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地牢。”
苏末不假思索地回道。
“有胆识, 我果然没看错你。”机械猴冰冷无机质的声音继续传来。
电梯很快在他们面前停下，伴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不待多想, 他们走进电梯，随后机械猴摁下-3的按键。
“负一层是地下停车场，负二层是机械研究部，负三层是人体实验室。”在等待电梯降落的过程忠中, 机械猴耐心地对苏末解释。
这是一部老式的电梯, 从斑驳生锈的的金属墙壁以及降落的速度, 以及降落时发出的嘎嘎声响来看, 苏末推测这部电梯起码有五十年的寿命了。
“你是谁？为何会帮我？”苏末眼神凌厉地凝视着机械猴，突然提出了这个疑问。
刚刚在走廊里时间紧迫，凶险万分, 苏末来不及询问机械猴背后斟酌的人类操控者以及他的真实目的，现在他俩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里, 因此苏末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个背后的操作者究竟是警方埋藏在大钰山实验基地里的“钉子”, 亦或是基地里的叛徒？
“我是谁不重要, 我也不是在帮你或者警察……”机械猴脸部的表情停顿了几秒, 或者说背后那人正在思考，所以暂时停止操控机械后，猴子也停止了机动性。
“那你在帮谁？”
电梯到了, 他俩走了出去, 让苏末感到惊讶的是，此时他们正站在一条灯光昏暗的甬道里，而不是他现象中的灯光明亮、富有高科技感的实验室。
“我在帮那些可怜的人类。”机械猴带领他往甬道的另一头走去, 语气慢悠悠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所以我想帮他们放出去, 但我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向外人求助……”
苏末亦步亦趋地跟在它身后，凝眉思索。
操作者必定是研究员里的一员，而且还是核心高层成员，因为只有达到金字塔顶端的成员才有机会接触道明宇科技公司的核心研究项目——Ai仿生生物，才有机会看到真正的人体实验，并且他大概率还是一名科学家，或者技术员，有具备一定的能力才能在后台用数据操控一只AI机械猴。
况且他知道苏末正在试图闯入实验基地里，说明他刚刚是在明凰办公室外面守株待兔，当他看到苏末走出办公室后，立即上前和他联系，将他引到地牢里。
“你是程博士？”苏末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白发苍苍老头子的脸庞，不由问道。
机械猴宛若没听到苏末的问话。
不承认，就等于默认了。
他们终于来到一扇银色金属门前，机械猴上前走到门禁前，十分熟练地通过三道门禁安防系统，紧接着，金属门缓缓打开。
苏末跟在程博士控制的猴子后面，迈步走进实验室里。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实验室，约莫有一个小型足球场那么大，室内停放着十来个大大小小的手术台，所有手术台上的实验标本都被各种高科技高精密的仪器控制。
实验室的正中间放置了一张巨大的手术台，顶部被一个拱形的玻璃外罩罩住。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不明生物。
他说不清是什么生物，究竟是人还是动物，他看不清楚，因为他内心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它”可能不是真正的人类。
机械猴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时间紧迫，你只能尽快行动，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
苏末明白程博士的目的。他是想让自己进入这间人体实验室里进行现场取证，然后将照片、视频等证据提交给警方，最后让警方带救援部队攻破捣毁实验基地，成功救出这些可怜的人类实验对象。
然而苏末有个疑问，如果只需要传输照片和视频给警方的话，程博士完全可以做到，这个不难，为何需要苏末亲自来一趟呢？
难道……
“你想让我带你走？”苏末恍然大悟。
他指的不是程博士本人，而是眼前这只惟妙惟肖的、和真猴子达到90%真实度的机械猴子。
面前的机械猴就是一具人类成功完成的非法人体实验后的成品。
只有照片和视频是无法直接将明凰和万理堂定罪的，如今技术发达，照片和视频是可以用特殊技术处理，可以进行加工伪造，只要明凰聘请专业的律师团队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为自己脱罪，而警方的行动计划落败，下次明凰会更加小心，实验基地会更加严防死守密不透风，接下来的卧底行动会更加艰难。
“对，我想让你带这只人工智能的机械猴离开这里，把它移交给警方和法院，这才是能将明宇科技集团定罪的证据。”
苏末一边听机械猴说，一边取出手机，快步走向正中间的手术台。
