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网的黑市？”顾简问道。
“没错。暗网上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肮脏交易, 以钱买命，以命换钱，杀人直播, 甚至和畜生交/配以满足变态的性/欲，比比皆是，让人大开眼界。”
王佳德倒吸了口凉气。
叶音隔着桌子微微欺身，眼神真诚明亮地与顾简对视：“我之前还看到过用邪术害人的生意, 有钱人买通东南亚那边的高人大师, 让他们施法残害竞争对手, 甚至以幼童的性命替自己延续生命……”
“有些违法产品价格非常贵, 你买得起？”顾简打断他，敏锐地抓住问题的关键。
身为多年刑警，他的丰富经验告诉他, 叶音和暗网组织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没有, 他花大价钱购买昂贵的防火衣服, 这个本身就是疑点, 作为一名普通设计师, 收入本就不高，那么他哪来这么多钱？除非从事违法勾当。
叶音微笑着摇摇头：“除了在万高上班，我还经常接设计和画图外快, 学生时代的画作也在各大画展成功卖出去, 说实在的，我赚得不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和普通上班族相比, 我算是中产阶级, 这也是得以支撑我复仇计划的经济来源……”
“但顾督察，暗网上的买卖，除了金钱能用来做交易，还有物品，甚至还有性命、更有甚者，看不见摸不着的意识形态也可以。”
“意识货币？”苏末扬起眉毛，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类别具一格的买卖。
“可以这么说。”叶音面沉如水，“比如某项标新立异的技术、某个奇才异能、某方面的理论知识、某篇富有价值的学术论文、某个人的感情、某个人的灵魂等等都可以用来交易。换句话说，只要卖家对买家用于交易的东西感兴趣，买卖即可成交。”
冷独孤嗤笑一声：“哦哟，那要是卖家A想要得到某买家B的爱，他对对方说，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爱我。这也行？”
闻言，王佳德和鹿呦呦两人不由笑出声。
“嗯。”叶音看了看冷独孤，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苏末突然把话题转回来：“可是光州警方终止了调查，仓促结案，一开始立案调查的方向是恶性纵火案，最后结案时却定性为普通的纵火自杀案，我还跑去重案组找我们的头儿，却被告知此案已经尘埃落地，叫我不要再查下去了，”他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叶音，“你知道原因吗？”
“不，我并不知道。或许，警署里面有人不希望黄流苏被抓吧？”叶音的眼里难掩失望，“发现陷害这条计策走不通后，我放弃了，休整了三个月，我理清思路重启计划，终于下定决心，既然我动不了黄流苏，那就杀了张晓颖等人！”
叶音说着，呼吸渐渐急促：“只有杀了黄流苏的得力手下才能动力她的根基，才能让卖/淫组织内部逐渐瓦解……”
“可是，如果你杀人后，你根本无法动摇黄流苏的根基，那么一切阴谋与诡计还有努力与牺牲皆付诸流水，没有意义。”苏末语气如冷水泼到叶音头上。
叶音神色一怔，随后呼出胸中一口郁气：“我从来不为我所做的事后悔。”
“我从论坛上看到了你的新闻，你是本市最近风头正盛的新星侦探顾问，网友们给你起了个花名，叫‘光州李昌钰’，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一个运气不错，被光州警署打造出来的宣传警署形象的绣花枕头，但我还是忍不住去获取你更多信息，随着我逐渐了解你破案的经历以及家庭背景，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所以，最后我把目标放在你身上。”
“哦，从陷害他人再到利用他人，果然了不起呢。”苏末不由得嘲讽一笑。
叶音并不理会苏末充满不屑和讥讽的态度，自顾自说下去：“我想和你合作，但不能用最直接的方式邀请你，因为我有两个顾虑，第一点，我怕你和警署系统中心的高层是一伙的，从第一起陷害计划失策之后，我就怀疑警署里有内鬼，我担心你站在内鬼的那一方，如果直接找你合作，那么此计划是注定失败的，还会打草惊蛇。”
“第二点，对于你的破案能力我还没验证过，因此，我想要诱你入局，杀人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不会改变，那么我对你的验证方法只有一个——你能不能找到并抓住我这个真凶……”
“以及，你是否嫉恶如仇，公正不阿，刚才我唆使你杀死‘夜莺’，倘若你真的开枪杀死他，那就验证失败，我会放弃和你合作，如果你选择开枪杀死我这个伪装的‘SM’，那么恭喜你，验证通过。”
叶音嘴角的笑容渐渐残忍：“还有人皮拼图，我一开始想出这个idea，除了满足我内心的创作欲之外，我更想测试下你能否完成这个巨型拼图，值不值得我冒险找你合作。”
