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别动老攻的悬赏>第58章 癖好

  大清早, 江倦就给萧始找了个不痛快。

  要说萧始这男的早年渣是真渣,后来惨也是真惨,难得他前妻破天荒主动找他一回, 让他有生以来享受了第一个比跟媳妇儿一起造人还快乐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那人不认账不说, 还一脚把他从床上蹬了下去。见形势大好想趁机复婚的他希望破灭, 只能压着顶到嗓子眼儿的火,爬起来钻进被子里给人殷勤地揉肩捏腿。

  他秉行姜惩给他灌输的那一套“烈女怕缠郎”的原则,坚信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就一定能让亲亲媳妇儿回心转意, 到时候管他什么命案什么毒贩都不重要, 只要抱得美人归, 他就是最大赢家!

  只是他不知道姜惩那双标狗给江倦的说法一直是“狗皮膏药要不得, 一撕带掉一层皮,不疼也晦气!”

  容易被娘家人劝分的江副支队长看他那大早上起来就满脸春情的德行就来气, 哪哪都不顺眼,就连要伺候他起床洗漱上班打卡的请求都变得不中听了, 冷言讽道:“外面零下二十七度, 我的被窝三十七度,我为什么要出去?”

  萧始觉着这话有点耳熟, 又不敢轻易质疑前妻,弱弱地试探道:“我有个部位比三十七度还高一点点, 你要不要试……”

  半小时后, 全然不知自己在无意中酿成这对前夫夫现炮友家暴惨剧的姜惩揉着昨晚被撞狠了的腰, 步履蹒跚地对迎面扶着墙走来的江倦稀奇道:“今天怎么没见你那尾巴?吵架了?不会吧, 都2202年了, 姓萧的还敢惹你?”

  “没什么, 天凉了,我给他多盖了点土,小事。”

  “哦,毁尸灭迹啊,那没事了,用兄弟帮你借两台挖掘机吗?专业团队,保证铲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这个……要花钱吧?”

  “嗐!咱俩谁跟谁啊,谈钱多俗!”

  狄箴就听着这两人一早起来就谈论着违法乱纪的事,头上冷汗都滴下来了,“姜哥,江哥,蒋仪和李蘅这两名律师已经等在局里了,您们二位谁去问询?我这边安排一下。”

  江倦叹了口气,拍了拍姜惩,“我不擅长这个,只能场外援助了,你们加油。”

  姜惩也怕他问到中途开始又开始耍手段,上次是有萧始里应外合帮他断电,这种事再发生一次,江倦就得卷铺盖走人,保不齐还得吃几天牢饭,他后怕还来不及。至少两年内他都不想再让江倦进审讯室了,这个时候江倦自己申请在场外反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对了,记得别耽误太久,下午还要劳你跟我去雁音集团董事长叶明宣家走一趟。”

  江倦把前因后果大致说了,姜惩的表情已经不能再用“无奈”二字形容了,“敢情你把我叫回来就是帮你兜娄子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严格来说是被留职查看的,在老高点头以前,你做这些都不合规定?”

  江倦叹了口气,“麻烦……姓沈的动作也太慢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处理这么多天。你先去问询吧,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江倦出了门,在手机里翻找沈晋肃的号码时犹豫了一下——他之前的通话记录消失了。

  用沈晋肃的话说,现在是太平盛世,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担心每一次他们联系彼此都会有线人丧命,为了能适应到正常的社会生活中,江倦也强行让自己改掉了每次都清除痕迹的习惯,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打开手机,在为数不多的记录中总能找到沈晋肃与他联系的证据。

  可是这一次,记录了他和那人近期所有通话节点的记录却整个消失了——有人动过他的手机。

  至于犯人是谁已经完全不需要动脑子去猜了,同样都是没有备注的号码,能在一堆骚话电话里找到沈晋肃的联系方式,江倦也挺佩服萧始的。

  可是一想到两人会说些什么,他就笑不出来了,到底电话还是改成了微信,他只言简意赅地发了一句话:“市局的事速度处理。”

  发完他便转头去了审讯室,从狄箴手里接过无线耳机,进了监听室。

  审讯室内,姜惩安抚道:“蒋先生,你不用太紧张,我们请你到局里只是想询问几个问题,关于你出事那天的情况还得麻烦你帮忙回忆一下……”

  江倦抬眼看向猛灌咖啡的狄箴,“这人是蒋仪吗?”

