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沉辞>第27章

  邢沉几乎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那狼狈的样子让外面偷听的徐智、沈照等人忍俊不禁,各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以此保证绝对保密,坚决维护领导的那点可怜自尊。

  邢沉迅速地调整状态,热情地将项法医迎进门,“项法医,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期间他瞥了外面一眼——那群精分的手下挺腰直背有模有样地认真工作,就差挂上一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横幅。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将门给关上。

  项骆辞将饭盒打开,菜样罗列地摆在邢沉身前,“说过要给你送饭的。刚刚你一直在忙,我没好意思打扰你。”

  “嗯不,”邢沉抬了一下手,“不打扰不打扰,以后你来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有时候我们都是边吃饭边开会,只要是忙嘛。”

  项骆辞叹了口气,说:“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邢沉笑了笑,闻了闻上面的菜香味,道:“那我,不客气了?”

  项骆辞目光在他的笑容上定了两秒,之后微微垂下脸,不自然地提了一下眼镜,“那我就不打扰……”

  “项法医一会有事吗?”邢沉打断了他。

  这个问法似乎有点熟悉。

  项骆辞想了想,犹豫的语气:“应该没有。”

  “没有正好,一会陪我去个地方吧。”

  邢沉的嘴巴吃得鼓鼓的,眼角还挂着一丝丝的笑意,乌黑的眼眸透着微光似的。他甚至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本书打发时间,让项骆辞根本无法拒绝。

  邢沉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完午饭,拿起饭盒去洗,在项骆辞拒绝之前用手肘把他按在椅子上,“我只是手臂擦伤,手脚没事。洗个碗筷不成问题,项法医别把我当病人来伺候了,那多不好意思。你继续看书,我去去就来。”

  说完直接就跑了。

  项骆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被他翻了几页却完全没有看进去一个字的书,最后把它合上,放回原位。忽然,他在邢沉的文件夹上看到了一张照片,呼吸轻轻紧促起来——那是用手机打印出来的照片,照片上拍摄的是奚宜脖子上的伤口特写。

  他就这么夹在书里递给他了?

  “项法医?”

  邢沉突然出现在后面,让项骆辞轻轻地吓了一跳,他呆呆地看他一眼,迟钝地哦的一声,提了提眼镜,手在那本书上摸了摸,紧张之下只能找到一个勉强的借口,“这本书不错。”

  邢沉从善如流地说:“没事,项法医可以常来,我这很多书呢。”

  项骆辞拿不定邢沉是不是在试探他,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这个人争分夺秒惯了,做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项法医别见怪。”邢沉把饭盒装好放在一边,旁边杵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饭盒,他大有继续收集的意思,走的时候没有带上它们,只拿了车钥匙,对项法医挥了挥手,“走吧。”

  项骆辞:“……”

  刚刚就不该答应他的。

  -

  两人并排走出警局大门。

  邢沉突然开了句玩笑话,“项法医,你不觉得我们很投缘吗?”

  项骆辞:“……?”

  邢沉的手搭上项骆辞的肩膀,项骆辞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起来,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邢沉说:“你是法医我是刑警,你是医草我是警草,你住楼上我住楼下,看看,多奇妙的缘分?其实我这个人不是自来熟,但是不知为什么,看到你就感觉到莫名的亲切,仿佛认识了很久。”

  项骆辞脸上的标准笑容消失了,露出了鲜有的无措神情。

  邢沉沉浸在自己那自以为很巧妙的暗示之中,没有及时发现这一点,等他准备观察项骆辞的反应时,项骆辞已经恢复了温润的样子,说:“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

  邢沉心里多少有些吃味,他都这么提醒了,项骆辞竟还没想起五年前的事情,看来是真不记得他了。

  邢沉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开项骆辞的肩膀,说:“当然,谁让项法医对谁都这么好呢。”

  项骆辞:“……”

  怎么感觉他在生气?

  -

  楼上看戏的一群小子,对此都是一阵摇头叹息。

  徐智说:“刚刚队长太粗鲁了,人项法医又不像我们这些糙爷们,他那手臂往人家身上一压,跟压孙子似的,看看项法医刚刚差点都不会走路了!”

  申子欣弱弱地说:“我感觉项法医有点怕我们队长。”

  沈照深以为然地点头,“感同身受。”

  徐智摇头道:“我们队长虽然在相亲上身经百战,但那都是耍嘴皮子的功夫,人姑娘的手都没碰过,这么追下去八成没戏。”

  申子欣听到这话,表情跟遭了雷劫似的,目瞪口呆,“咱队长,男女通吃啊?”

  徐智和沈照对视一眼,“我们没说过吗?”

  申子欣摇头。

  徐智挑眉,“那你现在知道了。”

  沈照解释:“之前为了推掉家里安排的相亲,队长他老人家是这么说过的。小申你怎么,对此事……”

  “没有,我没有意见,我就是,就是……”

  “就是觉得他长这么帅,怎么一直没找到女朋友?”

