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别动老攻的悬赏>第54章 医闹

  江倦特意起了个大早, 对着镜子修了修垂在额前的几缕乱毛。这些日子他不是在市局和住处之间两点一线,就是走现场出外勤,既不想浪费时间在理发店坐上一两个小时, 也懒的出去见人, 索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洗去了落在脸上的碎发,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依然是病态的苍白, 却显得精神许多的自己,总算对自己的形象满意了一点,随后擦干脸上的水,瘸着腿一步步挪蹭到卧室, 拉开柜门在那一堆宽松肥大的衬衫里翻找着自己的衣服。

  萧始为了贯彻落实他那一套有夫之夫会穿老公衣服的歪理邪说, 已经把他那些洗到几乎透明的衬衫都打包扔进了垃圾袋, 现在早就不知道躺在哪个回收处理厂了, 只有那几套警服没敢乱动,一尘不染地挂在隔间里, 无声昭示着主人的功绩。

  一般来说只有常年坐办公室的部门才需要每天穿着制服上班,刑侦和禁毒的警察平时大多习惯穿私服, 舒适便利还能融入人群, 遇到特殊情况方便应对。江倦自己也比较习惯穿便装,不只是图方便, 更多的时候,他是不敢面对这身警服。

  他取下衣架挂在柜门上, 仔细端详着被熨得笔挺的浅蓝色衬衫, 略微颤抖的手指从胸前的警号上轻轻略过, 将之按在掌下, 紧紧握在掌心。

  那简短的数字代表着炽烈无上的荣耀, 也灼烫砭骨, 燃尽罪恶。

  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有资格穿上这件沾满了父兄鲜血的战袍,苟且偷生,如今连个人样都没活出来的他哪里配呢?

  “警号继承制。”躺在他身后的人突然睁开眼,带着浓重睡意的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嗯……”了一声起身,从身后一把抱住他。

  江倦想挣脱他的拥抱,试了一下没能脱身,也就作罢了。

  萧始没有放手,温热的手将江倦被冷水冲得冰凉的双手拢进怀里,贴着他肩头轻声说道:“01开头的警号是省会城市,应该不是在长宁入警的你能拿到的,你的警号是从雁息继承来的。”

  江倦没有说话,他又道:“英烈子女入警后可以申请重启父辈的警号,传承这份光荣与使命,这个警号……”他抚着警服上那串数字,把江倦想推开他的手又握在了掌心,“……是你父亲的,对吗?”

  “是,但我是从我哥那儿继承来的。这个警号前后有三个主人,我应该是最后一任了。”

  在江倦调任雁息之前,市局就流传着江家一门三警双烈的传言,只是旁人的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猜不透这个孤傲清冷的人曾有这那么不堪回首的过去。

  萧始一把带上柜门,把江倦压倒在床上,蒙进了被子里。

  “不看了,等下我给你找衣服。”

  “我不穿你的,有病……”

  “之前那是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不给你准备衣服呢前妻,先亲一个,别躲啊,亲一个亲一个……”

  萧始本以为得打出一身汗才能争取到在江倦唇上轻啄一下的机会,没想到这一次那人竟然没怎么挣扎,老老实实纵着他从鼻尖一路亲到脖子,直到他得寸进尺还要继续深入的时候才赏了他一巴掌。

  萧始奇道:“怪了前妻,你以前从来不让我亲嘴的,最多就是鼻子和嘴角,每次还都得把我揍个半死,今天怎么转性了?……不对,昨儿个就亲了,你是独守空床太久,终于意识到老公的好了吗?”

  “小惩说亲吻可以使人感到快乐,多分泌内啡肽能产生愉悦感,有效抑制痛苦,我想试试。”

  萧始哽了一下,找了个极不着调的话题转移注意,“……以前你事后也起不来这么早啊,今儿是怎么了?”