  狄箴点点头,“是啊,就是差点儿溺水的离婚律师,他那个叫李蘅的同事在隔壁。”

  江倦起身又进了另一间审讯室。

  推门的时候,负责问询的刑警刚好问到:“这么说,你明知道自己的朋友酒后泡澡可能发生危险,却还是让他一个人去洗浴了?”

  江倦动作一顿,随后贴近单向玻璃,尽可能地缩短了他与对方之间的距离,以便他观察对方的神态反应。

  李蘅穿着一身昂贵笔挺的西装,脚上踩着意大利某知名手工作坊的皮鞋,还戴了块价格不菲的腕表,整个人从上到下透着贵气,和隔壁那外套里配假领毛衣,西裤显皱,皮鞋也磨损得很厉害的蒋仪明显是生活在不同层次的人。

  他面色红润,看起来有些疲惫,端坐在两名刑警对面,两手交叉着放在小桌板上,看起来随性温和,时不时会用手里的纸巾捂着嘴咳上两声。气喘的时候,江倦能看到他外套遮盖下绷紧衬衫的胸口,看起来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而且肌肉锻炼得很不错……

  “怀英,你觉得他像个病人吗?”

  狄箴刚喝完牛奶,打了个嗝,胡乱抹了抹嘴,“啊?病人……噢,你是说他档案上的资料啊,我觉得可信度还挺高的。据他同事说他确实三天两头生病,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天天去健身房撸铁吃草,过得可健康了,可惜体质这东西很难改变,我前后两次找他,他都头疼脑热不大舒服,你看他现在还烧着呢,我都不忍心了。”

  这时李蘅开了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如果知道他真的是去泡澡的话,我会阻止他的。”

  刑警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李蘅咳得越发厉害,很难连育媳字成句,喝了半杯狄箴送进去的温水才好些,“虽然这么说不好,但如果我不交代的话,警察就会认为我是对同事见死不救的恶人了吧。请你们相信,如果我真的做了那种事,第一个饶不了我的就是蒋仪自己,可你们看,现在他跟我的关系不是还挺好的?”

  “可以说说你没有阻止他的具体原因吗?”

  “蒋仪有些特殊的癖好,而且没结婚不受拘束,所以很喜欢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过夜。出事那天我看他醉得厉害却还吵着泡澡,唯一的感觉就是他想叫特殊服务,但我并不想干涉他的私事,还帮他多开了一间客房。”

  “警方了解到你们当天登记入住的是套间,内外间分离,而且酒店隔音不错,即使是这样你也给他重新开了一间房,是什么原因呢?”

  “我有精神洁癖,像蒋仪那种人如果跟我住在标间,那我宁可露宿街头,套间是我跟他独处的最大让步。可他并不领情还得寸进尺,那我就只能请他出去了。”李蘅喝了口水,又道:“我经常去那家温泉旅馆休养,知道那里是正规营业的酒店,不会提供这种服务,如果蒋仪真要做这种事,我也不希望跟他扯上关系。”

  “羽>+西-=整那你为什么不劝蒋仪放弃嫖娼呢?你明知道这是违法犯罪的行为,非但不加以阻止还给他提供了场所,作为朋友是不是不太地道?”刑警问得一针见血,可说相当不客气。

  李蘅笑了笑,“警察同志,我跟他只是同事关系,说朋友未免太过了。”