即便做好了心理建设，第一眼见到手术台上的生物时，苏末还是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人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针孔，身体被人从中间用刀子切开成对半，然而部分内脏却消失了。
心脏、肾脏、脾胃等都被掏空，全部被替换成了金属材质的内脏，神奇的是，这些内脏看起来是有生命力的。
尤其是这具身体的金属心脏正在微微跳动！
“这是金属心脏模拟器。”机械猴道，“以后再向你解释，没时间了，你现在赶紧拍下来。”
苏末立即打开手机摄像功能，赶紧拍下照片和录视频。
“他还活着吗？”拍完后，苏末压抑不住好奇心，问道。
“生理上还活着，他并没有脑死亡。”程博士的机械音听起来忧伤不已，“他们正在用脑机维持他的大脑运行。”
苏末低头仔细查看一番，果然看到这个人的光头头皮上贴满了几根细长的电线，而着两条电线向下延伸进手术台里。
“手术台下方隐藏了电脑？”苏末扬眉。
“是的，脑机程序一直在维持那人大脑的运行，大脑没死，意识尚存。只要意识还在，人体就不是真正意义的死亡。”
“所以他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对他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进行拍摄，但他却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对吗？”苏末的手脚一阵冰凉。
“有可能。”机械猴谨慎地一边说，一边领着苏末走向其他的手术台，“还有这个实验标本，他们残忍地将他的四肢活生生切割下来，紧接着用机械义肢嫁接上去，目前这个实验人体标本没有出现不良反应，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成功开发出一具机械人。”
机械猴，然后是机械人，接下来是什么？明宇科技研究这些人工智能的生物目的何在？为了赚钱？
如果为了赚钱，赚钱来源和渠道又是什么？
普通民众运用机器人极少，与其购买价格昂贵不实用的机械人，不如购买家居机器人来得方便，而且价格不贵，是他们消费得起的科技产品。比如清洁机器人。
机械人军队？！这个想法突然在苏末脑海里闪现，同时他的心跳加速，呼吸也逐渐粗重。
机甲部队他是知道的，影视剧动漫里经常出现这种尖端特种部队，莫非明凰背后的支持者其实是某国的政府和武装势力？她在替他们打造机械人军队？
然而这不过是苏末的猜想罢了，思索几秒，他决定对程博士守口如瓶，毕竟这个脑洞也大了点，无凭无据的，还可能引起程博士的不安。
“这么容易就成功研究出来了？”苏末掏出手机，将眼前的这具实验标本拍摄下来。
“因为已经有几十个人产生不良反应后死掉了。”程博士的机械音透着浓烈的愤怒和哀伤，“失败的实验品他们会秘密处理掉，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在山里的某一处挖掘了大型的埋尸场，将实验失败的尸体偷偷埋葬在那里……”
苏末倒吸了口凉气。
每一个成功研制完毕的成品都是用无数实验失败的人命堆积起来的。
“我不知道埋尸场在何处，因为我很少有机会离开这座基地，即使有时候下山去看望家人，也被他们派来的杀手死死盯着，根本没有机会去搜寻埋尸场的具体地点，不过你可以带警察去搜寻。”
苏末将这些话都记下了。
“你可以操控这只仿生机械猴？”苏末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没被人发现吗？”
程博士道：“暂时还没，这只猴子是我创造的，我拥有控制他动作和语言的指令，终端程序在我的手机和电脑里，我可以用手机控制它，不过林晗刚刚在明凰办公室里已经对我起疑，因为我故意支走了她，她所以很快就会发现的。”
*
基地大楼负二层，机械部实验室里。
林晗和七八个安保人员，以及十来个研究员站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实验室里被上百台新型高科技机器人所占据，这些机器人都是正在研发中的实验品，目前全部处于静止状态。
林晗打量了一圈四周，冷声问：“唐德人呢？还有另一名外来闯入者，不是说找到了？”
一名安保人员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说:“报告林总工，他们……逃了。”
“逃？区区两个人就把你们七八个大男人干趴了？”林晗嗤笑一声。
安保的额角滴落豆大的汗珠：“其中一个娘们身手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撂倒了三四人，趁我们受伤的时候，他们逃离了这里。”
林晗若有所思，随即，她神色一凛，齿缝里蹦出两个字:“废物！”
语毕，她不再多说，首当其冲地跑出了实验室，径直奔向电梯。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进入电梯，紧接着，林晗摁了下顶层的按键。
“等等……不大对劲，”林晗手指顿了顿，接着快速摁下负三层楼的按键，对身后的安保们下令：“五人去明总的办公室搜查，门禁系统我会暂时给你们开放，另外的三人，留下身手好的，跟我去一起去负三人体试验部看看。”
电梯里落针可闻。
林晗的声音冰冷如霜：“我们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