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别动老攻的悬赏>第104章 疑云

  “姓萧的, 你敢吓老子是不是?你吓老子是不是!”

  姜惩怕把萧始打坏了,没敢下重手,也就只是甩着靠枕往他腿上抡了几下。

  他倒不是害怕网上那些没根没据的传闻, 主要是“□□”的案子影响太大, 80%以上的网民都看过相关报道, 他可不想在自己的辖区也出现类似的案子, 他担不起恶劣的社会影响,也丢不起那人!

  “不,我是指案件性质!在这起案件中,十三岁的死者也是上下肢都被捆绑并吊有秤砣, 死时身上还穿着件红色的裙子, 警方经过调查后给出的结论是排除他杀和自杀, 属意外死亡。这个结果让很多人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 于是事情越传越离谱,什么死者在死亡当天正好是十三岁零十三天, 额头上有一个针孔等等,说这些都是进行某种邪恶仪式的证据, 什么被人抓去续命, 做小鬼之类的鬼话都说的出口,离离原上谱, 我呕……”

  萧始受了内伤,起初就是疼, 恢复了几天之后因为太久没有进食, 一闻着饭味就反胃, 所以当姜惩掀开了装满鲍鱼龙虾的天价爱妻便当的时候, 在身心双重因素的作用下, 他毫不掩饰地干呕了几声。

  “……你能滚远点儿吗?在病房里吃这么腥的东西, 你还是人吗?”

  “嗐!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几天没吃好没睡好了,人都瘦了两斤。小玉子心疼我这一线民警就给我补补,不像有些人,怎么舔都没这待遇,可能得下辈子了。”

  萧始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要不是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他一定要把这妖玩意儿顺窗户踹下去!

  姜惩很自觉地端着保温桶打算去窗边蹲着,起身时不小心刮碰了椅子,椅脚跟地面摩擦发出了沉重的响声,江倦闻声被惊醒,睁眼恍惚又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拿着筷子的姜惩被这场面吓坏了,手忙脚乱又要拿着靠枕往那人脸上招呼。

  这下萧始顾不得疼了,赶紧伸手过去拍了拍江倦,“乖哦乖,困觉觉困觉觉,嗯……”

  姜惩一脸嫌弃地退到了床边,小声嘟囔:“叠词词,恶心心……”

  “你少叨叨!不比你用枕头把他闷晕过去好?”萧始龇牙咧嘴地凶了他一句,转头就跟川剧变脸似的又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帮江倦合上了眼。

  看那人的心率和呼吸都恢复了平稳,他才道:“看见了吧,这就是我说的,他经常会突然醒过来,很快就又再次睡着了,也没什么警觉性。我总觉得他醒过来的时候是想找什么,可能是某个人,也可能是某样东西,找到之后才能安下心继续睡。”

  “别想了,找你呢。”姜惩沾着酱油和芥末把一整只鲍鱼塞进了嘴里,辣味上头冲得他直眨眼睛,“靠!劲儿好大……我乱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可能是在找我。”

  “去你的!”哄睡了江倦,萧始才又躺回来,接着方才的话头继续说道:“江二现在人事不省,只能我来帮你们破案了,不过我也只能给个大致的方向,判断是否与此有关还是要看你。”

  姜惩“嗯”了一声,抽出张纸巾擦着鼻涕,“你接着说,为什么会认为‘□□’的案子会和叶明宣有关?”

  “不是有关,只是细节上有相似之处。‘□□’的案子一经报道,立刻引起了网民的广泛讨论,不实信息是误导大众的最重要的一方面,同时也有一些引人怀疑的细节是真实存在的。”

  萧始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就比如捆绑死者的‘专业’打结方式,还有死者身上的红裙。很多人认为单凭死者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做不到用如此复杂的方式捆绑自己,后来网上有人亲身做了实验,证明可以用和死者相同的方式把自己捆绑起来,打结手法可以通过一只或两只手做到,证实警方的调查结果是合理的。而且现场悬吊绳索的房梁上也发现了几道陈旧的摩擦痕迹,这就证明死者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他有足够的经验。”

  姜惩喝了口还热着的海鲜汤,咂咂嘴说道:“我也看过那案子的细节,警方从死者家中找到了一些光碟,从内容推测死者很可能喜欢通过捆绑等方式来获取性刺激和快感,根据现场的情况来推断,也符合性窒息的特征。”

  “性窒息的死者通常会因为与众不同的性心理和性行为而选择较为隐蔽的场所,使用一些独特的方式来获取性快感。性窒息的死者常会使用缢颈和勒颈,或者是塑料薄膜覆面的方式引起一定程度的缺氧来刺激性欲,但是措施失误或过度很可能导致窒息性死亡的意外,一般来说性窒息死亡的现场都会出现一些特殊的特征,会被误认为是自杀或他杀。”

  姜惩吃饱喝足,抹抹嘴打了个饱嗝,又坐到萧始床边问:“有什么判定依据吗?叶明宣这个情况肯定不是性窒息,不过我们没准儿能通过性窒息的尸体和现场特征推断出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有的。”萧始用笔杆戳了戳蓬乱的头发,指着照片上捆绑着叶明宣手脚的绳索说道:“从勒、吊的方式以及绑绳结的手法可以看出来。通常来说,捆绑性窒息死者的绳结绳套会比较复杂奇特,也比较松,可以自己捆绑并解开,还会在颈项部和绳索压迫处垫些毛巾之类柔软的东西用来防止造成皮下出血,尸体没有明显的暴力性损伤或抵抗伤,但重要关节处可能有擦挫伤等等。”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以前我出过性窒息死亡的警,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遗留有绳索、塑料薄膜袋这些实施特殊性行为的物品,甚至还有满足异装癖、恋物癖等特殊癖好的女性物品。一般来说现场符合以上状况,走访调查死者是否有自杀倾向,再排除他杀可能后,基本可以确定死者为性窒息死亡。”

