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荆棘骨塔(刑侦)>第92章

  密闭的房间里没有窗,唯一的通风口被铁板封死了,刺眼的血迹散布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从地面到墙壁乃至天花板,还有……黑色的衣柜上。

  即使是邢焇,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这个房间里至少有十几个黑色的衣柜,这些衣柜错落摆放,像棋子一样被凌乱地扔在这间怪异的屋子里。

  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死人,而他全身的血液已经被基本放干。

  言雳捏紧手心:“沈华明。”

  邢焇看着遍地的血迹:“已经死了。”

  椅子上的人被割断了全身的大动脉,正是游乐园失踪的沈华明,房里的血迹应该都是他的,并且被泼洒在整间房里,像是某种恐怖的祭祀仪式。

  邢焇向前跨出一步,忽然被身边的人拉住。

  言雳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却已然沉了几分:“我去。”

  邢焇眉心一皱,一把抓回他。

  “干什么?!救人要紧!”言雳心里烦躁,转身怒道。

  有些柜子里有人,他们可以听到微弱的声响,但是人质有可能被捆绑,有可能已经奄奄一息,还有可能因为害怕而不敢出声。

  邢焇不做声,直接冲进房间一把拉开一个衣柜的门。

  空的。

  言雳迅速冲进去拉开第二个。

  依旧是空的。

  十几个大衣柜彼此拥挤着面对各种方向,两人转来转去,对方的身影常常处于视线盲区中。

  “在这里!”言雳从一个衣柜中抱出一个被蒙住眼睛塞住嘴已然昏迷的孩子。

  是方乐平。还活着。言雳松了口气。

  还剩两个孩子,言雳和邢焇对望一眼,可是两人面前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衣柜了。言雳抱着方乐平站在邢焇身边,却久久不敢伸手去拉面前的衣柜门。

  才犹豫了一秒,面前的衣柜门忽然“嘭”的一声炸了开来,一柄尖长的中世纪双刃剑直直地朝邢焇刺了过来。

  “那是鬼手!小心有毒!”

  鬼手,相传是中世纪意大利的一位疯铁匠铸造出的兵器,这种兵器因为含有人骨而让人不寒而栗。言雳揽住邢焇一个矮身,避过了利器擦过脸颊的劲风,但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一步没有站稳,险些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邢焇拉住言雳。

  言雳猛一摇头:“没事,有点头晕。”

  邢焇一眼扫过四周,房间太过封闭了。

  一刀没有刺中,银黑色的鬼手在空中划了一圈握在黑色的皮手套中。

  “龙潜。”邢焇把言雳护在身后,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头顶绑着一根短马尾的男人一笑,伸手在军绿色的夹克上擦了一下兵器:“你不是喜欢古董兵器嘛,这把鬼手你喜欢吗?要不要让我用它杀了你?”

  “哼~”邢焇一笑,指尖一握,“那你试试。”

  昏暗的屋里光线非常弱,只有刀刃挥舞时的犀利风声能让人辨别准确的方位。

  龙潜军靴擦过地面,刀锋迅速调转了方向,即将落下来的时候被言雳一脚铲歪了出去。

  两人来来回回交了几次手,龙潜握着鬼手后退几步:“你们从小联手,就从来没有打赢过我。这一次……”

  “啪!”邢焇似是要堵住他的话头,不等他说完,直接一个回旋踢踹向他脸侧。

  龙潜单手抓住他脚踝,邢焇借力弹起,另一只脚狠狠踹向对方面部。

  龙潜当场吐出一口鲜血,鬼手险些掉在地上。

  “另外两个孩子在哪里?!”言雳又上去补了一脚。

  这一脚直踹在胸口处,龙潜倒退了好几步,撞在一个黑色衣柜上。

  “祁衡,你……”

  “轰!”一个衣柜轰然倒地。

  邢焇站在一边,面色已经冷成若冰霜。

  “嘭!”

  “啪!”

  两声巨响,大门被巨力破开,郑鹏宇带着整队军装警察冲进屋内。

  “捂住口鼻!”