  江倦不为所动,“以前你在床上也不会唯唯诺诺,让我起得来床。”

  “那你以前也从来没主动过啊……”

  两人同时意识到,有些东西在他们没能察觉时已经悄然发生变化了,只是他们都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谁都没有提早被那一缕晨光唤醒。

  这天早上萧始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儿善心大发给江倦煎了两个单面焦黑的荷包蛋,把黑乎乎的一面切下去后,两个正好合成了一个。

  江倦拨着盘子里那黄白分明的炒鸡蛋,难得大早上起来有个好心情都被他给破坏了,没滋没味地喝了半天豆浆,到底还是没扛住饿,肚子“咕噜”叫了几声。

  “萧始……你如果厨艺真的不行就别勉强了,清水煮两个带壳蛋不好吗?”

  “哎哟前妻,你都不知道,白水煮蛋是最恐怖的,一眼没看住就炸了,可比看着油锅还危险,你忍心看我被炸蛋崩的遍体鳞伤吗?”

  在被萧始的厨艺折磨了几个月后,江倦终于忍到了极限,亲自下厨示范了一下荷包蛋的正确做法。

  萧始本不想让他下厨,此前一直都以“外卖不健康”和“你身子还没恢复,不能劳累”为借口霸占了整个厨房,结果就是江倦被袋鼠肉吃到翻白眼,每天只能靠宋慎思友情支援的垃圾食品续命,到现在忍无可忍,终于亲自做了顿合胃口的早餐都要感动得哭出来了。

  他难得有耐心,手把手地教萧始看煎蛋的火候和翻面的技巧,明明没什么技术难度,只要轻轻一颠就能翻面的手法在萧始那儿却变得无比艰难,看着冰箱里最后一个鸡蛋也下了锅,江倦及时拉闸改做了炒鸡蛋,这才避免用完最后的食材只能被迫吃袋鼠肉的厄运。

  “今天还要去见叶明宣,拜托找件能让我出门见人的衣服。平时怎么闹都不管你了,至少在面对案件关系人的时候给我留点面子。”

  江倦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冲的豆浆,萧始心满意足,洗完了碗盘就从衣柜深处翻出了几件颜色各异的衬衫,在江倦身上比划了几次,选定了件深灰色的。

  江倦刚扣好最后一颗扣子,他也穿着件同款式的衬衫凑了过来,厚脸皮道:“这情侣装这么样?老公的眼光不错吧!”

  江倦心想:跟你穿一样的衣服出去不管谁见了都会觉着是制服吧……

  不过他并没把这话说出口,唯恐萧始又磨磨叨叨扯些幺蛾子,敷衍了几句诸如“你真帅”、“眼光真不错”之类没什么技术水平却偏偏能哄萧始开心的话便去市局了。

  也许是昨晚萧始跪在床边帮他做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按摩有了奇效,肌肉萎缩的伤腿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在不给身体增加负担的情况下,江倦从停车场一路走到办公室都没觉着有太大不适,爬了几层楼梯,便当是今天的复健了。

  萧始趁着扶他上楼的机会在他耳边偷亲了几下,“下周就打算搬回老房子的话,不如我回去帮你打理一下。以前我也住在那里,对一切都够熟悉,总比外人想得周到,你回去了也能舒服些。”

  这次江倦倒是没拒绝他的好意,从钱夹里翻出了把沾了锈迹的老旧钥匙交给他,“方便的话换道防盗门吧,虽说没什么值钱东西,但我也不想半夜惊醒发现小偷在家里乱窜。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不说有性命之危,平白挨顿揍也犯不上。”

  “放心,晚上家里能喘气除你之外只有我和哮天,但凡有第四个都得横着出门。”

  江倦打量了他一眼,“狗养一条就够了,多的不管饭。”

  他竟然没撵人?竟然没赶他走?!

  萧始仿佛被当胸刺了一箭,拉住了在楼梯间暂歇的江倦,按着那人的双肩把他按在墙上,追问:“倦,要不要跟我复合?”