  江倦的眉头不易被察觉地向上一挑,似乎对李蘅这个说法有些感兴趣了。

  “如果不相信我这番话,你们可以调查一下我的社会关系,看看我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蒋仪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没必要也不会苦口婆心劝他一心向善,我不是仁慈博爱的圣母,对我来说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还不如多接几个案子赚钱。”

  刑警沉吟片刻,再次问道:“当天晚上的情况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李蘅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克制住了骂街的冲动,他重复道:“我在给蒋仪单独开了房间后没找到他,突然想起他是带着毛巾和贴身衣裤出门的,怀疑他可能真的是想泡澡,就去公共浴池找他了。之后发现他泡在水里一动不动,我担心他出事,先把他救了出来,又喊工作人员一起把他送去了医院,至于没有叫救护车的原因前面也说过了,那家温泉旅馆的位置很偏僻,等救护车会耽误很多时间。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在刑警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李蘅终于忍无可忍用指关节敲了敲桌板,“同样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很多遍了,我并没有杀蒋仪的动机,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我想杀他,他也应该知道是谁把他按进了水里,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向警方举报有人想杀他,而不是到现在都保持沉默等着凶手上门灭口。你们问询的方式让我很不满意,虽然刑案不是我的专长,但我为自己辩护,维护自己的最基本的权利还是能做到的。”

  江倦叹了口气,对狄箴说道:“让里面的人出来吧,我去跟他聊两句。”

  “可是……”狄箴还有顾忌,万一上次的事再发生一回,那该卷铺盖的就是自己了。

  “放心,只是闲聊几句,可以让那个书记员留下。”

  狄箴这才同意放他进去,只是众人都没想到,江倦和李蘅居然真的闲聊了起来。

  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既不安抚,也不威胁,而是如话家常般一见如故地问:“听说你的身体不大好,所以常去温泉疗养。其实我自己也有这个习惯,如你所见,我的腿顽伤不愈,一到冬天遇冷遇湿就疼得厉害,但李律看起来似乎没有这些问题,不知李律是哪里不舒服呢?”

  李蘅看到江倦的时候眼神微变,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喜色。

  很多被问询的关系人都会有类似的反应,认为基层的办事民警态度冷硬怠慢,手里也没什么实权,不拖到规定时间的最后一秒都不肯给出点反应,则更倾向于让官大一级的领导来亲自处理问题,潜移默化地认为这些坐办公室的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会比手下的小碎催更加公平公正。

  因此在看到李蘅这般反应时,狄箴并没有多想,而江倦则是悄无声息将他所有的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从中读出了一丝与狄箴和大多数人的理解截然不同的情绪。

  “说来惭愧,我母亲在怀孕时生了场大病,手术坏了元气,所以我从小体弱多病,要说什么严重的痼疾倒也没有,只是抵抗力比较差,比一般人更容易生病罢了。”说着就像是为了应景,他又咳了几声。

  “原来是这样,那李律身边有伴侣照顾吗?”

  “很可惜,从六年之前就一直单身,实在没找到适合相互陪伴的人。独居这么多年,练了一手洗衣做饭的好手艺,现在也习惯了一人独处,有没有伴侣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家庭方面没有压力吗?”

  “我父母都已经过世了,虽然他们的临终遗愿都是希望我们家后继有人,但我自己还是不想被此束缚,更希望活得自在一些。”

  刚跟李蘅唇枪舌战的刑警端着茶缸喝了一大口,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江副这干什么呢?别是看上人家高层精英男,想发展点儿警民鱼水情之外的关系了吧?”

  狄箴也看不懂他这又是玩的什么套路,“我只知道你这话要是让萧法师听见了,明天和老冰棍一起躺在咱们市局冰柜里的就是你了。”

  审讯室内的问询还在继续,江倦终于把话题归到了正处,“刚刚你说自己不会苦口婆心劝蒋仪一心向善,称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我想请问何出此言呢?”

