”
电话那边，传来裴彦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声音：“队长从到你们这的第一天人就联系不上了，本以为是任务不方便，但现在视察期都到了还是杳无音讯。什么两条人命？”
张局把这话捋了一捋，不知为何心里开始有些发毛。他磕磕绊绊地讲完了事故发生的前因后果。
那边，裴彦的语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那不是队长。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季辛群骗得团团转，你们这群……你们现在先去查这个冒牌货目前的情况和信息，派一批人去查队长遭遇不测的路线，我们马上派人过来协助。”
这种时候张局很清楚自己惹上了什么事，他战战兢兢的应下，拨通其它电话紧急调人出警。如果真的是他所联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他恐怕好日子也到头了。
……
屏幕发出的淡淡蓝光照在裴彦脸上，显得他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冷淡，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调监控的警察小刘坐在裴彦和电脑之间，整个人绷得僵直，如芒在背。
“裴副队，这是季队……是季辛群和夔安齐奕根据我们的排查结果，去调查其中一个可能性藏尸点的时候。”
“诶，小裴同志，”亲自上阵的张局在旁边突然插到：“这个季辛群之前说不用我这边的人，选了那个，夔安，说也是市局的，一起去查。那个夔安是不是也有问题，如果真是市局的，就会知道这个季辛群是假冒身份啊。”
裴彦皱了皱眉，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等了片刻后，突然一声嗤笑：“资料传过来了，夔安是市局的，可没说是哪个市局的。这个季辛群讲话倒是有水平。难怪你之前跟我说出现了测谎仪没反应的情况。”
“等等。”裴彦目光一凝，突然拍了下小刘的肩膀：“你把它往回倒十秒，二倍速换成零点五倍速。”
小刘被拍的一个哆嗦，调速倒了回去。屏幕里，是齐奕扭脚的画面。
“裴副队，您看他这步距，是正常步距，按跨度来算的确是刚好卡住，不见得就是季辛群人为……”小刘话刚落音，裴彦轻叹了声。
“第一，如果他是正常摔，不应该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季辛群，而且看了他一眼后又当做无事发生。再者，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余光注意脚下路况才正常。”
“第二，死的是夔安，按季辛群的说法是因为夔安下去勘测土块的时候遇害。那么为什么能让夔安心安理得地下去？是因为另外两个人都腿脚不便。”
“假设他是故意让夔安死，那么这就是他让齐奕伤腿的原因。”
张局没忍住又插话道：“没道理啊，这个夔安是他爱人。虽然的确死的蹊跷，但他没动机吧，何况审讯的时候他也理了理过程。”
裴彦耸耸肩：“私人感情的事，谁说的清呢。把那次审讯的笔录给我看。他是个聪明人，会藏话。”
笔录很快送了过来，裴彦扫了一眼，便皱眉道：“你们这儿的审讯员吃什么的？这么明显都没意识到不对？”
裴彦的指尖从那句“我不会再害他”划过去：“‘再’，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再’害他？典型的假句子充感情。”
指尖再次落下：“这里，他解释了推测的凶手的行为，又继而说自己和齐奕的反应。但是你们默认了一个观点导致误判。毕竟把人杀了并不影响他在坡上继续等勘测消息，这是两码事。”
张局愣愣地听完，没忍住爆了句粗。
裴彦放在桌上的手机嗡的一声响，屏幕亮了起来。他划开手机，脸色忽的沉了下去。
“队长……的尸体，在到这里的火车路线上被找到了。初步推测是在火车里遇害后被抛尸窗外。”
“这就意味着季辛群这次下手，是深谋远虑之后的。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这个下调视察的消息，也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刑侦队长。”
最坏的猜想变成了现实，张局焦躁地来回踱步：“可是为什么？蓄意杀夔安，齐奕，你的原队长。如此恶劣的行为，总得有个原因吧。”
“有。我们那边负责调查的人已经查到了，”裴彦把手机屏幕亮到张局眼前，语气冰冷：“他们都是高中同学。”
“而且还有个更令人发指的发现。他们一个尖子班共二十个人，其中十三个在一次同学聚会中死于意外事故。”裴彦面色凝重：“旅游车后部意外爆炸，除了司机是受重伤被抢救回来，其他人全部当场死亡。不过因为炸的太干净，查不出什么和季辛群相关的东西。”
“夔安、齐奕、队长三个人，都是没有参加那次同学聚会的。还有那个景初渝也是。”
张局愣住了，半晌后才喃喃道：“可是景初渝不是齐奕杀的吗。”
裴彦摇了摇头：“有没有可能，齐奕是被迫杀景初渝的，季辛群是幕后真凶，只是我们都不知道。”
“什么？这也太……”
“现在最要紧的是，”裴彦打断张局道：“这个班的人中还有最后一个幸存者，我现在需要你们这边警力一起出力，一边跟着季辛群的离开路线走，一边直接去找那个幸存者。两边同时进行，以防万一。”
张局讷讷地点头，几乎是恍惚着手脚并用地去办公室打电话调人。
十九条人命，在轻飘飘几句话之间就过去了，过于残忍的现实突然显得虚幻起来，生命的重量叠在一起，反而让人感到木然的轻巧。
这就是季辛群能出手如此果断的原因吗，因为感受不到生命和感情的重量。裴彦若有所思的想着。
他现在还找不到季辛群的初始动机，还不清楚季辛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很多疑点没法揭开。他很厌恶这个劣迹斑斑的凶手，但又好奇着想和对方接触。
不得不说，这种陌生的复杂感让他感到了几分久违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