  他还真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提这个的机会。

  江倦低着头,还没想好怎么骂就被捏着下巴被迫抬起了头。

  “我现在能舒舒服服地伺候你,不给你添堵不让你烦心,不说有多少长进,态度总归是有的,你给我个机会吧,好不好?”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从来都没在一起过,提什么复合?以我们两个的关系,能做炮友就不错了,你别得寸进尺。”

  江倦抓着萧始的手腕往后扯,却被反手握住,温热的五指穿插进指缝与他交扣,纠缠着贴在了冰凉的墙上。

  “不,不够。”

  萧始低头吻住他。

  江倦背后已经抵住了墙,分毫不能再退,只得扭头避开他,但这点小心思也被那人看穿,率先一步钳住了他,让他避无可避。

  “……还不够,我想要你。我接受从炮友开始做起,但我的终点绝对不止于此。”

  “是吗?那你任重道远。虽然我不看好你,不过,加油。”看似鼓励,实则却是冷嘲热讽,江倦的肺腑之言一向伤人。

  萧始张口还欲说些什么,这时楼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狄箴三两步跨下一层,经过两人身边时才认出他们,“……我还以为能在这儿搂搂抱抱的只有姜哥和小玉呢,差点儿没敢认。正好江哥你在,我跟您汇报一……嗯?那个,我没打扰你们吧?要不我等下再来?”

  萧始心道这人简直是个棒槌,在姜惩身边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察言观色,迟早得栽在这个奇低的情商上,估计后半辈子都跳不出刑侦支队了,大概率会在晚年因为左脚迈进办公室被发配边疆。

  江倦推开萧始,顺便抹去脸上的红晕,“不用,案子有什么进展可以直说。”

  “噢,是这样,昨天让我让外勤去调查了市内医院的就诊记录,案发后第二天共有三人因为呛水和溺水被送诊,其中一人天生脑瘫留有残疾,生活不能自理,在母亲喂水时呛到气管,和案件无关。另外两人分别是二十八岁和三十四岁,因为在游泳馆误入深水区和酒后泡澡不慎呛水在雁息市第一人民医院和雁息大学附属第三医院就诊,现在都已经痊愈出院了。可以确定的是在游泳馆溺水的这位有不少目击者可以证明他确实是因为进入深水区而且四肢抽筋导致溺水,游泳馆的救生员也进行了急救措施,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了才将他送医,我觉着喝醉的这位是最可疑的。”

  狄箴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三人的资料和诊断书递过去,继续说道:“这人名叫蒋仪,是个律师,最近气管炎复发,他的同事李蘅给他推荐了一家近郊的温泉旅馆调养,原本两人打算趁着周末休息好好放松一下,可周五晚上高兴过头就喝多了酒,蒋仪不顾李蘅劝阻坚持泡汤,李蘅等了他半天也不见他回来就到公共浴室去找人,见蒋仪的口鼻都泡在水里没了意识,就和工作人员一起把人送到了医院,万幸只是呛到了些水,没有造成大问题。”

  江倦把诊断书给了萧始,自己重点看了两名溺水者的资料,狄箴办事周到,就连同行的李蘅的资料也一并附上了。

  “蒋仪,民事诉讼律师,多负责婚姻家庭、继承纠纷的案子,而李蘅是经济律师,主要负责经济、合同、房产纠纷和公司事务,可以说两个人擅长的领域并不相同,按理说在工作方面的交集应该不多,但他们的关系却很不错。”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提到蒋仪的时候,江倦的脸色似乎有了一闪即过的异样。

  狄箴点头道:“两人是前年同期进入律所工作的,年纪差了几岁,但比其他同事都要亲近。这个李蘅从小体弱多病,是医院的常客,从两年前来到雁息之后,秋冬季节几乎每个月都要去温泉疗养两三次,这一点也得到温泉老板的证实了。”

  江倦的目光从两人着正装的证件照上略过,指尖轻点相纸,道:“明天把这两个人都请到局里来问一次话,记得客气一点。”

  “啊?明天吗,我还打算今天来着……”狄箴可怜巴巴的,“高局今早又催着结案,我压力好大啊。”

  “不差这一天,高局要是实在坐不住,你就去给他老人家买点马应龙,这么不懂事,以后还打不打算升官发财了。”

  江倦没给狄箴追问的机会,扭头上了楼。

  萧始没绷住“噗”的一声笑了,郑重其事地拍了拍狄箴,“怀英同志,我们老局长的菊花健康就全指望你了,你得支棱起来啊。”

  “啊?什……什么?!”狄箴挠头追了几步,“我说你们别跑啊,明儿个再找那两人谈话那今天做什么?”