  言雳忽然挡住众人的路,只见一股黑色的烟雾从一个衣柜的缝隙中冒了出来,很快蔓延到房屋的各个角落。

  “嗒嗒!”

  “嗒嗒!”

  “什么声音?”

  “你也听到了?”邢焇拉着言雳后退,刺鼻的浓烟已经扑到了客厅里。

  “嗯,”言雳捂住口鼻,“好像还是在那堆衣柜里。”

  黑色刺鼻的浓烟已经蔓延到整个房间内部,除了自己和身边的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想起来了!”邢焇忽然停住脚步。

  “什么?”言雳紧紧拉住他的手。

  “靠近墙板的某一个衣柜好像比其他衣柜都要厚。言雳 !言雳!你不能进去!”邢焇看着被甩脱的右手,心口忽然猛地收紧。

  视线模糊的情况下,听力就会变得特别灵敏,邢焇迅速没入迷雾中,顺着那轻微的“嗒嗒”声开始找寻方向。

  “呼~~~呼~~~”不属于他和其他成人的呼吸声,空气中传来两个细小的呼吸声。

  邢焇耳尖一动,精确转身拉开了身后衣柜的大门。

  扯掉背板,眼前露出了一方狭小的空间。

  一个年龄稍长的男孩抱着另外一个已经昏迷的男孩蜷在衣柜深处,这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即使满脸都沾着血污,可依然掩饰不住他那双动人的眼睛。

  “浩浩,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启靓摇摇怀里的男孩,带着伤口的指尖还在不断颤抖。

  ……

  “别哭了铭铭,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好饿,我们会死吗?”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

  邢焇脑子一嗡,心口刺痛般的感觉蔓延全身。

  匆忙的脚步声追随他而来,郑柯带着两个女刑警,将两个孩子抱了出来。

  邢焇手脚僵硬地后退,在一片救援的嘈杂声中,他听见黑暗中一枚消音子弹穿过空气的声音。

  “言雳!”他忽然转身对着房间大喊。

  没有回应。

  邢焇慌了,手心都在发麻。

  “言雳你在哪里?”

  没有回音,刚才那个在他之前冲进屋里的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淹没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中。

  “言雳!回答我!你在哪里?!”邢焇撞开一个衣柜,挨到墙角摸索。

  “怎么了?邢教授?”屋外响起阮贤瑜的声音,“没看到言队长,他没有出来。”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法医与刑侦警察还在清理现场,三个孩子得到解救,沈华明已经被证实死亡超过24小时。

  这间房屋的主人已经查明是一位在一年前自然离世的独居老人,所以房屋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被再次出售。房间里一个靠墙摆放的衣柜后面发现了一道暗门,直接通往楼层的垃圾处理通道。龙潜和言雳都消失在案发现场,在通道口附近有大片的血迹。法医主任施晓楠已经证实,血迹中的大部分来自言雳,根据血迹的渲染程度,言雳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

  午夜24:00点,云中下起了暴雨,冷风如刀尖剐过皮肤,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赶着回家的都市夜归人。邢焇握着手机没入一条暗巷,身上的白色连帽衫已经湿透,柔顺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眼神中却透着前所未见的杀气。

  “人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笑:“你终于肯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我问你人在哪里?!”邢焇立住脚步怒吼道。

  视线停留在黑暗中,这暴风雨的夜里,城市的灯光从温柔变得阴冷,邢焇耳尖轻动,感觉暗巷深处正有什么东西正向他靠近过来。

  “他有什么好的?你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我问你他在哪里?!”

  “哼!他就在你的脚下,你要来看他死吗?”

  邢焇倏地停下,脚底粘稠,粘得白色球鞋的鞋底都胶着在石板路上。

  邢焇手心颤抖,低头一望,昏暗的街灯下,脚下是一片粘稠的血肉,中间还混杂着不明的人体组织。

  “谭曜!!!”邢焇脑中巨震,白色球鞋猩红可怖,湿濡一片。

  手在抖,整个人忽然跟卸了力一样,邢焇觉得腿一软,就地跪了下去。

  身后一股劲力袭来,眼前就黑了。

  昏沉,恶臭,寒冷,潮湿,邢焇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感觉空气压抑又紧绷。

  脚下是冰冷的铁板,四周是冰冷的铁壁,他在一个巨大的铁质空间里。

  潜水舱?