闻言，苏末忍不住笑了起来，“哦？你是皇帝啊，你想让我和你合作？臣必须得遵旨吗？”
顾简目光如炬地盯着叶音，显然不大信任他，语气带着狐疑：“你在知者论坛将你以前的经历发表成小说，有什么阴谋？”
“阴谋？没有，除了画画，我还喜欢写作，写作是我的兴趣爱好之一，”叶音笑得有些邪魅，和他清纯白净的脸庞有些格格不入，“当然，我更希望苏顾问，还有韩洋能看到我写的这篇小说。”
“5.22日那天晚上，你是如何让张晓颖以为你跟踪她到地铁里的？”苏末继续提出问题。
“我准备了一张人皮/面具，是脸型是我自己画出来的，”叶音平静地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张人脸，我在电脑上参考全世界几千张人脸，然后用技术绘制出一张大众脸，也就是说，即便是目击者看到了我的人皮/面具并口述给侧写师，侧写师和警方模拟出来的罪犯画像也是错误的，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等等，你戴了人皮/面具？”鹿呦呦仿佛收到了惊吓，突然拔高声音问道。
“从始至终，根本没有所谓的小丑面具。”苏末不咸不淡地打岔，“第一个看到小丑面具的人是张晓颖，那是她产生的幻觉。”
“幻觉？”冷独孤嗤笑一声，“这是在演三流电视剧吗？惊悚瘆人的小丑居然是幻觉？”
“嗑药磕high了就会经常出现幻觉啊，”苏末抬头看了她一眼，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从一开始我在心中就有个假设，凶手戴面具是张晓颖第一个看到的，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当时脑子不清楚看错了？尸检报告里显示她生前一个小时内喝了酒，会不会她嗑药了呢？会不会存在难以被设备检测出来的新型毒品呢？”
“没错，黑夜精灵和君乐夜总会向高端顾客销售毒品，黄流苏从暗网上搞来不少市面上还未流通的新型致幻毒品，以高额价格卖给vip客户。”叶音肃然道。
苏末说：“我混入黑夜精灵酒吧扮成顾客的时候，有个陌生人向我兜售一款药片，他说把药片扔进酒里，溶解在酒精里后会让人犹如置身于极乐世界，当然，也会释放处出一个人内心最恐怖的东西，看到最恐怖的幻觉……”
“最重要的是，只需要摄入一点点剂量极可让人飘飘欲仙醉生梦死，而且警方也很难检测中溶在酒精里的这点毒品成分，因此，这种药片形图片，一颗的价格等同于天价。”
苏末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两粒白色的药片，举起来向众人展示：“我向那人买了两粒，我会提交给化验科的同事进行检测，倘若真的是致幻型毒品，那么张晓颖那天晚上看到的就是幻觉了。她特别害怕小丑吗？”
叶音思索半晌，随后道：“小丑国王。有些嫖客不想被人认出来，来寻欢作乐的时候偶尔会戴小丑面具。但据我事先对她所做的调查和深入了解，她性子残忍毒辣，喜欢看恐怖片，基本上一天一部，我猜测，在我杀了她的前一晚，她可能看过和小丑有关的恐怖电影。”
这时，鹿呦呦一拍大腿：“我看就是这样！最近刚上了《小丑回魂》第三部 的电影，老子还没时间去看呢，玛德！”
苏末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根据地铁安保人员的口供，但是地铁上根本没有任何戴小丑面具的乘客，警方还对那一节车厢里所有的乘客做了笔录，其他乘客都统一口径，没有看到所谓的‘小丑’乘客。警方还调取了地铁和张晓颖小区里的监控记录，也没有从视频里看到戴小丑面具的可疑人士……”
顾简低沉的声音响起，替苏末做出了结论：“所有人都宣称没看到戴小丑面具的人，监控视频里也没有出现过，唯一的问题就出在张晓颖本人身上。”
“不对啊，我记得不止张晓颖一个人看到戴着小丑面具的凶手，还有后面几个案子的受害者和路人也看到了，他们也那么巧一起嗑药磕high了，一起产生了幻觉，而且巧合得这些人看到的恐怖东西都是小丑？”鹿呦呦在一旁发出疑问。
叶音摇摇头：“从第二起案件开始，我才戴上小丑面具。”他陷入了回忆，停顿了下，复又说道：“一开始，我确实戴着人皮/面具作案，张晓颖并不知道我是谁，我故意穿着德育高中校服在夜晚的小巷里跟踪她，和‘小丑’并无关系，我只是提醒她暗示她，我，叶连心，回来复仇了。”
“哦，原来你在扮鬼吓人。”鹿呦呦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想扮演已经死去的自己，穿着你们高中校服，假装‘叶连心’的鬼魂，从巷子里一直追到她家里，不得不说，这招够狠的！正常做了亏心事的人都被吓得屁滚尿流！”
“我看到她跑进地铁里，紧接着钻进早已停在路边的小车里，开车来到她家的小区，再大摇大摆地来到她住的那层楼，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备份钥匙，就这么开门进去，然后躲进洗手间里，耐心地守株待兔……”
“等她打开门，我就将手中的刀用力刺向她的腹部，一刀又一刀，疯狂无比却又酣畅淋漓……”
“地面上的小丑两个字呢?”