  萧始指了指桌子,姜惩很有眼色地给他倒了杯温水,让他多缓了一会儿,自己的嘴也没闲着:“捆绑叶明宣的绳结并不复杂,符合松这一点。它是属于那种……我想想怎么形容,就是……”

  他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实际上有些松动,但是在重力作用下会紧紧勒住死者的手腕,只有当死者有着力点,可以自行控制重力时才有可能挣脱。”

  “叶明宣的案子和性窒息无关,这一点只是证明他有自杀的可能。”

  萧始摊开手掌,指着掌心说道:“手心的擦挫伤可能是在他绑好手腕后跳下断坡,吊在树上的时候造成的。他在被吊着手腕的情况下跳下断坡,绳索固定在近乎垂直的树干上,所以下落后会在力的作用下有一定程度的摇晃,他的后脑也因此撞击在树干上,还是三次。这个力的大小是由绳索的长短、死者自身的重量等因素决定的,但如果他跳下去的过程有其他人参与就未必了。”

  “这么说,是自杀?”姜惩颠覆了之前的想法,“他确实有自杀动机,至今还埋在矿井废墟底下的犯罪证据就是他想不开的最主要原因。”

  萧始坐了起来,边把手伸进江倦的被子摸他的手边说:“如果江二醒着,一定会问你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萧始正要开口,忽见病床上本应神智不清的江倦动了一下。

  他还想故技重施再把人哄睡一次,没想到那人居然直挺挺睁开了眼,嗓音还带着慵懒低沉的睡意,微微有些沙哑,“……为什么叶明宣和穆雪茵夫妻两人都用了疑似他杀的手段来实施自杀呢?”

  两人瞠目哑然。

  萧始静音了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唱摇篮曲的时候。”

  萧始:“……”

  他觉着老脸都丢尽了,硬着头皮挣扎了一下:“好听吗……?”

  挣扎的结果就是姜惩残忍地戳穿了真相:“好听他能醒?!”

  萧始:“……”

  江倦还没完全睡醒,偏过头去在枕头上靠了片刻,闭着眼睛说道:“警方是没法用‘概率□□件’这个说法来结案的,我们是警察,不是学者。这一家两个大人都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自杀,并且有迷惑警方和外界的意思,很难认为是他们单纯想在死前搞一波大的。通常来说,就算死者真的是想嫁祸什么人,也得有个明确指向的目标,但我们在现场并没有看到类似的情况,那么我个人认为,可以由此推测两名死者都是希望以这种方式让警方深入调查他们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姜惩得到这个结果后便回了市局。

  在他走后,萧始调慢了江倦的点滴速度,捏着他的脸问:“你其实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为什么不和他说?”

  江倦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他欺负,被迫嘟起嘴来,声音发闷,“因为这是穆雪茵和叶明宣给我的线索,他们之所以没有把真相明目张胆地留在现场,就是因为他们还有顾虑。”

  “听你这意思,连他们在担心什么你都知道了?”

  江倦扯下萧始粘在他身上的手,没有立刻推开,任由萧始勾着他的手指缠绵了一会儿。

  “大概知道。叶明宣生前不止一次跟我强调过穆雪茵很爱他们的养女,他也很担心妻子死后女儿会受到不好的影响,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养女,也就是那个叫叶思真的姑娘。”

  “什么?”萧始有些意外,“连你跟他私下见面那次都没有吗?据我所知,他在穆雪茵死后应该是带着女儿一起搬进酒店了吧,你们共处一室都没见上面吗?”

  “算不上共处一室,那毕竟是个套间,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叶明宣在和我交谈时也很可能受着陈箨的监视,所以他不敢有太明显的举动。”

  说到这里,江倦虚弱地叹了口气,“怪我,如果我能再早一点发现,或许叶明宣就不会死了。之前我的调查方向是错的,我一直认为叶明宣才是导致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想想那时候我就在他面前,他却无法向我求援,也很无助吧。”

  “这事不能怪你,归根结底,还是犯人太狡猾。”萧始越过床栏,翻上江倦的床,钻进他的被子里,抱着又熬瘦了的爱人,心疼地揉了揉他,“这次你还要查吗?”

  “不了,这次我们也被牵扯进去,不大好再插手了,会让小惩他们为……”

  江倦拉下萧始搭在他腿上的手,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反身压住了,再想抬腿踹人已经晚了。

  硬要动手的话他未必会输,只是江倦觉着他们这两个伤残的病友实在没有非打起来不可的理由,可当萧始重重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的时候,他就后悔自己心软了。

  “那你怎么就没想过自己这样也会让我为难?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总是把血淋淋的自己交给我,心都要被你碾碎了……一想到你可能会……我就……”

  萧始语无伦次,到后来说不出话了,索性又在江倦屁股上打了一下。

  这种教训方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和,也更有效。

  江倦挨了他两巴掌就老实了,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半天挤出来一句:“……我没错,下次还敢。”

  按萧始的性子,今天要是不把他打服都不能下这个床。可见那人勾起嘴角,朝气急败坏的他微微一笑,他就不忍动手了。

  江倦勾着他的脖子令他低下头来,吻住他的唇,贴着他的额头说:“有什么好后怕的,我们都还活着,没让彼此后悔,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