  圆形的舱盖外,是一片漆黑的水域。

  一只大手挑起他的下巴,拇指在他光滑的脸颊上流连的滑动着。

  邢焇感觉浑身的力都像被卸了似的,身体酸软到只能勉强坐起。

  周围亮着刺眼的白炽灯,这种灯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像是小时候实验室里的灯光。

  邢焇用手遮住了眼睛。

  “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面前的黑衣男人蹲了下来,怜惜地捧起他的脸,“你小时候老是和我对着干,我买好东西给你你不要,那个臭小子给你几颗糖你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洛铭,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想杀了他。”

  邢焇喘着气,没有说话,耳边有汩汩的水声和隐约的铁链碰撞声响,不是很明显,一般人一定听不到,但是他可以。鼻息间有刺鼻的血腥味,还有动物啃食肉类的咀嚼声。

  谭曜凝视着他美丽清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动着,诱惑着。

  男人的喉结轻轻一滚:“他碰过你哪里?”

  “哼。”邢焇嘴角轻轻一勾。

  谭曜的脸色立刻变了:“你跟他睡过了?!”

  邢焇不说话,把眼光扭去一边,身后,指尖微微地一动,又一动。

  “洛铭!我问你话!”谭曜咬着牙,狠狠把人推倒在地,“你是不是和他睡过了?!”

  “嗙!嗙嗙!”

  舱外,铁链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邢焇猛地推开身上的人,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密封的圆窗边。

  外面是漆黑的一片水域,而窗外不远处,一个巨型的铁笼用铁链吊栓在舱体上,铁笼里有一个身影,正蜷缩着身体,窝在铁笼的一角。

  “放开他!!!”邢焇睚眦欲裂,忽然回身扑向谭曜,“你他妈的!放开他!”

  “哈哈哈哈!”谭曜被他扼住喉咙,却不怒反笑,“你杀了我,他马上就会被淹死,这海底是鲨鱼猎区,你会亲眼看到他被啃食殆尽,是不是很有趣?”

  话语间,外面铁链的声音愈发明显,邢焇扑向圆形舱盖,只见外面的巨型铁笼正在慢慢升起,直至和舱体齐平,慢慢对接了上来。

  “带进来吗?”一旁站着的几人中,杜文达手持一柄56式军刺,黑皮手套上沾满了血迹。他身侧的铁笼中,几只黑色的藏獒正在啃食整盆整盆的生骨肉。

  谭曜揉了揉脖子,冷冷“嗯”了一声。

  铁闸开启的声音尖锐刺耳,不一会儿,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就被推到了地上。

  “言雳!”邢焇扑过去。

  言雳右手无力的垂着,面色苍白地抬起头来,左手试图抚上他的脸颊,但是手上尽是血污,大手停留在半空,被邢焇一把抓住。

  子弹打中了右肩,大量失血与幽闭恐惧症让他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抵抗生理上的痛苦。

  “言警官,”谭曜站起身来,从上至下俯视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我们的身份,看来你是很清楚了,还有他,”谭曜指向一旁的邢焇,“他是谁,你也很清楚了吧。可是,”谭曜转到言雳身后,忽然伸手在他受伤的右肩上猛地一拍,“你自己是谁,你知道吗?”

  邢焇猛地弹起,被言雳一把拉住。奈何邢焇心火直往上冲,凭言雳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拉不住他。

  “你干什么?!”邢焇一把揪住谭曜。

  “啪嗒!”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一柄黑色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言雳的后脑勺。

  一头金发的男人满脸仇恨,盯着言雳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谭曜把自己的衣领从邢焇手里拉出来,拍了拍整齐,嘴角噙了笑:“你自己告诉他怎么样,洛铭,告诉他,他是谁。”

  一瞬间,空气渐冷,只有一旁藏獒啃食生骨肉的咀嚼声刺激着感官神经。

  “哼!”良久,半跪在地上的言雳冷笑了一声,“伊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赢我,当初那一刀,我都后悔没捅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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