  “对,就是……”申子欣瞟了徐智一眼,用力地咬住嘴唇。

  徐智哈哈一笑,“放心,不是你一个人这么想的。咳,等你在这里待久了就能充分体会了……”

  -

  阿兰朵酒店。

  “包经理辞职了?”

  “是的,昨天就辞职了,他说老家有人病了需要照顾,当天就办了交接手续。”

  邢沉和项骆辞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他的老家在哪?具体的家庭地址有吗?”

  “抱歉,这里只登记了一个大概。”前台在电脑上查阅工作人员的身份信息,最后找到包元正的资料,手写了他的老家地址给邢沉。

  邢沉一看,很是意外,“他也是苇河县的?”

  前台点头,“是的警官,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邢沉摇了摇头,把纸条塞进兜里,跟她说了句谢谢,便和项骆辞一起离开了阿兰朵酒店。

  这一路项骆辞看起来颇有些心不在焉,邢沉细心地给他递了瓶水,“项法医,你没事吧。”

  “嗯?”

  项骆辞轻摇头,插在兜里的手握紧振动的手机,面不改色地问:“你怀疑包经理也参与了这个案子?”

  “不至于,他顶多是知情不报。”邢沉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说:“但我怀疑汤冉。她和奚宜关系肯定不一般,单凭奚宜,算计不了昌弘化。”

  项骆辞微微一愣,有些茫然地道:“汤冉……就上次被歹徒追杀的女孩?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反而……”

  “这个姑娘藏得深,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我未必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你看那天花姐就被她耍得团团转。”邢沉不动声色地收回观察项骆辞的视线,继续道:“汤冉和死者的关系存在疑点,昌弘化大晚上的来报复她这一点她到现在都还没解释得通,我总觉得她在瞒着什么。但现在包元正的行为更让我觉得怪异,我以为他顶多是出去躲几天……”

  所以他才没有立刻让人来盯梢。

  谁知道反而把人放跑了。

  “你说那天晚上追杀她的是昌弘化?”项骆辞打断他,表情有几分诧异。

  邢沉点了点头,握住瓶身的手蓦然一顿,问:“项法医觉得他不是昌弘化?”

  项骆辞立刻就听出了邢沉的怀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不清。就是感觉……不太对。”

  “哦?”邢沉将瓶盖拧紧,“愿闻其详。”

  “……”

  项骆辞抿了抿嘴,道:“逻辑不对。我记得汤冉那天说不认识那个人——这也可能是因为他把自己遮得太严实了。但不管怎样,起码说明他们之前是不认识或者不常联系的,那他怎么知道汤冉工作的地方?”

  “也许他本来就知道那个地方?”

  项骆辞沉吟片刻,“太巧了。”

  邢沉哦了一声,突然道:“对了,那日你和他交手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他右手指的食指有问题?”

  项骆辞看着他,平静的眼眸回应得坦坦荡荡,“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太注意。”

  邢沉一直等着项骆辞继续解释,可是没有。

  这对邢沉而言不失望是假的,他曾经想过项骆辞和自己一样,也许是因为大意忽略了这个细节。

  但是今天他碰到那日去现场拍照的警员,在问及死者的伤口为何不做全面拍照留底的时候,他坚信自己拍到了,但是尸检报告后面并没有那张照片!

  项骆辞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理智告诉邢沉,他现在就应该将尸检报告这事跟项骆辞摊牌,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邢沉更相信自己的直觉,项骆辞是个聪明的人,如果他想阻挠警察办案,不会选择这么愚蠢而又破洞百出的方式。

  那就当失误来算吧,邢沉心想着。

  嗡嗡——

  手机的振动打断了邢沉的思绪,他拿着手机走了几步绕到座驾那边,“说。”

  项骆辞从未像现在这般度秒如时,他知道目前为止自己的表情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越是紧张的时候,他就越能掩藏所有的情绪,也许是多年的习惯养成。

  他慢慢地放松肩膀,小心翼翼地抬眸往邢沉那边看,眼神里思绪万千,透着淡淡的伤寒与无奈。

  “什么?”

  邢沉的眉头突然皱成一团,回头瞥了项骆辞一眼,示意他上车,自己也迅速坐上座驾,“你们干什么吃的,连盯个人都盯不好!”

  项骆辞等他挂了电话,才问:“怎么了?”

  邢沉说:“汤冉失踪了。”

  项骆辞的眼神刹那间闪过一丝惊诧,他下意识就想起了刚刚打进来的陌生号码,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拨了那个号,但没人接。

  邢沉发车上道,看了项骆辞一眼。

  项骆辞眼底透着几分沉,说:“或许昌弘化真的找上她了。”