“不是我写的，我后来在新闻上看到案发现场的地面上发现了用鲜血写成的小丑两个字，才发现，这是张晓颖临死前自己写的字。”叶音轻笑出声，“在我割下她身上一块皮并绘画‘夜莺与玫瑰’图案的时候，她还没死后，还有一口气在，其实我知道，但我并不理会。”
“她是个聪明狠辣且顽强的女人，临死前都能攒出最后一口力气，静悄悄在地面上留下凶手的线索以便警方追查，可惜，她出现了幻觉，最后脑海里残存的画面应该就是小丑了吧，可惜啊，磕药磕上头了，最后功亏一篑。”叶音说。
苏末蹙眉打断他：“5.30日莲花山山顶的案子，你就顺势而为，戴上了小丑面具作案。”
他开始自顾自地解析：“肖文斌，其实就是陈一凡想要复仇的对象，对吧？经过警方的深入调查，他和万高玩具公司没有半点联系，和韩洋除了普普通通的露营俱乐部营友关系，再也深挖不出其他信息了。”
“所以，韩洋是幌子，你才是真正的和肖文斌一起去莲花山野外露营的营友。”顾简的语气平静，然而目光犀利地盯着叶音。
“你把他混进你的杀人名单里，用一样的割皮手法将他割成碎片，再制作成人皮拼图的一部分，既可以复仇又可以混淆警方的视线，一箭双雕。”
即便叶音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宠辱不惊的性子以及足够强大的心理防线，然而此时此刻他还是被顾简极具有压迫感的眼神震慑到，心理防线几乎就要崩塌，因此他不得不将犯案的经过和盘托出，不敢有任何隐瞒任何细节，更不敢耍花招。
“每次作案前我都会做好充足准备，比如深入研究目标的个人资料、性格爱好、家庭住址、社交圈子等信息，而且我还会寻找最恰当的时间来作案。”
“我提前了解到肖文斌的兴趣是野外露营，于是我故意加入他所在的露营俱乐部，和他成为了在网络上挺聊得来的营友，”叶音的声音舒缓似水，“待时机成熟，我单独约他在莲花山山顶露营，他同意了。”
苏末拧眉，问道：“当初警方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与肖文斌一起露营的还有另外两个驴友，一个是你，另外一个必定和你是一伙的，是王佳德。对吧？因为你要作案，不可能冒险让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和你们一起出行。”
“一开始我不想让佳德一起来的，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行事，主动申请加入我的计划，帮我搭把手以及看看风，如果有可疑的人出现就帮我引开，倘若我一个人无法杀死肖文斌，他就出手帮我，我犹豫一下就答应了。”
叶音轻笑出声，“于是，我和佳德扮演两个热衷户外活动的驴友，在肖文斌所在的露营俱乐部里表现得非常活跃非常健谈，用现在流行的话语来说，我俩是社牛，很快，我们和肖文斌成为了好友。”
“5.29日下午，我们三个背包驴友一起爬山，攀登到山顶之后，我们开始翻出户外营具和帐篷开始露营。晚上，我们一起吃烧烤，吃完就聊了会儿天，各自玩了会儿电脑和打完游戏之后就进帐篷睡觉。”
叶音平静的声音宛若泉水一般清冽：“我们三个人都睡不着，我仰面躺在防潮垫上，头顶上的帐篷顶部是敞开的，我凝望着璀璨星光，突然意识到时机到了，所以我悄悄提醒佳德，他明白我想行动了，于是示意我，他也准备好了。”
“我把肖文斌叫出了帐篷，和他一起站在星空下谈心，聊天的内容从露营到游戏再到创业，这三个话题都是他相当感兴趣的，所以我们畅聊了约莫半个小时，突然，我扭过头看着他。”
说到这儿，叶音停顿了下，嘴角扬起一个诡异又兴奋的微笑：“‘陈一凡，你怎么来了？’我对肖文斌说道，视线落在他身后十几步开外的佳德。我见过几次陈一凡的脸，所以根据他的面部结构和细节制造了另外一副人皮/面具，让佳德戴上。”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叶音的诡计——装神弄鬼2.0。
“不得不说，佳德的演技还不赖，他扮演的陈一凡颇有几分可怖惊悚，果不其然，肖文斌吓得双膝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我却一把扶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抢了陈一凡的老婆，抢夺他的事业和财产，让他净身出户也就罢了，怎么连他唯一的儿子也要害死？为什么最后连他的唯一拥有的财富——健康也不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