  “唉,你不懂。”萧始浮夸地叹道,“现在天儿冷,前妻体贴,怕我冻着,特意给我准备了顶绿帽子,所以下午他就要去私会狗男人了,没工夫理会基层办案小碎催的疾苦。”

  “那、那我怎么办啊?”

  “带上医保卡,去楼下药店批发马应龙。”萧始对狄箴投去了一个无比同情的眼神,上了半层楼后又转过身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记得买栓剂哦亲,可能有买三赠一的促销惊喜哦亲!”

  只留下狄箴一人在风中凌乱:“……他为什么会知道马应龙促销,这两口子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几个小时后,萧始口中那位私会狗男人,不理会基层疾苦的副支队长就出现在了雁息数一数二高消费的酒店。

  秘书陈箨清清楚楚把不悦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带着明显的责备对姗姗来迟的二人说道:“江警官,您迟到了两分钟,遵守时间应该是赴约最基本的礼仪,如果您的态度如此敷衍,之后预约的优先级一定会被调低。”

  叶明宣放下咖啡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看起来头发和衣领略显凌乱,嘴角到脸颊莫名多出了片不规则红晕,显得无比暧昧的警察,相比起略有些过激的陈秘书,态度则要温和许多,“老陈,做事不用这么一板一眼,江警官是为了东野的案子奔走,是我们该感谢警方,何必这么较真呢。江警官,抱歉见笑了,陈秘书心直口快,没有恶意,还请见谅。你身上还有伤,快请坐,今天请务必让我做东,为陈秘书的失礼道歉。”

  “打一棒子再给颗糖,叶董好手段。”

  在地下车库看着时间还早,生怕江倦着急赴约给对面的渣男造成上赶着白给的错觉,硬是把人按在车里亲到脸上蹭出荨麻疹,直接导致江倦迟到了两分钟的罪魁祸首萧某人冷嘲热讽道。

  “你给我少说两句。”江倦瞪他一眼,对迎上前来友好伸出手来扶住他的叶明宣礼节性一笑,“不必了叶董,我只有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别急,我们坐下慢慢谈,请问这位是……”

  萧始脱口而出:“我是他前……”

  “前些日子调到市局的法医萧始,这次案件中为死者东野翔太进行尸检的就是他。”江倦打断道。

  “幸会幸……”叶明宣想意思意思和萧始交握的手僵在了半途。

  存心给人添堵的萧始虽然心里嫌弃这渣男,但为了给人找不痛快还是做出了牺牲,觍着脸上去死死抓住叶明宣的手不放,还用力摇了摇,把人拽了个趔趄,气氛顿时冷至冰点。

  叶明宣拼着半辈子的涵养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甩开他,不着痕迹地往回缩了缩手,却被攥得掌骨生疼,仔细一看手背上已经横了五个青紫的指印。这人根本就不是查案的,分明是来灭口的!

  碍着身份场合,叶明宣不好发作,陈秘书适时上前也要与萧始握手,尝试缓解尴尬,却被对方刻意无视了。

  叶明宣只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转而对江倦说道:“江警官,先坐吧。虽然这个契机不大好,但很高兴认识你。”

  江倦还没想好怎么圆上这场面话,萧始又张了嘴:“高兴?有多高兴?”

  “萧法医说笑了,能有幸结识江警官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当然值得……”

  “那你高兴的太早了,他再好也不是你的。”萧始森然一笑,“不过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也认识一下我,就算是预定医闹,我也愿意为你效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是犯什么吗……为什么完结的文轮番被夹!

  该说不说,萧某的醋属实有些离谱,上一个连骁几天不见让他整个人好起来了,突如其来的叶董又把他打回现实。

  萧某,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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