  李蘅低笑道:“警察同志你的记性可真不错。这么说吧,我和蒋仪是价值观完全不同的人,实话说在刚进律所的时候,我们两个无论家庭条件还是去生活水平基本都在同一水平线上,区别在于蒋仪是个相对保守的人,对他来说房、车这些是必不可少的硬件,是他未来养老的保障,所以他很少为自己添置新品,攒的钱都用来还车贷房贷了,在我眼里是个传统的中国人。但我却倾向于及时行乐,活好当下。也许因为我父母都是常年缠绵病榻,病来得急,走的很突然,在我看来忙碌了一辈子却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就画上了句号是件很悲哀的事,所以我更倾向于享受生活,至今没有买房,在CBD租住着高档的公寓,衣食住行的开销很高,攒不下什么钱是我和他最大的区别。但我很快活,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方式。”

  “现代社会和他抱有相同想法的人居多,可以说这是大多数中国人一辈子的追求。”

  “我尊重他的生活观念,但我无法理解这样传统的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癖好。不瞒你说,早年我主要从事刑事案件的辩护,见过不少被警察送上被告席的嫌疑人,他们的劣根性是深刻在骨髓里的,连多年的劳动改造都不能纠正他们的观念,难道我几句话就能让他改掉不良癖好吗?”

  “你说的……倒也是事实。既然你这么嫌弃蒋仪的不良嗜好,又为什么要跟他做朋友呢?”

  “抱歉,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跟他的关系没亲近到朋友的地步,对我而言他就是普通同事。一周前律所接了个离婚财产分配的案子,夫妻双方不想闹上法庭,但对财产分配始终不满,于是各自请了律师为自己争取权益,接案子的就是我和蒋仪,我和他约在温泉旅馆休养也正是想针对此案做进一步的讨论,想出个折中的办法处理双方财产问题。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很庆幸蒋仪没有发生意外,也希望自己的嫌疑能尽快洗清……”

  他长出一口气,双手覆住滚烫的额头,咳得越发厉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早知道这样就该公事公办,案子摆烂也总好过被当做杀人嫌犯。”

  江倦抬头瞄了一眼审讯室里的两个监控摄像头。

  这个动作让狄箴非常敏感,生怕他又要惹出什么幺蛾子,可这个时候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人还没碰着隔壁的门,江倦已经起身脱下外套披在李蘅身上了。

  狄箴“啪”的一拍脑门,心中只有四个大字:完犊子了……

  江倦只留下一句:“李律保重身体,这件事我会尽快给你个交代,请别着急。”

  说完出门就看到狄箴红着眼眶站在门口,一脸崩溃地正在解自己警服上的肩章,看着他下一秒就要把皮带也一起摘了,江倦活像是见了鬼,跟他对视了两秒问道:“你这是……?”

  “江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我想今晚我不是被萧法医捶死在厕所,就是被高局扒了警服从他办公室的窗户踹出去,总之是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我不如自觉点儿处理了自己,也省得他们动手了……”

  “……高局那么大岁数了,应该没有这癖好吧?而且你在这儿脱裤子会让人误会的,还是先提上,等下把李蘅和蒋仪都放了吧。”江倦略带同情地拍了拍狄箴的肩膀。

  后者愣了愣,提着裤腰带跟了上来,还想搭手扶江倦一把,可手一松裤子就往下掉,他只能一手拉着江倦,一手拎着裤腰,腿被绊着只能迈着小碎步跟在他后面,看起来活像个在街上调戏猥亵妇女的变态。

  “放、放了?所以这两个人应该和抛尸案无关吧?”

  “我没这么说,只是现在证据不足,到了二十四小时也只能放人,拖几个小时也没什么意义,看他烧成那样,万一在局里出点什么事谁能担得起责任?”

  “那……”

  “我需要这两个人经手过的案子的详细资料,重点去看那些和宿安县村民有关的纠纷,越快越好。”

  “啊?宿安……”

  两人刚过转角,就见拎着狗绳哼哼着小曲儿的萧始迎面走来。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均是一愣,随即狄箴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放开了挽着江倦的手,转头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狄阁老凶多吉少。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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